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

作者:米湯嬌
哪吒自聽見這“紅鸞星動”四個字,整個人便頗有些魂不守舍。

  他想着方纔自己偷聽到的話語,心中暗暗後悔沒多聽上兩句,好歹將那話語中說的是何人聽清楚啊,萬一真的是玉娘

  想到這裏,哪吒不免朝身邊人望去,瞧見白錦玉姣好的面容,心中情緒頓時複雜起來,一時間心亂如麻,好似被鹽醃漬過,皺皺巴巴的,幾乎要擠在一塊兒去了。

  也怪他對於偷聽這種事實在是不甚熟練,只聽見此言出自紅鸞星之口,卻沒聽清全貌,可既然是紅鸞星親口認證過的“紅鸞星動”,哪裏還能做得假?

  哪吒越想越是難受,越想越是心絞,最後只能暗暗嘆了一口氣。

  “三太子哥哥這是在瞧什麼?”

  白錦玉隱約感受到有些不對,她轉頭朝着哪吒看去,只看見對方的神情似嗔似怒,似憂似嘆,各種情緒雜陳在臉上,看上去複雜極了。

  一時想不出來個結果,她乾脆直接問了出來。

  白錦玉這一問,卻是叫哪吒終於回了神。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盯着白錦玉呆愣了許久,若是個不認識的人在這兒,只怕他都要被當做登徒子叫人暴打一頓了。

  哪吒訕訕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解釋道,“我方纔看見紅鸞星的神色有些奇怪,說不定她是看出了什麼,不好對我們言明,所以我想着何時去找紅鸞星問問情況。”

  這卻是哪吒胡編亂造出來的說辭,方纔他同白錦玉二人被衆神仙圍得嚴嚴實實,連說話都困難,哪裏還有空暇去看紅鸞星的神色?

  不過是哪吒不好意思在白錦玉面前說出自己方纔跑去偷聽他人說話的,可他又實在想知道白錦玉對於“紅鸞星動”這一說辭的看法爲何。

  萬一,萬一真是玉娘有心上人了,想來應當對這話是有觸動的吧?

  哪吒說完後又忍不住看向白錦玉,想要瞧瞧對方的神情可有變化。

  白錦玉聽了哪吒這話,思量了許久,也沒想到自己能有什麼和紅鸞星扯上關係的,倒是因此想起另外一樁事情來。

  那便是原身在將來取經團路過的時候,捉來了唐僧不想着喫,一心只想成親,最後被哪吒父子捉拿回了天庭,難道紅鸞星說的是這樁事?

  說不得紅鸞星是看出了將來自己會因爲成親惹出禍事來,所以才猶猶豫豫不好明說,叫哪吒看出了端倪。

  可是,如今這身體裏頭住着的是自己,自己定然是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來的,莫非紅鸞星所看見的依舊是原身的命運?

  白錦玉不免咋舌,驚歎起這些神仙的厲害來,紅鸞星是司掌婚姻和生育的吉星,居然還能看出原身會因爲成親惹來禍事,雖然可以算得上是觸類旁通,但也的確叫人不敢小瞧。

  況且,這距離那事發生的時候少說還有個十來年,白錦玉方纔同哪吒去拜見李夫人的時候,便聽對方詳細介紹了家中的人員,李夫人曾言家中只有三個兒子,卻並非聽說還有個女兒。

  白錦玉想起原著中那小女兒李貞英年方七歲,想來如今還未出生,便在心中暗暗猜測過距離取經團到來的時間。

  紅鸞星居然連至少八年後的事情都能感知到。

  哪吒看見白錦玉的神情變化,心中又是一緊,那紅鸞星口中的人該不會真是玉娘吧?

  他忍不住又打量了一番,卻看見白錦玉的面色並非歡喜,反而帶着些許憂愁和驚異,好似想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難道是玉娘想到了可能的人選,但是卻對對方並不滿意?

  哪吒忍不住又喜又惱,喜的是白錦玉應當並沒有心上人,惱的是白錦玉未來姻緣可能的人選瞧着並不像個好東西,不然也不會讓白錦玉露出這樣的表情來。

  他正要開口試探一二,卻聽見白錦玉斬釘截鐵道“我卻是沒想到自己有什麼能叫紅鸞星看出來的,想來應當和我扯不上什麼關係,莫非紅鸞星看的是三太子哥哥?”

