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作者:天使J
春末夏初,氣候宜人。

  繁華的汴京城內人羣熙攘往來,鬼市子彙集各地的商品、古玩與雜貨買賣,其中也包括牙行販賣人口。

  年滿十三歲的喬寶兒和父母從鄙村之地來到京城裏,他張大着眼猛瞧四周熱鬧的景象,時而看見大富人家經過,那身穿着就是和鄉下人不同。

  他這輩子還沒見過漂亮的姑娘穿金戴銀,頭上裝飾玲瓏珠翠,鄉下的姑娘家頭上通常綁着兩條麻花辮子,隔壁的大嬸婆則將頭髮整束紮在腦後。

  他擡起頭來瞧瞧孃的頭髮,只彆着一支木簪固定,臉上冒着汗,娘時而提袖擦拭。

  她黝黑的臉不似城裏的姑娘家膚色白皙,嘴脣也沒有塗抹紅色胭脂,在他的印象中,娘每日種菜、挑水、挑糞,而他則在旁幫忙抓菜蟲和照顧幼小的弟妹。

  今日,爹和娘將弟妹們暫時託給隔壁的大嬸婆照顧,他們倆一同帶他來城裏做樁買賣。喬寶兒明白,爹平日在鄉下大地主的田裏做事,每到天黑後纔回來,一家子就和鄰居沒什麼兩樣,生活窮困、物資貧乏。

  沿路走着、走着,兩腳似灌了鉛,愈來愈沉重。身子僅挨着娘,他瞧爹不斷向路人詢問一間鋪子的所在。

  什麼是刀子匠鋪?喬寶兒不懂。他大字不識幾個,在鄉下沒念過書,只是偶爾和地主的孩子接觸,人家教他寫過幾個字。

  回想當初,他握着一根稻草杆在地上畫了畫、勾了勾,拐幾撇就在泥沙地上寫了自己的名字,回家後練習幾遍就學會,至今仍未忘記那幾筆畫。

  歪歪扭扭的線條就是字,他覺得新鮮。

  喬大娘緊握着兒子的手,怕這孩子在城裏走丟了。想了想夫妻倆今日來城裏的目的,她眼眶泛紅,擡手又往臉上抹了抹,偷偷拭去眼角的淚水。

  話梗在喉嚨說不出口,母子倆跟在丈夫的身後走了好一會,喬大娘眼看路邊賣包子的攤子,她驟然停下步履,隨即掏出身上的幾文錢,尚買得起香噴噴的肉包子給兒子。

  此時,孩子的爹走回頭,催促:「老闆,包三個饅頭。」

  「是。」老闆的手腳利落,伸手接過錢,同時遞出用油紙包的三個饅頭給顧客。

  喬寶兒眼巴巴地望着一鍋蒸籠內的肉包子,好想喫上一口,但忍着飢腸轆轆也不敢要求。

  他體恤爹賺錢辛苦,娘種菜挑去鄉下市場賣也賺不多,養活一家子七口並不容易。家中的弟妹一個比一個還小;二寶今年十歲,三寶八歲,四娃六歲,五娃才三歲。

  他嚥了嚥唾沫,想着家中成羣的弟妹們同他一般沒喫過肉包子,也就減少想喫肉包子的Y_u望。順手接過娘遞來的饅頭,他回以一記燦爛的笑容。

  「爹、娘,我以後會買好多肉包子回家。」彷佛發誓一般,他清澈的眼裏帶着一絲堅定。

  喬大娘抿了抿嘴,雙手扭絞着油紙袋,下一秒將剩下的饅頭交給兒子。

  「別怪爹和娘……」

  喬寶兒搖了搖頭,斂下眼,揣着熱騰騰的饅頭在懷裏,暖暖的,臉頰燙燙的,視線模糊了,一滴又一滴的水掉落在油紙包上頭。

  「我不會怪爹、娘……我是大寶兒……娘心裏的寶……」

  孩子的爹別過臉,張望了會兒,立刻跨步離開。

  喬大娘杵在孩子面前,一臉茫然,彷佛失了魂……

  她想着別人訴說的經驗、想着孩子將來會賺錢回來、想着一家子的生活會改善……最後想着孩子不會一輩子窩在鄉村裏沒出息……

  「寶兒,聽孃的話,將來無論遇到什麼,凡事都要忍着。」

  「我會。」他低垂着頭,捏皺了油紙包,緊抓着一份難以割捨的親情。

  喬大娘伸手擡起孩子的臉龐,像捧珍寶似地擦拭他兩頰的淚水,「別哭……」她哽咽安We_i,視線模糊了孩子的容顏──因長期曝曬而顯得黝黑的臉、大大的眼兒、彎彎的嘴,像爹也像娘,是她生的第一個孩子。

