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出北冥 051:皇甫英之死

作者:雙人漁
透過光明城深廣皇宮的狹窄高窗,夕陽餘暉灑遍地面,爲牆壁掛上暗紅色的條紋。

  黑色蝙蝠雕像曾豎立此處,如今石牆雖已被青綠和棕褐相襯、栩栩如生地描繪狩獵情景的掛毯織錦所覆蓋。

  但在步揚塵眼中,整個宮廷更像是沉浸在一片黑鬱陰影中。

  皇甫彰高坐在“征服者”墨夷家族所留下來寬大而古老的座位上。這是張鋼鐵鑄成、滿是猙獰尖刺利角和詭異扭曲金屬所製成的椅子。

  一千年前墨夷家族帶領黑暗軍團征服這片土地後,命令手下鐵匠將七國所有王公貴族世家領主們們的兵器投入爐膛,打造了這尊天下獨一無二的座椅。

  當年墨夷家族的用意是:作爲國王不能舒舒服服地坐着,作爲臣子你們應當天天看着這把椅子別起二心。

  鐵鑄的王座,千年後依然換了主人。

  當年吐信金蟒皇甫雄入主黑暗之城後,把墨夷家族所留下的陳年舊貨砸了個稀巴爛,唯獨這這個黑鐵王座又恨又愛。

  這鐵王座上,也有皇甫家族的陳年舊事。

  “這是張天下最不舒服的椅子。”皇甫雄如是說,但他依然在這張不舒服的椅子上坐了十五年。

  皇甫彰如今高坐在這堅硬而冰冷的座椅上,隨手可觸的金屬永遠暖不熱,無時無刻不從他身上吸走熱量。

  他的腿不斷抽搐,父親所傳給他的這張“天下最不舒服的椅子”如今切身體會,屁股底下的金屬隨着每一分鐘的流淌都越顯堅硬,佈滿利齒般尖刺的椅背,更教他無法依靠。

  他不禁疑惑,這麼個破爛座位,七國竟爭得你死我活,他們都瘋了?

  他以看待瘋子的眼光審視下面的朝臣,而青丘有容垂簾於後。

  他很快發現,自己雖然高高在上,但夾雜中間似乎沒有發言權。

  朝堂上人數不多也不算少,都是位置極高的重臣封臣,步揚塵、青丘靈力、皇甫英、皇甫雲,白敬亭、哈爾德、文山河……青丘有勇則持劍立於殿外。

  皇甫彰望着這些人,只覺得熟悉又陌生。

  下面有他同族的叔伯,卻差點刀槍相見。母親青丘有容皇后事事聽從青丘靈力的意見。步揚塵保持着一貫的中正態度。剩下的一羣傢伙大多心懷鬼胎。

  一種恐懼感從內心幽幽升起,他是坐在鐵王座上,但滿堂沒一個屬於他的人。

  只要下面任何一個傢伙心生不滿或圖謀不軌,自己則連卷鋪蓋捲走人的機會都沒有,只能萬劫不復。

  別的皇上稱自己爲“寡人”大多是一種自謙,而自己則是名副其實。

  首先議的是皇甫英的名分問題。

  這事之前兩家族爭吵已耗去幾缸的吐沫,拿到朝堂上不過輕描淡寫的幾句。

  步揚塵以宰相之名宣佈聖旨,封皇甫英爲黃金城的領主,即刻離開光明城前去赴任。

  皇甫英心滿意足地接了旨,對着鐵王座不情願地三跪九叩謝恩,然後閃退一旁,等待朝會的結束。

  “恭喜皇甫大人,終於得到黃金城。”青丘靈力笑呵呵地上前祝賀,“以後還請皇甫英兄多多爲朝廷效力啊。”

  皇甫英並不待見青丘靈力,懊悔自己當日沒聽弟弟之言早早下手,讓這老東西刀下超生。奈何今日自己逢了喜事,這老傢伙又是來給自己道賀,只得也拱手說道:“好說,一定。”

  “既然皇甫兄已接了聖旨,爲何還不依旨行事?”青丘靈力的笑容散去,質問起來。

  皇甫英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疑惑地看着青丘靈力,“行什麼事?”

