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五.白雪埋屍
按理說維護員不應該倒在路上，因爲他們有馬，而居所位置與城鎮村落的距離不會超過一天的行程，他們找到的屍體也是，黑色的未知配合喬斯林將屍體翻轉，喬斯林伸手在維護員腦後摸索，判斷他不是死於寒冷，應該是被暴風雪裹挾的雜物擊中了頭部造成的意外死亡。
很快喬斯林就從附近的雪地中找到了一塊帶血的泥塊。
每見到一具屍體，喬斯林都要上前檢查一番，並將一團漆黑的液體灌進屍體，說是作爲一種標記，方便根植園的同僚們來進行屍體回收。
喬斯林同樣將黑色液體灌入維護員的屍體，思量着望向前方，重新帶着安格上路。
他們的路程並不近，在安格的記憶中，從卡希姆到狼堡列車需要兩天，換算成馬匹需要四到五天，途中至少會經過四個維護員的小屋，當他們來到第一間維護員小屋時，他明顯意識到有些問題，一個下午的腳力，雖然暴風雪被喬斯林擋住了，但這速度快趕上騎兵行軍了。
喬斯林停下腳步，安格從他身後走出啦，看見小屋的門鎖落在地上，就好像一片到季節的葉子。
小屋裏有人。
喬斯林推開房門，兩個人影坐在熄滅的壁爐前，其中一個人影倒在一位男性青年的懷中，兩人一動不動，看起來早已沒了生氣。
“……”安格忽然越過喬斯林快步上前，伸手搭在了那坐着的男性青年肩膀上。
“簡馬斯？”
對面沒有迴應。
安格繞道壁爐前，他認識的簡馬斯維持着坐姿閉着眼睛，看着像睡着了，雙手攏着的人躺在他的腿上，全身縮成一團，面色疼苦地揪着簡馬斯的衣服，是一個和他樣貌相似的年邁女人，對方同樣一動不動，身體僵硬的像冰塊。
安格沒有再試探他們的鼻息，喬斯林站在兩具屍體身後，潮水般的黑色未知從門外流進房間中，在屋子中蔓延開去，用數量不多的柴火點亮了壁爐，這個維護點已經沒有任何食物儲備，連剩下的柴火都是潮溼的，燃燒時冒出縷縷刺鼻的黑煙。
安格想把簡馬斯和他母親拖到外面的柴屋安放，但他們僵硬的關節和屍體被凍得像石頭，除非使用暴力，否則完全沒有辦法。
喬斯林看着他的嘗試，讓黑色的未知蔓延上兩具屍體，細密的喀嚓聲下，簡馬斯和女人的屍體變得軟和起來，被安格倒在地上放平，拿房間裏的牀單裹起來，艱難地一具具挪到了柴屋。
簡馬斯和他說過，他家在卡希姆和狼堡間的一個村子，就叫中間村，那個村子不富裕，他需要走到離家一天多路程的卡希姆來謀生，但他應該是不缺食物的，索里亞家給他的工錢足夠他儲備整個暴風雪季的糧食，這也是他來索里亞打短工的目的，爲什麼才一個星期，他就帶着母親出現在了這裏。
他走出柴房，看見喬斯林站在小屋邊上，鐵路行駛在山腰，維護員的小屋也建在山崖上，小屋邊上就是懸崖。
喬斯林見他出來，指着山崖下的一個方向：“那是他的村子。”
安格愣了一下，想起安說過，
根植園可以通過屍體上殘留的未知讀到一些殘留的記憶和情緒，簡馬斯所留下的那些思緒，應該都被喬斯林吞噬了。
安格走到喬斯林身邊，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片傾斜的雪白下，還露着些許殘垣斷壁。
是暴風雪帶來的雪崩……
兩人回到小屋，喬斯林說道：“在這裏休息一下，等天亮的時候我們繼續出發。”
正打算思考食物來源的安格，隨着這句話感受到一陣巨大的疲勞和疼痛，他的雙腿如被針扎，渾身開始發熱，胸口劇烈起伏，頭腦沉重，呼吸中帶着鐵腥味。
這種感覺只有他剛剛接受訓練那會兒才感受過，可他在來時的路上沒有任何感覺，他把提箱丟在地上，一手扶着腦袋，一手用銀翹支撐着身體，他試圖走到椅子上坐下，才走兩步，沉重的暮色向他壓來，他雙腿一軟，朝着椅子角栽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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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想中的磕碰聲沒有在小屋內響起，他穩穩地伸出手扶住椅子，擡頭看向正在兩步距離處望着他的喬斯林。
“晚上好。”喬斯林向“他”打了招呼。
“……晚上好。”他扶着椅子站好，身上的疲勞與疼痛開始減緩，維持在一個安格的身體可以承受的範圍。
喬斯林以未知影響了安格對疲勞的感知，加快了他們的行進速度，直到現在才把影響消除，也導致忽如其來的疲勞感淹沒了他。
“請坐。”喬斯林向他示意坐下，自己也坐在了這小屋中唯一一張單人牀上，黑色的液體順着他大衣下襬流淌，形成一個個帶着觸手的液態存在，往屋外挪去，把柴火搬進屋子，往壁爐中丟去，也有一羣出門後就鑽進了雪地，不知道是要去哪兒。
那堆液態的東西丟完木頭，一部分開始在屋子裏翻箱倒櫃，拖出錫鐵的水壺往屋外去，一部分路過安格時停下了腳步將他圍住，在他身上“探頭探腦”。
“如果我沒有出來怎麼辦？”安格在椅子上坐下，看向喬斯林。
“他有治癒的特性，而且我擅長急救。”喬斯林邊說着，邊打開手提箱，“你們相互間知道彼此的存在？”
“是。”
“他知道你對索里亞家人動的手腳嗎？”
“……不知道。”
喬斯林從箱子裏翻出一封文件夾大小的信封，上面密密麻麻印了好幾個根植園圖樣的徽章，從厚度判斷，裏面的東西不少。
“你好像對我知道你的存在並不驚訝，那你爲什麼又躲躲藏藏的？”他合上箱子，坐定在安格對面。
“安格”垂下目光，從離開索里亞家開始，他就一直能感覺到喬斯林在叫他，不……在窗口時，他就意識到喬斯林也有在和他打招呼，以一種未知間特有的方式。
從一開始他和安格就處於對未知了解信息差中極度弱勢的一方，他們對未知的特性和巫術的原理都有太多不瞭解，在作爲根植園雨師的喬斯林面前犯了太多的錯誤。
他們自以爲的瞞天過海，只是喬斯林的配合演出。
之所以還躲在安格的湖面裏，只是他一絲不切實際的期望，期望喬斯林是真的沒有發現他們的異常。
“我可以提問嗎？”
喬斯林把手中的文件袋遞到他手裏，點頭道：“當然。”
“從我醒過來開始，你就發現我不是安格？”
他是指作爲“安格·索里亞”在醫院裏醒來時，當時的他受到“麻”類藥物的影響，將湖面外放到了整個房間。
喬斯林輕輕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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