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湖怪寶珠(3)
這一箭直貫腦心,湖怪受創極重,竭力掙扎,攪得湖水波翻浪涌,硬生生掙開那支帶有倒鉤的長箭,背脊上撕開一道深深的血口子,死命逃生。只是這湖怪右眼被射瞎,竟直往左邊遊,越來越靠湖岸。
鐵勒羽笑道:“它送寶來了。”說罷,抽出斷雲劍,將那天山蠶絲繩一頭系在湖岸一棵白樺樹上,一頭牽在手裏,右足踢出,將地下一根粗大的朽木踢到湖中,身子隨即騰空而起,向那暈頭轉向的湖怪撲去。
岸邊離湖怪尚有十丈遠,鐵勒羽無論如何不能躍得這麼遠,就在衆人一片驚呼聲中,鐵勒羽墜落湖面,正踏在那株朽木上,一借力,身子再次騰起,穩穩落在湖怪背脊上,斷雲劍往湖怪腦殼一捅,直沒至劍柄。那湖怪負痛,鰓鰭翕張,大冒氣泡,尾鰭劇烈擺動,在水裏遊動得飛快,直往湖心躥去。
岸上諸人大叫“可汗小心!”
湖怪遊動之快不輸於奔馬,激起的水花如犁鏵破土,鐵勒羽衣衫盡溼,原本捏在手裏的蠶絲繩早已脫手,只得雙手抓住劍柄,兩隻腳緊緊夾在湖怪左右雙眼上。湖怪幾次想往深水潛去,鐵勒羽將劍柄一撬,那湖怪痛不過,便乖乖的浮上來。眼見離南岸越來越遠,岸上人影漸小,喊聲亦渺不可聞,只要湖怪不鑽到水底下去,鐵勒羽倒也不怕。湖怪馱着鐵勒羽往西北方向游去,十餘里水程片刻便到,湖怪雙眼已瞎,直往西岸撞去,鐵勒羽雙足左右猛踢湖怪眼珠,同時劍柄用勁一捅一撬,那湖怪發出巨大的癩蛤蟆般的“咕咕”聲,猛地躍出湖面,好比一艘飛船,直衝到湖岸上。鐵勒羽落地站穩,見那湖怪龐大的身子在沙石上翻滾扭動,尾鰭拍得山響,終於奄奄一息,伏地斃命。
鐵勒羽從湖怪腦門上拔出斷雲劍,正擦拭劍身上的血跡,忽聽身後茂林中腳步聲雜沓,急回頭,見十餘個獵人裝束的漢子手執標槍、鋼叉衝了上來。鐵勒羽寶劍一橫,喝問:“你們是什麼人?想幹什麼?”那些獵人個個瞪眼瞅着他,臉有驚愕之色,卻是不說話。
“讓開讓開!”聽得一個少女的聲音叫道。
獵人們往兩邊一分,就見林中衝出一隻高大的青羊,羊背上騎着個青衣少女,一頭細辮,眉如新月,臉若朝霞,盈盈雙眸就象湖水一般帶着蔚藍色。
一個獵人上前躬身施禮道:“阿米姑娘,你看,這人殺死了大湖怪!”
