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糊了的紅棗稀飯
賀知章的離去,使文人集團受到了重創。李白很傷心,他也萌生了退意。三月的一天,柳枝已經綻發了嫩綠的苞芽,賀知章離別的時刻終於到了。皇上在宮內賜宴,作別賀知章。
第二天,由太子李璵主持,舉行了一個盛大的送行宴會。宴會上,兩大集團的文人濟濟一堂,氣氛很是和諧。大家拋棄了舊日的恩怨,飲酒,說一些無關痛癢的祝福言辭。
但是李白就憋不住了。等他喝到半醉的時候,忽然起身說:“賀監你不厚道!”
此言一出,大家都覺得比較尷尬。衆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賀知章的臉上。賀知章站起身,舉杯與李白相碰,欲言又止。
李白一飲而盡,哈哈大笑:“賀監,賀兄,想我們酒中八仙,闖了多大的名氣。如今你鎩羽而去,我們酒中八仙變成了酒中七散……哈哈哈……”
賀知章說:“此言差矣,以後,酒中八仙會因爲我的離開,成爲酒中七賢!”
李白說:“好好好,那我們幹上七大斛。”
已經醉了的李白,在人們的注視下連幹了七斛美酒。這時候,他的淚水就順着臉頰流了下來。酒杯一摔,李白引吭高唱:
鏡湖流水漾清波,
狂客歸舟逸興多;
山士如相見,
應寫黃庭換白鵝。
由於賀知章的隱退,又有幾位文職官員提出歸隱,其中就包括供奉在翰林的酒中八仙之一的裴圖南。
也就在這時候,京中發生了一起影響惡劣的百姓與官府的衝突事件。這件事牽扯到當時的京兆尹。皇帝爲此罷免了與此事件有關聯的京兆尹,也處分了一批人。
爲此,皇上的心情很不爽。那些天,他一直板着臉,連楊貴妃跟他說話的時候,也需要小心翼翼。
楊玉環覺得,應該改變一下氣氛。爲了此事,她跟高力士商量。高力士說:“貴妃,皇上已經幾年沒去東都巡行了。不如勸說皇上去洛陽巡幸一番,沿途的春光,或許會令皇上改變心情。”
楊玉環的故鄉就是洛陽,她自然也非常希望回去看看。於是,在一次晚宴後,她和高力士一唱一和,終於使皇帝做了一個決定,三天後巡行東都洛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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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準備巡行洛陽的前一天晚上,在御書房裏召集大臣議事到深夜時分。等衆大臣離去,皇上獨自一人在書架上翻閱舊書。忽然,從一本書中掉出一疊舊箋。李隆基彎腰撿起來,隱隱從中聞到了一股梅花的幽香。展開一看,立刻認出是梅妃的筆跡。
梅妃愛梅花,也喜歡寫詩作賦。梅花盛開的季節,她會趁早晨太陽未出的時光,親自去梅園採摘帶着露水的梅花,並且讓這些梅花自然風乾。這些幹了的梅花,她會放在房間的各個角落。因此,梅妃的屋子,一年四季充滿了梅花的清香。她還會將她所用的紙箋,放在盛滿了梅花瓣的木匣中,因此,紙箋也充滿了梅花的味道。
李隆基沒想到,這麼些年了,梅妃的紙箋上,梅花香味兒依然未退。李隆基曾經跟梅妃有過一段恩愛的時光。那時候,梅妃經常作詩,也經常把自己的大作送給皇上鑑賞。
李隆基翻閱着這些紙箋,不由得觸及舊情。其中有《蕭》、《蘭》、《梨園》、《梅花》、《鳳笛》、《玻杯》、《剪刀》、《絢窗》等詩篇。而每一首詩,都會讓他想起許多往事。有快樂,也有苦惱。
梅妃漂亮,也有才,可就是性格孤僻,恃才自傲。李隆基跟他在一起的時候,總起來是苦惱煩心多於快樂。面對她的時候,他有壓力。
他不由自主地把梅妃跟楊玉環放到一起比較,就越發感到楊玉環的可愛。楊玉環同樣漂亮,同樣多才多藝,可是楊玉環非常隨和。李隆基跟楊玉環相處的時候,非常輕鬆。這個古靈精怪的小女人,不會給他任何壓力。
李隆基搖了搖頭,翻動着紙箋。最後的這首詩,只有四句。李隆基不由自主地讀了下來。
桂葉雙眉久不描,
殘妝和淚污紅綃。
長門盡日無梳洗,
