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既不公平,那就殺人誅心
磚屑簌簌掉落的聲音驚醒了草叢裏的蟋蟀,鳴叫聲突然炸開又驟然沉寂。
土牆還是那麼的低矮,低到封於修覺得一跨步就出去了。
伍六一肯定找到連長跟班長。
他們兩個沒有過來,封於修的內心逐漸平靜了下來。
整個702團他跟班長沒有感情,可面對高誠……
從來沒有想過入伍後,他的性格會因爲這個連長猶豫了。
——
“這件事……”
團部。
王慶瑞望着坐在對面的高誠,臉色也變得凝重了起來。
“王叔,我這個七連不容易,七連走的兵也都不容易。我愧對他。”高誠臉上出現了王慶瑞從未見過的認真嚴肅。
“什麼時候的事?”王慶瑞熄滅了菸頭身體微微前傾問道,這個姿勢說明他也重視了。
一個士兵可以安撫。
一個看守整個連隊將近一年的兵難以安撫。
一個剛剛被授予了一等功臣勳章,並且在前不久被中央軍事欄目採訪的兵。
那就已經成爲了這個團的面子了。
已經不是可以安撫這麼簡單的了。
更何況封於修這個兵是他王慶瑞親手留在鋼七連的,他爲的就是想要將七連的身軀留在702團。
“今天,許三多父親已經來到了部隊。”高誠站的筆直,眼神直勾勾的盯着王慶瑞。
“還沒有調查清楚,你不用這種眼神,高誠啊,愛兵如子是好事,但也不要情緒化嘛。我對於許三多的重視不比你少。”
“團長,希望您能給出個滿意的結果,無論是對鋼七連還是對個人。我的兵不能受欺負,我的兵的家屬也絕對要讓他們放心。”
“我說知道了,你已經不是我702團的連長了,這事不用你操心。”
王慶瑞毫不客氣的下了逐客令,他好歹也是個團長,高誠用要求的口語跟他說話,這怎能不生氣?
高誠沉默片刻轉身走了出去,隨後重重的關上門。
窗外依稀的日光被百葉窗的褶皺切割成了碎片,分佈的灑落在了辦公室的各處。
菸灰未曾熄滅的一縷細小的煙氣掠過菸灰缸,歪歪扭扭的攀爬上去,在一米處整個的散開。
在王慶瑞抄起電話開始對層層問話的時候。
高誠一輛車已經去了市中心的市委。
軍警不是一個系統,管轄的也是不一樣的。
他身爲軍隊,不能有直接的問話權。
當然這是按照規則來的,如果沒有規則他就不需要走這一趟團部了,直接是師屬偵查營的演習開拔。
不過如果真的到了這一步,那事情就大了。
王慶瑞也想明白了這一點,高誠護犢子的爲人,他是真的敢做出這樣的事來的。
兩人一前一後同時瞭解了事情的經過。
——
“這事很簡單,兩人合作做生意,發生了經濟摩擦,最終變成了肢體接觸,不過事情已經過了兩個多月了。還要追究……就不太好了,當事人也沒有哭訴啊。”
王慶瑞的話深刻的帶到了高誠耳朵。
高誠重新推開了團部大門。
“你是怎麼看的?”王慶瑞走上前關上了門,轉身看向高誠問道。
高誠搖了搖頭,“不好說,也不太好說。我原本以爲就是一些當地的路霸侵佔土地跟壓迫,現在看來應該是跟許三多的父親達成了一致。”
“許三多家裏現在有一輛嶄新的桑塔納,他二哥的腿早已經好了。這事不好辦,來的也太遲了。”
王慶瑞嘆了口氣點頭贊同,“是啊,不過……這件事背後是不是裹挾的?或許許三多父親一開始是不同意的,你想想啊,一個五保戶的農民哪裏來的本金?會不會是之前打了,給的賠償?”
高誠沒有明白團長話的意思,於是只能擡起頭皺着眉頭看着他。
“這樣……白乾事把許三多的父親請到團部來。”
門外白乾事喊了一聲道轉身離開。
高誠站起身,“那我先走了。”
“高誠。”王慶瑞站起身,指着高誠語氣平靜的勸道:“這件事就是一些普通的糾葛,沒有你想的那麼嚴重,回去訓練吧。”
高誠頓了頓點了點頭。
——
“許三多,上車。”
高誠的車停在了鋼七連門口。
封於修不解的開口,“連長……”
“上車,去你家。”高誠依舊平靜開口。
“連長,我是義務兵,一般不允許回家探親。”
封於修已經猜出來高誠想要做什麼了,這是他自己的事。
絕對不能連累連長。
他跟自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那是平白無雲的登天梯,遲早要離地百米的半截仙人。
“癟犢子玩意,滾上來,信不信老子下來抽你?”