  眼看孩子的爹帶着一名漢子走來,「你爹應該是找到咱們村長介紹的人了。」

  喬寶兒隨着孃的視線望着爹和陌生人,他擡手胡亂抹去臉上的殘淚,怕留給別人壞印象就糟了。

  「就這孩子?」漢子頗感喫驚。

  孩子的爹略顯難堪地低垂頭,明顯在外人面前矮了一截。「他是寶兒。」

  「這孩子多大年紀?」

  「十三歲了。」

  漢子仔細打量孩子的相貌,瞧他膚色黝黑,臉上稚氣未脫,一看即知是鄉下孩子。

  依他的眼光來看;上等貨屬於脣紅齒白、眉清目秀,伶俐討喜;二等貨的相貌雖差了些,但必須機靈;至於下等貨……

  「嘖……」他搖了搖頭,滿嘴嫌棄道:「這孩子瘦巴巴、黑MoMo、兩隻眼睛大。」瞟了瞟孩子的骨骼並不粗壯,幹不了什麼粗活,就是一副令人瞧不上眼,沒啥價值的德Xi_ng。

  「這回,大順介紹的孩子……差強人意。」他壓根兒是做蝕本的生意,給人抽傭是多了些。

  孩子的爹說:「咱們鄉下人窮,平日喫不好。」

  「就一兩銀。」漢子開了價。

  「一兩太少了些。」

  「不要就拉倒。」

  孩子的爹顯得喫驚,「不……咱們都帶孩子來城裏了,這買賣不能這麼就算了。」

  「你們考慮、考慮。」若不是經過別人介紹,他也不願意收下這孩子。漢子思量,自己做的生意可不見得能發什麼大財,被送來的孩子大部分是些窮戶養不起,才透過他這邊的管道尋求將來的出路。

  「你們嫌銀子少,孩子就帶走。」他擺了擺手,轉身Y_u走。

  「慢着,咱們成交了。」

  漢子頓了頓,問:「不考慮了?」

  「不。」孩子的爹心意已決,思忖壓在肩頭的擔子不小,他不得不出此下策。

  村長介紹過不少窮戶將孩子賣入城裏,只消幾年後,孩子大了就會回鄉,身上是少不了銀子和綢緞,那風光的模樣令人羨慕。

  「這孩子交給你了。」他語氣堅決。

  漢子立刻拿出一兩銀子給這對夫妻,結清一筆交易。他事先聲明:「無論這孩子的將來如何,全憑他個人的造化。」

  「我們明白。」

  「那就好。」他相信透過村長大順的牽線,一些利害關係都已經向對方說分明。

  他一手揪住孩子瘦弱的胳臂,說道:「跟我走。」

  「好……」喬寶兒眨着淚眼,依依不捨地望着爹、娘,他走了幾步,喊:「爹、娘,我會回去,二寶、三寶、四娃、五娃……

  他們還等着我回去……」

  喬大娘頹然倒向丈夫的X_io_ng前,頓時泣不成聲。

  他們倆賣了孩子……賣了。

  喬寶兒頻頻回頭,溼潤的眼眸映入爹扶着娘,他們的身影愈來愈模糊。

  喬寶兒小手緊摟着油紙包,熱呼呼的饅頭漸漸涼……

  娘交代他無論遇到什麼事都要忍耐,他會的。隨着步伐漸遠,他不斷喃喃說道:「一兩銀子可以買好多肉包子回去……可以買好多個……」

  喬大娘和孩子的爹目送孩子被帶走,犧牲一個長子或許可以換來一家子未來的衣食無缺,眼裏的無奈與內心的希望交織出人Xi_ng悲愴的一面。

  漢子將買來的孩子帶到對街,一把推入門內,同伴立刻接手將人帶進內室,而漢子依舊在門外繼續等着上門的生意。

  刀子匠鋪不是磨刀、賣刀之地,裏頭做的生意也不見得每樁都能回本,這端看孩子未來的造化。

  他沒注意賣孩子的那對夫妻何時離開,倒是注意不遠處有幾名官差擡着一頂轎子經過。

  人們紛紛迴避,那頂轎子的派頭和排場非一般百姓所享有。轎內之人不是別人,正是聲名狼藉的皇室宗親──孟焰。

  他,令人懼怕。

  私下養了一羣刀子匠專幹閹割的生意,死在這過程中的孩子多如牛毛,上頭管事的人只須提筆往簿子上一劃,管他人姓啥、叫啥,是阿貓、阿狗生的都一樣,就像死條豬似的隨地掩埋,人命比螻蟻還不值。

