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糊塗妖在喫東西,“嗯,你睡了好久啊,從開宴睡到閉宴。”
姜秀第一反應是她錯過了多少好喫的。
糊塗妖得意地拍了拍肚皮,“我就知道,所以每一盤菜拿上來的時候我都給你留了一點。”
好兄弟!姜秀很感動。
“睡這麼久不太正常啊。”糊塗妖嘟囔。
姜秀沒看到寧疏狂,“寧疏狂呢?”
糊塗妖:“他不和我們一起走,我們還是回剛纔的房間等他。”
姜秀和糊塗妖一起離開宴會,沿原路返回。姜秀路上看到了那非常香的花,覺得它香氣迷人,想着摘一朵回去插花瓶,被糊塗妖攔住了,“你幹什麼?”
“我想摘一朵回去。”姜秀指着那花道。
“那是沉舟花。”糊塗妖明白了,“你是不是聞了它?這種花很少見,整個魔界有栽種的地方不超過十處。沉舟花有安眠功效,據說在萬年前是御夢師煉製靈藥的引子。不過現在翻遍三界都找不出一個御夢師,沒有伯樂它也就慢慢消亡了。這叢估計是龍陽挪過來的。”
叢冷炎就是御夢師。不過他藏得很深,跟陸雪音說他沒有掌握御夢術。陸雪音信了,畢竟叢家人都是瘋子。後來愛而不得的他還想過進入陸雪音夢裏,用御夢術控制她愛上自己。
“難怪你睡了那麼久。”糊塗妖說,“離它遠一點吧。”
不用糊塗妖說,姜秀也知道走遠一點。她甚至不敢隨便靠近一株看上去好像很安全的花草,鬼知道龍陽爲了顯擺花園都弄了些什麼過來。
走出花園,拐入長廊。壁燈都點起來了,照着前路。走過一個十字長廊時,斜裏一條人影衝出來撞倒了魔奴。
魔奴手裏的提燈掉在地上,摔下去也是直闆闆的。
來人神色慌張,頭上有角,是魔族。提燈照亮了他的臉,姜秀立刻認出來了,這不就是被寧疏狂懲罰的四個魔將之一麼?就是那個問她可不可以吹涼的。
“是你?”魔將也認出她來了,接着將目標轉向糊塗妖,“不關我的事啊!是他們不聽龍陽大人的話,和我沒關係啊!”
話音方落,長廊房頂被掀翻了,磚瓦飛散。姜秀和糊塗妖所站的位置變得光禿禿,緊接着整條長廊屋頂都被摧毀。
魔將拔腿就跑,姜秀三人也連忙躲到安全的地方。
幸好被掀飛的和他們逃跑的方向相反,姜秀躲進最近的房間裏,闔上門。外面不斷傳來響動,魔將在角落裏瑟瑟發抖。
糊塗妖:“發生什麼事了?”
