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湊合過唄。”
估計是跟過去亂較勁兒,把自己折騰得太狠的緣故,內心的恐懼和焦慮實在無處安放,才突然溫得像只食草動物。
不能心疼,又沒法放任,還要照顧好江大少爺的面子,他畢生的糾結恐怕都給了這隻倔強的小狐狸。
段逐弦手臂一上一下橫在江杳背後,用最佔有的方式,將人圈得更緊了些。
和他冷戰這段時間,江杳好像瘦了一點,本就天生薄肌的腰腹愈顯單薄,剛纔憑藉記憶摟住的時候,差點沒找準腰的位置。
江杳穿的這件針織衫衣襬很大,在擁抱的摩擦下略微上提,露出一小截冷白的側腰腰線。
順着那條縫隙,段逐弦掌心一寸一寸側移,直到粗糙的虎口卡住那塊細皮嫩肉,憑感覺丈量了幾下厚度,因爲手感太好,動作難免有些流連緩慢。“姓段的,你要是敢在這裏搞我,今晚就是你的死期。”
江杳出聲警告,嗓音有點涼,有點暴躁,聽上去基本恢復了武力值。
段逐弦指尖一頓,意識到自己被江杳誤會了意圖,但結合他還沒從江杳腰際拿開的手,以及種種“前科”,好像的確有點百口莫辯。
他只好趁江杳炸毛之前,先把人放開,轉頭拿起擱在一旁石桌上的牛奶,掌心碰了碰杯壁,道:“涼了。”
江杳“哼”了聲:“怪誰?”
“先回屋吧。”段逐弦溫聲道,“我重新熱一遍。”說完握住他的手,不由分說往家門的方向帶。
段逐弦牽他用的是左手,無名指上的婚戒抵着他手心,存在感極高,略得慌。
江杳瞟了眼段逐弦的腕錶,零點五十九,距離“暫時休戰”期限還有四十秒,足夠走完這段回家的路。
他偏過頭,視線望向別處,沒有掙開段逐弦的手。
室內明亮,溫暖,空氣中彌散着清新劑的花香,一切都很宜人。
江杳恢復了大半體溫,靠坐在客廳沙發上,收到陳一棋的信息:「你跟段逐弦怎麼樣了啊?」
前段時間,陳一棋隱約察覺出江杳和段逐弦吵架了,但他最近正忙着從二世祖轉型實幹家,牛馬似的四處跑業務,這會兒才突然想起自己有個好兄弟沒慰問。
江杳懶懶回:「就那樣吧。」
陳一棋:「和好啦
江杳:「沒,不打算和好。」
陳一棋:「那你準備怎麼辦?該不會是想和他……」
那兩個大逆不道、牽扯甚廣、搞不好就會引發商界小地震的字,陳一棋沒敢打出來。
江杳擡眼,看向不遠處煮牛奶的身影。
男人袖口卷至臂彎,右手還纏着紗布,動作稍有些不便。
盯了半分鐘後,他不以爲意地回覆:「湊合過唄,還能離咋滴?」
轉眼到了校慶當天
清晨,江杳揉着頭髮,在大敞的衣櫃前站了許久。
學校這次除了送燙金邀請函,還專門給他和段逐弦定製了校服,據邀請人說,只有收到邀請函的校友纔有這種特殊待遇。
他聽完都樂了。
這待遇誰愛要給誰。
高中那會兒,江杳就不大樂意穿校服,平時要麼不扣拉鍊,要麼掖着一邊衣襬,凹出各種時尚造型。因爲他成績太好、十項全能,老師一開始還睜隻眼閉隻眼,直
到全校都開始跟風,才終於忍不住找他談話。
扒拉着衣櫃裏的衣服,江杳聽見身後傳來敲門聲,轉頭一看,忽然就有些挪不開眼。
半開的門外,穿着校服的男人站在那裏。
母校的冬季校服是白上衣,黑褲子,衣袖綴着一點藍,平平無奇還有些肥大的款式,愣是被一米八八的段逐弦穿出一種清冷氣場。
和十六七歲的時候有點像,又不完全像。
還是一樣完美到不近人情的五官,一樣挺拔到邊界感十足的身材,唯獨神情似乎沒十年前那麼冷淡。
晃眼間,好像有某種溫潤的光,在那雙極具混血氣息的雙眸裏流淌。
段逐弦原本是來提醒江杳喫早餐的,目光不經意落到江杳左手上時,突然頓了頓,大步走進他房間問:“戒指呢?”
聲音和眉眼都有點沉
“摘了。”江杳往旁邊瞥了眼,“等下被人追着問東問西,太麻煩。”
順着江杳視線,段逐弦看到桌子上放着個絨布盒子,微不可見地鬆了口氣。
他道:“以前的老師同學,還有誰不知道我們結婚了?”