名叫阿米的姑娘跳下青羊,圍着鐵勒羽和湖怪繞了一圈,嘴裏說道:“我在半山上都看到了,這人是騎着湖怪來的。”歪着腦袋打量着鐵勒羽,忽然問:“你可是妖精?”鐵勒羽笑道:“不是,我是娑陵人。”阿米半信半疑,又問:“那你自麼騎在大湖怪身上?它怎肯聽你的?”鐵勒羽道:“湖怪吃了我的馬,被我打傷,我就騎着它過來了。”
鐵勒羽容貌英挺,體格健碩。阿米左看右看,眼光逐漸有些異樣,聲音也變了,格外溫柔,問:“你真是娑陵人嗎?你叫什麼名字?”鐵勒羽道:“我叫李羽,姑娘可是哈拉開特山的雲施人?”鐵勒羽覺得此時不便吐露真名,便取母親之姓說是李羽。
“哎呀!”阿米姑娘驚呼一聲,“你叫鯉魚,你是鯉魚精!”鐵勒羽忙向她解釋。阿米點點頭,問:“你怎麼知道我是雲施人?”鐵勒羽道:“我有個朋友,與雲施人首領阿特爾是結義的兄弟!”阿米眼睛睜得大大的,問:“你朋友什麼名字?”鐵勒羽道:“黑漠鶴。”阿米搖頭道:“不認識。”
邊上一個年長的獵人上前道:“阿米姑娘,首領確實有個結義兄弟叫黑漠鶴,是娑陵人。”阿米盯着鐵勒羽看,漸漸的臉泛紅暈,低聲道:“阿特爾就是我爹爹,你可願意去見他?”鐵勒羽喜道:“自當拜見令尊大人。阿米姑娘,黑漠鶴及我的手下全在湖南岸,只是我現在有要事在身,若事情順利,三日後我與黑漠鶴一道前來拜見令尊。”說罷,朝阿米拱拱手,大步離去。
阿米叫道:“李羽大哥,這湖怪肚子裏面有寶珠的,你取去吧。”鐵勒羽覺得在一個少女面前給湖怪開膛破肚不大雅觀,便擺擺手道:“就送給姑娘吧。”
天色逐漸暗下來,鐵勒羽沿湖岸向南走了二十餘里,濃重的夜色裏見遠處有數支火把迅速向這邊移動,正是來尋他的黑漠鶴、安拔固等人,問起湖怪下落?鐵勒羽便說湖怪已死在西岸。吉木薩問取到寶珠了沒有?鐵勒羽笑道:“還未剖開湖怪的肚子呢,若真有寶珠,就送給阿特爾的女兒。”黑漠鶴忙問究竟?鐵勒羽便把方纔遇到阿米之事說了。黑漠鶴點頭道:“十七年前我與阿特爾結義之時,阿米這小姑娘還未滿週歲呢!”
衆人回到南岸帳篷歇息,直至第二日清晨,還不見那兩個沙陀哨探回報。鐵勒羽着急道:“野牛他們爲何還不回來報信?莫非遇到了什麼危險?還有哈吉,他說能日行四百里,現已過了兩日兩夜,還沒看到他影子。”安拔固道:“可汗,我再領兩個人前去看看,若有異動,我會火速回報的。”
鐵勒羽素知安拔固弓馬嫺熟,處事老辣,便道:“好,安將軍快去快回。”
安拔固道:“正午之前我一定趕回來。”說罷領着兩名娑陵軍士策馬往北而去。
三人沿湖岸向北奔馳數十里,直至大湖的北端,依舊未見沙陀哨探及哈吉的身影,勒馬緩步,察看四周動靜,卻見山清湖秀,寂無人跡,大湖北岸有一大片木筏橫在湖面上,竟有數百丈寬廣,細看卻又不是木筏,是些朽木縱橫連結,想必是湖岸四周樹木迭代更換,漂入湖中,年深日久,竟在北端壘起百丈木堤。
一名娑陵軍士奇道:“雪山融水就是從北端流入大湖的,這朽木怎麼能逆流而上在這裏連結成大片木堤?”
安拔固也覺甚不可解,卻是無暇細究,領着兩名手下離開大湖繼續向北,又行出十餘里地,遠遠的見前面有人騎馬向這邊奔來,安拔固三人忙帶住馬閃在路邊雜樹林裏。
那匹棗紅大馬越奔越近,馬上騎手紅衫翠袖,是一年輕女子,竟是沙娜。
安拔固頓感大事不妙:“妖女沙娜爲何會在此現身,難道已走漏了風聲?或者沙陀哨探和哈吉被北羌人擒住了?”拍馬從雜樹林中衝出,攔住沙娜去路,喝問:“妖女哪裏去?”
沙娜一見安拔固,臉現喜色,開口便問:“安將軍,鐵勒少爺在哪裏?”安拔固面挾寒霜,沉聲問:“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裏?”沙娜臉上的喜色迅即褪去,顯得非常焦急,道:“快帶我去見少爺,我有急事相告。”安拔固利刀出鞘,閃電般架在沙娜脖子上,喝令手下將她綁起來。
沙娜急道:“安將軍,你不要綁我,你告訴少爺,叫他趕快離開這裏,不然很危險!”安拔固用刀指着沙娜脖子,喝問:“說,你是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裏的?”沙娜不答,卻道:“反正你們已經藏不住了,快走快走,遲了就來不及了。”安拔固冷笑道:“你這個薛羅陀的妖女有這麼好心!”沙娜悽然道:“我欠少爺一條命,此番前來報信也算是報答,從此兩不相欠,日後相見依舊是死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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