  青丘靈力逐字逐句回念聖旨開導皇甫英,“聖旨說的很清楚,即刻離開光明城前去赴任,皇甫兄弟如何理解這即刻二字?”

  “你……”皇甫英不禁勃然大怒,朝堂上一把扯去寬鬆礙事的朝服,擼起袖子和青丘靈力撕扯在一起,口中罵道:“你這老王八蛋是存心跟我過不去。”

  皇甫彰坐上上面目瞪口呆,這些傢伙當他是泥塑木雕的擺設?心裏喝彩:打、打、狗咬狗,咬死一個少一個。

  白敬亭施展手法,不知如何用功力將兩人分開,再看兩人,衣服也爛了,帽子也飛了。

  步揚塵看着這兩位朝堂廝打的領主,無奈只能從中調和,“算了,皇甫兄,青丘領主是言語刻薄,可總算也是實情,您就多擔待一下吧。”

  步揚塵的話中規中矩不偏不倚,皇甫英氣呼呼地找回帽子,對着青丘靈力啐了一口,“呸,誰稀罕在這呆着?”扭頭帶着皇甫雲離去。

  朝堂鬧劇終結,但總算是解決了皇甫英滯留光明城的問題。

  青丘靈力整理了下朝服,幾根撕扯裂開的布條空中搖擺,但他說:“步揚相國,朝會繼續?”

  第二件事議的便是清理墨夷家族餘孽之事,由青丘靈力朝堂提出。

  “餘孽?墨夷磊不是已經死於萬馬之下,還有清理什麼餘孽?”步揚塵問。

  “步揚相國好健忘,那墨夷磊不還有個妹妹麼,那不算餘孽?”青丘靈力反問。

  “那女孩已遠嫁遊牧部落,與化外蠻人爲伍,離七國邊境尚有八百里,你還要怎麼樣?”

  “相國有所不知,”青丘靈力對步揚塵的質問保持了足夠的耐心和微笑,他對哈爾德說:“告訴宰相大人你的小麻雀傳來的消息。”

  哈爾德衝步揚塵拱手說道:“相國大人,據我們得到的消息,那墨夷淼嫁於單于阿提拉後,現已懷有身孕,當地祭司們預言是個男孩。”

  “就因爲神棍們的幾句話?”步揚塵去問青丘靈力,“一個尚未出孃胎的嬰兒,值當下毒手清理,我不同意。”

  “宰相大人,那可不是什麼未出孃胎的嬰兒,那是部落單于的繼承人,是要統領無數鐵騎兵馬的嬰兒,”青丘靈力清清嗓子說道:“我們之所以一直沒對墨夷磊下手,並不是因爲他不該殺,而是因爲他無兵無卒,不過一個廢物而已。”

  “那你可曾想過此舉後果?”,步揚塵並不讓步,“那墨夷淼現在是部落單于的妻子,那嬰兒是單于的兒子,此舉成與不成,會招來什麼後果?”

  “怕什麼,上千年都沒見那些野蠻人過的了西海沙漠,他們作戰雖勇猛,卻根本不善於攻城,即便真來,拖他們一年半載,耗也把他們耗死了。”

  步揚塵搖搖頭,沉思片刻說到:“不妥不妥,此事需從長計議。”

  內衛首領白敬亭閃出隊伍,對步揚塵拱手說道:“宰相大人,恐怕沒法從長計議了。”

  “爲何?”

