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姜秀環顧屋內,“沒見到他啊。”
“魔君大人在屋頂上。”
姜秀走出屋外,門正對着長廊,看不見。她就繞到另一邊,果然看到了坐在屋頂的寧疏狂,他手裏似乎握着什麼東西,若有所思。
姜秀雙手搭在脣邊,“魔君大人——”
從她出現寧疏狂就已經知道了。他沒有低頭,輕飄飄一揮袖,姜秀就被一股無形力量託到屋頂上。其實她自己也能上來,但這麼做省靈力,何樂而不爲。
不對啊她上來幹嘛。姜秀腦子又宕機了,她應該在屋裏待着,等開宴喫飯啊。
“你知道這是什麼嗎?”寧疏狂忽然打開話匣子。
姜秀視線落在他掌心那透明小球上,“不知道。”
“你想知道嗎?”
有點好奇但,“不想。”
姜秀就知道世界不以她的意志爲轉移,寧疏狂要說她還能堵住嘴嗎,“這是龍陽給我的,他說他已經知道陸生蓮被叢冷炎拿走,現在肯定被陸雪音吃了,他這輩子都不可能晉升天魔。所以他想通了,爭這些無所謂的幹什麼,他擁有很多東西,比起再擁有,他更想要的是不是失去。”
這些話真的是龍陽說的嗎?姜秀完全想不出中二病說這些話的樣子。這不像他的風格,“你相信他說的?”
“這是他找到的一樣修士法器,據說是從坍塌的叢家地下挖出來的。”寧疏狂將小球拋給姜秀。
姜秀接住了,好奇地打量,沒敢直接催動靈力,“有什麼用?”
剛說完姜秀就想起來了,她見過這玩意兒。
叢冷炎因爲一出生就有叢家人研究了幾百年而不得的御夢能力,所以被他們關在冰牢。冰牢內的時間是不流逝的,就是因爲叢家得到了一顆能暫停時間的寶珠。
叢家人關着叢冷炎,也怕他用御夢術控制他們。所以把冰牢放在這顆寶珠裏,如此叢冷炎就不會餓不會死不會老,也不能用御夢術攻擊外界。
陸雪音第一次在叢家見到叢冷炎時,他是個被鎖鏈銬住手腳的八歲孩子,後來他出來了,忽然就長大了,變成一個二十歲左右的青年。
姜秀在叢家那段經歷,要麼是睡,要麼是跟着女主跑,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自然也不知道囚禁叢冷炎的寶珠留在了叢家廢墟里。
這顆寶珠出現在這裏,只有一個用途。
“他拿到之後原本是想把你關起來,然後等他拿到陸生蓮,再慢慢研究怎麼喫你。”寧疏狂慵懶地往屋瓦上一躺,銀髮委地,“現在他的希望破滅了,不打算和我做對了,所以這顆寶珠就給了我。也不知是哪來的說辭,他還很深明大義地說修仙宗門來勢洶洶,我晉升天魔則魔界勝算就多幾分。他是魔族,無論如何都要爲魔族着想。”
姜秀已經凍住了,滿腦子都是我要怎麼求生,我從這裏跳下去嗎我,我跑得掉嗎我。
嗚嗚我不想說話。
寧疏狂破天荒地用腳戳了戳她,“說話。”
姜秀含着一包淚,“魔君大人千秋萬代……”
“不是這個。”寧疏狂煩躁地說,“這個怎麼用?”
嗚嗚他果然要把我關起來,“就靈力注入,然後打開,然後、然後……”
然後把我放進去嗚嗚嗚!
寧疏狂一副“懂了”的表情,手指一勾,那寶球就到了他手中。但他肯定是打不開的,他是魔族,只有魔氣。姜秀也是一下子反應過來,他還要自己幫忙打開。她還要親手把自己裝進去嗚嗚嗚。
寧疏狂把玩着寶球,下一刻似乎有什麼割了過去,寶球竟斷成兩半。
姜秀愣愣地看着掉到她身邊的一半寶球。
不是這樣用的,你會不會啊,我教你?