“龍陽大人趁今夜那些支持他的清貴都來了,把他們召集到一處,還讓魔君大人也到場,當面宣佈說他以後會擁護魔君大人,一起抵禦修仙宗門。結果那些清貴全氣壞了,說龍陽大人答應了他們,上位魔君之後就會以他們的利益爲先,本來龍陽大人減免稅收就讓他們大爲不滿,一聽他說要放棄爭奪魔君之位,全都反過來指責龍陽大人。然後就有的清貴讓死士攻擊魔君大人……”
姜秀算是聽明白了,這不就是作死之路麼。剛纔那麼大動靜是寧疏狂乾的吧,那些清貴和死士一個都別想跑。
糊塗妖也很淡定,這種場面他們倆見多了,當下坐下來開始等。糊塗妖掏出喫的給姜秀,姜秀還招呼魔將,“來啊,一起喫,它打包了好多呢。”
帶路的魔奴在一旁沏茶。
很快外面的動靜就沒了。姜秀稍微估摸了下,三分鐘。不知道有多少死士,竟用了寧疏狂三分鐘。
姜秀打開門就看到一個血人站在門口,鮮血沿着他的髮絲往下滴,衣袖都被血浸染了,彷彿一擰就能擰出一大缸血,但神情還是懶懶散散的,彷彿只是做了件碾死螻蟻的小事,“今夜留下。”
弄成這樣也不可能立刻回去,只能留下過夜了。
不多時魔奴請寧疏狂去溫泉池沐浴。姜秀這才走出房間,看看外面到底被造成什麼樣子。她自以爲自己已經鍛煉出了波瀾不驚的本事,不管看到多麼慘烈的場景都能淡定。可今天的情況確實超出她想象了。
建築,全毀;屍體,遍地。那邊掛一個破的,這邊掛一個半截兒的。好不容易看到一個全須全尾的,換個角度才發現是從中間“一刀兩斷”了。
這還僅僅是她能看到的,夜色已深,遠處的景象不甚清晰。但姜秀猜那邊的屍體更多。
風將空氣中濃烈的血腥味送來。不,準確來說沒有空氣,都是血腥味。姜秀又掏出了她的救命小方巾,披上、打結。
寧疏狂走過的地面留下一條長長的血跡,和書法大家的一撇一捺般隨意。
姜秀走出好遠的路,大概因爲離開下風口了,漸漸聞不到血腥味。周圍也從殘垣斷壁一改風貌,變成了另一種風格的建築。非要說的話像田園綠竹風。肯定又是龍陽擴大板塊的手筆之一。
寧疏狂去泡溫泉,姜秀和糊塗妖在小竹樓等着。糊塗妖半天沒看書渾身難受,把喫的都拿出來給姜秀後就選了間屋子休息去了。
姜秀在食物堆裏找她喜歡喫的。糊塗妖真的什麼都拿了,她挑了幾樣喜歡的正要開喫,被敲門聲打斷。是一個魔奴,手裏捧着一個箱子。
姜秀認得這箱子,不就是“魔君精心挑選的禮物”嘛。
“龍陽大人說這裏面的東西送還給魔君,讓他用在刀刃上。”魔奴說。
姜秀啃着一塊鳳梨酥,這小竹樓自詡清雅,只有一張桌子,也沒地方好放的。目光觸及小院裏的石桌,“你擺在那上面吧。”
魔奴把箱子放下後就走了。
姜秀本打算關上門,想了想便敞開着。那是龍陽給寧疏狂的,寧疏狂來了萬一不知道是龍陽給他的,又給送回去了?哎她真是個好員工,總在細節上爲大老闆着想,她都快被自己感動哭了。
姜秀這也嘗一口那也嘗一口。唯獨一個禮餅她不是感興趣,這禮餅又圓又大,像糊塗妖的嘴一樣大。不知道是不是它能一口悶的食物,它竟然一口氣拿了三個。
姜秀把三個禮餅疊起來,放在一邊,因爲不喜歡喫所以只能委屈你們離遠點啦。
她喫得七七八八的時候寧疏狂來了。
糊塗妖不管着,他就非要穿白衣。這次也一樣,是一件白色鑲銀滾邊長袍,襉裙上的絲線在月光下像流動的水。銀髮半披散地搭在肩頭,上半部分用姜秀的髮帶豎起。那條髮帶也被血浸染了,原本是淺粉色的,或許是血沁得太深,洗淨後變成蔻丹一般的紅。
姜秀從善如流地走出去,“這是龍陽讓魔奴送來的,說讓你用在刀刃上,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可能裏面是某種武器?
寧疏狂在看到那個箱子時就擰眉,顯然不悅。見姜秀報告完要回去,“過來。”
又要加班了。她可不可以得寸進尺地跟大老闆提八小時工作制?
寧疏狂讓姜秀把箱子打開。
姜秀以爲裏面會躺着件趁手的絕世兵器。沒想到開啓後看見了一堆靈芝仙草,有些眼熟。這不會是紅拂給他的那堆吧。
寧疏狂沒有讓她喫,反而塞進箱子裏送給龍陽了。他也不細說,怪不得清點寶庫的管家找了他兩遍。最後龍陽自己打開一看發現是靈材,又讓魔奴給送回來了。
那用在刀刃上是什麼意思?