何必珍珠慰寂寥。
讀完這首詩,當時的情景就浮現在李隆基的面前。當年梅妃得寵之後,會時常跟皇帝發脾氣,有時候甚至莫名其妙就生氣了。李隆基有時候忍耐不下,就會發誓永不召見梅妃。但是,過不幾天,他就會忘了自己的誓言,重新召喚梅妃。
梅妃由此摸透了皇上的脾氣,誤以爲皇上離不開她,所以就越發放肆。有一次,皇上連續一個月沒理她。後來,皇上想緩和一下,就派人持珍珠兩斛賜給梅妃。梅妃收了珍珠,就以這首詩迴應。
讀了這首詩,李隆基嘆了一口氣。心想,這個梅妃縱然有千般不是,畢竟也有幾分好處。想到往昔的種種恩愛,不由得辛酸。也不知道這些年來,她一個人是怎麼過來的。想到此處,李隆基忽然起了一個念頭,想跟梅妃見一面。
皇上傳下旨意,讓內侍連夜去東宮翠華閣宣召梅妃。
李隆基萬萬沒有想到,第一批前去宣召梅妃的內侍空車而歸,捎話說:梅妃娘娘自稱罪臣,不敢玷污皇上龍體,雖謝恩,但辭不奉詔。
皇上心想,這是生我的氣呢,耍小性兒,又着人去宣。可是,梅妃依然謝恩,辭不奉詔。
皇上也犯了倔脾氣,心想我就不信你這個梅精要使性子到什麼地步。於是,他就吩咐五班侍衛,車輪戰般地輪番過去宣召梅妃。
天色矇矇亮的時候,梅妃終於來了。
看着梅妃消瘦的臉龐,李隆基心疼了。他拉着梅妃的手說:“愛妃,你喫苦了!”
梅妃不由得滿腹委屈,一雙粉拳搗在皇上的xiōng部上,“嚶嚶”地哭了起來。
皇上好生安慰了一會兒,牽着梅妃的手,就把她引到了牀前。
這個凌晨,自然是恩愛無限。李隆基和梅妃一直折騰到日上三竿,方纔相擁入眠。
等兩人好夢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時分。看看窗戶,院中的竹枝清晰地照在上面。
兩人正要穿衣服的時候,忽聽得門外有人報:“楊貴妃到!”
皇上知道楊玉環不是喫醋拈酸的主兒,但是,對梅妃就有所不同。首先在楊玉環剛入宮的時候,梅妃曾經欺負過楊玉環。楊玉環和宮中的嬪妃們,相處都比較不錯,也就和梅妃,存在着過節。另外,梅妃是屬於打入冷宮的人物,皇上如今不明不白地宣召,是不是也太沒尊嚴了?總之,李隆基就是不想讓楊玉環看到他和梅妃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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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昨日安排好了行程,駕幸洛陽東宮。今天早晨,宮中方方面面都準備好了,一大批侍衛宮女列隊等候,車馬備齊,只等皇上駕臨即刻啓程。但是,衆人一直等到中午時分,也不見皇上的蹤影。
楊玉環聽高力士說皇上昨夜同大臣們議事,直至深夜。她想,讓皇上多睡一會吧,就沒有驚動他。可是現在已經到了中午時分,再不起駕的話,今天啓程前往洛陽的計劃也只好作廢了。於是,她親自來到御書房找皇上了。
李隆基和梅妃久別重逢,已經把駕幸東都的事情丟在了腦後。如今見楊貴妃找上門來,首先就心虛了。於是,便低聲吩咐梅妃快快穿好衣服,想辦法藏起來。
梅妃的倔脾氣上來了,說道:“妾身是皇上正式冊封的妃子,與皇上同枕共眠是份內之事。我不是那不守婦道的狐媚女子,也沒有偷人丈夫,爲什麼要藏起來?真要藏的話,是她,不是我!”
梅妃一番尖刻的話語不但攻擊了楊玉環,順帶連李隆基也捎上了。李隆基心中的怒火,頓時燃燒起來,欲待發作,又想想昨夜的恩情,到現在褲腰帶還沒繫上呢,就嚥了幾口唾沫,忍了!
梅妃的一番話說出口,自己也後悔了。都說打人不打臉,揭人不揭短,李隆基和楊玉環的關係,一直是李隆基心中最軟弱的地方,實在是不該去觸碰的。
梅妃看到了李隆基臉上那一瞬間的表情變化,知道李隆基已經把自己的忍耐放到了極限。她心中後怕,不敢再任性下去了,就從牀上坐了起來,將貼身的水紅小襖穿在身上。
這時候,楊玉環已經在外面叫門了:“萬歲,天到什麼時候了?怎麼還不起來?也該用午膳了。你忘記今天要啓程去東都了嗎?”
