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與仙人掃落花 第190節

作者:未知
他躲在一塊巨大的石頭後面,整個人都蜷縮成了一團,原本被細密的鬼紋縫合起來的傷口大多都被強行撕裂,邊緣不停地消散成霧氣,又被墨玉鐲收攏回來,但收攏的速度遠遠比不上消散的速度,他緊緊閉着眼睛,卻有水滴模樣的霧氣不停地從眼角淌出來,消散在識海之中。 江顧攬住他的肩膀將人託了起來,索性撕了塊自己的元神,化作了層薄薄的膜,籠罩在了衛風身上。 察覺到江顧的氣息,衛風像是終於安下心來,不再掉眼淚,卻還是緊皺着眉。 墨玉鐲修復得太慢,江顧又催動了冥陰骨,衛風濁氣靈氣都來者不拒,這樣速度多少能快一些,左右不過多消耗靈力。 江顧攔住了那些想將他元神縫合的鬼紋。 在江顧爲數不多的記憶裏,衛風是極愛漂亮的,在連雲峯時喫穿用度極盡精緻浮華,後來一度不敢將縫合的元神顯露在他面前……江顧把人裏裏外外又檢查了一遍,心中便有了給他元神療傷的盤算。 神魂被緩慢地滋養,衛風終於睜開眼睛清醒了過來。 周圍一片寂靜空曠,連半個人影都不見,他目光驟沉,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便要化霧尋人,冷不丁背後響起了個熟悉的聲音:“你要去哪裏?” 衛風猛地轉身,便看見江顧從傳送陣法中走了出來。 他特意將衛風安排得離江向雲一衆人遠了些,省得這混賬醒來不是要活喫這個就是要生吞那個,想想那情形便糟心非常。 衛風死死瞪着他,拳頭攥得咯吱作響,“蕭清焰呢?” “你管他作甚?”江顧將周圍的陣法又都加固了一遍,拿出了天池,“進去泡着。” 衛風卻不肯聽他的話,“不用你管。” “你的元神現在很危險,隨時都會潰散消失。”江顧道:“死不了是一回事,半死不活便只能任人宰割。” 衛風渾身肌肉緊繃,背挺得筆直,像只渾身豎起尖刺的刺蝟,“反正你也不在意我,說扔便扔。” “只是分開行動。”江顧隔着池水看向他,“我總不能時時刻刻都在你身邊。” “爲什麼不能?你是想去找蕭清焰還是江向雲?”衛風卻油鹽不進,面目猙獰道:“你與蕭清焰連着的神魂契解開了嗎?” “……”江顧額頭的青筋跳了跳,“解了。” “我也要連。”衛風倏然逼近至他眼前,不管不顧就想進他的識海。 江顧抵住他的眉心,“不要做毫無意義的事情。” 衛風冷笑一聲:“你看,你就是嫌棄我,厭惡我,恨不得將我趕得遠遠的,連識海都不肯讓我進。” 江顧簡直跟他說不通,捏住他的後頸便將人扔進了池水中,而後開始結陣。 噗通的落水聲響起,衛風頂着溼漉漉的腦袋執拗地盯着他,游到岸邊扣住了他的腳腕,猛地一用力將他也拖了下來。 他速度快得不可思議,江顧又沒對他設防,竟真被他拽了下來,池水沒過口鼻又落下,江顧剛要擡手抹掉臉上的水,便被條粗壯地鬼紋纏住手腕別到了身後,只消一瞬,鬼紋便佈滿了江顧全身,衛風扣住他的下巴粗暴地吻了上來。 他怒意未消,暴躁地咬破了江顧的嘴脣,兇悍的掃過齒顎,恨不得將人吞進肚子裏,江顧的身體被鬼紋死死纏住,那些鬼紋還正在潰散,但凡他動用靈力,衛風的元神便又要傷上加傷,方纔的那些功夫便全白費。 