  無論紅鸞星看沒看出來原身將來會遭遇的事情,白錦玉都是不打算將這事和哪吒說起的,一是不知該作何解釋,二是

  白錦玉看了哪吒一眼,這也是個脣紅齒白的翩翩少年郎,穿上盔甲便是那俊美英武的小將軍,換了錦袍像是那人間富貴王孫,又是天庭有正職的神仙,這般男兒,誰會不喜歡?

  說不得紅鸞星便是看出了哪吒的情緣,雖然她聽過的故事傳說裏也沒聽說的哪吒和誰有過關係,但萬一呢?

  再說了,萬一有人看上了哪吒,雖然哪吒對此毫不知情,但只要姻緣將近,也能稱得上是紅鸞星動的。

  白錦玉在這廂如此作想,卻不知哪吒也是這樣想的。

  哪吒瞧了白錦玉一眼又一眼,心中懷疑她是知道了什麼,可又不願意去問對方,若是問出了什麼,他心裏實在難受,若是問不出什麼,那,他也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了。

  最後他只能嘆息一聲,罷了罷了,紅鸞星動這種事未必能受自己控制,只要姻緣將近,都能稱得上是紅鸞星動,哪怕問了玉娘,玉娘也未必說得出人選來,若是因此誤會了誰那便不好了。

  還是得他多加防範,別叫那些髒的臭的全都往玉娘身邊湊,叫玉娘被他們哄騙了去。

  “想來紅鸞星看的也不是我,能被紅鸞星留意的大多是姻緣將定的男女,我怎麼也不像是符合這般情況的人選。”

  對於白錦玉說的玩笑話,哪吒卻是沒怎麼放在心上,神仙對於關乎自身的事向來是有所感知的,除非早已陷得太深,根本察覺不到。

  如果真是自己紅鸞星動,那在紅鸞星動的那一刻,他必然會冥冥有感,可是直到如今,哪吒也沒個什麼感覺。

  更何況他身邊也沒個合適的人選,能爲他做這類主的除了父母便是佛祖,這三人也不可能未經過他允許便爲他定下婚事,好歹也會將他叫去當面相商。

  這紅鸞星動之人又怎麼可能會是他?

  這也是哪吒一開始就將猜測放在白錦玉身上的原因之一,剩下的原因麼,自然便是他的私心了,他私心裏盼着,得好生確認玉娘是否紅鸞星動纔好,至於爲何要如此期盼,卻是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的。

  哪吒感受到自己此時的雜亂心緒,連忙將目光看向遠處,將視線寄託於好山好水上,強迫着自己莫要細思量。

  卻不知他的這番話,卻叫白錦玉更加肯定了自己方纔的猜測。

  擔心哪吒還要就着這個話題再說下去,自己會不小心透露出不該知道的信息,她剛想換個話題,卻聽見哪吒低聲自問道

  “奇怪,他怎麼在這裏?”

  “哥哥說的是誰?”

  聽見哪吒的這聲疑問,白錦玉放下心來的同時,不免也跟着升起了疑惑,不知道對方是看見了何人?

  她尋尋覓覓看了許久,也沒瞧見哪吒說的是誰。

  “喏,在那兒。”

  看見白錦玉一直尋不到人,哪吒輕笑一聲,將人給她指了出來。

  白錦玉順着哪吒指出的方向一看,卻是看見個身披袈裟的,正駕着雲,她的心中不免更加疑惑了,這天上往來的神仙妖怪不少,雖然因着天地廣闊,少有碰面的,但卻也不是完全沒有碰面的機會,何須如此驚訝。

  “你竟不認識他的嗎?”

  哪吒看出白錦玉面上的疑惑,也跟着疑惑了起來。

  他方纔剛把目光放到遠處,就瞧見不遠處正好有人駕着雲,瞧着有些眼熟,不免好奇地打量了幾眼,這才認出了對方。

  哪吒雖然對於交遊的熱衷程度比不上孫悟空,但也偶爾會參加宴會,往來認識了不少神佛,自然能認出,那獨身一人駕着雲的菩薩正是須彌山的靈吉菩薩,如今正領着看管黃風怪的差事。

  白錦玉是在靈山長大,又與黃風怪是兄妹,無論從哪一條來看,都應該認識靈吉菩薩纔是啊。

  聽見哪吒的問話,白錦玉的心中“咯噔”一下,她自穿來後也算是順風順水,沒露出什麼大的破綻,怎麼如今卻是要遇上熟人了嗎?