李隆基在裏面應道:“哦,這就起來,這就起來。”慌慌張張整理了一下衣服,看看梅妃坐在身邊,撅着嘴生氣。李隆基只得親手給她披上外衣,抱住她的嬌軀,藏到了牀後邊的夾幕中。
然後,李隆基裝着剛剛睡醒的樣子,搓着惺忪的睡眼,將門打開,卻把住門不讓楊玉環進來。他笑着說:“愛妃,朕偶感風寒,呵呵,小恙,休息下也就好了,所以睡過了頭。”
楊玉環說:“皇上無小疾,既然龍體欠安,就該傳太醫診治纔是……”一邊說,一邊擠開皇上,往裏走去。
楊玉環剛剛進門,就敏感地聞到屋子中的氣味不對,又看到牀下凌亂放着的一雙繡花鞋,頓時什麼都明白了。她還以爲皇上偶爾起意臨幸了那個宮女或者女官。但這不是皇上的風格,他原沒必要遮遮掩掩的。想起去年他和謝阿蠻的事情,心中覺得有趣,不由得“噗嗤”笑出聲來。
“愛妃爲何發笑?”李隆基心虛,一雙老眼閃閃爍爍地盯着楊玉環。
楊玉環說:“皇上,古人說過,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得着倒不如偷不着。你覺得這話兒在理呢還是不在理呢?”
李隆基說:“朕沒有偷。”
楊玉環撿起牀下的一隻繡鞋,譏誚地說:“噢,皇上,你什麼時候喜歡穿繡鞋了?”她突然發現這雙繡鞋做工十分精緻,鞋面上鑲嵌着上好的珍珠,絕非一般宮女和女官所有。仔細一想,她便想起來了,曾見過梅妃穿過這雙鞋子。梅妃平時很注重衣飾打扮,尤其對於繡鞋,格外挑剔。梅妃的繡花鞋式樣繁多,卻是雙雙精緻。莫非皇上想起了梅妃的好處,召幸了梅妃?想到這裏,楊玉環笑着說:“皇上,妾身以爲不必請太醫了。皇上的病根,妾身已經給你找到了。”
李隆基尷尬地笑道:“哦,愛妃說一說,朕得了什麼病?”
楊玉環道:“萬歲爺得了相思病,所以在此鬱鬱寡歡。”
李隆基說:“朕有了玉環,天下的女人皆爲庸脂俗粉,哪有什麼相思病啊?”
楊玉環說:“其實梅妃姐姐幽居東宮時日已久,萬歲爺何不將她宣召過來,一述相思之苦?”
李隆基還在嘴硬:“咳,此女已被朕擱置東樓,豈有復召之理?”
楊玉環笑了:“只怕是春光偷泄小梅梢,待陛下去望梅止渴呢。”說着,就把那雙繡鞋送到李隆基面前。
李隆基道:“愛妃多心了,這雙繡鞋,不知什麼時候就在這裏了。我想,也許是前些年不知哪位嬪妃遺落在這裏的,也說不定,”說到這裏,故意裝出哈氣連天的樣子,“愛妃,我昨夜和衆位大臣議政,一直熬了通宵,現在依然很困。這樣吧,朕想再睡一覺,明天再帶愛妃駕幸東都。”
他急不可待地想把楊玉環支走,以便讓梅妃體面地回去。
但是,楊玉環又發現了新的證據,枕頭旁,一隻翠鈿遺落在那裏。楊玉環一把將這隻翠鈿拿在手裏,看着皇上,笑眯眯地問道:“這也是幾年之前遺落在這裏的吧?”
李隆基無言以對,想了好久,才說:“啊……是啊,這隻翠鈿是怎麼回事?怪不得昨晚上,朕睡着的時候,老是覺得有東西刺朕的面頰。”
楊玉環牽着皇上的手說:“我的好三郎,你就不要裝了。我知道你忘不了梅姐姐,其實這也沒什麼,反倒顯得三郎是個有情有意的人。梅姐姐藏在哪裏?不如讓她出來,我跟姐姐好好敘舊。不會像藏謝阿蠻一樣,又把梅姐姐藏在牀底下了吧?”說着,真的彎下腰去牀下查看。
梅妃在那幕幃後面,越想越生氣。她覺得自己一個堂堂正正的皇妃,如今卻要像野女人偷情一樣,鬼鬼祟祟藏在夾幕後面。而皇上老兒奪自己的兒媳婦爲貴妃,這個來路不正的女人現在居然在探查自己,皇上卻爲此遮遮掩掩,憑什麼啊?我江採萍,天姿國sè,詩詞歌賦無所不通,哪一樣就不及你楊玉環了?你如今居然敢彎下身子往牀底下找我,而且還把我與那個小舞女謝阿蠻相提並論,是可忍孰不可忍?