江顧並不迴應,只任由他胡作非爲,神情毫無波瀾,冷淡地彷彿毫無知覺。 衛風氣急敗壞地咬了他的下巴一口,氣息不穩地擡起頭來,眼睫溼淋淋的彷彿在哭,“爲什麼!” 爲什麼不像從前一樣將他震開抵抗,哪怕罵他一頓揍他一頓,也比這樣毫無反應的冷淡來得好。 江顧面無表情地看着他,“親完了就療傷。” 衛風簡直要被他氣瘋,眼睛裏爬滿了紅血絲,抓住他的前襟又親了上去,江顧下意識地偏頭躲開,卻被鬼紋纏住了脖子,衛風親得賣力,水下的膝蓋抵在了他的膝間,手也沒入了他的前襟裏,還想繼續往下解他的腰帶。 水波盪漾,江顧終於攥住了他的滾燙的手腕,“適可而止。” 衛風眼眶通紅,聲音不可抑制地哽咽了一下,“爲什麼不反抗,你是不是和蕭清焰神交了?” 江顧生生被他氣笑了,他簡直不知道衛風到底從哪裏得出的這個離譜的結論,“沒有。衛風,冷靜下來,你現在的情況非常差,必須靜心療傷。” 衛風卻直勾勾地盯着他,“反正你不要我,死了拉倒。” “沒有不要你。”江顧深吸了一口氣,耐着性子同他解釋,“以我們之前的情況,就算我躲在你的元神中渡劫,雷劫也會將八閣的人吸引來,我們很難全身而退,明白嗎?” 江顧怕他聽不懂,又將之前的計劃條分縷析地講給他聽。 衛風看着他開開合合地嘴脣,用力地吞嚥了一下,湊上去舔走了他脣邊的血跡。 江顧的聲音戛然而止。 衛風紅着眼睛,周身的戾氣不知什麼時候褪了下去,他小心翼翼地摟住了江顧的腰,頭髮溼漉漉地垂在額前,啞聲道:“你再和我神交一次,我就相信你。” 這算盤打得劈啪作響,江顧眉尾顫動了一下,輕嗤。 衛風抿緊了脣,落寞地垂下了眼睛,泄憤似的扯住江顧的腰帶,那張俊朗的臉上陰雲密佈,“那你讓我進識海看看。” 江顧被他纏得着實不耐煩,索性放開識海讓他黑漆漆的元神進去。 空曠乾淨的識海中是淡金色的靈力凝聚而成的水面,衛風就像巡視自己地盤的小獸,來回遊逛嗅聞,確定沒有其他人的氣息之後,臉色才勉強好了一些。 “看完了就出去療傷。”江顧的領地意識極強,他雖然一直在隨意進出衛風的識海,但並不習慣衛風進自己的識海,本能地抗拒,滿足他的要求之後便開始趕人。 衛風卻不肯走了,他自己找了個偏僻的小角落盤腿坐下,“我就在這裏療傷,靈氣比外面充裕得多。” 江顧冷笑出聲:“我剛渡完劫自然是靈氣充裕。” 修士剛渡完劫之後的識海充斥着天地間至純的靈氣,最寶貴不過,江顧爲了幫他療傷甚至還沒來得及煉化這些靈氣,他雖然在意衛風,卻還沒大方到跟別人分享。 “我只要一點點。”衛風將自己浸潤在充滿了江顧氣息的靈氣中,絲毫不介意裏面過於濃郁的金屬性,甚至企圖用自己的鬼紋污染這些乾淨純澈的靈力。 “半點都不行,出去。”江顧警告他。 衛風只當沒聽見,厚顏無恥地讓鬼紋蔓延,想讓自己的氣息和靈力佈滿江顧的識海。 江顧怒極反笑,擡腳連人帶鬼紋一起踹了出去。 第201章 煙雨八閣(二十九) 元神歸竅, 衛風猛地睜開眼睛,鬼紋還纏在江顧身上,他很沒出息地被水嗆了一下,擡手摟住了江顧的脖子。 這距離實在太近, 江顧想將人推開, 目光卻落在了他泛紅的耳朵上,沒有動。 衛風咳嗽了好幾聲, 委屈巴巴地擡眼看他, 聲音沙啞, “師父, 疼。” 