接着寧疏狂掌心那個又變成了四瓣,八瓣,十六瓣。他像切橘子似的,直到寶球徹底報廢。
“不過如此。”寧疏狂輕輕一拋,這一半稀碎寶球就落進了完好的那一半里。
嘣。
姜秀的注意力被天空吸引了,不禁擡頭看去。
是煙花。開始放煙花了,一朵朵煙花在夜空中綻放,照得夜幕好生美麗。
有什麼從姜秀身邊飛上天空。
她回過神來,找身邊的寶球,呃,應該叫寶碗了。沒找到,難不成掉下去了?姜秀往下看,只見糊塗妖出來了,“開宴啦,走啦——”
接着寧疏狂提起姜秀的衣領,兩人同時落地。
“哇,銀色煙花誒,好看。”糊塗妖很稀奇地說。
姜秀看天際,那五顏六色的俗氣煙花裏出現一朵銀色的,果然好漂亮。
等等。姜秀覺得這煙花的顏色很像寶球啊,寧疏狂把一個稀有法器給炸了?!
寧疏狂頜首:“是很好看。”
就爲了好看炸法器,你這個敗家子!
算了,看在炸了她就不用被關的份上,這樣的敗家可以再多來幾次。
跟着魔奴走了一段路,迎面撞上趙管家,“糊塗妖大人,禮單有些問題,可以請您移步嗎?”
糊塗妖看向寧疏狂,後者微微點頭。
糊塗妖跟着趙管家走了,姜秀和寧疏狂繼續往宴會地點走。
走出長廊,沿着花園的鵝卵石路。不知爲何又來了截胡的,把寧疏狂請走了。還是因爲禮單的事。
寧疏狂讓姜秀站在原地不要隨處走動,他去去就回。
花園小路的石燈都點亮了,還有掛滿了熒光果的燈花樹,到處亮盈盈的。還有一種很香的花,姜秀彎腰嗅了嗅,香氣撲鼻。她站得腿痠,就走進花園裏找到一處石桌石凳坐着,橫豎兩步路,寧疏狂來了她會知道的。
這時她又看到了龍陽的妻子們。她們貌似不着急赴宴,還在花園裏玩耍。下午是撲蝶,現在就是撲螢火蟲。撲得個個香汗淋漓。
姜秀手抵着石桌,托腮看着她們嬉戲。看着看着睡意涌上來了,她還是喫得太多了,現下肚子裏八分飽,睡蟲盤在頭上。
一個妻子無意間看見了姜秀,滿臉好奇。姜秀不得不打起精神,看見她朝自己走過來,擡起手欲言又止,“你這琉璃是哪裏來的?”
姜秀恍然,摸了摸耳墜,“這個?”
女子連連點頭。其他龍陽之妻也來了,都盯着那琉璃看。
她們七嘴八舌的,核心思想都是“這琉璃成色也太好了吧,從沒見過比這成色更好的”。
不是吧,大老闆親自蓋章“沒用的垃圾”,她們竟然覺得成色很好。
看着一個個渾身穿金戴銀的,都這麼富貴,咋眼神不好呢。但姜秀想想就通了,珠寶首飾多不能代表這個人就有品味,不經常有大款被騙的事兒嘛。正所謂人傻錢多啊。
妻子們的注意力先被琉璃吸引,再然後才注意到姜秀是修士。不過她們一直在內宅,不關注外面的事,只大概知道有一個修士是福星,現在就跟着魔君大人。再結合今日壽宴,想想便通了,不追問她爲何出現在此地。
“你這琉璃賣不賣?”一個妻子大膽提問。
姜秀愣了下,摸了摸耳墜。這可是寧疏狂給她的,雖然是沒用的垃圾,但不見了他會很生氣吧。
這時另一個妻子把手臂上的戒指、寶石、手釧都掏下來放在石桌上,“這些和你換這顆琉璃。”
姜秀很難不用看傻子的目光看她。這麼多名貴首飾換一個垃圾東西,認真的嗎。
妻子將她嫌棄的目光讀成了對出價不滿,便攛掇其他姐妹,“這琉璃成色這麼好,大家一起出錢買下,大不了今天你戴,明天我戴,怎麼樣?”
姜秀捂着嘴打哈欠,好睏啊困死我了。
橫豎寧疏狂還沒來,她先在桌子上趴一會兒。
首飾很礙事,姜秀就把它們都推到一邊,倒頭悶睡。
“她怎麼睡着了?”
“我看不是睡着,是故意擡價呢。”
“也是,這樣好的琉璃現在市面上見不到了,這麼多東西也只是一點皮毛。”
“那我再去取一些貴重之物來?”