高誠瞬間下車一腳踢向封於修。
封於修不躲不避,任憑高誠一腳踹在他的肚子上,微微後退了一步後目光平靜的望着他。
高誠指着封於修鼻子怒罵,“老子從來沒有見過你這樣的兵,你打算幹什麼?自己一個人當個逃兵回去處理了?事情很簡單,你父親跟人合夥做生意,前期有摩擦發生了肢體衝突,現在人家是合作關係,你二哥也把對面一個人開瓢了,現在還半癱在牀上呢。”
“按照你說的,人家也應該把你二哥拉進監獄去?”
封於修依舊不開口,只是眼睛盯着高誠。
高誠被氣的全身發抖,一把扔掉帽子原地轉悠。
“雙方都打了,你父親團長也去問話了,這都幾個月前的事了,報案都趕不上快了,我高誠是護犢子,可這件事沒有道理!”
封於修終於開了口,“別人打我家人就是不行。”
他從不欠人情,許百順跟許二和對於他來說,是有人情的。
“你家打別人呢?”高誠憤怒的站在封於修跟前質問道。
“那是他們活該。”封於修沉聲開口。
喫虧是福那是形容別人的,他絕對不可能看見喫虧這兩個字出現在他的身上。
高誠終於破了防,猛然轉身向前走了幾步,霍然轉身指着封於修發出咆哮的怒吼:
“你就是我地獄!”【圖片.jpg】
他是怎麼都想不到,會有這樣不講理的兵。
這個兵似乎眼神中沒有任何關於平衡的道理。
那道理就是絕對的傾斜,只有他父親跟二哥打別人的事,沒有別人還擊的事。
對於高誠來說這何嘗不是一種精神上的衝擊?
“許三多,走,上車我跟你回去!”。
相比史今跟伍六一,他覺得封於修是最像他年輕的時候的。
雖然臉上生氣,可在心裏卻非常的高興。
封於修紋絲不動站着,高誠怒了。
“滾進去,老子就在這裏看着,看你能跑出天去。”高誠怒氣衝衝的指着宿舍大樓。
封於修皺眉,“連長,其實不……”
砰!
“滾上去!”
高誠一個高擡腿將封於修踹了上去。
“媽的,給你臉了?”
封於修轉身走了上去。
這種羈絆的感覺對於他來說是致命的。
可現在他內心卻複雜了起來,這些戰友跟其他的不一樣。
如果上了戰爭,他們是真的可以撲上來擋子彈的。
生死之間的戰友都是有信仰的,經受得住羈絆考驗。
高誠坐在車上,反手掏出一根菸點上望着遠處抽了起來。
——
——
“坐坐坐,老哥,我是許三多的首長。”
王慶瑞給受寵若驚的許百順倒了一杯茶,按住即將站起身的肩膀笑道。
語氣平靜溫和,絲毫沒有刻板的嚴格跟冷漠的情緒。
這讓許百順緊張的心情也逐漸的放鬆下來。
“是這個樣子的,按理來說你們家屬來,我們部隊上也應該有所款待,不過老哥你來可是帶着任務來的。”
“啊?”許百順腦子跟漿糊一樣,“這位領導,你說的是什麼意思啊?”
王慶瑞笑了笑,“聽說老哥以前還是個民兵?這我們根本上都是同源啊,一體同源的身份。我請你來呢,就是問問你身上的傷是怎麼回事?當初你給許三多說的是被人打的?”
許百順愣了愣,“哪個跟你說的?我跟龜兒說是做生意有來有回很正常的,不捱打怎麼能做生意,我雖然窮沒有文化,可知道一個千古以來的道理,沒有平白無故的好處。”
王慶瑞繼續給許百順倒了一杯茶水,又掏出一盒煙遞了過去。
哪成想,許百順看見煙的牌子,反手從衣兜掏出一盒中華反遞了過去。
“首長,抽我的,好抽。”
看着許百順的笑臉,王慶瑞笑出聲,“有時候有牌子的東西往往都不怎麼好,來抽我這個試試。特供的。”
許百順一愣,總算是見了一個不一樣的世面,這玩意分民用的嗎?