  白敬亭無奈地看了青丘靈力一眼,對步揚塵說道:“我派出去的人,恐怕已出了潼關了。”

  “你……”步揚塵一陣語塞,不知該罵青丘靈力還是該罵白敬亭。

  其餘重臣正竭盡所能假裝不在場。他們這麼做,無疑比步揚塵聰明的多。

  步揚塵極少感到如此孤獨。

  “假如你真這麼做,想想吧,你會留個什麼名聲,沒準是遺臭萬年。”步揚塵對青丘靈力說。

  “要怪就怪在我頭上來吧,只要事情能辦成,我不能讓刀再一次架到脖子上,”青丘靈力嘆口氣看向步揚塵,“髒活讓我來幹,您做您的太平宰相,這也就是沒有提前和您商議的原因。”

  “根本沒什麼刀劍架到脖子上,”步揚塵告訴青丘靈力,“只有十幾年前的舊事,你這是在捕風捉影……而且究竟有沒有影子還未可知。”

  “還未可知?”哈爾德插話輕問,一邊扭着他那雙灑滿香粉的手。“大人,您錯怪我了,難道我會編造假消息來欺騙皇上陛下和諸位大人麼?”

  步揚塵冷冷地看着大太監。“總管大人,您的消息來源於千里之外的異族他鄉,你連誰送來的消息都不一定知道。”

  “我的消息千真萬確,”哈爾德露出狡猾的笑容,“請您相信,宰相大人,公主懷孕的事千真萬確。”

  “真是滑稽。若你弄錯了,我們無須害怕;若那女孩流產了,我們無須害怕;若她生的是女孩,我們無須害怕;若那孩子還未長大就死於襁褓,我們也無須害怕。”

  “但萬一真是個兒子呢?”青丘有容在簾幕後發聲,“萬一這孩子還活下來呢?”

  “西海沙漠隔在中間,皇后大人,他們的馬馳騁草原而非沙漠。”步揚塵說。

  “你的意思是我們什麼也不做,乾等着孽種帶着鐵騎打過來麼?”青丘有容繼續問。

  “哈哈哈,”步揚塵笑了,他環顧四周,發現自己沒有支持者,“唉,想當年在這城外,我和大哥皇甫雄大戰墨夷焱,何等氣魄,諸位大人,經過這麼些年,你們的膽子就變得如此之小,連個還未出生的孩子的陰影都能讓你們顫抖了麼?”

  衆人沉默不語,青丘靈力上前搭話,打破尷尬,“我的宰相大人,我的步揚老弟,人都已經派出去了,您就假裝不知此事罷了吧,就像我也假裝不知道……”

  “你假裝不知道什麼?”步揚塵問。

  “嘿嘿,你真不知道?”青丘靈力眼眯成一條縫,“我最最親的兒子被尊夫人綁去了凌仙閣,他現在可恓惶的很那,我有沒有向你抱怨過?”

  “沒錯大人,”哈爾德其實最巴不得青丘有病有這麼一天,他沒少喫青丘有病的虧,一度懷疑青丘有病的遭遇是神靈聽從了他的許願。但他依然略帶悲傷地說,“青丘二公子被困在天上,遭受如同地獄,真是讓人心疼。”

  “這,我……”青丘靈力這是拿他兒子的事換取自己的妥協,“我沒有什麼好假裝的,我已給上官雲飛發去信箋,我正要提議此事。”

  “這件事就不必議了,”青丘靈力無比大度地說,“尊夫人行事我想也有她的道理,我兒已被交給江湖,就依江湖的規矩處理吧。”

  步揚塵沒想到這麼一件頗讓自己爲難的事處理起來竟如此輕描淡寫,比放一個屁還簡單。

  既然刺客已經派出,自己繼續反對本就是徒勞。

  “你們派去的人準備如何動手?”他忍不住問。

  “我們也別無他法,”哈爾德說道:“如今公主在阿提拉的軍事重鎮鷹城,在那裏舞刀弄劍可是會沒命的,若有那個笨蛋敢對他們的皇后動手,他會有什麼下場,我要是說出來,各位晚上會做噩夢。”他輕撫撲過粉的白臉頰。“除此之外,我們只能用毒,這樣阿提拉根本不會知道她是如何死亡。”

  步揚塵真是夠了。“你們派人去殺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還嫌手段不夠光明正大?”

