第二百五十四回榮辱千端潢粱一夢,浮沉萬態鳳鳥成行
“大膽!誰給你們的膽子,竟敢冒犯殿下?”連續查了多日,始終沒有線索,竇遷認爲“詛咒”之事不過是張真人胡言亂語,又有心在未來儲君跟前表現,因此盛氣凌人,聲如洪鐘。
不巧,帶隊的禁衛軍統領與竇遷有過節,並不賣他面子,敷衍地拱了拱手,皮笑r0U不笑道:“竇公公,聖上下旨,命我們即刻搜查大皇子府,不得有誤。怎麼,您想抗旨嗎?”
竇遷和徐宏煊對視一眼,猜到什麼,臉sE微變。
徐宏煊和他想到了同一處,神情卻還鎮定,越衆而出,朗聲道:“我行得正坐得端,不怕你們查。不過,這府裏最近採買了不少下人,又有許多親友幕僚往來,便是真的查出不g淨的東西,恐怕也說明不了什麼。”
他的言下之意是,府里人多眼雜,若是有人存心構陷,根本防不勝防。
禁衛軍統領微微點頭,道:“屬下只是奉命行事,孰是孰非,自有聖上裁斷。殿下,得罪了。”
他一聲令下,數十名禁衛軍分成幾個小隊,動作麻利地翻箱倒櫃,四處搜檢。
門窗洞開,下人們驚惶不安地站在院子裏,面面相覷,連大氣都不敢出。
不多時,禁衛軍統領走進寢g0ng,帶人搜完內室,看向另一側緊閉着的房門。
有個不長眼的小廝開口阻攔:“這是我們殿下和幾位將軍議事的房間,放的全是要緊的文書,你們不能進去……”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不礙事。”徐宏煊心神不寧地往院子裏看了一眼,見蔣姝低垂着臉兒,躲在幾個年紀大些的婆子身後,並沒有被禁衛軍們調戲,微微鬆了口氣,不太在意地揮揮手,“裏頭沒什麼見不得人的,讓他們看看,也好洗脫我的嫌疑。”
竇遷畢竟更老辣些,等衆人進入房間,低聲問徐宏煊:“殿下,您確定裏面沒問題嗎?”
“我從不許下人出入這個房間,連阿姝都不行,不可能有問題。”徐宏煊只覺今日這一遭實屬無妄之災,可氣又可笑,“此事十有又是那位的手筆,她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竟然想出這種上不得檯面的Y招。”
“無論如何,還是小心些。”竇遷右眼皮止不住地跳,佝僂着脊背勸諫,“殿下,咱們跟過去瞧瞧吧,萬一哪個禁衛軍趁人不備,在中間做什麼手腳,您怕是說不清楚……”
徐宏煊聽見這話,神sE一凜,連忙擡腳邁進門內。
房間不大,七八個禁衛軍搜完各個角落,很快將注意力放到堆滿了古籍的書架上。
漫天飛揚的塵土嗆得人直咳嗽,也迷得竇遷一雙渾濁的老眼不住流淚。
他掏出帕子揩了揩眼角,無意中低下頭,看見厚厚的書籍後頭,雪亮的銀光微微閃爍。
竇遷心裏“咯噔”一聲。
他服侍過四位皇帝,若是能夠扶持徐宏煊上位,便可贏得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榮耀,功成身退,頤養天年。
他不能讓大皇子稀裏糊塗栽在這裏。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多年來一呼百應的風光麻痹了他的頭腦,算無遺策的自負g擾了他的判斷,他微微側身,擋住衆人的視線,枯瘦如柴的手伸向可疑的物件,打算神不知鬼不覺地藏進衣袖裏,帶出皇子府。
指腹被銀針戳破的時候,書架對面伸過來一隻結實有力的手臂,猶如鋒利的鷹爪,SiSi鉗住他。
禁衛軍統領彎下腰,透過書架的縫隙,乜向面無人sE的老人,和那隻不祥的娃娃一樣,露出鬼氣森森的笑容。
“大皇子涉嫌謀逆,竇遷妄圖銷燬證物,來人,把他們拿下,交由聖上發落!”他高喝一聲,身形高大的禁衛軍立刻撲上來,擒住徐宏煊和竇遷,將二人五花大綁。
“東窗事發”,證據確鑿,徐宏煊爲了洗清自己的冤屈,拼命回憶這些日子出入寢g0ng的親信,列出一個名單,央請宗人府詳查。