  漢子不禁打了個寒顫,眼看來不及走避的百姓被官差們驅趕至路旁,拳腳打踢一頓,這事兒百姓們早已見怪不怪,只能怪自己倒黴擋了大官員的路。

  「嘖,他孃的……人各有命,運氣好的就是銜着金湯匙出生,投胎到富貴人家。至於運氣差的……無疑是J_ia_n命一條,任人宰割!」

  喬寶兒被賣入他人的手上之後,便被帶往一處房間內,裏頭同他一般年齡的孩子少說也有十來個。而他安靜地蹲在角落,低頭看着懷中的油紙袋,捨不得喫爹孃買給他的饅頭。

  四周時而傳來他人的啜泣聲,是捨不得離家、離開親人的悲鳴。

  失親的孩子像斷線的紙鳶,究竟會飄往一望無際的天際,還是墜落於不知名的遠方……他沒有答案。

  腦海裏想着親人的容顏,想着弟妹的哭鬧聲,想着田園裏的一間木造房,他離家好遠。

  憋了許久,他終於埋首於屈起的雙膝,悶聲哭泣。

  狹小的房間內,擠着一羣同病相憐的孩子,無論是被騙來的,還是經由親人之手送來的,他們想家的心情都一般。

  然,房門外──「咱們該動手。」老張努了努嘴,對另一人指示:「先挑幾個漂亮的孩子,這一刀挨下去,能不能活得看三天後的情況。」

  「欸,天曉得這打橫着出去的孩子會有幾個,咱們幹這行,簡直是幹擡屍的工作。」王五啐了聲,想來就嘔,他沒學到丁點兒閹割的技術,只好聽人差遣盡幹些喫力不討好的事。

  「你別抱怨啦,有得擡屍的活幹就不錯了,難不成你想躺在炕上,一副挺屍的德Xi_ng?」

  「呿!你少咒我。」

  王五拉起兩袖口,一腳踹開房門,「碰!」一聲,驚嚇了整室內的孩子。

  大夥張着嘴,好生驚慌失措,一時之間倒是沒了聲響。

  老張二話不說跟着入內,兩眼兒一掃,迅速物色幾名長相稱得上是二等貨的孩子。

  他探手抓,「就你。」嘴上說着,手裏已經拎着兩個皮膚白嫩的少年步出門外。

  老王也物色到兩名少年,哪管孩子哭爹還是喊娘,粗壯的鐵腕一扣,拖着他們就走,留下剩餘的孩子臉上佈滿驚恐,壓根兒不明白接下來會

  發生什麼事。

  「他們被抓去哪兒?」

  「不知道……」

  「我要回家……」

  頃刻間,有人嚎啕大哭,一連影響其它幾名孩子跟着哭叫,「我要回去種田,不來城裏賺錢了。」

  「我要找娘……」

  「奶奶──」

  「我要回去……」

  哭泣聲、哀嚎聲此起彼落,喬寶兒並未加入他們,僅是摟着油紙包,不斷提醒自己──要買好多肉包子回去,他不想走。

  門外,有一名漢子守着,嘴角輕輕一勾,嘲笑這羣傻孩子也未免太過天真。

  「這地方可不是糧倉、救濟院,想走?門都沒有。」他負責看守,以防這些十來歲大的孩子跑了。

  「碰!」

  門一關,阻隔那些吵死人的哭聲。

  呿,他哼了哼,高大的身軀索Xi_ng抵在門板上,視線朝前方望──鋪子內的廳堂頂梁高掛一罈罈紅布包裹的「升」,那裏頭放着的「寶貝」,有些可值錢哪。

  夜裏,長廊的盡頭似一道鬼門關,牆面掛着兩盞燈火,密不透風的門板戛然開啓,Yin鬱的火光映照出兩名漢子架着一名孩子離開。

  孩子渾身抽搐,一路哼哼唉唉,鼻水、淚水佈滿那慘白的臉龐,任人拖着走往另一處內室。

  須臾,一陣陣腥羶血味充斥在長廊的每個角落,數不清的幽魂禁錮在鬼門關前徘徊流連,飄散死亡的氣息。

  密不透風的室內,刀子匠正在消毒手中特製的閹刀,彎勾的刀口鋒利,閃閃發亮。

  他面無表情,彷佛機械般的動作依舊利落,平板的語氣命令道:「去把孩子帶過來。」

  內室,其餘的夥伴宛如來自Yin間裏的牛頭馬面,得令後,立刻執行。

  半晌──喬寶兒被人從角落裏踹醒,他揉揉眼,不明所以地問:「大叔,要幹活兒了嗎?」