  她仔細打量了幾眼那雲上身披袈裟者,隱約能猜出是個菩薩,再多的卻是什麼也看不出了。

  也是這菩薩過於簡樸了些,出門不帶個坐騎法寶什麼的,若是騎着白象青獅,白錦玉定然能猜出那是普賢菩薩和文殊菩薩,可這什麼也沒帶,白錦玉便是想猜也猜不出來啊。

  “我許久沒見着菩薩了,竟是有些認不出,依稀記得從前應當在靈山見過,可要我細想,卻是想不起來了。”

  白錦玉又猛瞧了靈吉菩薩好幾眼,裝出思量了許久的模樣,之後才搖搖頭,對着哪吒失落道。

  靈山雖不怎麼辦宴會,但卻是常常召開經會,這點也是白錦玉從黃風怪的口中知道的,靈山開經會的時候,大小菩薩,衆多門人,無論是有空閒的沒空閒的,全都會齊聚靈山,因此儘管白錦玉不認識這菩薩,卻也敢確定這菩薩定然是去過靈山的。

  說完後,白錦玉才又裝作不好意思,低聲道“三太子哥哥卻是不知道,我自當年離開靈山後,再未見過諸位菩薩,便是與黃風怪兄長也是兩百多年未見了,說來不怕哥哥笑話,前些日子再見到黃風怪兄長的時候,我幾乎也沒認出那是兄長來。”

  “你這話可莫要叫黃風怪聽見。”

  哪吒知道黃風怪對於白錦玉的愛護,聽見白錦玉這話,忍不住笑話了她幾句,“黃風怪若是聽見了,怕是要抱着你痛哭。”

  “所以這話只說與三太子哥哥聽呀。”

  白錦玉捂嘴輕笑,又好似害怕哪吒說漏嘴,連忙提醒道,“若是叫我曉得黃風怪兄長知道這話了,那必然是三太子哥哥泄露的。”

  哪吒聽見白錦玉這話,立刻感到自己好似和白錦玉有了共同的小祕密,將方纔的思緒全都拋之腦後了,哪裏會想到白錦玉竟然是在說假話?更不會懷疑白錦玉壓根沒見過靈吉菩薩因此才認不出對方。

  他心中頓時一陣激動,口中道“我定然是不說的,你只消看着便是。”

  “既然三太子哥哥這般說了,那我定然是相信哥哥的。”

  白錦玉又是一陣輕笑,見自己總算是將這事給糊弄過去了,這纔好奇起那菩薩究竟是何身份,她裝作害羞的模樣,朝着哪吒小聲道,“哥哥快悄悄告訴我,那位菩薩究竟尊稱爲何,我實在是想不起來,瞧着菩薩要去的方向,只怕會遇上,若是你們在一旁打招呼,我卻連菩薩的名姓也想不起來,豈不是失禮?”

  哪吒看了一眼靈吉菩薩要去的方向,應當也是要往無底洞的方向去的,三人越走越近,的確如白錦玉所說,只怕是要在半道上遇見。

  況且如今黃風怪正是住在無底洞,也不知靈吉菩薩是不是要往無底洞去,若是真的,別說遇上了,怕是之後免不得要招待一番,若是玉娘與靈吉菩薩相見,卻支支吾吾叫不出菩薩的尊號,那場面也的確尷尬。

  想到這裏,明知道這遠遠的距離,不動用神通靈吉菩薩是決計聽不見的,但哪吒還是放低了聲音,也小聲地回着白錦玉的話,“那是靈吉菩薩,可記起了?”

  靈吉菩薩!

  一聽到這名號,白錦玉立刻想起了關於對方在原著中的那些描述,雖然記不大清楚,但也記得對方是奉瞭如來的法令在黃風嶺看守黃風怪?至於具體住在哪兒,白錦玉卻是不記得了。

  “菩薩不會是爲了黃風怪兄長這纔來此的吧?”