他當然疼,本來就縫縫補補的元神已經被糟蹋得不成樣子,木偶軀殼到處都是傷口,這混賬東西鬧夠了,全然沒了之前囂張跋扈蠻不講理的脾氣, 半點臉皮都不要地撒起嬌來。 江顧抓住他不太老實的手, 眸光深幽地盯着他,“疼便好好療傷。” 水聲凌亂, 他鬆開衛風從池中起身, 隨着他的動作身上浸溼的衣袍快速變幹, 衛風擡頭去看他,雪白的衣袖擦過鼻尖,他下意識地擡手抓住,“你去哪兒?” 他幾乎心驚膽戰地問出這句話, 生怕自己又被江顧丟下。 哪怕他明白江顧有自己的計劃, 也不會真的隨便將他扔了,卻仍然扼制不住涌上來的驚惶和不安。 “我就在此處調息。”江顧回頭看了他一眼, 發現衛風臉色煞白,便又補了一句,“不走。” 衛風慢慢鬆開了手,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直到看見人坐下開始調息,渾身緊繃的肌肉才放鬆下來,即便如此,一條細長的鬼紋還是鬼鬼祟祟地貼着地面爬到了江顧面前。 那條細紋試探性地碰了碰江顧的靴子,見他沒有驅趕,才大着膽子沒入了靴中,毫無阻隔地纏在了他的腳腕上。 衛風這纔有心情療傷。 他的元神本來被楚觀山切碎了扔進十重境,後來他用鬼紋強行縫合起來,現在元神又散開,江顧不讓他再用鬼紋縫合,應該是想讓墨玉鐲將他的元神徹底治好,現在他心情平靜,元神被墨玉鐲籠罩着不再潰散,冥陰骨也在幫助他吸收濁氣,傷口正以一個極其緩慢的速度癒合,而之前他消耗元神的修煉功法也被江顧明令禁止,沒有肉身在,他只能用江顧教的方法龜速修煉六慾道,對他這種急性子來說簡直就是種折磨。 自從被江顧找到,做這也不行做那也不行,江顧設置的條條框框簡直數不過來,不過衛風卻甘之如飴。 唯獨修煉速度一跌再跌,他心下隱隱着急,所以也不能怪他總想纏着江顧神交雙修——不僅極大地增加了修煉速度,還能和師父親密無間地融合,最後還能滋養他快要枯涸的六慾道道心,這簡直是一舉三得的好辦法。 他對那些費盡心力勤勉不輟的修習法門是半點都不感興趣,對所謂的飛昇也毫無追求,只想每天能喫飽喝足睡夠一直纏着江顧,便皆大歡喜了。 衛風趴在岸邊的石頭上,猩紅分叉的舌頭舔了舔嘴脣,上面還殘留着江顧的氣息,但他仍然意猶未盡,那雙漆黑明亮的眼睛死死盯住江顧,手緩緩沒入了池水中。 氤氳升騰的霧氣裏,呼吸逐漸變得急促,絲絲縷縷的氣息瀰漫在空氣中,理智警告衛風應該立刻停下,但他卻像着了魔一樣,甚至隱隱期待着被江顧發現。 不知道過了多久,察覺到他氣息紊亂,江顧終於停止了調息,而後便隔着霧氣對上了一雙滿是情慾的眼睛。 那雙眼睛溼潤清澈,長睫微顫,眼尾下垂勾出抹潮溼晦澀的紅,癡迷又渴求地同他遙遙對上了視線,聲音黏膩沉啞地喊他:“江顧……” 空氣中的某種怪異的味道驟然濃郁,衛風盯着他的眼睛有瞬間的失神,而後心滿意足地喟嘆了一聲,近乎挑釁地衝江顧露出了個笑容。 江顧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衛風在做什麼,他雖親自教過衛風如何修煉六慾道,但歸根結底修煉與單純的紓解不同,尤其是衛風還當着他的面喊他的名字……臉上頓時覆蓋了層厚厚的冰霜。 “你在幹什麼。”