“說正經事。”王慶瑞跟許百順打了半天的哈哈,就是爲了增添親近感,讓這個老農民可以聽進去他的建議。
他是難得的爲了封於修的耐心。
“現在你兒子打算退伍回去,你也……”
“哎哎哎,不退伍,龜兒子手下那個兵跟我說了,現在退伍了,是逃兵,等到了服役的時間到了,那個時候退伍纔有胸前的大紅花戴的。”
王慶瑞徹底錯愕了,他本準備好了勸告許百順的話。
每年都有這樣的家屬,跑部隊上來看見兒子喫苦了,就鬧着情緒要回去。
那些都是不好勸說的。
農村的好說,他們本來就是送來減少一個嘴巴的。
那些稍微家庭中產的,打死都不願意。
他已經每年練出來了。
正如師部的政委說的,他應該去幹政工了。
“那許三多同志老哥您不讓他回去了?”王慶瑞大喜。
這麼容易說服了,他對於眼前這個暴發戶的老農民心裏生出了莫名的好感。
“不回去了,不回去了,我也想明白了,他不是做生意的那個料子,回去了也活的憋屈,我不想以後撒手了,我的兒子變成了一個守村人。”
【樹先生.jpg】
“在部隊挺好的,那麼多的大頭兵都喜歡他。”
許百順看着王慶瑞突然皺起眉頭,湊上去壓低聲音,表情嚴肅,“首長,我能求你一件事嗎?”
王慶瑞直起身,也變得認真了,“老哥您說。”
“回頭給我兒子找個婆娘,讓他生個崽子。能成嗎?”
王慶瑞猶如一座石雕,紋絲不動的僵住了。
——
——
封於修下了樓。
“我警告你,別讓我踹你。”高誠指着封於修怒罵道。
封於修走到高誠面前,從懷中掏出一個信封遞了過去。
“什麼玩意?”高誠看都沒有,直勾勾的盯着封於修的眼睛。
“上次借你的錢。”封於修開口。
“拿回去。”高誠冷笑一聲,“別想還老子的情,我知道你的性格,不喜歡欠着別人,我就非要讓你欠着我。”
“我現在有錢了。”封於修平靜回答。
“你有個屁你,這是你爹的,跟你有屁的關係。我借給你的,用你的來還。”
高誠看都沒有看錢,扭頭上了車。
他在等團部的命令。
也在看着鋼七連最後一個兵。
這個兵一旦走了,那麼鋼七連最後一點的嚮往也就徹底熄滅了。
現在黑洞洞的,起碼鋼七連這個鋼筋水泥中有一盞燈會在黑夜亮起。
他煩了也可以來鋼七連三班宿舍喝茶。
這盞燈熄滅了,鋼七連也就死了。
“連長,我遲早會出去的。”封於修沉聲開口。
“你敢?老子警告你,你要是敢翻出去,老子當場打斷你的腿,不信你試試?你父親的事我給你辦了,本來就是很簡單的事,雙方都有問題,現在又有了經濟的糾纏,你非要這麼氣憤幹什麼?”
“很簡單的一件事,你回去了,怎麼收場?把那些人都打斷腿?還是直接殺了?嗯?許大俠?”
聽着高誠陰陽怪氣的調侃,封於修扭頭上了樓。
高誠沒有守一夜,這不是他的風格,小肚雞腸的那種人他最討厭的。
白鐵軍跟甘小寧兩人作爲三班的元老,被迫站了崗。
“站着幹什麼?”甘小寧突然開口。
“連長讓我們守着啊,說班長現在情緒紊亂了,你說啥叫個情緒紊亂啊?我只聽說過生理紊亂?他又不是娘們。”白鐵軍一臉的納悶。
“少看點地毯書,上去看着,守在這裏幹什麼?七連宿舍這麼大,他要是想走,三層樓跟沒有一樣。”
甘小寧拍了白鐵軍一巴掌轉身上了樓。
兩人跑上了三樓,三班宿舍的門開着,裏面亮着燈。
“班長?”白鐵軍鬼鬼祟祟的貓着腰湊了上去。
站在門口往裏面一看,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人呢?他人呢?”
