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棉花糖
厲行洲緩緩側過頭,看着凌鹿。
凌鹿也擡頭望着他。
“凌鹿,這個世界,和你沉睡前的世界,或者你醒來後看到的叢林世界,都很不同。”
“在這裏,你需要做的是記住這個世界的危險程度,是遵守規則好好活下去——而不是拿着驅逐器獨自面對污染物,明白了嗎?”
厲行洲這次說得很慢。
凌鹿鄭重地點了點頭:“明白了。”
他依然扯着軍官的衣袖。
厲行洲看着少年的手,聲音又放得緩了些:“好了。”
“別害怕。”
凌鹿小聲嘀咕着:“我……沒有害怕。”
我只是覺得,這個時候應該陪着你,拍拍你?
可好像又有點拍不下手……
厲行洲瞥了他一眼,倒也沒有把袖子從少年手裏抽回來。
從那面牆再次穿出來,正看見有人小跑着過來,往地上放了一束花,又迅速跑回了春臺路的燈光裏。
望着地上的小白花,望着黑色的牆,望着春臺路熙熙攘攘的衆人,凌鹿再次生出一種恍恍惚惚的感覺。
一牆之隔,一面是燈光下的歡聲笑語,一面是黑暗裏的寂靜廢墟。
歡笑的人,並沒有遺忘牆那邊發生了什麼。
但這並沒有阻擋他們過好現在的生活。
厲行洲看着少年茫然的眼瞳,淡淡說了句:“好好活着,就是對逝者最好的緬懷。”
凌鹿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他的思緒飄了飄,突然想到一件事,便又拽了拽厲行洲的袖子:“先生先生,我想起書上看到的一句話,我覺得很重要,但又看不太懂。”
厲行洲:“嗯?”
凌鹿:“就那句,‘留今日以尊嚴,寄明日以希望’……”
想來想去,都想不明白這句話到底在說什麼,更不明白爲什麼第三區要將這句話當做口號。
厲行洲沉默片刻,道:“你以後會明白的。”
凌鹿“哦”一聲,不解地歪了歪頭。
這時,又有兩個10來歲的半大孩子,舉着大大的棉花糖從兩人身邊路過。
凌鹿的視線,不自覺地就落在了白白軟軟雲朵般的棉花糖上。
厲行洲:“想喫?”
凌鹿的喉嚨滑動一下:“……不想。”
厲行洲放緩腳步,轉身走到路邊賣棉花糖的攤子,付了錢,
凌鹿看到棉花糖的賣價,頓時有些慌神,擺着手道:“啊?先生?不用給我買糖——我,我,我……巧克力都還有好多呢。”
而且我現在還沒找到工作,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賺到工資給厲行洲買禮物?
厲行洲從老闆手裏拿過棉花糖,遞到凌鹿的手裏:“味道不一樣。”
凌鹿抓着那朵大大的棉花糖,人竟然有些呆了。
厲行洲道:“糖會化掉。”
凌鹿這才醒過神來,一邊跟着厲行洲往回走,一邊大口咬着白白的棉花。
嗯,果然味道不一樣。
但都很好喫。
凌鹿的眼睛不自覺地彎成了月牙形。
可是,自己住在厲行洲安排的屋子,喫着厲行洲的巧克力,如今又喫着棉花糖……自己到底要回贈厲行洲什麼才合適呢?
凌鹿咬着棉花,含含糊糊地開口道:“先生?”
厲行洲:“嗯?”
凌鹿:“你,你,有什麼想要的東西嗎?等我通過了測試,我一定好好工作,然後買下來送給你!”
厲行洲:“沒有。”
凌鹿:“……”
所以,厲行洲唯一喜歡的東西,就是那個,那個我都不知道是什麼的蛋包飯?
等手中的一大朵棉花喫完,兩人已經回到了那輛黑色大車。
厲行洲再次打開了終端屏幕。
坐在一旁的凌鹿,只能看見厲行洲如刀刻般棱角分明的側臉。
凌鹿抿了抿嘴脣,最終下定決心,蹦出了兩句話:“先生,我……我會努力讓小水壺做出蛋包飯的!”