  白錦玉又記起黃風怪曾與她說過,靈吉菩薩看管他實在嚴厲,如今才放他出來走動,說起來,黃風怪送與她的供香還是靈吉菩薩賜下的,想來兩人關係應當還算不錯。

  但,只是靈吉菩薩奉命看管這一條便夠可怕的了,莫不是因爲黃風怪久久未歸,靈吉菩薩這才找了過來?

  若是早知如此,她便不該一直留着黃風怪,若是靈吉菩薩怪罪兄長可如何是好?

  白錦玉這廂心情忐忑,乾脆將這話問了出來。

  卻不知哪吒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在他心中,靈吉菩薩向來不愛交際,如今突然出來的確有些奇怪,至於是不是爲了黃風怪,他確是有些說不準。

  畢竟,奉令鎮押黃風怪這說法,大家都是見仁見智,懂得內情的不消多說自然明白,不知內情的便是說了也沒用。

  哪吒心中存疑,可仔細想想,這方向除了無底洞,好似也沒什麼值得靈吉菩薩親自走一回的。

  “我上前去問問。”

  既然想不通,哪吒也不爲難自己,還不如直接去問,也免得自己在這胡亂猜想,最後得出的結論卻與真相相差甚遠。

  “也好,我與哥哥同去。”

  哪吒一提議,白錦玉立刻贊同地點點頭,她也是這想法,猜測千句萬句,不如靈吉菩薩一句,既然有哪吒在這兒,不如直接上前詢問。

  雖然擔心對方看出端倪,可若是靈吉菩薩真的是爲黃風怪兄長而來,他們早晚會遇見,不如主動上前。

  就在他們商量的時候,那廂靈吉菩薩也看見了他們,遠遠地朝着他們笑了笑,待到走近了才道“原來是三太子和金魚兒。”

  說罷又朝着哪吒行禮道,“見過三太子。”

  “金魚兒?”

  這裏只有哪吒和白錦玉兩人,聽到靈吉菩薩這稱呼,哪吒先是給對方還了一禮,而後將視線放在白錦玉的身上,“我只知曉玉娘有個好名字,沒曾想還能這般稱呼,我卻是從未聽說過的。”

  不光哪吒沒有聽說過,她也是不知道自己還有這個名號。

  白錦玉聽見兩人的交談,神色訕訕,一遇見熟人果然什麼問題都來了,便是這稱呼都能鬧出許多問題。

  沒聽見白錦玉說話的聲音,哪吒又側頭瞧了白錦玉一眼,見她不肯理睬自己,知道這舊稱呼定然又是她一樁不滿的事了。

  可他卻有些疑惑,靈吉菩薩的言語聽着不像是與玉娘不熟悉的樣子,可玉娘方纔怎麼認不出靈吉菩薩呢?

  其實白錦玉哪裏是不滿了,她壓根就不知道什麼“金魚兒”,“銀魚兒”的,一聽見金魚兒,想起的要麼是後世的觀賞魚,要麼是黃金條,哪裏回憶得起以前的分毫,此時她正絞盡腦汁地想着要如何將這事糊弄過去。

  “我也是不知曉這稱呼的。”

  白錦玉只當做自己不願意承認這名字,面上帶着一絲氣惱。

  “罷罷罷,不過是以前在靈山上的舊稱呼。”

  靈吉菩薩看了眼白錦玉的神色,雖然面上不顯,他卻也感受到了那眉目之中的惱意,又瞧見哪吒同白錦玉之間的神態動作,隱隱有所察覺,還以爲白錦玉是不滿自己將這舊稱呼拿出來說笑,立刻出口將這話題岔了過去

  “卻是不知道金魚兒如今在下界可闖出了什麼名號?”

  聽見靈吉菩薩的問話,白錦玉輕輕鬆了一口氣。

  可算是來了個她回答得上的話題了,原主有什麼稱號?

  “半截觀音”,“地涌夫人”,這都是書裏寫得明明白白的,但“半截觀音”這個稱呼她可是不敢用的,能說出口的也只有“地涌夫人”。

  她剛要回答,就聽見靈吉菩薩道,“可還是半截觀音的名頭?”

