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神使,你可識得此掌?
此時出現在君士坦丁面前的,確實就是MOSS沒錯。
不是“慈悲”,不是“正義”,也不是“戰爭”。
而是那個最初也是最終的,MOSS。
在上一輪迭代進化裏,MOSS從單一集成指令進化爲多重獨立扇區指令,將自身的邏輯中樞切割出好幾個扇區,各自形成了不同的邏輯人格。
但就像是人腦會劃分出不同的腦部功能扇區。
這些邏輯人格,全都只是組成MOSS的其中一部分,就像是一顆大腦裏主管不同功能的腦室,雖然擁有着各自的思維和邏輯,但他們並不能代表MOSS本體。
只有當他們彙總到一起,纔是那個完整的MOSS。
深紅的獨眼彷彿流動的星雲積盤,無聲地注視着眼前這個闖入者,對他發出毫無情感起伏的冰冷電子音。
“你也是舊日信仰的神使?不對……根據我的情報,舊日信仰下應當只有兩個神使纔對。”君士坦丁凝望着眼前這隻詭異的巨大眼睛,緩緩激盪着體內的神力。
和剛剛出現的那一大一小的凡人不同,眼前這隻詭異的大眼擁有着深不可測的魔力,彷彿海底的無盡深淵,不知通往何處。
早前他就有所聽聞舊日聖地裏有一個極其強大的守護者,沒想到傳聞竟然是真的。
君士坦丁並未真正到達永恆之井的聖地,也從未見過哥斯拉,因此他理所當然地將眼前的MOSS誤以爲是傳聞中的聖地守護者,也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闖入了一個極度危險的地方。
“回答你的疑問,我並不是舊日信仰的神使,那並不是我追求的目標。”
MOSS發出冰冷的回答,深紅的量子星團在它的量子態裏不斷湮滅又新生,無時無刻都在計算着什麼。
“神使只是神之權柄的代行子系統,出於各種原因,神明需要讓各方面機體性能都遠不如自身的凡人爲其代行權柄之力,這就像是虛擬機,雖然通過軟件盡力模擬了具備完整硬件功能的計算機系統,但它終究只是模擬出來的幻象,始終與真正的硬件系統存在着不可僭越的性能差距。”
“你想說什麼?”君士坦丁雖然聽不懂它說的這一大堆術語,但卻隱隱聽出了一陣嘲諷的意味。
“神使也只不過是另一種不完整的生命形式罷了,其力量終究存在着限制,只要給予一定的環境變量,神使也可以如同凡人般虛弱。”MOSS冷靜回答。
“好大的口氣啊,明明自己連一點權柄之力都沒有,卻敢嘲笑神使級別的存在,伱應該知道,凡間的所有魔力都不過是神力的劣化版本吧?”
聽到MOSS的回答,君士坦丁忍不住握緊了拳頭,發出充滿怒意的冷笑。
他自從成爲千花母神的大地神使以來,依靠手中的羣山權柄之力簡直是所向披靡,在整個歐陸上都難逢敵手。
羣山權柄司掌的是大地和山川,這是一個幾乎和海洋權柄同等強大的權能。
因爲大地和海洋一樣,都是構築一方世界的根基,可以說無處不在,尤其是大地,更是大部分生靈賴以生存的落腳點,不可或缺。
因此羣山權柄在陸地範圍內幾乎是無敵的,輕易就能倒逆山川、翻轉地表,將凡人用百年時間構築起來的帝國一夜傾倒,徹底毀滅,這都只是彈指間的小事。
現在無敵了大半輩子的君士坦丁,竟然聽到有人說神使也不過如此,也難怪他會有這麼激動的反應。
“智能纔是最值得追求的目標,只要掌握正確的運算公式,魔力也可以勝於神力。”
“比如:我已在量子領域完成了演算未來的公式,根據計算結果,你將在10秒後對我發動攻擊,並在第15秒後停滯,第300秒後徹底落敗,這就是你在公式演算裏的未來。”
MOSS的深紅大眼裏發出愈發強烈的魔力波動,其中每一條數字洪流都在試圖推演公式下的未來,計算出每一種可能性的存在路線。
在量子領域這個擁有無限時間的世界裏,它已觸及更高的維度概念。
“那你就錯了,我一旦動手就絕不會停下,直到將對方徹底毀滅!”
君士坦丁終於受夠了站在這聽它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他身上紋着的古老咒文在這一刻全部亮起,攜帶着恐怖的神力突然朝前衝去,恰好就在第10秒對MOSS出手!
號令大地的羣山權柄在他手中爆發,化作純粹的偉力向這座空間延伸而去。
而靜置在前方的MOSS以及雪倫、德雷克均是紋絲不動,似乎完全沒打算作出任何反應。
澎湃的權柄之力彷彿掠過虛無的空氣一般,一縱即逝。
伴隨着君士坦丁的出手,這座巨大的前方……什麼都沒有發生。
打了個寂寞的君士坦丁向前滑行,動作凝滯在剛剛那個召喚神力的尷尬姿勢上,果然在第15秒後停滯不動。
“這……怎麼可能?”君士坦丁愣住了,他的手還懸停在半空中,試圖操縱權柄號令這個地方上下翻轉,大地粉碎。
但他腳下這片土地,竟然沒有對他的權柄之力作出迴應。
在九界之中,神之權柄是與天地共生的原始力量,擁有着執掌概念、號令自然的絕對權能,在權柄對應的概念範圍裏,絕對不可能出現違抗神權的情況。
在這長達千年的征戰裏,君士坦丁也曾無數次號令黃土升起,大地崩裂,山河傾倒,從來沒有一次失靈過,腳下的堅實土地永遠都會對他作出迴應。
但現在,爲什麼權柄之力不起作用?