江顧語氣中沒有疑問,只有警告和不滿。 衛風趴在岸邊,肩膀和脖頸上白皙的皮膚被池水燻蒸得泛紅,他方纔還沒臉沒皮,江顧開口他反倒漲紅了臉,磕巴道:“你不和我神交,我憋得難受,忍、忍不住。” 江顧皺起眉,“爲何不按我教你的方法?” 衛風心虛地別開眼,“忘記了。” 他擺明了在說謊,江顧看着被他糟蹋的那天池水,冷聲道:“把池子洗乾淨再上來。” 衛風頓時鬆了口氣,這對他來說簡直算不上懲罰,更讓他慶幸的是江顧竟然沒罰自己,不過轉念一想,他現在的元神根本經不起任何折騰,江顧沒動手也在情理之中。 很快他便清洗完了天池,池底又涌出了新的池水,衛風有點遺憾,卻沒敢表現出來。 見他有精力折騰這些事情,江顧帶他離開了山洞,與江向雲等人匯合。 衛風饜足地跟在江顧身後,原本愉悅地心情在看到這堆人時一下跌到了谷底——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多少都跟他有仇,全都活吃了都不在話下。 陸離雨和他不共戴天,江向雲姚立之前想攔他找江顧,林飛白扈驚塵都和他有樑子,吳仁吳義這倆聽名字就不是什麼好東西,蕭清焰更不必說,他還能喘氣就是對衛風最大的挑釁。 江顧偏頭看了他一眼。 衛風乖巧地衝他笑了笑,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 “七弟,衛侄兒可好些了?”江向雲客氣地關心。 “已無大礙。”江顧頭都沒回,在衛風從他身邊走過時,擡手便扣住了他的胳膊。 方纔故意挑釁衛風的陸離雨抱着胳膊,嘿嘿笑了一聲:“侄兒,你看你師父和我夫人如此兄友弟恭,不如我們也化干戈爲玉帛,如何啊?” “我化你大爺。”衛風獰笑出聲,周身殺氣四溢。 陸離雨還想撩撥,被江向雲一個眼刀釘在了原地,無趣地撇了撇嘴。 “除了陸離雨,這些人都是在逃命時碰到的,便順手搭救了一把。”江向雲捏了個隔音罩,同他解釋吳仁和林飛白等人的來由,他見江顧隨身不離地將衛風帶在身邊,也不介意,繼續道:“他們現在都在八閣的通緝名單上,而且身上都有八閣的生死契,十重境可以幫他們解契,若以此爲條件,這些人對我們而言會是一大助力。” “我們?”江顧意味不明地看着他。 “當然。”江向雲看了眼他旁邊的衛風,“七弟,就算毀了江家的天機盒,你身爲玉階,帶着劫玉在望月行走依舊舉步維艱,你應該比我明白,回平澤現在對我們來說不現實,平澤無論是靈氣還是資源都不比望月,回去無異於自尋死路。” 旁邊的衛風聽完渾身戾氣地盯着江向雲,被江顧不輕不重地捏了一下胳膊,老實了下來。 “蚍蜉撼樹。”江顧說。 “七弟最擅長的事情不就是蚍蜉撼樹以弱勝強嗎?”江向雲說:“江家如今在平澤發展的勢頭太快,已經樹大招風,等蕭澹回過神來未必會留江家活路,望月這些人敢欺瞞天道鋪玉階又何嘗不是蚍蜉撼樹,那江家也未嘗不可來望月尋條活路,七弟,起碼在我手底下,江家不會妄想通天,與我合作,我們都能掙條活路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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