“下次我就可以請你喫蛋包飯了!”
既然你沒有其他想要的東西,那我就把你最喜歡的食物當做回禮吧!
厲行洲並未擡頭,一面用觸控筆在屏幕上做着批註,一面應了聲:“好。”
第二天。
凌鹿按照厲行洲教自己的,又做了一遍測試題。
說來也怪,他自己看書怎麼都記不住的地方,聽厲行洲說完之後,他就都能記住了。
這次做下來,他自己算着分數肯定合格了,說不定還是滿分。
至於到底是不是滿分,他決定讓厲行洲看看。
他拿着卷子跑到厲行洲的門口,敲了一會兒門,無人應門。
他這纔想到,厲行洲白天應該都是要出門的。
凌鹿抱着卷子回到自己的房間,趴在沙發上給厲行洲發了條訊息:
【先生,我又做了一遍卷子,我自己覺得做得很好呢!你能再幫我看一下嗎?】
這次厲行洲回得很快:【晚上看。】
得到厲行洲回覆的凌鹿,愉快地關掉通訊器屏幕,跑去找小水壺了。
此時的厲行洲,剛從電梯出來,走進了一座深灰色水泥盒子一般的建築物。
這棟建築物不在地上,而是在地下50米處,是一座用鋼筋混凝土造出來的堡壘。
堡壘的牆壁厚達十五米,外部加裝了防爆裝甲,可以擋得住6級污染物的入侵。
堡壘內部則配備了獨立的生命支持系統、電力系統、照明系統,極爲豐富的食物儲備,甚至還有少量的娛樂設施。
這座堡壘,完全符合設計者的初衷——“即使大地之城被毀,那堡壘中的人,至少還能能再活5年。”
堡壘的全稱,是“第三區科學與技術研究院0301分院”。
這裏的研究重心只有一個:污染源與污染物。
當年,江教授他們就是在這個地下堡壘,帶着團隊日以繼夜的工作。
厲行洲的母親生前也是這團隊中的一員。
厲行洲自己的童年也有相當長的時間是在此處度過的,所以他清楚這座堡壘的每一處設施,在這迷宮一般的結構裏穿行也不會迷路。
厲行洲剛穿過燈火通明的拱形通道,一位穿着短褲T恤敞着白大褂,頭髮蓬亂的中年人迎了過來:“哦哦,厲將軍!您來了!”
厲行洲略一頷首:“胡老師。”
中年人名叫胡天,是江教授生前合作最多的學生。
在江教授去世後,除了主持第五區研究院的何未何教授以外,整個人類生存區當中,胡天算是對污染物研究時間最長也最爲深入的學者。
胡天撓了撓亂蓬蓬的頭髮,也不跟厲行洲說什麼客套的話,直接切入主題道:“來來來,看看最新的標本。”
胡天一邊說,一邊刷卡把厲行洲引到了實驗室。
冷白的熒光燈照着一排排的透明標本瓶。
標本瓶裏,漂着被切成兩半又重新縫合的幼狼屍體、漂着猶如鐮刀刀刃的組織、漂着半透明形如觸手的器官……
厲行洲盯着那把“鐮刀”道:“從5級‘螳螂污染物’上取下的?”
那隻5級污染物橫掃春臺路時,厲行洲人在前哨站,無法親自處理這隻污染物。
等他趕回大地之城時,只看到了搶拍下的照片,並沒有看到完整的屍體。
但厲行洲對那雙長達5米、股節內側佈滿細細密密尖刺的捕捉足印象深刻。
據執行任務的士兵說,就連他們特製的捕獸網都差點被這對捕捉足給劃斷。
胡天摸了摸鬍子拉碴的下巴,道:“準確的說,是從那“一對污染物”中的5級雌性污染物上取下的。”
厲行洲眉頭一挑:“一對?當時的污染物有兩隻?”
胡天道:“對。那隻3米高的是雄性,是隻3級污染物。由於雌雄體體積差異巨大,再加上雄性的尾部扎進了雌性污染物的背部,所以一開始並沒有人看出來這是兩隻污染物。”【當前章節不完整】【閱讀完整章節請前往原站】【退出暢讀,閱讀完整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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