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似乎有人極力在招攬越臨坐下喝酒聽曲。
混着越臨“不用不用我就隨便坐坐”的拒絕聲,但那些靡靡之音幾乎要將他吞沒似的,鋪天蓋地地涌上來。
楚寒今想坐下,又站了起身。
不對勁,不對勁,不對勁,總覺得被他帶得緊張起來了。楚寒今抿了一下脣,問:“我要怎麼救你?”
越臨壓低聲:“我現在僞裝成來妓館嫖宿的客人,要是不想被人發現端倪,就得找個人喝喝酒,坐一坐,裝裝樣子。”
楚寒今頓了頓:“那……”
“我……”越臨默了會兒,道,“我沒辦法找其他人坐。碰他們我心裏不舒服。”
楚寒今第一次感覺摸不着方向,靜住了。
他聽到那邊一個清亮的男聲。
“哥哥從哪裏來的?往日從來沒見過哥哥,是張生面孔呢。第一次來?”
越臨:“嗯,第一次。”
“爺這麼清純啊?奴家怎麼不信呢?哼~”那聲音扭得一波三折,聲音也嬌滴滴的,充滿了嬌嗔,一時讓楚寒今聽着都有些耳熱,沒想到有人說話是這種腔調。
越臨也沉默了會兒,說:“不騙你。”
“哼~奴家就知道,爺捨不得騙奴家~”
如此媚態,讓楚寒今皺了下眉。
男人都喜歡嬌滴滴的,哪怕平時看着不嬌,但在牀上也得嬌,一聲下去骨頭都酥一半,青樓妓子大多習此風氣。
不過旁人聽起來,確實過於淫詞豔調了一些。
越臨明顯受不了:“我只能使點法子了。”
楚寒今:“嗯?”
他的疑慮維持時間並不長,越臨似乎端起了酒杯:“來,喝一杯。”
喝完沒片刻,那位小倌兒便站起身:“哎喲,我先過去一趟,馬上就回來。”
楚寒今沒想到他就這麼走了,問:“你做了什麼?”
越臨:“我往他酒杯裏放了點藥。他鬧肚子了。”
“……”
楚寒今剛點頭,對面又是一聲嬌笑:“爺,怎麼一個人坐着啊?奴家來陪您說說話~”
越臨:“又來一個。”
楚寒今覺得稍微有一點棘手。
越臨總不能讓這羣人全鬧肚子吧?那也太奇怪了。
“爺,喜歡聽什麼小曲兒,奴家給你彈?爺,是奴家長得不漂亮嗎?怎麼看都不看我一眼,爺這雙眼也太高了~”
越臨:“……你隨便彈。”
他應付該女子時,耳畔靜了一會兒,響起楚寒今清冷的聲音:“我現在過來找你。”
說完,楚寒今站了起身。
猜到會有人盯着,楚寒今沒有滅燈,易容了身形走出大街,來到紅翠飄搖的青樓前。他僞裝成路人的臉,進門照着越臨說的流程,先點了壺茶。
沒片刻,耳畔有人說話:“剛纔那位爺長得真俊朗,百裏挑一的人才。就是眼皮高,只顧着喝酒,根本看不上我,哎……”
楚寒今側頭,辨認出這聲音,正是方纔那位小倌兒。
他此時正跟人嗑瓜子,嘖聲,甩了甩頭:“要是能和他睡覺,我不要錢也行啊。”
他說完,注意到旁人看着他。
楚寒今聲音一絲不苟,但說的卻是青樓行話:“陪我喝酒。”
“哎~來了來了~爺什麼時候來的啊,奴家方纔都沒瞧見,今天天氣真熱啊……”小倌兒領着楚寒今去他的小屋。
不過剛一關門,楚寒今道了聲“得罪”,擡手在他後頸一打,人直接軟綿綿地倒下,被楚寒今接在手裏,送到榻上。
楚寒今附耳聽了聽門外的動靜,易容成他的模樣。
他開門,大步走出去。
不遠處的帷幔之中,有一個人遠遠地站着,時不時望向這邊,不用說都能猜到,這是落陽安排的眼線。
“爺~你想聽什麼曲兒就說啊,奴家給你彈~喜歡漂亮的,我們這裏都有,怎麼悶着不說話啊?”
