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質疑神明，理解神明，成爲神明
寸頭哥很自然地拿起周曉削好的蘋果，邊喫邊繼續說道。
“夢想是夢想，現實是現實，生活艱難啊兄弟！難得做出來一個遊戲能被投資人看上，這時候哪管得上什麼心血不心血的，肯定是還賬單要緊啊！”
“咱們都只是進大城市打拼的普通人，說到底圖的不就是個衣錦還鄉嘛，這個世界上哪有那麼多兩全其美的好事，就是有也不會落到我們這些普通人頭上啊。”
“現在這年頭啊，油費電費物價費天天都漲，就工資不漲，我們能活成個人樣就不錯了……”
寸頭哥一邊啃着蘋果，一邊自顧自地發表着自己的看法，周曉從牀頭站起來走向窗邊，目光散漫在巨大的城市雨幕裏。
“兩小時前有突發的未命名颱風登陸本市，現氣象臺已發佈颱風紅色預警信號，督促本市啓動緊急避險措施，目前我們尚未得知該颱風的形成原因及行經路徑……”
隨他而來的這股異常天氣讓全城大亂，白濛濛的雨幕奪走了整個城市的可見度，唯有極遠處偶爾閃滅的雷電高掛天邊，彷彿末日降臨。
寸頭哥說的沒錯，這樣的選擇對於一個普通人來說，根本無需進行任何的考慮。
在夢想和現實之間，在信念和生存之間，普通人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我們都被裹挾在不斷要向上爬的社會階梯裏，永遠期待着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根本沒有資格談代價和選擇。
但，他根本早就已經不是普通人了。
周曉的目光穿梭在朦朧的雨幕裏，所經之處無所不視無所不聽，宛如懸停在人們頭頂的無形神明。
——沒有普通人能夠擁有這樣的超級感官，足以捕捉幾千公里之外的準確信息，宛如現場直播一般清清楚楚。
——沒有普通人能夠以肉身突破35馬赫速度，逃逸地球引力到達太空獨自生存。
——沒有普通人會有風雲伴行，所到之處總是牽動着異常的粒子風暴，成爲暴風雨的中心，帶來全城的嚴禁戒備。
從未有過普通人像他這樣漫步人間，就像是神明行於大地，無所不知，無所不能。
他早已不是普通人了，只是他現在才真正意識到這點。
“謝謝你寸頭，我想我已經得到答案了。”周曉的聲音突然在房間裏響起，打斷了寸頭哥的嘮叨。
“遊戲只是遊戲，終究只是一個隔着屏幕的虛擬玩意，如果有機會能用它來換取更遠大的利益，普通人又有什麼資格拒絕呢。”
他轉過身來，眼淚從黃金的瞳孔裏滑落臉頰兩邊，看呆了正在啃蘋果的寸頭哥。
“但是，原來我早就已經不是普通人了啊！”他苦笑道，彷彿憐憫的神明。
“你……”
寸頭哥正想開口說些什麼，由超凡之力形成的金色薄霧已經在一瞬間吹向整個房間，將這裏的空間局部凝固，將一切都凝滯在這一刻。
周曉收回動彈的指尖，整個人開始無風自懸，雙腳離地漂浮在寸頭哥的病房裏，被金色的薄霧籠罩全身。
“一直以來我都能聽到他們的聲音，他們的祈禱，無數道聲音日日夜夜，無時無刻地迴盪在我的耳邊，越來越清晰，也越來越刺耳。”
“他們在祈求神明的歸來，祈求救贖的降臨，他們疑惑、迷茫、崩潰、離開，他們質問神明爲何離他們而去，因犯何罪至此境地。”
他籠身光芒中心，面對已經被暫時凝滯的寸頭哥繼續緩緩訴說着。
原來自從連接重新建立之後，周曉早已能逐步聽清那些來自九界的祈禱之聲了。
透過日漸強大的全新天理，“信仰”這一新通道也在不斷得到強化，所有那些來自舊日眷屬們的祈禱之聲，已經能逐漸清晰地傳遞到他的腦海裏，如同揮之不去的陰影。
金色的線條扭曲在他的記憶深處，他看到血之帝王躺在佈滿屍骸的星球碎片上，胸前穿透着黑曜石十字被釘死在地面；所有那些由他親自設計的造物全部焚燒殆盡，兩頭哥斯拉的屍骨堆砌成一座高山，被敵人插旗佔領；那個他摯愛的少女跪在地上，流出血淚絕望地向神像禱告，而她面前的天空中被數之不盡的氪星人徹底遮蔽，帶來最終的末日……
像是神明的簡筆畫，用黃金的線條勾勒出數十年、數百年的歷史，全部呈現在他的面前。
“在以前，我一直重複告誡自己，我要謹記我是人類，我不是神明，我絕不會覬覦那些不屬於我的力量，我要堅守自己屬於人類的底線。”
“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慢慢變成了一個藉口，一個欺騙自己的理由。我放任自己躲在這個藉口後面，不斷告訴自己‘我不是神明’，試圖逃避那些我不想擔負的責任。”
他周身的光芒開始放大，超凡之力形成的金色薄霧穿透了面向高空的那面牆壁和窗戶，使它們變得得以穿透。
“你說得對，很多事情對人來說沒得選擇，但對神來說有——這也是神明存在的真正意義，因爲祂們能替人們作出他們無法作出的選擇，承擔他們無法承擔的責任。”
他擡起頭，目中的黃金瞳光耀如烈陽。
“從我踏出箱子的那一刻起，我早就已經不是人類了，我就是神。我沒有辦法再容忍自己以人類的名義繼續逃避下去，假裝自己聽不到那些祈禱的聲音，假裝不知道有數十億人正在因我而死去。”
神之名從來都不是一項榮耀，而是一份責任。
神之所以能立於萬人之上，是因爲祂們能作出凡人無法作出的決定，能承擔凡人無法承擔的職責，這纔是神明最初誕生的意義。
神不應奴役凡人，神應與凡人同行，面朝未來，背對蒼生。
而現在，周曉已經明白這個道理了。
“謝謝你寸頭，你永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他微笑，整個人穿過透明的外牆飄向半空，宛如金色的天使降臨雨夜。
“我已經明白自己的路朝向何方了，而現在，我就要去做一個神明應該做的事，成爲他們心目中那個真正的舊日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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