  實在是無法忍受下去,以前皇甫雄經常向自己抱怨如何痛恨那把椅子,難不成他天天生活在種種手段權謀及陰謀詭計之中,還要做出無比英明的決斷,天哪,難怪他會瘋。

  步揚塵自認一世英雄,實在羞愧自己居然和滿屋子卑鄙齷齪之人爲伍,他轉身拂袖而去。

  宮殿外天色陰沉而壓抑,他感覺得出空氣中瀰漫溼意,彷彿山雨欲來。

  若真下起雨,他倒會高興,或許一場雨,會讓他稍稍覺得自己不那麼污穢。

  步揚塵回到相府,徑自走向書房,有許多事需要梳理思緒。

  自己真該一走了之,或許打一開始就不該來。

  自己若能回去,兒子們都在那兒等他。近來他時常夢見雪,以及北冥狼林夜間深沉的靜謐。

  可另一方面,想到離開又讓他惱怒,好多事都未完成。

  若自己不在此處,滿朝的卑鄙懦夫和馬屁精會鬧得民窮國枯……甚至隨時可能發生謀逆,這世道,一切皆有可能。

  步揚塵左想又思,睏乏襲來,他坐於書桌前打了個盹。

  不知過了多麼一會,他被一陣兵馬械鬥聲驚醒。

  出了書房發現天空陰暗黑沉,無風而悶熱。

  步揚塵快步來到府邸門口,熊臉帶人和皇甫雲的衛隊劍拔弩張,正在對峙。

  “出什麼事了,你們怎麼還沒走?”他問混雜於護衛中間的皇甫雲。

  “走?我們剛出城不過三十里,我大哥皇甫英被一幫匪徒給殺了,”皇甫雲怒火中燒,指着步揚塵說,“你當日擔保過我兄弟二人性命安全,如今,你怎麼說?”

  “被殺了?被誰殺的,剛纔還好好的,這才過了幾個時辰?”步揚塵無比驚駭,“光明城天子腳下,有人敢殺黃金城的城主?”

  “讓你看看是誰幹的好事,我們宰了十幾個,又跑了十幾個,不過嘛,”皇甫雲向身後的手下吆喝,“給我拉上來。”

  一個扮做土匪強盜模樣的人被反捆雙手推上前來,那人臉上抹了鍋灰已被人擦去一半,看着這半黑半白的一張臉,“鐵楓林?”步揚塵不確定地問。

  “大,大人。”鐵楓林一張口說話,步揚塵確定無疑。

  “宰相大人,知道是誰幹的了吧,這傢伙就是青丘老狐狸家的一條狗,”皇甫雲上前一腳將鐵楓林踢倒在地,“步揚塵,你管不管,你不管我拼了這條老命,也要殺光青丘家那羣王八蛋。”

  真是沒一天安寧,夜裏也不得安生。

  步揚塵上前掀開覆蓋一具屍體的白布,皇甫英死的面目猙獰。

  想自己當日還承諾他二人不死,本以爲今日大功告成,居然又發生這種事。

  真不知自己日後會遭什麼報應,但現在那還管得了以後。

  他只好隨皇甫雲及其所帶的衛隊前往青丘家的府宅。

  青丘靈力正一人孤伶伶地站在門口悠閒地等待,似乎知道有客上門。

  “老匹夫,是不是你乾的好事?”尚離得數丈遠,皇甫雲暴喝着質問。

  “什麼事?”青丘靈力一副喫驚的樣子。

  “你裝什麼糊塗,我大哥怎麼死的?”皇甫雲問。

  “皇甫英死了?哎呦,真是我光明帝國一大損失啊,老夫深感痛心啊。”青丘靈力擠出幾滴眼淚,如喪考妣。

  “你裝,就你會裝,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皇甫雲回頭喊,“把那刺客給我拉上來。”