寧疏狂拿起一朵靈芝,輕輕轉動。靈氣從靈芝上流瀉而下,像霧氣一樣,碰到寧疏狂指尖的魔氣時炸出火花。他一點反應也沒有地打量良久,忽然丟給姜秀。
姜秀被砸了個正着,低頭看了看靈芝,恍然大悟:餵給她喫就是用在刀刃上啊。
她明白了。寧疏狂估計是覺得這些小魚小蝦沒什麼用,給她喫不如用來侮辱龍陽。人算不如天算,龍陽棄暗投明了。把靈材轉送回來,這次寧疏狂就沒有不給姜秀喫的理由了。
龍陽害我!
手裏的靈芝變得燙手,姜秀覺得她這一天經歷太多了,前有寶球后有靈材,她需要躺下來好好平靜一下,她感覺心率過高快被嚇死了。
這時寧疏狂說:“會放火嗎?”
他還要我用燒烤的方式喫掉!
姜秀強忍悲憤地點了點頭,在寧疏狂的注視下,她拿出三個靈芝,用喫剩下的烤肉竹籤串好,斬斷幾截樹枝,丟一個火球術點燃柴堆,蹲在地上烤了起來。
寧疏狂:“……”他不懂,“你在幹什麼?”
姜秀翻動靈芝,蘑菇的香氣已經飄出來了,還真有點饞人,“你不是要我烤它們喫掉嗎?”
寧疏狂冷笑:“吃了你就離入神期更近一步,你想這樣?”
姜秀忙不迭搖頭,“不想。”
寧疏狂指尖探出一朵魔氣,落在火焰上,霎時就把靈力充沛的火吞噬了,由內而外變成了月白色的魔火。姜秀烤得滋滋作響的靈芝在碰到魔火的瞬間燒了起來,和煙花棒一樣迸濺出火花。
寧疏狂淡淡點評:“好看。”
【果然無論是那銀色煙花還是這白色火花,都比不過我好看,我纔是最好看的】
姜秀:“……”所以燒它是爲了比美嗎?
他覺得好看就燒唄,姜秀很樂意,這樣她就不用吃了。她把靈芝插在竹籤上,纏繞仙草。仙草燒起來是暖黃色的,不同的靈材顏色不同,姜秀重複了幾遍後心想找點樂趣吧,挑了七種靈材串在一起。
看,彩虹!
姜秀無聲地邀請寧疏狂欣賞她的作品。
寧疏狂慵懶地斜坐着,目光落在那火花上,稍稍偏轉,落在她被火花照亮的臉上。那雙眼睛正看着他,毫無偏轉的,沒有殺心,沒有貪念,沒有半點他見慣了的輕蔑。她和月亮一樣專注。
姜秀第三次見到了她不懂的眼神。近了的火花似乎在她的每根睫毛梢上炸着,她好像即將陷入某種感覺的僵局裏。這不屬於她,在火花滅的那瞬間她抽身了,走到箱子旁邊一看,“燒完了。”
得到寧疏狂的肯首,姜秀按捺住蹦蹦跳跳的衝動回屋了。轉身輕巧地合上房門,跑上二樓,換好睡衣躺進被窩,閉眼睡覺。
……睡不着。
姜秀睜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同樣是碧綠色的天花板。
她今晚睡太久了,失眠啊!
姜秀再次閉上眼,不行她要睡,睡到大天亮,一覺睡醒今天的事就全都忘掉開始全新一天!然後她在牀上滾來滾去,用翠綠的被子把自己捲成一條長蟲也沒能入眠。
姜秀從牀上坐起來,揉了揉亂糟糟的頭髮,下牀找水喝。
二樓的窗洞開着,能看到遙遠的月亮。
她走到窗邊,仰頭喝了口水,忽然眼角餘光捕捉到什麼,低頭一看,寧疏狂還坐在庭院裏。
他在幹嘛?
姜秀不禁放輕了呼吸,推到旁邊,透過竹窗的縫隙。
……寧疏狂在玩泥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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