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喪心病狂的封於修
拓永剛轉眼就打起了鼾來。
只有袁朗和齊桓沒睡,他們在樓下看着他們,看着那些漆黑的宿舍。
夜已經越來越深了,也許已經凌晨,但天是黑的。
他們倆在按計劃實施着自己的工作。
袁朗的指尖在戰術平板上來回滑動,紅外熱成像圖顯示着整棟宿舍樓的生物體徵。
42個紅點中,有41個都處於深度睡眠的深藍色狀態,唯獨代表封於修的那個光點始終泛着警覺的淺綠。
“心率58,呼吸頻率12。“齊桓湊過來看了眼數據,“這小子屬駱駝的?“
“偵察連出來的。“袁朗熄滅屏幕。
齊桓沉默了片刻問:“現在嗎?”
袁朗毫不猶豫說:“現在。”
冷臉的齊桓看起來都有些不忍心了,“他們每個人都到達極限了,他們的體能都是出類拔萃的,起碼在今天都是……”
黑暗中,袁朗的目光猶如一隻夜梟,“到了極限纔可以突破,你第一次來老A?極限後是什麼?你告訴我是什麼?”
齊桓怔了怔,“意志力。”
袁朗望着黑暗的宿舍樓,“那麼,現在就是拼他們的意志力的時候了。”
齊桓吹響了哨子。
那一聲尖利之極的哨聲,炮彈一般在軍營裏炸開了。
隨後接着是齊桓那聲咆哮的怒吼,“緊急集合!”
一瞬間,封於修睜開眼睛,翻身下牀,快速開始穿衣。
“緊急集合!”成才猛然坐起身喊道。
吳哲的牀鋪傳來紙張撕裂的脆響,這位光電碩士居然在往作戰靴裏墊衛生巾——這是防磨腳的老兵祕方。
唯獨拓永剛光着大屁股砸吧嘴巴,“這才兩個小時,哪裏來的緊急集合啊。”
吳哲急忙開口,“27,緊急集合了,今天才算是第一天晚上,你是要放棄嗎?”
拓永剛瞬間被刺激了,直挺挺坐起身,“兒子才放棄,你們說這老A是不是心理變態啊?打算把我們煉成終結者?我他媽又不是施瓦辛格。”
“27,你在說話下去,扣分是小事,屠夫跟魔鬼的懲罰可是讓你絕望的,39可是光電雙碩士啊,他今天早上就敢準備扔進糞坑裏面去。”成才穿好鞋子喊道。
拓永剛抖了抖,急忙開始穿衣服。
等衆人全部下去後,拓永剛是最後一個的。
齊桓看了一眼。
“扣兩分!”
拓永剛咬了咬牙入列。
“報告,受訓人員實到42個,請隊長指示!”齊桓標準的朗聲開口。
被折磨了一天的軍官兵王們,此刻都有些恍惚。
他們今天就好像進入了地獄一般,此刻睡了兩個小時,靈魂剛剛入眠,身體還在掙扎呢,就被變態的齊桓再次叫了起來。
“會猝死的。”吳哲將聲音壓得很低。
“沒聽見嗎?他們就想要整死我們,有訓練陣亡指標的。”拓永剛被扣了分憋了一肚子的氣。
兩人聲音很小很小,但袁朗跟齊桓的注意力沒有落在他們最後一排。
看在面前睡眼朦朧被疲憊席捲的受訓隊員,袁朗的臉上浮現出拉開深切的關愛,“本來啊,晚上是應該睡覺的時間段。我不應該把大家叫起來的,可是啊我打算睡覺的時候,這個手賤啊,看了一本書。”
“那本書其中一句話讓我深受感悟,人啊得上進啊,得在絕望中逼迫自己一把。”
“我也很自責,不應該睡前看書的。不過既然我受到了啓發,那就沒辦法了。我看看啊現在是十一點鐘,我帶你們啊去看朝陽。”
“所有人,無負重六十公里,時限五個小時。我帶你們去追趕朝陽去啊,跑步走!”
說完袁朗上了車,拿着個大喇叭對着身後跟着的人吶喊,“都跟上,年輕小夥子的,要有朝氣!”
拓永剛咬着牙,“我不信他真的敢整死我們,這麼訓練下去,不超過三天所有人都得死!”
“我一定要投訴他!”
吳哲急忙安慰,“平常心平常心,五個小時六十公里,可以接受。別說話消耗體力了。”
可說是這樣說,所有人就好像殭屍一樣,麻木的面無表情。
他們經過了一天的重壓訓練,剛剛睡了兩個小時多。現在要被拉起來進行徒步六十公里的山林越野穿行。
這才第一天啊!