  鐵楓林又一次被拉了出來,皇甫雲之所有留他一命,本就是和青丘靈力對質。

  “沒想到吧,被老子抓了個活口,老匹夫,你還怎麼說?”皇甫雲證據在手,就等青丘靈力承認後一聲令下,武士上前把老狐狸剁成肉泥。

  “這是?這是誰?”青丘靈力疑惑地問。

  “你這老東西,你近前看看,看仔細了,這難道不是你家的狗?”皇甫雲令手下把鐵楓林推上前去。

  青丘靈力眯着眼上前仔細查看,鐵楓林細着聲音說,“大,大人,我……”

  “我會照顧好你的家人的。”青丘靈力細語只有鐵楓林能聽見,說完向鐵楓林投去冷酷的目光。

  鐵楓林點點頭,一咬牙,咬碎口中見血封喉的毒藥。在地上翻滾了幾下,七竅流血而亡。

  “你,老匹夫你殺人滅口,兄弟們,抄傢伙給我上。”皇甫雲亦持劍在手,要砍死青丘靈力。

  步揚塵靜靜地站着,打吧,死一個少一個,都死了就省心了。

  “誰敢!”隨着青丘靈力的喝聲,從背後府邸的高牆上忽地冒出上百個黑影,利箭的寒芒對準牆外的皇甫家將。

  皇甫雲看向步揚塵,見步揚塵不出聲,反不知該如何是好。

  “何必呢?”青丘靈力走下臺階,徑自走到皇甫家將的利刃刀鋒之下,“大家同朝爲臣,還有什麼不可以商量呢,是不是,皇甫雲老弟?”

  “商量,殺兄之仇,如何商量?”皇甫雲怒氣未消,但間青丘靈力獨自進入自己刀劍之下,卻沒了膽量下手。

  “既然黃金城主已死,皇甫雲老弟,這個擔子你可要抗起來呀。”青丘靈力笑着對皇甫雲說。

  “這……”皇甫雲一時語塞,只顧着給大哥報仇,倒忘了這茬。

  “你這是當我三歲孩子,你空口白牙掰扯幾句,我就是黃金城主了?”皇甫雲的語氣惡氣全無,等待青丘靈力的回答。

  “空口白牙,你看這是什麼?”青丘靈力從懷裏掏出一個精緻的黃布卷軸,上面的內容和白天賜予皇甫英的一模一樣,只是名字換了一換。

  “你這是假的,沒有皇家玉璽。”皇甫英指出。

  “哼,這還不簡單。”青丘靈力回過頭衝府邸大開的門裏喊,“勇兒。”

  青丘有勇從一片黑暗中冒出,全身鎧甲鋥明瓦亮,皇甫雲這才冒出一身冷汗,除了高牆上的弓箭手,不知道這老狐狸還埋伏着多少兵馬。

  青丘靈力把卷軸交給青丘有勇,“去,現在就進皇宮找你外甥,把這玉璽蓋上。”

  青丘有勇領命翻身上馬而去。

  經過幾句冷場的過度,皇甫雲竟收起刀槍,和青丘靈力等待中閒聊起來,言語間帶幾分笑意。

  “諸位,外面冷,要不,進府坐下慢慢等?”青丘靈力友好地邀請衆人進屋做客。

  皇甫雲可不敢進去,步揚塵不屑於進去。

  青丘有勇快馬快回,不一會拿着聖旨再次歸來。

  皇甫雲看着加蓋了玉璽的聖旨,冷哼一聲,帶着家將連夜出城奔黃金城而去。

  步揚塵看着這一切,如同看戲。

  見皇甫雲等人離去,青丘靈力對正準備離去的步揚塵說:“宰相大人,我這可是又替光明城除去一大隱患啊。皇甫英一死,皇甫雲不過一個莽夫罷了。”

  “託你的福,光明城一定萬壽無疆。”步揚塵冷冷地扔下一句,頭也不會沒入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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