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
很顯然,想起了剛來時急匆匆逃走,被人圍觀的窘態。
越臨笑了:“不用不好意思嘛,那個小蝶說不定周少爺的死有關係,我們得去查一趟。”
查歸查,他話頭裏總有些惡趣味。
楚寒今閉了閉眼,說:“我有戒律。”
越臨想了一會兒:“也對。不出意外我們現在應該被榮枯道的人密切監視着,被認出來,說月照君夜宿妓館,再受罰就不妙了。你不方便,我一個去。”
楚寒今:“你一個人去?”
越臨看着他的眼睛:“我對別人,從來沒起過心思。”
“……”
楚寒今的擔心的也不是這個。
他面無表情思索了一會兒,取出先前越臨給自己的鈴鐺,戴在手腕:“有事叫我。”
越臨答應,喫完飯走,離開了客棧。
楚寒今坐在椅子,垂眼看着手上的鈴鐺,屏息靜靜地等候。
他聽到了繁華大街上的聲音,叫賣聲,閒聊聲,笑聲,鈴鐺聲,混淆在一起,中間夾雜着越臨很輕的呼吸。
響起一個女聲:“爺,裏邊兒請啊!”
顯然到了青樓。
越臨的聲音:“點一杯花茶。”
“好嘞,爺先坐着。”
等人走了,越臨低聲道:“這杯花茶得幾千文,進青樓第一件事便是花錢,不然見不着姑娘的面。”
楚寒今擡了下眼:“這個不用解釋。”
越臨那邊低笑了一聲:“好。”
一會兒,便聽見有人來,引着他上座:“裏邊兒請!”
路上聽見姑娘的聲音:“這位爺長得真俊啊!”
“爺,陪奴家喝杯酒啊?”
“爺,看看奴家~”
聲音異常甜膩。女子中也有男子,本是風塵中的人,言行如此露骨並不稀奇。
越臨暫時沒表態,道:“我先喝茶。”
說完,他到了一個比較僻靜的地方。楚寒今聽見那頭揭茶蓋的聲音,道:“這時候會有人來搭話,如果想買這人一夜,就請她喝酒。酒錢是包夜錢。”
楚寒今:“不用解釋。”
越臨在那邊笑:“嗯,我們先等等。”
“等什麼?”
“如果小蝶真跟姓周那少爺的死有關,青樓里耳目衆多,肯定能打聽出什麼。我等人來問問。”
他坐着喝茶,喝了沒多久,有個嫵媚的聲音過來:“爺,一個人喝茶?要不要奴家作陪啊?”
越臨道:“我聽說你們有位叫小蝶的小倌兒,長得秀氣漂亮,怎麼沒看見人?”
那女聲嗤了句:“原來又是個走後門的。晦氣。”
說完,聲音越來越遠。
越臨惋惜:“走了。”
楚寒今怔了一會兒,才問:“走後門是何意?”
越臨頓了頓,道:“好男風的意思。”
……那爲什麼叫走後門?
剛想問,楚寒今猛地明白過來了,蹙眉,耳後泛起一陣紅意。
短暫的尷尬中,越臨輕輕咳嗽了一聲:“又有人來了。”
不得不說,他這張丰神俊朗的臉往那兒一坐,來說話的還不少。東問問,西問問。估摸是有人看出他意在小蝶了,往他身旁一坐。
“爺,你找小蝶?”
越臨:“他長得不錯。”
“長得是不錯,不過早有主了,看爺就點了一碗花茶,恐怕他眼皮子淺,看不上爺呢。”
越臨聲音毫無表演痕跡:“哎,有主了?”
“他那位主,說出來嚇你一跳,今晚就在呢。”
“誰啊?能嚇我一跳?”越臨哐當放下茶碗,表現得像個被人輕視的直男癌。
那聲音嘻嘻嘻地笑起來:“你真得罪不起。”
拉鋸了好幾個來回,那人才壓低聲說:“他的金主,是那位榮枯道的鎮守仙爺,厲害得不得了,一揮袖子就能把人打死!”
聽到這裏,楚寒今隱約覺得有東西串聯起來了。小蝶的姘頭,不出意外是那位風流成性的落陽道長。
越臨嗤了一聲:“前段時間不還是周少爺?無情無義。人死了,連爲他守幾天靈都沒有。你們最沒良心。”
“哎,爺,他沒良心可不關我的事呢,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再說,當初本來是周少爺死皮賴臉纏着他,答應替他贖身又反悔,我們還看笑話呢,怎麼都成我們沒良心?”
楚寒今眼皮微微動了動,看着腕部的鈴鐺。
他等着越臨繼續套話。
沒想到那聲音甜膩道:“我最有良心了,要不要上我屋坐坐,給你看我的良心。”
“……”
楚寒今皺了下眉。
這是的意思?
傳來一聲挪動椅子的聲音,是越臨倏地站了起來:“咳咳,家妻管教嚴格,只給了一杯茶錢,下次再敘下次再敘。”
妓子本就是圖錢的,哪怕見越臨外貌出衆,但沒錢還是失望了:“老婆管錢?還是個打野食的?嘖嘖嘖嘖嘖~”
聲音逐漸走遠。
越臨聲音傳來:“聽出什麼了?”
