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失控
蘇川滿心疑惑，他纔來長安一日。
李世民哪裏知道他是誰，又怎麼會急着見他。
“哈哈哈。”程咬金爽朗大笑起來：“你可不是一般的小道士，你可是斬滅了楊廣屍身，被朝廷登記在案的伏魔真人！”
“這……”蘇川看着程咬金的樣子，一時間也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
此刻程咬金稍稍正色，見蘇川一臉疑惑，纔開口解釋：“陛下確實還不知道你來了京城，但也確實急着見你。”
“前些日子，突厥派人來訪大唐，我們以禮待之，其他事情倒也算融洽，但臨走時，卻要與大唐的武者、修士比武鬥法。”
“主動尋人鬥法？”蘇川十分意外，沒想到突厥中竟有這等的修行者。
“是的，他們這次來大唐，說是爲了見識大唐的風貌。”程咬金解釋道：“實則，卻目的頗多。”
蘇川微微皺眉，遲疑着說：“如果我記得沒錯，突厥與大唐的關係可不怎麼好。”
程咬金冷哼一聲：“什麼叫不怎麼好，那簡直是不共戴天！東突厥自隋末以來，就持續侵擾中原，曾迫使太上皇稱臣納貢，還兩次兵臨長安城下。如此奇恥大辱，我恨不得將突厥賊子亡國滅種！”
“那爲何……”蘇川心中疑惑。
在他的記憶中，突厥也是大唐的敵國。
直至最終被大唐徹底覆滅。
也是消滅了東突厥後，大唐才成爲東亞唯一大國，開啓了巨唐盛世。
程咬金又灌下一大口酒，說道：“突厥的那羣狗崽子，跑起來比狗還快，追都追不上。就算追上了，真打起來，我們疲累之下，也會損兵折將，得不償失。”
程咬金雖這麼說，但語氣中並無煩悶，反而帶着一絲戲謔。
果然，話音剛落，程咬金話鋒一轉：“不過……你猜怎麼着，去年和前年，整個突厥遭遇了白災。聽暗諜們說，突厥的牲畜成片成片地死去。現在突厥統領下的各部，已經漸漸不和了。”
蘇川目光一閃：“此次突厥來訪，還帶了其他各部人馬？”
“對，來的不只是突厥人，還有其下屬各部的代表。名義上是想與大唐永結同好，簽訂盟約。”
程咬金繼續說道：“可臨走時，又要比武鬥法——比武的事，和你們修行者沒什麼關係，自有我們處理。”
“而鬥法的數人中，有一對薩滿師徒實難對付。”
“其師父，名叫艾爾江，實力不俗，但有袁天罡袁天師出手對付，應該可以確保無虞。”
“可那個徒弟巴特爾，據說是什麼‘勃登凝黎’轉世，還沒開始正式比試，已經打傷了同齡數人。”
“若是讓欽天監的修者出手，恐怕也會落人話柄，而要是正式的比武鬥法中輸了……”
程咬金說到這裏，蘇川已經接話過來：“要是輸了，那些跟着來朝貢的草原各部，就會以爲突厥仍強，大唐仍弱，繼續依附突厥。”
聽到這裏，蘇川心中已經完全明白了。
表面上看，突厥派人訪問大唐，送禮和談，保證兩國不再起爭端，最後卻安排了比武鬥法。
看似說是交流，看似只是面子之爭，實則是演給一同前來的草原各部看的。
若是突厥大勝，草原各部便會人心安定，認爲即便經歷了雪災，突厥依舊有與大唐一戰的實力。
可若是大唐大勝，本就因雪災而人心浮動的草原各部，說不定就會另尋出路，甚至主動投靠大唐。
而在原本的時空裏，大唐也是趁着雪災過後。
薛延陀帶着鐵勒諸部投身大唐，大唐纔派十幾萬大軍突襲突厥，分六路北伐，一舉將這個不可一世的東亞大國徹底覆滅。
自此之後，突厥才踏上流亡之路。
“難道大唐，已經準備好……”
蘇川看向程咬金，目光中帶着探尋。
俗話說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程咬金話裏話外也透着興奮，雙目中滿是對戰爭的渴望。
突厥迫切求勝，就是需要這場鬥法來穩定人心。
而大唐迫切求勝，恐怕是需要這一戰勝，來穩定軍心。
只待擂臺大勝之後，便借勢揮軍北伐，踏平突厥。
程咬金咧嘴露出一嘴大牙：“軍機大事，不可妄談！那我說的這事兒，你可願意？”
說話時，又親自爲蘇川倒了一碗酒：“只要能勝，皇上必定少不了你的賞賜。你有所求，別說一件寶物，一道聖旨，就連十道八道也成啊。”
蘇川明白自己已經猜到了七七八八
嘴角上揚，微微頷首：“若是需要，我自然可以出手。但我也沒有見過對方，不知能否戰勝那突厥的什麼‘勃登轉世’”
蘇川從黃泉界走一遭，又丟了許多法器，現在確實是收了不少自傲的心思。
打不打得過，口說無憑，總得見過真人再說吧。
程咬金一抹濃須上粘的酒液：“我不像你們一樣修行，但對佛道各家還是略有了解的。像你這般年紀，就能斬滅楊廣屍身，絕非泛泛之輩。”
“若是連你都不能取勝，那突厥說不得還真有幾分氣運在身。”
蘇川沒見過真人，對勝負也未可知，心中難免忐忑。