甘小寧臉色都白了。
他們就在大門口守着,從要出去只有那一扇門。
可現在上來發現人沒了。
“別看去,趕緊跟連長報告吧,三樓對於他來說跟沒有一樣,他的體能可是全軍第一的。”
甘小寧扭頭就跑。
——
連部後牆。
封於修站在牆根盯着黑暗。
這堵牆他鍛造大筋的時候發揮了極爲重要的角色。
他緩緩轉過身,望着身前的軍營。
這一步過去,便是他的命運徹底更改的時候。
“許百順家對我有恩情,總是要報的。”
一個六十的農村老農民,被那麼多人羣毆砸在地上。
這畫面是無法原諒的。
要錢?他有一百種方法可以讓許百順家變成百億富翁。
但不能因爲被人羣毆。
封於修擡起頭雙腿大筋轟然爆發從牆上翻了上去。
下一秒,他怔住了,轉身又翻了下來。
目光沉沉的盯着遠處的樓房跟來來往的大頭兵。
“許三多,明天你父親要回去了,到時候一起去送送。你父親當地的已經解決了那些違法的開採行爲,並且連夜讓你二哥辦理了開採證書,經過調查那些開採的先用錢收買,然後用暴力威脅。周邊已經有很多戶人家願意出來指正了。現在你滿意了吧?”
史今不知道爲何能在牆後面準確無誤的等到了封於修。
長時間沒有聽到這道聲音,封於修竟然有些堵塞的感覺。
但他還是開了口,“班長,換你,你能嚥下這一口氣嗎?”
“你看老爺子後背的傷,至少是八個人以上羣毆的。這是沒有打死然後用金錢和解了,要是萬一打死了呢?”
史今嘆了口氣,“我理解你,現在那些人已經被處理了,團長親自出聲的,從嚴從重處理。”
“你現在回去了也見不到他們了。”
封於修緩緩擡起頭望着天空,爲了怕自己動手,生出控制不住的場面出來。
特意將這些人全部送進了監獄嗎?
“真的許三多,不至於那麼嚴重,現在一切都交給了你的二哥,你家的情況也好起來了。算了吧?就當我這個班長……就當我當年把你從下榕樹村招兵入伍的恩情了。”
“行嗎?”
封於修沉默了五分鐘,史今也等了五分鐘。
“班長,我回去睡了。”
封於修大踏步走向了鋼七連的方向。
史今擡起頭望着天空露出瞭如釋重負的笑容。
這個兵所有人都喜歡,就是因爲這一點,他可以拼盡全力的保護你。
史今安心的從大門走進來找到了高誠。
高誠聽見後笑道:“總算是一頭犟驢被安置了下來,還是團長高招啊,直接全部關起來,讓他回去都沒有力氣用。”
史今皺着眉頭,“他們總能出來的吧?”
“黑澀會罪,聚衆集資,暴力威脅,沒十年是出不來的。回去吧,沒事了。”
史今點了點頭,“那我回去睡了。”
他剛剛走出門,就看見甘小寧跟白鐵軍兩人慌忙的衝了進去,差點撞在一起。
“慢點。”史今寬慰的拍了拍笑道。
語罷消失在了黑夜中。
“連長,不好了,許三多不見了,我們上去三班發現他不見了。”甘小寧臉色發白。
白鐵軍更是顫聲哭訴,“連長,你責罰我們兩個吧。”
高誠心情正不錯,看見這兩個貨,不由得有些晦氣。
指着大門,“滾出去,滾遠點。兩個癟犢子廢物,人都看不住。”
“那我們趕緊去找啊。”甘小寧急了。
“滾回去睡覺,指望你們兩個癟犢子玩意我得遲早猝死。”
——
第二天一大早。
許百順是被王慶瑞親自送到團部食堂的。
單獨開了一個小竈。
“老哥啊,部隊的食堂味道怎麼樣啊?還合不合你的胃口啊?”
“可美了,不錯的不錯的。”許百順連忙點頭。
按理來說一個團長是根本不可能招待一個士官的家屬的。
但這個士官不一樣,王慶瑞也知道,這個兵留在部隊遲早會走到更高的位置上的。
他已經決定了,過完年後就讓封於修去參加自考。
得到高中畢業證書,這才能進入軍校學習,出來後變成軍官。
有他這樣的身手跟素質,成爲軍官教導新兵,會不會成爲另一種的特種部隊?