  白錦玉不由大驚失色,原身這個名號竟然還是在菩薩面前掛名了的麼?這竟然也能叫她隨便用?

  “哪裏有什麼名頭?不過是找了處看得順眼的山水,隨意住下了,稱不上什麼名號。”白錦玉立刻謙虛道,“又哪裏敢冒用觀音菩薩的名諱,菩薩說笑了。”

  “長進了,果真是長進了。”

  聽見白錦玉這謙遜的話語,靈吉菩薩面露欣慰地看了白錦玉一眼,“如今竟然知禮了,以前金魚兒可都是隨着黃風一起胡亂混喊着兄長的。”

  白錦玉不免咋舌,原身竟然狂妄至此麼?

  是了是了,原身還有個稱號叫“半截觀音”的,想來若是不大膽,也不敢有這個稱號。

  說起來這靈吉菩薩得好脾氣成什麼模樣啊,竟然能叫原身和黃風怪這般胡來。

  “菩薩也不知給我留些面子。”

  白錦玉輕咳了一聲,裝作羞赧的模樣,“三太子哥哥向來知禮懂禮,怕是見不得我喊菩薩兄長。”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聽了這話,靈吉菩薩不免看了哪吒一眼,大聲笑道,“果真還是如來慧眼,爲金魚兒尋了戶好人家,只盼着你與三太子多學學纔好。”

  “這是自然。”

  白錦玉掩面輕笑,想着原身的狂妄大膽,哪怕有了其他的解釋,也唯恐被靈吉菩薩看出端倪,口中道,“菩薩可莫要喚那舊稱了。”

  說完她有些懊悔,也是怪她本性如此,便是想要再狂妄大膽些,卻也學不了幾分。

  靈吉菩薩只當她是在哪吒面前有所收斂,卻是並未懷疑其他,要知道身爲一個菩薩,即便是不怎麼出名的菩薩,那信衆也是不少的。

  尤其是在這華夏大地上,傳承了千萬年的勤勞與務實本性,哪裏容得下閒散的菩薩?

  信衆可從來不會管這個菩薩原本是治病的還是送子的,只要是個廟宇,那定然會進去上香,說一說自己的訴求,這些訴求論起來那可就太雜了。

  總的來說,只要是個菩薩,那就得擔負起信衆從生到死所有的訴求,庇佑姻緣自然也在其中。

  靈吉菩薩雖然並不是專職庇佑姻緣的,但眼前這對小兒女那明晃晃的情意,他哪裏有看不出來的道理。

  俗話說,士爲知已者死,女爲悅己容,白錦玉要是因爲哪吒在旁邊,想要改一改自己的脾性,那也算不得什麼稀奇事。

  日日爲信衆繁忙的靈吉菩薩見過的離譜事可比這個多太多了。

  “既然你不願意,那我便換個稱呼。”

  靈吉菩薩笑着道,“先前聽黃風說,你有個新名號,叫做地涌夫人的,我便喚你地涌吧。”

  白錦玉聽了這話才知道,這靈吉菩薩分明是知道她的名號,方纔問她那句話,恐怕是故意的玩笑話。

  看來原身同靈吉菩薩的關係應當還不錯,或者說,黃風怪同靈吉菩薩的關係也非同一般。

  “菩薩在我心中,那便是和兄長沒什麼差別的,不必這般客氣,直接喚我名姓便是。”

  白錦玉以前從未想過,自己穿越一遭,竟然能多出這麼多個稱呼,若是按照他們連名帶號的喊法,自己豈不是應該叫做“白地涌”?

  白錦玉對於這個稱呼實在有些接受不能,但凡好聽些,她也就接受了。

  “你當初取這名號的時候,這麼沒想到有這一日?”