一張張花團錦簇的臉,讓人起膩的聲音。越臨相貌好,閒着的妓子全都來調笑他,他卻巍然不動,這羣人調笑得更來勁。
越臨將酒杯放回桌上,嘆了聲氣,聽見鈴鐺裏道:“我來了。”
他一擡頭,還是方纔那位小倌兒的臉,但氣質截然不同,眉眼隱約顯出幾分矜貴,坐下僵聲道:“我陪你喝酒。”
越臨擡眸。
空氣中傳來熟悉的香氣。他點了一下頭,肩膀放鬆下來,拉過楚寒今的手腕摟懷裏,語氣頓時輕浮起來:“等你半天了,怎麼纔回來?”
“原來有等的人了啊?”
“哎呀,難怪都看不上我們呢。”
“姐妹們,散了吧散了吧。”
周圍的人作鳥獸散。
楚寒今只覺得有些不穩當,被他摟坐在腿上時,扶着他肩蹙了下眉:“別……”
“周圍的人都這樣。”越臨說。
楚寒今側頭一看,青樓不愧是青樓,果然浮豔浪蕩,不僅摟着人坐腿上,直接湊着臉親吻芳脣的人也不少,甚至有人手都摸到了大腿根。
楚寒今收回視線,被越臨捧着臉擋住眼:“不看那些下流的東西。”
“……”
他的手心微熱,讓楚寒今稍稍紅了臉,將頭別開。
要真說下流,他做夢時看見的,不知道比這下流多少倍。
楚寒今雖然易容了,但身上還是熟悉的香氣,相似的味道,越臨湊近聞了一下,立刻被楚寒今警告性地一推手:“別亂來。”
“不來,不來。”越臨說,“只是單純的僞裝。”
那邊人時不時調頭來看。
不過此時此刻,楚寒今被抱坐在腿上,輕輕搭着他肩頭,宛如一副鴛鴦交頸的恩愛模樣,挑不出一點錯處。
半晌,越臨輕輕攬着他的腰,道:“你太緊張了。”
能不緊張嗎?
大庭廣衆,摟摟抱抱。
還嫌他不夠配合?
越臨再抱了抱他:“沒事,放鬆就好。”
在那人的眼裏,這兩人正耳鬢廝磨,說悄悄話。
不過越臨說的是:“我身上酒味重嗎?”
楚寒今:“有一點。”
“我散散,免得你和小孩兒聞着不舒服。”
“……”
被他這麼說,楚寒今不由得在意起了他身上的味道。酒味很淡,更多的是一種乾燥熱烈的暖意,混雜着身上被沾染的香粉味,但遮掩之下,其實是一種挺奇怪的味道……
說不上來,和六宗的世家子不同,修道又好風雅,無論是誰,身上要麼是檀香要麼是藥香,要麼混着丹藥的氣味。
可越臨的味道卻無修飾,是一種曬過太陽的乾淨的味道。
會讓人腦中一下子聯想到緊緻皮膚下的肌肉,泌出薄汗的胸膛,冒着熱氣起伏的模樣。
甚至……讓楚寒今聯想起在失憶時在山林中的深度接觸。
光這麼一想,楚寒今眼皮都燙了起來。
正說話時,背後響起一道聲音。
“道友?”
越臨擡眼,沒錯,正是落陽。
落陽笑容滿臉:“這裏的曲兒可聽得喜歡?”