梅妃本就xìng情剛烈,做事不計後果。此時看到楊玉環情場得意的樣子,又聽她口口聲聲稱呼皇上爲“三郎”,自己卻從來不敢這樣親暱地稱呼皇上。再見到皇上在她面前唯唯諾諾……她再也忍不住了,一掀幕幃從後面走了出來,厲聲喝道:“楊玉環,你何必欺人太甚?”
楊玉環嚇了一跳,待看清是梅妃,趕忙陪着笑臉說:“梅姐姐,我何曾欺人太甚了?我只是勸皇上,大大方方宣召你敘舊,沒必要遮遮掩掩……”
梅妃打斷了楊玉環的話,說道:“我江採萍,好歹是皇上堂堂正正冊封的嬪妃,侍奉皇上,天經地義,何必遮遮掩掩?不像有的人,以美色X旋於君、王之間,**綱常,不以爲恥,反以爲榮!”
梅妃說的是實話,只不過實話好說難聽點。楊玉環感到無地自容。一瞬間,她不知道該如何對答,臉sè一陣青一陣白。
李隆基狂怒,喝道:“江採萍,你不想活了嗎?”
梅妃咬着牙說:“江採萍幽居東宮,生不如死!”
李隆基脖子上的青筋根根綻露,身體顫抖,顯然是生氣到了極點。他喊道:“來人!”
兩個內侍急急忙忙走了進來!
梅妃知道今天算惹下天來了,恐怕難逃一死。她把失寵的原因全部歸咎於楊玉環身上,心想,我就算死了也要讓你不得安生。想到這裏,她撲到楊玉環面前,尖尖十指就往楊玉環細嫩的臉上撓去。她想在自己死前把楊玉環的一張臉撓爛,讓你破了相,看你以後還怎麼狐媚皇上。
楊玉環非常機jǐng,見梅妃尖尖的十指往自己臉上撓來的時候,趕忙低下頭,雙手護住了臉頰。梅妃撓不到楊玉環,改用雙手去扯楊玉環的頭髮。
待李隆基從驚慌中醒悟,連忙將二人分開,這時候,楊玉環的一縷青絲已經被梅妃扯下來了。
李隆基吼道:“瘋了,這個女人瘋了!拉下去,三尺白綾處死!”
“皇上!”梅妃眼含着淚,看着李隆基,悽慘地喊了一聲。
李隆基背過身不去看她,揮了揮手,喊道:“拉下去,拉下去!”
兩個侍衛,一人架住梅妃的一隻胳膊,就往外拖。
楊玉環喊道:“且慢!”
兩個侍衛停止了動作,一起去看皇上。
楊玉環跪了下來,雙手抱住了李隆基的腿,說道:“皇上,容妾身一言。”
李隆基氣咻咻地回道:“你別說了,梅妃如此乖張,按律當死。”
楊玉環急切地說:“皇上,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昨晚不是也念及了與梅姐姐昔rì的好處嗎?如今你一氣之下殺了梅姐姐,rì後想起來難免後悔。剛纔的事情……雖然有違宮廷風雅,但是,在尋常百姓家裏,這樣的一幕,經常看到。我愛皇上,梅妃也愛皇上,女人之間爲了一個男人爭風喫醋,這也是難免的。皇上,請你寬恕梅妃姐姐吧,我不想她因我而死。這樣,會讓玉環一輩子難安!”
李隆基本來就對梅妃餘情未了,再加上昨夜剛剛舊情重溫,因此,聽了楊玉環的一番話,他也心軟了。
他嘆了一口氣,對侍衛說:“送梅妃回去,好生看管!”
梅妃一邊被侍衛拉着往外走,一邊衝着楊玉環喊道:“楊玉環,我不會感激你的!”