才第一天就這麼的地獄,接下來還有三個月。
而且袁朗一開始說了,第一天是最輕鬆的。
也就是說從現在開始一天比一天還要重壓。
成才這一瞬間什麼軍官夢想,什麼超越其他人,什麼給父親長臉。
這一瞬間全部消失了,他的想法他的夢想被如此重壓徹徹底底的擊碎。
唯獨封於修調整呼吸,臉上沒有看出來任何的疲憊。
這種長途急行軍他在鋼七連可是連續來了兩年多。
每天早晚各一次。
對於其他人來說這是高不可攀的重壓,對於他來說就是一次正常的訓練。
而且今天一天的那些訓練任務,只能算是個中規中矩的特種部隊的體能訓練。
爲了開骨,他可是面無表情的折斷了十根手指頭。
那七筋八脈的開創更是痛到了神經元的折磨。
相比於他經歷的那些痛苦折磨,這點實在不算什麼。
隊列裏的喘息聲此起彼伏,像羣擱淺的魚。
齊桓的手電光束掃過拓永剛裸露的肚皮,在記分冊上畫下猩紅的叉。
袁朗的作戰靴碾過滿地霜花,發出細碎的爆裂聲。
他突然伸手扯開前排士兵的領口,戰術手電直射對方劇烈起伏的喉結:“看看這頸動脈,跳得比兔子還快。“
冷光掃過吳哲青白的臉,“39號,解釋下運動性竇性心動過速的致死臨界值?“
“180...到200次每分鐘...“吳哲的鏡片蒙着白霧,聲音像是從胸腔深處擠出來的。
“精確!“袁朗突然用槍托敲響吉普車的引擎蓋,驚飛了樹梢的夜梟,“所以你們該感謝我,這是在幫你們創造醫學奇蹟!“
他躍上車頂的動作像只黑豹,作戰褲繃出大腿肌肉凌厲的線條,“全體注意!目標東嶺主峯,無負重六十公里,我要在日出前看到你們用臉接朝陽!“
吉普車的遠光燈劈開夜幕,光柱中翻涌的塵埃像羣受驚的磷火。
封於修調整着呼吸節奏,偵察連三年養成的本能讓他自動進入三吸一呼的穩態。
他能清晰感受到作訓服纖維摩擦後背的觸感,每根汗毛都在夜風中豎成雷達。
第三公里處,第一個嘔吐聲從隊尾傳來。
酸腐的氣味混着山茱萸的甜香,釀成令人作嘔的腐爛味道。
齊桓的吉普車慢悠悠碾過嘔吐物,車載喇叭裏傳出袁朗的實時解說:“注意看19號選手,他的跑步姿勢讓我想起老家難產的母豬。“
吳哲的戰術手套已經能擰出水來。
他的視網膜上跳動着細小的光斑,這是低血糖的前兆。
“還...還有多遠...“拓永剛的咒罵斷斷續續,他的迷彩服後背結出鹽霜,隨着跑動簌簌飄落。
作訓褲襠部不知何時裂開道口子,夜風灌進去激起一片雞皮疙瘩。
封於修突然加速越過一道溝壑,作戰靴蹬落的碎石滾下山崖,五秒後才傳來微弱的迴響。
凌晨四點零三分,東嶺主峯的輪廓在霧靄中若隱若現。
袁朗放下軍用望遠鏡,鏡筒上凝結的露水在他虎口暈開,“把熱成像打開。“
他聲音突然變得凝重,“我要看肌肉狀態。“
齊桓調整着車載終端,屏幕熒光照亮兩人的臉,“42個紅點中,有17個開始閃爍黃色預警。“
“沒問題,繼續跑!”
朝陽刺破雲層的剎那,觀景臺上橫七豎八的軀體彷彿被施了石化咒。
拓永剛呈大字型癱在結冰的岩石上,迷彩褲襠部的裂口已經延伸到膝窩。
吳哲的作戰靴滲着血水,衛生巾吸飽了血凝成暗紅的冰坨。
成才的戰術背心歪斜着,露出肩頭巴掌大的水泡,在陽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
只有封於修還保持着跨立的軍姿。他的作訓褲被荊棘撕成流蘇狀,小腿肌肉隨着呼吸規律性顫動,像張繃到極致的反曲弓。
等所有人站在了山坡上望着那冉冉升起的朝陽,他們只覺得自己的身體只剩下了行屍走肉的本能。
袁朗戴着墨鏡抽着煙讚歎,“都看看,多好的風景啊,這裏可是最好的風景站臺啊,要學會享受。”
說着他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來了一瓶啤酒大口大口喝了起來。
封於修目光一掃,果不其然,所有人都咬着牙,眼神露出了怒吼。
袁朗睡眠充足,沒有耗費體力,他的心情自然好。
特種部隊可不是基層部隊,對於飲酒有嚴格的限制。
他跑這裏來喝酒來了,而且當着他們這羣人的面。
“舒坦啊舒坦!!”袁朗打了一個酒嗝炫耀笑道:“你們可別舉報我啊,小酌一杯。”
封於修目光一閃,現在的袁朗跟紅藍對抗中完全是兩個人。
此刻的他輕浮,看不起任何人,雖然不喊叫,可言語中跟眼神中都夾雜着淡淡的漠然。
就好像面前這羣人不是各軍區的兵王,而是他圈養的豬玀。
是的,完全就是一羣豬玀。
他就是那個養豬的,把人不當人看待,當做豬。
一個人可以短時間內發現這麼大的變故只有兩種可能性。
要麼是身處災變,比如家人死絕,三觀世界崩塌。
要麼……他就是裝的。
封於修已經可肯定了,這就是所謂的心理戰。
將這羣兵王的自尊心徹地的擊垮,老A的選拔不僅僅是體能上的極致,更是精神上的打壓。
“齊桓啊,讓這羣嬰幼兒坐車回去吧,別累着了。”
袁朗那看不起人的嘴臉是這麼的明顯,尤其他右手握着啤酒,左手叉着腰的模樣。、
“媽的,我要上去揍死他!”拓永剛憤懣的咬着牙。
就連好脾氣的吳哲此刻都臉色差到了極點。
“在老A我總算是體會到了什麼叫做階級不平等了,他站着就是執掌我們命運的,反抗不了。”
吳哲的話讓成才嘆了口氣,“沒辦法,他左手有冊子,右手有筆,寫誰名字誰扣分。”
“這不公平,我見過不公平的,可那麼都有底線。眼前這個沒有底線,他甚至都是剝削我們的體能。”
“都幹嘛呢?小朋友們,上車了,走帶你們回去找媽媽。”齊桓抱着手冷笑的盯着衆人。
唯獨封於修眯了眯眼睛,他站起身走向了齊桓。
齊桓冷着臉,擡起右手指着封於修,“幹什麼幹什麼?”