可聽了程咬金這番話，他忽然明白過來，整個人都放鬆了。
突厥到底還有多少國運，他心裏清楚。
按照原本時空的歷史進程，這個曾經猖獗一時、兩度兵臨長安的草原帝國。
數年內，就會在大唐的鐵蹄下灰飛煙滅。
而他若是參與鬥法，就是這場大唐向世界諸國立威的戰鼓。
單論氣運，他又怎麼有不贏的道理。
想到這，蘇川將面前的酒碗舉起，一碗酒灌下。
烈酒入喉，激的他滿臉通紅。
酒碗砸在桌上，蘇川目光灼灼：“國公轉告陛下，若是讓我出戰，必勝之。”
程咬金也沒想到，蘇川能轉變的如此之快。
微微一怔後哈哈大笑：“好！年輕人就該有這股銳氣。只待明日我入宮面聖，將此事說明。”
“此戰若勝，你當有首功！”
說話間，程咬金再次舉起酒碗，往前一舉，半碗酒都撒在了地上：“這碗酒，願大唐長盛永昌！”
初見程咬金，蘇川只覺得凡人易老。
曾經聞名史書的開國武將，也已經鬚髮斑白。
可半晌交談，只覺得他仍舊熱血未涼，還想着爲國開疆。
當即也舉起酒碗：“願大唐長盛永昌！”
程處亮將蘇川帶進國公府，此刻卻彷彿置身局外，只得不斷的幫程咬金和蘇川倒酒。
程咬金和蘇川對酒暢飲，酒過三巡，程咬金已經拉着要和蘇川結拜了。
蘇川也並未用法力化解藥力，喝着大唐最好的酒，意識也漸漸模糊。
若不是旁邊程處亮一直攔着，恐怕就真要結拜了也有可能。
可這時，國公府內堂又傳來呼喊的聲音。
聽聲音，應該是原本答應明早去火神廟的崔向萍，終究還是控制不住，再次想要連夜出門。
本就快要酒醉的程咬金，一拳砸在桌案上，已氣得青筋暴起：“那些胡僧，我定要讓他們一個都跑不了！”
程處亮也是眼中怒火噴薄：“爹，您說了這麼久，只說了怎麼對付突厥人，還沒說怎麼處置那些西域和尚呢。”
程咬金連連擺手，雖是酒醉，卻又壓下了怒氣。
“別急，先穩住你娘，還有其他幾家夫人。他們不是說正月十五會發放光明丸嗎？到時候你過去，抓他個人贓並獲，但不要嚇到其他胡商。”
“好。”
程處亮明白，既然大唐極有可能即將與突厥開戰，對其他西域商人必定是以安撫爲主。
既不能引發大唐百姓對西域商人的牴觸，也不能讓外域商人驚恐，紛紛離開大唐。
若是引發動亂，定會影響如今好不容易營造出的萬國來朝盛世氣象。
————
次日一早，酒後的蘇川美美地睡了一夜。
睜眼之時，只覺得趕路的疲憊全部消散。
還沒出門，就聽到院中一陣吵鬧聲。
仔細一聽，看來又是崔向萍在鬧。
即便昨夜程知夏已經跟她說明了光明丸的危害，但連續吃了數月光明丸的崔向萍，終究難以忍受，也拒絕相信子女所說的話。
蘇川走出門去，正見到程知夏和程處亮正拼命攔着崔向萍。
崔向萍卻不顧一切地向前衝，眼中含淚：“知夏，你就讓我出去吧，不去拜拜火神，我實在心神不寧，心裏難受得很。”
“娘，你聽我說，那些都是害人的東西啊，你爲何不相信我呢！”程知夏焦急地勸說着。
“我只有拜完火神心裏纔會安寧，怎麼會是害人的東西呢？”崔向萍涕泗橫流，固執反駁。
正在這時，蘇川從門內走了出來。崔向萍一看到蘇川，頓時停住腳步，怒目而視：“就是你！你這個邪魔歪道，你是蠱惑了我兒子和女兒？還不給我滾出去！”
程處亮見狀，慌忙捂住崔向萍的嘴：“娘，你別說了！”
即便此前他對蘇川的話還有些懷疑，但今日看到平日裏端莊守禮的崔向萍，如今已變得如此癲狂。
他對蘇川的話已經深信不疑，若不是惑亂心神的魔藥，怎麼能把一個半輩子知書達理的人變成這副癲狂模樣？
捂住崔向萍的嘴後，程處亮轉身對蘇川說道：“蘇道長勿怪，我娘這是昏了頭，開始說胡話了。”
蘇川自然不會因爲崔向萍此時說的話而計較，迷幻藥上癮的人，早已經失去了所有理智，甚至可以失去此前的道德。
崔向萍卻因爲兒子的舉動，瞬間暴怒。
拼命掙脫程處亮捂嘴的手，張口就怒罵道：“你個孽種，現在不幫我，反倒幫着外人。你到底是信我還是信他？”
“這個道士年紀輕輕，又一副狐魅樣子，肯定是妖魔所化，你還不把他趕出去！”
程處亮只能盡力攔住崔向萍，讓她少說兩句，同時想將她往房間裏帶。
蘇川屈指一彈，一道元氣灌入崔向萍的腦中。
原本還大呼小叫的崔向萍，立馬漸漸沒了聲響，沉沉睡去。
程處亮轉頭看向蘇川：“道長……”
“沒事，只是讓你母親暫時睡過去了。等她醒來，給她喝些安神的藥物。她這麼折騰，對身體終究不好。”蘇川解釋道。
程處亮才鬆了一口氣，點頭說道：“多謝道長，今日父親先去各家說明祆景教的事情，恐怕得明日才能帶你進宮面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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