整整一個下午,皇上李隆基的心情都非常不好,他無事生非地處罰了幾名內侍,連高力士都受到了他的責罵。
整個皇宮都因爲皇上的心情不佳,變得風聲鶴唳。侍衛、宮女們連走路都變得躡手躡腳,相互之間不敢說話,非說不可的時候,聲調微弱得像蚊子叫。
李隆基覺得自己有愧於楊玉環。
楊玉環本是他的兒媳婦,可由於自己喜歡她,硬生生將她從兒子身邊奪了過來。今天聽到梅妃言語尖刻地譏諷楊玉環,他才知道其實在這件事情上,楊玉環揹負了很大的壓力。自己貴爲皇上,自己的孟浪行爲,別人無可奈何。但是,想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卻是不易。楊玉環本就是一個無辜的女子,她沒有能力反抗。可是,爲這件事,她卻要揹負yín婦的罪名。
更讓他難受的是,這些年來,自己只知道從楊玉環身上索取快樂,爲她想的卻極少。雖然宮中上下都稱呼楊玉環爲“貴妃”,但這個貴妃,卻遲遲沒有冊封。在重大的活動中,拋頭露面的時候,楊玉環還是沒有資格與他一起出現在衆人面前。而楊玉環對於自己的名分,似乎並不在意,從來也沒有跟自己索取過。這個頂着女道士頭銜的貴妃,一天到晚,傻乎乎,樂呵呵的。想到這裏,李隆基心中就有些酸楚。
他想,應該儘快冊封楊玉環了。他決定,明年,也就是天寶四載的正月裏,就要正式冊封楊玉環爲貴妃。其實他早有這個打算了,只是被一些瑣事所累,一天天將冊封楊玉環的事情拖了下來。他暗暗給自己鼓勁,這一次,不能再拖延了。
而在這之前,他還有許多事情要做。比如自打楊玉環出家做了女道士之後,李瑁還未立妃。魏來馨,只是壽王的側妃。他需要和高力士商量一下,尋一個合適的女子,爲壽王冊立正妃。
當天晚上,他獨自一人坐在御書房中,翻閱書籍。天晚了,他就在御書房內室睡了。
第二天早晨,他起得很早。拉開門,一縷朝陽照在臉上。他仰天看去,太陽剛剛升起,對着陽光,不由得打了幾個噴嚏。御書房門外的竹子,沾染了朝露,在陽光的照shè下顯得碧綠通透。天空瓦藍,有小鳥兒從頭頂飛過。受了環境的影響,李隆基的心情也由yīn轉晴了。
永清和念奴遠遠地走了過來。她們走到皇上身前,跪伏在地,卻不說話。
李隆基很疑惑,心想這兩個丫頭,葫蘆裏頭賣的什麼藥啊?便令她們起來,並且問道:“爲什麼見了朕,卻又一聲不響?”
永清和念奴戰戰兢兢站了起來,說道:“貴妃娘娘稱昨天惹皇上生氣了,所以很自責。她親自去御膳房要了小米和紅棗,熬了粥,請皇上過去用早膳。貴妃娘娘說了,我們要是請不來皇上,她會很生氣,就不要我們了!”兩個小丫頭一邊說,一邊流淚。
李隆基哈哈大笑:“看來,你們的貴妃娘娘也有厲害的時候啊!好啊,爲了你們不受貴妃責罰,朕今天早晨就喝紅棗稀飯。”
永清和念奴歡天喜地跟着皇上直奔太真宮。
剛一進門,李隆基就聞到了一股濃郁的焦糊味道。他大笑着說:“愛妃,朕過來喝粥了!”
楊玉環趕忙跑過來迎接皇上,臉上掛着甜甜的笑容。她說:“皇上,馬上就好了,這可是妾身第一次熬粥啊。昨天下午,跟御膳房的師傅們學了半天呢。”
李隆基抽了抽鼻子,說道:“我怎麼覺得這粥……是不是糊了啊?”
楊玉環看了看桌上點燃着的一炷香,說道:“皇上,師傅說需要一炷香的時間,你看,這柱香還沒有燃盡呢,不會糊的。”
李隆基說:“香有粗細,有長短。爐火有旺火,也有弱火。玉環這麼聰明伶俐的人兒,怎麼就被御膳房的師傅們糊弄了呢?你問一問他,一炷香的時間是一刻,還是一個時辰,他也說不準啊。”
楊玉環急急忙忙跑進去,揭開鍋蓋一看,果然,一鍋粥已經黑乎乎糊了一半。
她垂頭喪氣地走出來,說道:“皇上,可能御膳房借給我的爐子,爐火太旺了,那鍋粥……全糊了……妾身本來,本來見皇上昨天生氣了,想親自熬粥討好一下皇上,給皇上消消氣,可是……”
李隆基拉着楊玉環的手,動情地說:“愛妃啊,朕只要看見了你,一肚子的氣就自然煙消雲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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