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 75 章

作者:丸子炒飯
太上皇與太后要是能接受比女兒年紀小了十五歲的駙馬,那可真是足夠開明瞭。

  聖上知她取笑自己不切實際,也不過是面色平淡,玩笑道:“青史上許多種種,原超乎尋常人想象,瑟瑟也不必對伯禱期許太低。”

  “是聖人期望太高,”楊徽音不反對聖上蔭庇弟弟,但往往寵愛太過的皇后母族,總是難得什麼好下場,她柔聲道:“我要是想要什麼,會和郎君主動說的,我作爲他親姐,當然也盼着他出人頭地,然而揠苗助長,他這樣年輕就被寄予厚望,很難說將來怎麼樣。”

  她被熱湯浸暖的手浮現雲霞一般的散紅,正彎身去試溫,卻被郎君自襟懷探入,握取一片月。

  “哪有你這樣不正經的皇帝?”她猝不及防,像是被迫仰頸的天鵝,極輕地埋怨道:“人家在和郎君說正經事……你少喫些,就不能讓一讓阿菽麼!”

  “瑟瑟不是不願意再親喂,那豈不是飲一回少一回,”聖上飲畢,促狹道:“所以朕讓人將他抱出去,等將來就不好糊弄了。”

  她目中瀲灩,含一片情,然而嗔道:“我才服了藥止住,偏你又疏通,那我這些苦汁子不是白喝了麼?”

  聖上聞言方止,然而卻握住她柔膩的腕,目光落在她身上,綿長悠悠,叫她都能覺察出那份情與熱:“瑟瑟,過來坐。”

  她隨手拂開瀲灩熱湯,瞥見內裏就要轉頭,氣急敗壞:“這教人怎麼坐得下!”

  聖上不施以強硬手腕拽她,卻也不肯放過皇后,她在郎君的注視下矜持也矜持不成,便只好賭氣又迴轉,惡狠狠瞧他:“今日叫郎君也見識見識我的厲害!”

  ……

  聖上到了皇長子滿週歲的時候才決定賜名爲蕭子懋,冊立爲東宮,與皇后攜太子同御太液池,令諸臣觀太子週歲禮。

  今上彌愛楊後,至今寵不衰,隨國公府隨勢而起,子弟受蔭入朝者漸多,臣子們無論是真心還是假意,都寫文作賦,恭維皇后與太子前途的光明一片。

  楊文遠算得上是激流勇退,聖上准許他早早回家含飴弄孫,然而他卸去官位,再處昔日同僚之中,進退卻更自在,並無慚愧怯色。

  皇帝寵愛皇后,而楊氏的手中又握有皇子,等將來楊家的後輩有一二出色者平步青雲,在座權貴,又有哪個敢忽略太子的外家?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父親創業,他這一輩的守成到此已經功德圓滿,接下來就看這些少年郎的了。

  楊懷懿雖然也不是能夠參與宴會的實權大員,但聖上破例,許他隨父母一道入宮觀禮。

  雲氏對自己這個好武的兒子一概沒什麼轍可想,但是宴會上見他總往聖上近旁張望,不覺輕輕去拍他的頭:“你今日只需要規規矩矩用膳喝茶,少東張西望!”

  楊懷懿既沒有不服母親,也不曾放棄自己的目光,眨了眨眼睛,對生母道:“阿孃,您覺得長公主殿下生得可美麼?”

  國朝的宗室裏,不僅僅是那些近支的皇子王爺沒有幾個,連帶長公主也少得可憐。

  雲氏望了一眼上首,太上皇與鄭太后遊歷東海歸來,也來參與東宮冊立的盛典,中宗僅在長安的女兒和靜大長公主正在爲太子添禮,而太上皇的愛女朝陽長公主手裏拈了份量不輕的金項圈,她風華正茂,姿容秀麗,很有鄭太后當年的風采。

  “朝陽長公主殿下自然是貴女的典範,”雲氏看了一眼自己牙還沒有長齊的兒子,好氣又好笑,拍了一下他的後頸:“你一個牙還沒換完的小子,敢對皇室女眷評頭論足,也就仗着聖人是你姊夫!”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楊懷懿徑直看向她,見朝陽長公主也握着金項圈望了望這邊,連忙低頭飲酒,只是頰邊肖似皇后的酒窩若隱若現,“以後我給您尋得的兒媳,和她一樣好看,阿孃會喜歡嗎?”

  雲氏頭痛兒子童言無忌,連忙制止了這個話題:“你將來婚娶只要門當戶對就成,好不好看阿孃可不管!”

  楊懷懿老實下來,然而卻見一妙齡少婦向帝后致禮,隨後將東西遞給了朝陽長公主。

  之前宇文家鬧出來的事情沸沸揚揚,與隨國公府又是沾親帶故,楊文遠也留意幾分,疑惑地自言自語:“宇文家那位娘子聽說是聖人賜婚,嫁給了同爲寒門的郗家,怎會出現在長安?”