據傳封於修給師部的那些軍官教的射擊跟體能,讓他們在考覈留任中百分之百的及格了。
這是潛在的高人才啊。
“龜兒子呢?首長啊,我走的時候能不能見見我兒啊?”許百順坐直了腰旋即又塌陷了下去。
他後背的傷疤雖然淡了,但不可逆的傷痛深入了骨肉跟皮層筋處,總是有些損傷的。
王慶瑞目光深處浮現出笑意,將面前盤子上的鹽焗牛肉片推了過去。
“先喫飯,這麼大的部隊總不能跑了吧?老哥你走的時候我讓他出來送你。”
“家裏回去一切都安好的,也算是我們給你的交代。你把兒子送給國家,爲國家出力。我們能做的也就是保障你們家屬的和平生活。”
許百順呆呆的聽着,只是一直在點着頭。
很顯然,他沒有明白王慶瑞給他送的禮物。
喫飽喝足後。
許百順撓了撓頭不好意思的望着王慶瑞。
王慶瑞愣了愣,“還有什麼要求嗎?”
“你那個煙好抽,沒見過,能不能給我一盒?回去的時候也好給村子裏看看,也算是我見了一個世面了。”
“哈哈哈哈……”王慶瑞大笑不止,隨手揮了揮,“白乾事,去拿十條。”
“哎哎哎,不用這麼多,幾盒就夠了。”許百順被嚇了一跳,這煙比中華都好抽。中華多貴啊,他可不是天天都捨得抽的,這煙肯定值老鼻子錢了。
“沒事沒事,這東西嘛,就算是我給老哥一點心意了。走吧走吧。”
許百順坐上了車,王慶瑞送到了鋼七連的門口。
馬小帥跟甘小寧兩人早已等候着。
他們兩個把許百順接回來了,這會也要送走,綠皮火車票早已買了。
就是爲了趕緊將許百順送回家去。
這樣封於修纔會不亂跑。
“龜兒子呢?”許百順下車左右看着。
“可能……算了算了,你們兩個先把老哥送走吧,火車要開了。”
王慶瑞略微猶豫,還是直接開口。
萬一讓封於修再次見到他的父親,好不容易安頓好的心瞬間就會狂躁。
到時候他也不得不把封於修關禁閉了。
許百順失落的看了看遠處,白乾事將十條煙放在了馬小帥車上,用軍用的背囊裝了起來,上面還貼着一個封條子。
“那我先走了,回頭你們看見我兒子,讓他不要操心了,家裏都好着呢。好好做人,好好幹事。給你們添麻煩了。”
許百順總算沒有再次叫龜兒子三個字,對着王慶瑞他們躬身感謝。
“行了老哥,車快出發了。”
在連隊大門口,高誠跟史今,伍六一站成一排看着。
他們要確保今天一切都妥善。
轟隆隆!
甘小寧開了車駛向了連部大門。
許百順怔怔的扭過頭依依不捨的看着鋼七連的方向。
怎麼兒子還不來送他呢,難道他給兒子帶來了睏倦了?
他就不應該來的,不應該讓他的兒子因爲他不好好發展的。
許百順自責的低下了頭,心裏難過極了。
轟————
驟然,軍車被急剎停了下來。
“怎麼了?”許百順臉色都嚇白了。
剛剛轉身準備回團部的王慶瑞轉身直勾勾的盯着。
高誠史今伍六一三人紛紛緊握雙拳。
車前,封於修面無表情的站着。
這不是幾個首長緊張的原因。
而是封於修肩膀上扛着一個匾額,右手握着一個勳章。
這纔是他們全都身體緊繃的原因。
“兒啊,爹給你丟人了,給你惹事了。爹要回去了,你別再讓領導生氣了。”
許百順嚇壞了,趕緊下車一把拉住封於修,頓時老淚縱橫。
他不該來,來了讓好好的兒子變成了這樣。
這幾天好幾個首長都給他說了這件事的嚴重性。
他整夜的睡不着自責。
“我沒事,你拿着這個。”封於修在王慶瑞眼皮抽搐中把勳章遞給了許百順。
又將匾額放在車上,“這個掛在家門口上面。”
接下來的一句話直接讓所有人都冷汗直冒。
“如果再發生這種事,到時候你就脖子上掛着勳章,擡着匾額跪在公安局門口。”
終於,安靜了好幾天的702團,因爲封於修的這句話徹底陷入了冰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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