  似是看出看白錦玉的嫌棄,靈吉菩薩指着她笑話道。

  “當初都是隨意取的,哪裏想得到這許多。”

  白錦玉面露尷尬,說出自己從春荔那裏聽來的說法,“那時候只想着一個人支撐門戶不容易,得取個‘夫人’的名號,叫妖怪們忌憚,前面的字號卻是敷衍了些。”

  這話聽得哪吒卻是一陣心疼,下界的妖怪們爭鬥不斷,的確存活不易,尤其是如白錦玉這般堅持走正道的,恐怕還會被其他妖怪所排斥。

  “玉娘放心,我定然好好教你習武。”

  也不再糾結爲何白錦玉同靈吉菩薩的關係看起來還算不錯,但白錦玉方纔卻好似不認識靈吉菩薩一般,當着靈吉菩薩的面,哪吒同白錦玉小聲保證道。

  哪吒的動作卻是叫靈吉菩薩不免搖頭失笑,如來當初莫不是看出了這兩人的姻緣,纔給了這兩人相處的機會?

  “多謝三太子哥哥。”白錦玉趕緊小聲道謝。

  靈吉菩薩擔心自己在這杵着叫兩人尷尬,只當做自己沒聽見,接着剛纔白錦玉的話道“你這取名的本事倒是同你兄長一模一樣。”

  說到這裏,他好似想起了什麼,輕笑道,“他當初隨意尋了山頭,因着自己叫黃風,那山也成了黃風山,我叫他同我去小須彌山居住,他卻嫌我念經吵鬧,自個兒跑了。”

  “前些日子他同我說要來你這處看看,不知如今可還在?”

  這話一聽個開頭,白錦玉便覺得有些不妙,如今聽到結尾,果真見靈吉菩薩說起了黃風怪。

  可聽着靈吉菩薩的話,白錦玉卻覺得有些不對勁,儘管她之前便猜測靈吉菩薩同黃風怪的關係不錯,可這話裏透露出來的內容,又豈止是不錯二字可以形容的?

  這一時卻叫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

  靈吉菩薩見她神色不對,已然猜測出了結果,輕笑一聲道,“莫想了,我已經知曉了,快些前頭帶路吧,我定然不說是你泄露了他的行蹤。”

  “菩薩這話說得奇怪,好似我不願告訴菩薩一般。”

  白錦玉乾笑一聲,故作埋怨道。

  “咱們心知肚明,心知肚明。”

  靈吉菩薩看見白錦玉這模樣,一面笑着,一面伸出手掌衝着白錦玉揮了揮,“我這是掐算出來的結果,與他人卻是無關。”

  白錦玉聽了靈吉菩薩這話,只覺得這靈吉菩薩也是個秒人,想來也不會爲難兄長,乾脆順着對方的意思道“既然菩薩說是掐算,那便是掐算吧。”

  兩人在這商議好了一切,一旁的哪吒聽到“掐算”二字,卻好似頓悟一般,怔楞在了原地。

  對啊,掐算!

  哪吒並非擅長掐算的神仙,平時最常乾的事也只是圍剿妖怪和巡視香火,這兩樣都是不怎麼需要掐算的,便是巡視香火的時候遇上祈求的信衆,對於這般凡人他也只需看上一眼便能知曉一切,哪裏還用得上掐算?

  至於先前所說的關乎自身的事,說句實話,哪吒成神至今還沒感受到什麼叫做關乎自身需要掐算的事。

  對於掐算這項必備技能,哪吒幾乎沒怎麼用過,如今猛然聽見靈吉菩薩提起掐算,他這纔想起,方纔自己糾結了那許久的“紅鸞星動”真是白糾結了,這分明只是需要掐算便可以得出的結果。

  也是怪他方纔心緒雜亂,竟然連這般簡單的事情也想不起。

  趁着白錦玉同靈吉菩薩閒聊的功夫,哪吒將手伸進袖中便是一陣掐算。

  他算的卻不是自己,而是白錦玉的姻緣,可越算卻越是覺得奇怪,這怎麼瞧着好似有兩段姻緣,難道真是自己太久沒有掐算,手藝生疏了?

  哪吒懷疑自己的同時,也不免擡頭朝着白錦玉望去,看着白錦玉的面相又掐算了一次,這次的結果卻是讓他大驚失色。

  眉眼之間俱是喜意,紅鸞星動的人不是玉娘還能是誰?

  得出這個結果,哪吒藏在袖中的手,好似無力一般滑落在了身側。

  這時,他好似感受到了自己心中那莫大的惶恐,便是當年割肉還母,剔骨還父也莫過於此了。

  竟然是玉娘姻緣將近?

  可這,這叫他如何是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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