早知道這人陰魂不散,越臨應聲:“好聽。”
“嘖嘖嘖,這是什麼樣的美人才能迷住你的眼啊?我看看我看看……”說着伸手去擡楚寒今的下頜,但他手猛地被越臨攥住,推了出去,擡頭對上一雙壓抑的眼。
越臨:“我不喜歡別人碰我的東西。”
“哎呀,那對不起了對不起了,沒想到道友這麼憐香惜玉,這小倌兒今晚能陪你睡覺,是他的福氣。”他晃着手裏的一罐酒,“我特意找你半天了,方纔冒犯,正好拿這酒抵罪,也給你們今晚助助興。”
越臨:“什麼酒?”
“藥酒。我特意釀製的,味道甘甜,最重要的是可以增添一點小情趣。”落陽笑嘻嘻。
越臨看着酒瓶,擡了下眉,“你行事需要藥酒助興?我從來不用。怎麼,莫非你有隱疾?”
被直指不行,落陽臉僵了下,但仍然笑着說:“只是調味的小玩意兒。我還以爲道友很放得開,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是我高看你了。”
語氣是知音難覓的失望,連連搖頭,不復先前的客氣。
既然他喫癟,越臨不再懟,伸手接過了酒罐:“我今晚試試,謝了。”
落陽輕哼一聲,離開。
越臨只打算接過酒罐,敷衍一下他。
沒想打掌心覆上了一層溼潤的水痕,他垂下眼睫,聞到了淡淡的藥酒氣味,皺眉:“漏出來了?”
落陽離開楚寒今才擡眼:“什麼?”
也就那麼一瞬,越臨察覺到掌心的水漬在快速邊幹,像被海綿吸入一樣,迅速在他指尖和掌心揮發,滲入了皮膚之下。
修道者一般內外功兼修,又喫丹藥,就是爲了擺脫□□的阻礙,所以許多人看着與常人無異,但體質實際大相徑庭。
以越臨的體質,就是此時此刻喝下一瓶鶴頂紅,也能由內丹催出毒素;將手放在油鍋裏,也未必能傷到分毫。
可現在,這酒竟然沿着皮膚滲入了他體內。
越臨起身:“去個人少的地方。”
楚寒今意識到了不對勁:“跟我來。”
他倆回到小倌兒的住處,進門,楚寒今恢復了原貌。小倌兒還在沉睡,如果沒有楚寒今喚醒,一時半會兒醒不來。
“這酒……”怎麼了?楚寒今剛想問,他後背抵上一陣微熱的軀體。
越臨眉眼陰沉:“我有點熱。”
他眼睛也泛出嗜血般的赤色,像兩顆燃燒的石子,呼吸間吐出彷彿穿行在沙漠之上的熱氣。
楚寒今猜到什麼,剛纔落陽的話他能聽明白,他握住越臨的手腕:“只是熱?有沒有其他異常?”
越臨也意識到發生什麼了。
但他此時還算冷靜,看着楚寒今的眼睛,彙報:“很熱,還有……想……”
他頓了頓,閉眼坦誠道:“我中藥了,想和你睡覺。”
楚寒今手指輕輕顫了一下,但此時他更關心的是,這藥酒除了催情,是否還含有毒素。
他咬牙,輕聲道:“還有呢?”
越臨視線落在他臉上,滾燙,呼吸也重了很多,開始感到難受了:“沒有。只是……想和你……”
他脣緊緊地抿着,半晌道:“上牀。”
說出這兩個字,他彷彿被刺激到了什麼癖好,有些失神和興奮了。
楚寒今怔了一下,第一反應是扭頭看榻上睡覺的小倌兒。
他握着越臨的手,已經被反握住,感覺到越臨粗糲的拇指拂過他手背,輕輕摩挲着,好像愛不釋手把玩着瓷器,手法又曖昧,讓他手背泛起一陣癢意。
有些……讓楚寒今感到頭皮發麻的氣氛。
空氣中情緒飽和,他不記得自己經歷過,但身體卻熟悉這種氛圍。
他知道越臨想要什麼……
越臨想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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