  郗家原本寒微,甚至饑荒年間犯上作亂,後來因爲有一位將領歸順朝廷,願與手中流民悉數歸順,奉命北上與宇文氏合力抗擊外敵,因此這一年間逐漸顯貴。

  宇文氏同樣憑軍功躋身朝堂,論起來早先也是販鹽賣馬的土匪販子,於是聖上問過了皇后,玉成此事。

  只不過此刻這位夫人似乎不應該出現在此處,在邊境纔對。

  然而下一刻卻聽得聖上朗然一笑,叫人爲這位郗家的新婦賜座:“宇文將軍人在邊關,倒還惦記着皇長子生辰。”

  宇文意知已經梳了婦人頭,她一貫巧言,說起話來總比哥哥更能迎合皇帝的心意,她沒有即刻落座,反倒是含笑應答道:“這哪裏是哥哥的功勞,不過是殿下本身便有福氣,是以邊關奏捷,妾日夜兼程入京,正巧趕上罷了。”

  聖上特意傳了蠕蠕有意娶國朝公主和親的話給宇文冕,自然是盼着他早立戰功,饒有興致地問道:“朕一時間想不起來封賞宇文卿家些什麼好,等阿冕回了幷州,可有什麼想向朕討要的麼?”

  四周一時沉寂,連鄭太后都不再逗弄懷中的太子,向天子與她投來詢問目光,宇文意知心中早有準備,遇此等大事也是不慌不忙,她站起身向天子再拜,笑意盈盈。

  “妾兄一無所求,伏願上皇與聖人以朝陽長公主賜婚,妾兄必定感激涕零,萬死以報天恩!”

  宇文冕似有幾分木頭化成人形的無趣,然而宇文意知常年在宮中讀書,卻是一個聰穎且不拘小節的姑娘,她這樣直白,欲在太子冊立宴上的好時節喜上添喜,聖上倒不好直接拒絕。

  太上皇已經不問朝事許久,是以今日甚少開口,然而女兒的婚事,他不免側身頷首詢問:“朝陽,你的意思呢?”

  朝陽長公主自從宇文意知剛到聖上與皇后身邊時便有些預感,然而卻沒想到會這樣突然,她抿了抿脣,猶豫不能言。

  ——她做了二十餘年的帝皇愛女,若要應承,便須得辭父別兄,總是一件難以抉擇的事情。

  然而宇文冕待她,確實也是一片真心,他們從小几乎便是形影不離,後來他辭京赴任,常常讓驛使送些幷州風物來,書信卻少,竟也有幾分望月思念的惆悵。

  才做了太子的阿菽不知道自己的週歲宴發生了多少事情,他待在祖母的懷中,被朝陽長公主手裏的金項圈吸引,歡快地“啊啊”發出聲音,隨即收穫到母親不善威脅的目光,閉口不言,只轉動那烏溜溜的眼珠。

  空氣中靜得就是掉一根針也聽得分明,過了良久,她才從父母的身邊起身向外退了幾步,行禮頷首:“女兒聽爺孃和聖人的安排。”

  但凡女兒家應允與推拒,總是有一點含蓄的技巧在,若有那麼兩三分情意,便聽父母的安排,若郎有情妾無意,自然是說還想留在父母身邊多侍奉幾年。

  鄭太后雖然捨不得自己的女兒,可是也真心盼着她能嫁給一個喜歡的郎君,啓脣一笑:“宇文冕這孩子自幼便喜歡與你親近,也算是我與你阿爺看着長大的了。”

  太上皇心中早有決斷,聽妻子這樣說起,面上多少浮起些笑容,吩咐聖上道:“今日內廷大喜,皇帝何不給了這個恩典?”

  此言一出,臣子們便知上意,見宇文將軍的親妹妹謝恩,連忙也說些祝賀的話。

  ——其中甚至不乏當初贊成和親聯姻的。

  場面一時歡騰,竟然也沒有監察百官禮儀的人發覺,男席一側有一隻杯子跌落。

  楊徽音坐在郎君身側,頭戴十二花樹,保持這優雅儀態也實屬不易,她偶爾舉杯飲酒,頰上粉白,是玉一樣的瑩潤。

  她在內廷,也每日精心妝扮,只是那石榴嬌的口脂與輕薄的胭脂,並不如她飲醉後的朱顏酡紅。

  美人不勝酒力,桃腮帶赤,鬢邊步搖微微晃動,端得是風流不勝,惹得聖上關懷:“瑟瑟是不是有些醉了,若身上覺得不適,朕先同你迴轉立政殿去。”

  楊徽音知道自己量弱,然而飲酒幾回下來倒也清楚了自己的酒量,搖了搖頭,聲音裏還有些輕快的甜意:“郎君沒事的,我今日高興呀。”

  聖上見狀便隨她去,只是不教命婦再敬酒,叫她坐着先緩一緩,低聲笑道:“瑟瑟便是這樣,量弱又貪杯,等回到殿裏,朕和你咱們兩個人喝不好麼?”

  楊徽音這時節沒醉,覺察出他不安好心來,慢啓秋波,嗔了他一眼,然而餘光四顧,卻不禁有些疑惑,招來婢女輕聲問道:“伯禱呢,這孩子往哪裏淘氣去了?”

  宮人一時看顧不到,便去問詢雲氏夫人,說五公子覺得氣悶,出去散心了。

  宮宴上小孩子跑丟,那可不是什麼好事,楊徽音略微有些懊惱,低聲吩咐宮人跟着去看看。

  “遠遠看着就好,”聖上笑着安慰半醉未醉的皇后,然而說出來的話卻叫楊徽音有些不懂:“伯禱大約是有些難過,小孩子麼,叫他自己出去走一走也沒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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