  這兩日以來,房內的孩子一個個被帶走,他沒瞧見誰回來過,天真的以爲他們是被帶到有錢的大戶人家幫傭。

  他只知道爹孃將他賣來此地是因爲村長介紹,他只在乎可以換銀兩讓爹孃和弟妹們有好日子可過,他明白自己必須聽話。

  「我有力氣,可以挑水、砍柴,也會煮飯……」他說明自己會做許多事,不是隻會喫飯而已。

  「大叔,別趕我走……」惶恐的臉色瞬息變化,就怕大叔會瞧不起他,將他攆出去。

  老王相當喫驚,他瞧這孩子安靜地待了兩日,不哭也不鬧,原來是怕被趕走?

  「嘿……」他咧嘴笑了笑,「你怕被趕走……嘖嘖,現在乖乖地跟老子走,只要三天後,就看你的造化能不能繼續留下。」

  屆時……呵呵,想留下……真是天大的笑話。

  「走吧,老匠在等你,若是讓他等得不耐煩,當心他將你弄得不乾不淨,留下禍害,以後受疼。」

  老王徑自說着孩子聽不懂的話,待孩子在鬼門關走一遭,啥都懂了。

  喬寶兒眼看大叔邁步離開,他緊緊跟隨在後,深怕自己迷了路,這屋內有許多七拐八彎的小走廊,他完全不知通往何處。

  依然天真地想着,只要聽話就會有事做、有錢拿,不聽話會被打,被趕回去,他的爹孃會感到失望。

  伸手MoMo褲腰的內袋,裏頭放着他捨不得丟棄的油紙袋,親人不在身旁,唯一的聯繫就來自這隻油

  紙袋。

  小紙袋裏頭裝載他的夢想、他的孝順,還有孃的交代──「寶兒,聽孃的話,將來無論遇到什麼,凡事都要忍着。」

  他明白。

  當房門自身後關上,喬寶兒傻了……

  眼前有幾位大叔,內室裏有一個炕,炕上有洞,炕底下鋪着一層灰土,好生詭異。

  刀子匠回過身來,睨了眼今夜最後一個動手術的孩子,「你是喬寶兒?」

  喬寶兒點了點頭,手不由自主地扭着衣襬,隱隱發顫。

  「把褲子脫了,躺到炕上。」刀子匠一臉嚴肅,檢視炕邊臺子上的一隻臉盆內。閹刀消毒過了,手也洗淨,臺子上備妥兩個新鮮的豬苦膽,還有棉紙兒、臭大麻湯。

  頓時,喬寶兒心生恐懼,不禁搖頭拒絕。

  「呿,他孃的,又一個沒種的孩子。」

  身旁兩名漢子等得不耐煩,「老子伺候你們這些孩子到三更半夜,精力都磨光了,你還婆婆媽媽些什麼。」

  「快把褲子脫了!」

  大叔們又吼又叫,喬寶兒一瞬驚得呆傻。

  下一秒隨即讓人給揪起,擡往炕上一丟,他還來不及反應,眼睜睜地見兩位大叔拿着繩索,七手八腳地扒了他的褲子,將他給五花大綁。

  「你們要幹什麼──」他驚慌失措地喊。

  須臾,嘴上被塞入一塊碎布,結結實實的令他說不出話。

  「嗚嗚……」

  他悶呼,猛搖頭,淚花瞬間凝聚於眼眶打轉。

  「嗚嗚……嗚嗚……嗚……」

  「吵死了!」呿了聲,老王揚手揍了他一拳,嘴上叫囂:「他孃的!你最好乖一點!」

  臉頰熱辣辣地喫痛,喬寶兒瞠然的眼眸盈滿驚恐以及些許委屈,感受到眼角流出溫熱的液體,眼底的人影漸漸變得模糊,頭昏昏的,如同曾被爹的扁擔給敲上後腦杓的感覺。

  睫毛輕顫,飄忽的目光落在炕邊不遠處的一件褲子上頭,一截油紙露在外,適時地喚醒一縷殘存的意識。

  娘……要他忍耐……

  無論遇到什麼事……

  他要賺錢回去……油紙袋要裝着好多肉包子回去……他要回去……

  漸漸,他躺在炕上不再掙扎,四肢受縛,任人在身上亂Mo、亂捏。

  「孩子就是怕打,呵呵……這下子肯乖了,嘖,還真他孃的欠揍!」老王屢試不爽,咧着嘴,一臉猙獰相。

  刀子匠依舊面無表情,隨手拿起一塊乾淨的布,沾些臭大麻湯就往孩子的下體抹了抹。他動作相當利落,經驗老道,一手抓着孩子的命根子,看準了位置,提刀「刷」地,一塊肉硬生生的切下。