所有人呆呆的望着這個不怕扣分的小子。
他後背的號碼是那麼的顯眼——42。
成才頓時臉色漲紅,甚至有些期盼,“我知道他想要幹什麼了,來吧許三多,鬧起來吧,鬧起來你就可以走了。我總能留下,只要你離開了老A,讓我留下。以後你再也追趕不上我了。”
他有這個自信,在這麼多人中,對他最有威脅的是吳哲跟封於修兩人。
吳哲他是沒有任何的可能性超過的。
光是一個光電雙碩士的大山,那就是高不可攀的。
這是吳哲的起點,他是站在珠穆朗瑪峯山脈上的天才。
但封於修,除了體能好外,一無是處。
軍改以後,更注重人才。
高技能人才,他的學歷直接壓死了封於修。
成才頓時覺得希望來了。
“明天還是這麼輕鬆的訓練方法嗎?”讓成才錯愕的是,封於修並沒有上頭去幹,也沒有出風頭,反而認真的問出了一個問題。
“我艹,這癟犢子玩意在說什麼?在挑釁屠夫嗎?說人家的訓練方法太輕了?這不是逼我們下地獄嗎?”
所有人都咬着牙哀嚎了起來。
袁朗露出笑容。
齊桓驟然憤怒的吼了一嗓子:
“立——定!“
齊桓的吼聲驚飛了樹梢上的喜鵲。
袁朗手裏把玩着個銀色口哨。
他的目光掃過衆人襤褸的作訓服,突然吹響一串詭異的節奏——三長兩短,接着是連續顫音。
封於修的後頸汗毛瞬間豎起。
“敵襲!“
袁朗的嘶吼與爆震彈的轟鳴同時炸響。
強光吞沒視界的剎那,封於修憑着記憶翻滾到吉普車底。
他的耳膜在高頻蜂鳴中滲出溫熱的液體,卻仍能通過地面震動判斷出至少有四組交叉火力點。
拓永剛的慘叫撕開濃煙,他正捂着眼睛在地上打滾。
吳哲蜷縮在輪胎後,用戰術匕首瘋狂刨着凍土——這是防眩暈訓練的條件反射。
成才直接逃跑了,躲在水泡子下面驚恐的看向四周。
這一聲敵襲是袁朗嘴裏喊出來的。
所以,所有人都下意識的慌亂了。
深山老林中哪裏來的敵襲。
“42,什麼情況?屠夫跟魔鬼不見了,這是新的訓練方法嗎?”吳哲蹲在封於修身後急忙問道。
封於修微微起身,從車窗看了一眼,“有沒有興趣讓老A體驗一下什麼叫做背刺的感覺?”
吳哲愣了愣,“你什麼意思?”
封於修壓低聲音,“剛剛催淚瓦斯跟煙霧彈的方向,至少有四組攻擊方向。也就是說這裏的老A不超過六個,他們肯定隱匿在煙霧後面。”
吳哲依舊迷茫的看在封於修。
封於修悄悄打開車門,從後座上拿出了一枚黑色的東西。
吳哲瞳孔一縮,聲音都顫抖了,“你幹什麼?這是手雷!”
封於修拔掉了插銷,“他們不是就要整這些嗎?那就整!中不中!”
在這句河南話中,封於修將手雷扔了出去。
“手雷!!!十二點鐘方向,所有人趴下!!”吳哲發出撕心裂肺的吼叫。
在他驚恐的目光中,手雷崩發出一道火舌。
轟!
手雷炸了。
在爆炸的剎那,封於修瞬間竄了出去。
吳哲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他不知道老A在搞什麼,可現在他的身邊就剩下封於修了,其他的人的身影被越來越大的煙霧徹底覆蓋了。
他寧願相信這就是演習。
不對,這就是演習!
可那枚手雷是真的!
真的……會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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