楚寒今:“落陽跟周少爺都是小蝶的情人,會不是這兩人爭風喫醋,落陽失手殺了周少爺,僞裝成他暴病而死的模樣?”
目前看來,似乎是這樣沒錯。
哪怕是修士打架,也得有冤有債,否則告上道宮,會面臨被削籍逐出宗門的後果。
楚寒今想了一會兒,難道那個人故意把他引來漠北,是爲了替周少爺查清死因,同時狀告落陽欺男霸女失手殺人,讓他接受懲罰?
如果普通人告發,榮枯道很可能置之不理或彈壓下去,但要是楚寒今告發,榮枯道一定會認真處理。
……這是那人的目的?
楚寒今按下心中疑慮,對越臨道:“你先回來吧。”
越臨應了一聲,沒想到剛響起一兩聲腳步,又是一個微尖的男聲:“喲,是你?”
楚寒今聽出這是小蝶的聲音。
“我聽說有人一直癡癡地等我,不見我不肯走,十分深情,原來是你啊。”
這個聲音停下後,響起另一個聲音:“道友?”
落陽在說話!
越臨淡淡道:“也不能算癡心吧,我好男風,但目前青樓也就只認識你一個男子。”
小蝶哼了聲,問話:“你們認識?”
落陽聲音帶笑:“當然認識。”
越臨先說話了:“原來你就是他的金主?”
落陽:“金主稱不上,偶爾來找他說說話,喝杯酒,放鬆放鬆心情嘛。怎麼?你不陪着月照君,有時間來青樓閒逛?”
越臨:“月照君作息規律,現在該睡下了。”
落陽聲音像是恍然大悟:“月照君乾淨明徹,見不得這些。我明白了,道友這是趁他睡覺,偷偷跑來青樓的吧?”
越臨:“差不多。”
“……”
楚寒今總覺得這敘述很奇怪。
彷彿他和越臨真是夫妻,而越臨趁他入睡,偷偷出門逛窯子。
落陽哈哈大笑兩聲:“好!既然你看中了小蝶,那——”他說,“小蝶,今晚好好伺候他,把平時的手段都使出來,務必讓他開心,讓他滿意,讓他欲罷不能。”
接着兩聲腳步,楚寒今聽到陡然壓近的聲息,像湊在越臨耳邊說話:“道友,小蝶的滋味兒,可是人間極品。”
“……”
聽到這句話,楚寒今終於明白異樣感從哪兒來了。
他雖然不太明白愛情,但從越臨平日對自己的態度來看,只要有男子稍微靠近,甚至說兩句輕薄話,他就會怒不可遏。那個詞怎麼說?喫醋。
非常敏感,極其容易喫醋,對他的獨佔欲極強。
可這個落陽,對自己的姘頭,居然能這麼輕易地讓出去。
簡直是風流成性的變態。楚寒今心道。
越臨聲音平靜,並沒受驚:“你不介意?”
落陽是那軟軟爛爛的腔調:“我很樂意共享。”
-越臨:“那小蝶呢?”
楚寒今聽見了一陣沉默。
片刻,響起小蝶有些慍怒的聲音:“你就說睡不睡,問這麼多廢話!”
聲音怒氣衝衝,表面上衝着越臨,但實際顯然衝着落陽。就像一個不敢違抗父母命令的小孩兒,只敢摔布娃娃撒氣,不敢大聲頂嘴。
越臨這樣試探,基本能摸清這倆到底什麼關係。
越臨聲音遲疑:“可我聽說那位周少爺得花柳病死的,你身上不會不乾淨吧?”
小蝶勃然大怒:“你纔不乾淨!你纔有病!我乾淨得很!廢話連篇的。你到底睡不睡!”
“隨口問問,怎麼還生氣了?”越臨悠哉悠哉,“算了,你脾氣大,看着煩人,我重新找一個。”
他走時,楚寒今聽到了落陽的最後一句,語氣溫和卻透着寒意,讓人毛骨悚然:“小蝶,我怎麼教你的,誰給你的膽子擺臉色?進來受罰。”
像在對待一隻不聽話的寵物。
打聽到這個份上,暫時沒法繼續下去,楚寒今道:“回來吧。”
越臨:“這就回來。”
響起他下樓的腳步聲,似乎沉思了喉頭,喉頭輕輕滑出聲響:“這落陽還真是個變態啊。”
楚寒今正要告訴他自己的推測,突然聽見越臨又道:“有人在跟蹤我。”
楚寒今:“嗯?!”
“落陽心裏有鬼,也許擔心我是來調查的,讓人跟着我,想看我的舉動。”越臨道,“看來得找人喝一杯了。”
說完,他一把推開了旁邊的的門扉。
楚寒今只聽到一陣絲竹管絃之聲,音色靡靡,除此之外響起此起彼伏的“爺來啦?”“爺快過來坐!”“今天風光真好啊爺~”“一刻值千金~”
楚寒今:“……”
他眼前幾乎出現了香風陣陣,暖氣漂浮,紗幔輕回,談笑聲伴着琵琶古箏聲的場面。
越臨也輕輕嘶了口氣。
接着說:“救救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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