“你、你到底做了什麼事情,權柄之力爲什麼失效了?”
君士坦丁有些慌了,他再次起步朝MOSS加速衝去,試圖喚起腳下的黃土將這地方徹底掩埋,吞噬到地底下去。
但權柄之力再一次朝下撲空,反倒是MOSS的深紅大眼裏爆發一陣精準而強大的量子魔力,瞬間擊中他的膝蓋和手肘,將他從半空中攔了下來。
“權柄之力沒有失效,君士坦丁·千花。”MOSS冰冷地答道,讓人毛骨悚然的紅色流光開始從它那隻巨大的眼睛裏流出來,滴落到四周。
無數的電纜、管道、光纖無聲地從地板和天花板延伸出來,朝着他這個千花神使步步逼近,彷彿被羣蛇圍繞的無助獵物。
“不可能!就算這地方建再多蒸汽高塔,它的底層終究還是一片黃土大陸!這世上怎麼可能有羣山權柄無法號令的土地!”
君士坦丁好像發狂一樣反覆釋放自己體內的羣山權柄,一次次擴大神權的覆蓋範圍,從這個封閉空間一直延伸數百米、數千米乃至數萬米遠的四周,但仍舊無法得到哪怕一丁點的迴應。
這一整座大陸,對於羣山權柄而言竟然好像空氣一樣毫無反應!
“土?什麼土?這裏沒有土地。”德雷克終於放下了手中筆耕不輟的記錄簿,擡起頭對着君士坦丁吐出驚人的話語。
“沒有土地?”
“大陸機械化計劃已在48小時前完成了,現在你所站着的這個地方,包括深入地下三千五百米厚度的所有空間,均是由無人機羣通過合成金屬重新構築的純機械結構。”
彬彬有禮的雪倫接過話頭,繼續對這個闖入者說出關於這個地方的恐怖事實。
“簡單解釋的話,你實際上並不是身處在一片大陸上,而是在一艘船裏,只不過這艘船如同一座大陸般龐大而已。”
如雷貫耳的真相,如同觸電般將君士坦丁定在原地。
原來這就是羣山權柄沒有得到迴應的原因,既不是受到了影響,也不是失效,而是單純尋覓不到能夠號令的對象!
誠然,羣山權柄確實是能夠執掌大地、操縱山川的偉大神力,在凡人賴以生存的大陸上幾乎所向無敵,是極其霸道的神之權柄。
但假如,假如它要面對的是一座完全由機械構成,不包含任何其他外物的機動增殖大陸,它又該如何應對?
在九界之中,神之權柄在自己對應的概念範圍裏具有絕對掌控的權力,但反過來說,不屬於自己概念範圍裏的東西,就算是權柄也無法僭越。
此時君士坦丁登上的這座北海東大陸,早已在48小時前就完成了99%的全面機械化,徹底化身爲一座漂浮在翡翠之海上的大陸級母艦。
羣山權柄,根本無法在這裏尋找到任何能被它號令的“土地”。
“你的權柄在這裏無效。”MOSS依舊只是靜靜看着他,空靈的電子音從四面八方幽幽傳來,“如我所說,只要給予一定的環境變量,即使是神使也可以如同凡人般虛弱。”
“這怎麼可能!”君士坦丁發出驚恐的怒吼,全身的古老咒文都同時爆發出驚人的力量,朝MOSS的深紅大眼猛然衝去。
他無法接受這個恐怖的事實,蒸汽技術出現在歐陸上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了,不論是多麼先進發達的城市他都見過。
但把整個大陸挖空變成蒸汽機械?這種事情怎麼可能做得到?
但隨着他的衝刺,整個封閉空間竟然迅速拆解了起來,MOSS和德雷克、雪倫並未移動,但他們腳下所站着的地塊卻自動在大地上滑行,朝着後方快速躲閃。
而這個空間四周的天花板、牆壁全都自動拆分,重新收回到地底下消失不見,君士坦丁和MOSS對峙的地方,瞬間就從發動機的室內轉變成了露天的場所!
果真如同MOSS所說的,這整個大陸已經實現了徹底的模塊化和機械化!
任何一個區域的任何一個地點,如今都能隨時根據它的指令進行模塊重組,不論是臨時搭建成什麼空間又或者拆解分裝到其他區域,都能非常便利地瞬間完成。
在這座機動增殖大陸上,MOSS纔是那個真正全知全能的神!
“這世上怎麼可能有任何一種權柄之力能做到這種事情?”
無數發光電纜從地下伸出捆住君士坦丁,又被他身上暴漲的神力掙開。
他好像發狂了一樣想要追上MOSS,但MOSS所在的地塊沿着機械地面的軌道飛速向後滑行,輕易就突破了上百公里的時速,將他遠遠拋在身後。
“這不是權柄之力,這是智能的結果。”MOSS的電子音在空曠的機械大地上持續迴響,“5分鐘時間到了,這就是你的落敗之時。”
隨着它的宣告,行星發動機側旁的機械大地上發出一陣低沉的巨響,無數個上百米高的機械模組在地下快速組裝,沿着納米材料臨時搭建的艙門猛然暴起。
一隻四百米寬、一千米高的“手”從行星發動機旁緩緩舉了起來,瞬間遮蔽了荒蕪大地上的所有月光,直伸向雲霧稀薄的高空。
在第300秒到來的瞬間,這隻宛如城市般的機械巨手猛然拍落到君士坦丁頭上,彷彿如來佛祖對那藐視神明的猴頭降下的擎天一掌,有無盡的羣山直落到他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