可其中的大多數人,早在半個月前跟着蔣星淳出征,剩下的兩個,一個於當晚離奇暴斃,另一個不知所蹤。
徐元景怒火攻心,聽不進兒子的辯解,對他失望透頂。
禁衛軍搜檢皇子府時,又查出許多徐宏煊和竇遷往來的書信,這會兒全都呈遞上來,其中不乏不恭不敬之語,無異於火上澆油。
他吃了兩枚龍虎丹,摟着貞貴妃g了一夜,到得天亮時分,看着小皇子玉雪可Ai的臉,聽他在r孃的提醒下磕磕絆絆地背完一整首詩,終於閉上眼睛,做出裁決——
大皇子徐宏煊不忠不孝,圖謀不軌,毫無悔過之心,即刻貶爲庶人,黥面,圈禁於靜心苑,非Si不得出;常侍竇遷與皇子g結,大逆不道,賜蓋帛之刑,挫骨揚灰,以儆效尤。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徐元景生X溫和,鮮少動用極刑。
可登基以來層出不窮的麻煩和持續服用的藥物,漸漸改變了他的X情,親生兒子的背叛令他更加疑神疑鬼。
他隱隱覺得,如果不用雷霆手段了結這件事,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竇遷出現。
徐元景思索片刻,召來蔣星淵,狐疑地打量了他許久,問道:“竇遷不是你g爹嗎?他的事,你知不知情?”
“奴才毫不知情。”蔣星淵戰戰兢兢地伏地叩頭,“奴才之所以拜竇公公做g爹,一是受了他的提攜,心中感念,二是覺得他年邁T衰,有些可憐。奴才平日裏既要伺候萬歲爺和貴妃娘娘,又擔着許多瑣事,根本沒有時間往他那裏去,更不曾聽他露出半句口風,求萬歲爺明察。”
“朕也想相信你。”徐元景身上藥效未退,仍有些燥熱,臉上浮着兩團不正常的cHa0紅,“這樣吧,你大義滅親,送他上路,證明自己的清白,也讓朕瞧瞧你的忠心。”
蔣星淵肩膀一顫,似乎極是爲難,在冰冷的金磚上跪了許久,方纔低低應道:“是,奴才領命。”
卻說徐宏煊貴爲龍子鳳孫,受了天大的冤屈,竟百口莫辯,俊美無儔的臉上刺了一個“逆”字,塗滿墨汁,變得醜陋非常。
他被幾個五大三粗的太監押進靜心苑,捂着鮮血橫流的臉疼得Si去活來,鼓起勇氣打了盆井水,往裏面看了一眼,立刻大叫着跌坐在地。
容貌被毀,就算冤情得以洗脫,他也與那個至高無上的皇位徹底無緣了。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功名利祿皆幻景,是非成敗轉頭空。
他萬念俱灰,伏在地上痛哭起來。
徐宏煊不喫也不喝,一連躺了好幾天,瘦得形銷骨立,眼窩深深凹陷下去,再無往日裏風流倜儻的神采。
在靜心苑當差的g0ng人不多,看他失勢,也不肯盡心服侍,每日拖拖拉拉地送來三頓滋味寡淡的飯菜,隔一日刷一次馬桶,其餘時間便躲在屋子裏賭錢,懶得管他的Si活。
就在徐宏煊強撐着身子坐起,打算一根腰帶了結自己的X命時,忽聽“吱呀”一聲門響。
不過十四五歲的少nV提着個食盒進來,烏黑的頭髮挽成個家常髮髻,用一支光禿禿的木簪固定,不施粉黛,雙目含情,顏sE素淡的衫子襯得她有如出水芙蓉一般,說不出的純淨清潔。
徐宏煊下意識以手遮面,喉嚨裏發出非人的嚎叫。
“出去!快出去!”他嚎得撕心裂肺,眼淚不聽使喚地滾落臉頰,蟄得已經流膿的刺青一陣陣作痛。
“殿下……”蔣姝也跟着落淚,快步走上前,柔順地跪在他腳邊,捧着他的手貼在柔nEnG的玉臉上,美目中充斥着濃得化不開的柔情,“殿下,是我,我來陪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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