“好,快去快回。”
姜秀困得睜不開眼。隱約聽到了腳步聲,說話聲,然後是什麼東西放到了她面前。
“這可是魔界最大的夜明珠,全都給你,你可願意?”
什麼夜不夜明珠的,別煩我睡覺了好姐姐。
“這都不行,你還真是個貪心的福星。那這些呢?”
這些是什麼,我看不到,我想睡覺。
“都這麼多了她還不肯,要不然我去問問管家還有什麼更值錢的?”
“這些都能買下一屋子琉璃了,我看事情恐怕沒這麼簡單,她不肯賣會不會有別的理由?”
“有可能,不如問問?”
姜秀睡意朦朧,半夢半醒。
似乎有人站在她身邊,柔聲詢問,“這琉璃對你來說很重要嗎?”
睡覺很重要。
“你點一下頭嘛,給個反應啦拜託。”
她有點理解小龍陽的快樂了,這麼撒嬌誰頂得住。
姜秀打算拒絕她們,但她現在身體很沉,睡意把她往下扯,她能做的輕鬆動作只有點頭。
“是這樣啊,它對你有特殊紀念的意義?”
“……”嗯,紀念我兩條腿都要走斷的那天。
“怪不得,夫君送我的東西我也不捨得給別人,出多少高價都不肯。你這個也是對你很重要的人送給你的吧?”
“……”掌握我性命的大老闆,是很重要。
“所以不管別人出高價錢,不管用什麼換,你都不會給嗎?”
“……”看情況啦,但現在是真的沒辦法和你聊這個。
“哎,姐妹們,你看她都說到這份上了,我們也不能強人所難。”
“說的是,罷了,其實夫君送我的翡翠就很好看,不必羨慕別人的琉璃。”
“是上次那塊紅玉翡翠吧?夫君送了我雪蒲扇,那可是他從山上挖來的源頭雪,用雪蒲扇扇風可涼爽了。”
她們聊着龍陽都送給過彼此什麼值得紀念的東西,漸行漸遠。
沒有了吵鬧,姜秀便放心大膽地睡了。但她睡得很不好,似乎一直在淺層睡眠,於是能聽見周圍的響動。
又有腳步聲。
難道是剛纔的小姐姐們回來討價還價了?
來人在她面前站了一會兒,忽然伸出手,用冰涼的手指撫了一下她的臉頰。
誰啊沒事找事。
接着她被抱了起來,臉頰貼着涼冰冰的衣料。姜秀認得這衣料,是寧疏狂常穿的那種。寧疏狂回來了?開宴了嗎,他是不是挺着急的?不會覺得她給耽誤了吧,不會生氣吧。
姜秀眼皮很沉,睜不開。她感覺自己被放到了什麼座位上,靠着一條涼冰冰的柱子。聽見糊塗妖和寧疏狂說話。
“她怎麼了?”
“睡着了。”
這時姜秀聽到很近的地方傳來了慶賀聲,都是祝龍陽生辰快樂的。龍陽逐一謝過,逐一敬酒。他似乎走到寧疏狂桌前,一晌寂靜,酒杯碰撞,“多謝魔君大人賞臉。”
寧疏狂淡淡:“嗯。”
接着就是幾個妻子的聲音,她們全來了,圍着龍陽嘰嘰喳喳的。龍陽身在福中很知福,一個個哄着,姜秀聽到妻子們在吵要琉璃。
龍陽清了清嗓子:“魔君大人在這裏。”
妻子們這才惶恐地退後幾步,腳步嘈亂,“奴家失禮了。”
寧疏狂才說過不許開採以及販賣琉璃石,妻子們吵吵鬧鬧,很難不讓人聯想到陽奉陰違。
龍陽:“市面上還有魔君大人下禁令前開的琉璃,都是老貨了。魔君大人,我爲妻子買這些琉璃應當無礙吧?”
寧疏狂今天格外地好說話,“嗯。”
小姐姐們鬆了口氣,又圍住了龍陽。姜秀聽到龍陽各種無奈的“好好好”、“行行行”。
不知道過了多久,姜秀像是一隻被困在冬季結冰水面下的水獺,終於等到春天來了,猛地一頭撞開冰面浮了上來。
她倏地睜開眼,恍惚了一會兒纔看清自己在哪裏,“宴會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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