江杳狐疑:“他們怎麼會知道?”他們結婚的陣仗雖然不算小,但傳播範圍僅限於在商界,婚禮上也只邀請了小部分同學校友,就這麼短短十來天,還達不到人盡皆知的地步。
段逐弦執起江杳的左手,想把戒指套回他的無名指:“我昨天已經把我們的婚訊發到校友會了。”
話音落下,江杳蜷起手指,讓段逐弦戳了個空,眯起眼道:“你說什麼?”
段逐弦道:“抱歉,沒來得及跟你商量。”
江杳瞪着段逐弦,有點語塞。
他怎麼沒從段逐弦這張理不直氣也壯的臉上看出半點抱歉的意思呢
在惹他這方面,段逐弦稱第一,沒人敢當第二
最終,江杳還是給學校面子,穿了定製校服,喫過早餐後,便驅車前往學校,特地跟段逐弦錯開。
駛到大路的時候,他突然從後視鏡裏發現了段逐弦的車。
他快對方也快,他慢對方也慢,勢要和他一同到目的地,任憑他車技一流,也根本甩不掉。
到了校外停車場,江杳利用停車的時間差,三步並作兩步,先行進了校門。校園裏到處瀰漫着繽紛的節日氣息,就連門口那座熟悉的雕像都掛了綵帶。
這時,迎面而來一羣同樣穿校服的男男女女,好像是當年樓上那個班的,江杳有點印象,原因是其中有三個人給他告過白。
他們看到江杳,紛紛圍上來打招呼,有人眼尖,看到江杳光禿禿的左手無名指,不死心地求問:“江杳,你真和段逐弦結婚了啊?”
江杳額角突突直跳,他最煩的就是碰到這種情況,有一個就會有第二個,他已經預計到自己今天要浪費多少口舌,而這些全都拜某人所賜。
他又在心裏問候了段逐弦一遍,剛要說話,忽然被人從後方攬住肩膀,耳邊落下一句:“是的,我們結婚了。”
江杳側頭一看,正對上段逐弦風度翩翩又略顯疏離的笑。
那人聞言,點點頭,說了句“恭喜兩位校草”,眼中流露的可惜溢於言表。
等這羣人走後,段逐弦道:“接下來和我一起走,之後再碰到這種情況,由我負責解釋。”
江杳掙開段逐弦的手臂,雙手插兜往前走去,一路上都沒理段逐弦,但也沒再趕人。
雖然大清早喜提一隻氣性大的黑臉河豚,但段逐弦並不覺得後悔。
他的校草老婆太招人,他防的就是剛纔那些賊心不死的人。
會見校領導的時間還沒到,江杳行跡隨意,段逐弦毫無疑義地跟着,像個導遊一樣,走到哪都叫他看,偏偏還都是些印有他們共同回憶的景物。
和段逐弦漫步校園,一起追憶過往,怎麼想都是件離譜到令人髮指的事。
走近運動場的時候,江杳指了下前方:“看到那棵山茱萸沒?”
段逐弦:“嗯,你第一次和我搭訕的地方。”
江杳白了他一眼:“如果你眼睛沒瞎,還能勉強看清遠處的東西,應該也能看出我現在並不想搭理你。”
越往運動場走,學生越多。
兩人雖然穿着校服,但一點也沒融入學生羣體,短短一路引得周圍學生頻頻側目,竊竊私語,不知出現在多少攝像頭裏。穿行在塑膠跑道,視野另一頭栽種着一片蒼綠的松樹。
遠遠看着這片小樹林,江杳總覺得哪裏彆扭,但又說不上來,冷不丁聽到段逐弦的聲音:“那邊以前是塊空地。”江杳模糊的記憶立刻回籠。
段逐弦繼續道:“高二那年,也是校慶,有畢業十幾年的學長學姐在那裏求婚,拋出去的花環正好落在你頭上,你當時都懵了,站在一羣起鬨的人中間,像個小王子。”
好像是有這麼回事,但小王子是什麼鬼
江杳用力抿起嘴,憋住沒吐槽。
片刻後,段逐弦的聲音再度響起:“後來提起這件事,你說能在校園相識,走出校園戀愛,回到校園求婚,形成完美的閉環,也挺浪漫的。”
話音落下,決心再也不理某人的江杳眉心一跳,實在沒憋住:“我還說過這麼矯情的話?”
段逐弦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不僅說了,你看上去還有點羨慕他們。”
江杳:“你放屁……”
他頂多有點感慨罷了,就是那種青春期少年特有的傷春悲秋中二病。
想着等到畢業了,大家各自珍重,往後就連重逢的概率都微乎其微,戀人也好,朋友也罷,要有多幸運,才能擁有這樣千帆過盡仍然同行的人
年少的想法等到長大後再回味,別提多矯情多幼稚,畢竟光看開頭和結尾,他生命裏倒是真有這麼一個人。
從欣賞開始,到結婚收場。
只是中間發生的太多事,讓一切都變了味。
總之也沒見他有多幸運。
不遠處,陽光正盛,天正藍。
江杳卻略微垂下視線,心裏莫名涌起一股錯失什麼的可惜感。路過那片松林的時候,段逐弦突然繞到他面前,毫無徵兆地蹲下,校褲單膝點地。
江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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