  啊──喬寶兒瞠大的眼眸瞬間赤紅,咬緊牙關逼回所有的尖叫,豆大的淚水迸出。下體好疼!

  「嗚嗚……嗚嗚──」他渾身不斷抽搐,僅能發出痛苦的呻吟。

  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只知道身上的肉被割了,大叔像菜市場裏賣豬肉的販子,拿着大菜刀剁肉。

  還沒嘗過豬肉的滋味,身上卻嚐到痛不Y_u生的疼。

  接着,下半身的肉遭受到外力擠捏,下一秒,似有什麼東西掉出,他一翻白眼,疼得暈死過去,轉眼又痛醒,幾番來來回回,彷佛置身在火熱的煉獄。

  「嗚──」

  好疼……好疼……娘……好疼……

  刀子匠滿手是血,將白醋針插入孩子的尿道里,再取來豬苦膽劃成兩片蝴蝶狀貼在下體的傷口,閹割的手術即將完成,他仍是繃着臉,毫無情緒。

  喬寶兒淚流滿面,疼到快暈死之前,緩緩地別過臉龐望着地上的一截油紙袋;那開啓的封口流Xie出他的無知、他的天真、他淌血的一顆赤子心……

  手術

  後,喬寶兒以爲就此死去,當嘴裏的碎布被兇惡的大叔拿開,身上的繩索也一一解下,他已經疼得說不出話。

  不明白兩位大叔爲什麼架着他走,渾身像塊破布似地任人拖往另一處密不通風的內室,不斷繞着四周打轉。

  「好疼……」

  冷汗直流,小臉上的血漬混合汗水一滴又一滴地滑落,兩條腿抖得使不出勁兒,每走一步,都是椎心刺骨的疼。

  「噢……我好疼……」

  兩名漢子撇了撇嘴,無視於他疼不疼,倒是挺不耐煩地罵:「你叫夠了沒?他孃的都挨刀了,快閉上嘴,好好留着一口氣喘喘。」

  喬寶兒立刻閉上嘴,紅腫的雙眼不斷迸出水氣,控訴正遭受殘酷的對待。

  呿,老王瞪了他一眼,不禁想着這孩子能否熬過三日?

  同伴在此時說明:「走上一、兩個時辰後,你就可以躺在炕上睡,別以爲老子喫撐了沒事幹,揪着你閒晃。」

  若不是爲了這羣孩子的死活,他和老王早就拍拍屁股回房睡大頭覺。

  在內室轉着、轉着,他也思忖這一批孩子能活幾個?

  內室,不再傳出半點兒聲響,隨着時間緩緩流逝,喬寶兒痛得臉色煞白,不斷地走,好幾回,險險暈死。

  近三個時辰後,兩位大叔終於肯停下步履,合力將他擡到炕上。

  其中一名大叔強灌他喝下一碗刺鼻的湯水,爾後,他們倆用繩索將他渾身捆綁,扎得結實又牢固,令他絲毫動彈不得。

  感受到下體仍流血,密不透風的內室又腥又臭,忽地,視覺變得一片黑,耳聞一道門開了又合,大叔們已經離去。

  他獨自躺在炕上,瞧不見被人丟在地上的褲子,也瞧不見那掉出口袋的油紙袋,更瞧不見未來……

  他不想死……還要賺銀兩回鄉……

  「娘,我好疼……」

  瘖啞的嗚咽一聲接一聲迴盪於室內──「好疼……嗚嗚……我好疼……」

  斂下眼,小臉上佈滿淚水,泛流過他發痛的小身軀,不斷哽咽、抽搐不止,任自己哭得累了,身體的苦痛卻未減輕分毫。

  「爹、娘……好疼……我好疼……」

  「好疼……好疼……」

  「疼……」

  腥臭的暗室內,迴盪着聲聲氣若游絲的悲泣,虛無縹緲,無法傳至親人的耳裏,不再完整的一縷孤魂,無依地等待一聲安We_i。

  漫漫長夜,他人生中的苦難纔剛開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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