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嘔!
封於修靜靜地躺在沙坑之中,雙眼緊閉,整個人彷彿與這沙地融爲一體,陷入了一種深沉的靜謐。
他身上那件略顯破舊的迷彩服,隨着胸腔有節奏地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顯得那麼深沉而緩慢,像是在努力從這炎熱的空氣中汲取着微薄的力量。
此刻的他,宛如一隻暫時蟄伏的猛虎,在這片刻的寧靜中,竭盡全力地將那已經被透支到極限的體能一點點地恢復過來。
成才滿心的不甘,也躺在不遠處的沙坑之中,他的目光如同一把銳利的匕首,緊緊地盯着封於修。
原本,在他的預想中,憑藉着自己的實力和獨特的戰術,必然是第一個衝過終點的。
爲了這場至關重要的較量,他甚至還別出心裁地想出了閉着眼睛往前衝的獨特戰術,滿心以爲勝券在握。
可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就在第二顆震爆炸彈轟然爆發的那一瞬間,封於修如同鬼魅一般,化作一道黑色的閃電,迅猛地從他身旁掠過,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超過了他,穩穩地站在了終點的位置。
那一刻,成才的心中彷彿被重錘狠狠地擊中,震驚、不甘、憤怒等情緒如潮水般涌上心頭。
“下榕樹村只有我一個天才!你處處不如我,憑什麼可以逆轉人生!”成才的心中充滿了憤懣與不解,他的內心在不停地咆哮着。
在他的記憶裏,封於修不過是一個從小就被人揍到大的可憐蟲,在村裏受盡了欺負和嘲笑。
按照常理,這樣的人以後最多也就是成爲下榕樹村守村人那樣平凡的存在,永遠無法擺脫命運的束縛。
可如今,封於修在入伍之後卻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彷彿脫胎換骨一般,變成了一個讓成才都感到陌生和敬畏的狠角色。
短短几年時間,封於修的變化猶如從地底攀升至天際,巨大得讓成才難以接受,也讓他對自己的自信產生了前所未有的動搖。
半個小時的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悄然流逝,齊桓那帶着笑意的身影如同幽靈一般,出現在了衆人的面前。
他的聲音格外溫和,彷彿帶着一種能讓人放鬆警惕的魔力:“諸位兵王,起來喫飯了。”
然而,這溫和的語氣,卻讓這些剛剛從疲憊中甦醒過來的軍官們心中涌起了一絲不安,彷彿暴風雨來臨前那詭異的寧靜。
“報告!”拓永剛第一個站起身來,大聲喊道,他的聲音中帶着忐忑。
所有人的目光也在這一刻齊刷刷地投向了齊桓,那座曾經讓他們腿肚子發軟的樓,此刻彷彿成了他們心中的一個陰影,揮之不去。
齊桓微微瞥了他一眼,簡單地吐出一個字:“說。”
“請問需要爬樓嗎?”拓永剛的聲音中帶着一絲緊張和期待。
所有人的目光也在這一刻齊刷刷地投向了齊桓,那座曾經讓他們腿肚子發軟的樓,此刻彷彿成了他們心中的一個陰影,揮之不去。
齊桓面無表情,眼神中透露出一種讓人捉摸不透的冷漠:“所有人,立正!目標食堂,齊步走!”
聽到這個命令,拓永剛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迅速地瞥了一眼吳哲,雖然不敢在隊伍中說話,但還是忍不住賣弄地擠了擠眼睛,彷彿在向吳哲炫耀着自己的幸運,沒有扣分。
封於修則是靜靜地看了一眼齊桓,從他那平靜的眼神中,封於修敏銳地察覺到了一絲惡意。
他心中明白,第一天來到老A,之前所經歷的那些所謂的強隊訓練,不過是小菜一碟,根本不足以讓這些在萬千人中脫穎而出的兵王們心生膽怯。
而老A的目的,顯然是要在第一天就將他們身上的傲氣徹底打壓下去,讓他們明白這裏的訓練究竟有多麼殘酷。
“小心點,這老A憋着壞呢。”吳哲目視前方,嘴脣微微動了動,從牙縫中擠出了這麼一句話。
封於修下意識地瞥了一眼身旁這個被稱爲天之驕子的吳哲,心中涌起了一絲疑惑。
在他看來,吳哲身上集合了許多優良的品質,既沒有拓永剛那讓人討厭的傲慢,也沒有成才那自私自利的狹隘。
他就像是一個完美的存在,無畏、和善且溫和,這讓封於修很難理解,爲何這些美好的品質會如此集中地出現在一個人的身上。
當所有人重新回到食堂的那一刻,封於修的目光猛地一縮。
原本放在桌上的餐盒,此刻竟然變成了紅色的洗臉盆。
而在這洗臉盆中,裝着今天的午餐,有香氣四溢的炒肉,還有白白胖胖的饅頭。
袁朗看着這羣人的表情,臉上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擺了擺手說道:“今天啊,我也是剛剛得知的,食堂採購了一批新鮮的蔬菜,這不……今天的午餐是小炒肉蒜薹,龍蝦蒜泥,這可都是硬菜。”
那從紅色洗臉盆中散發出來的誘人香味,瞬間瀰漫了整個食堂,哪怕是那些原本並不覺得餓的人,也都下意識地嚥了咽口水。
“都嚐嚐啊!”袁朗擡手做出了一個邀請的姿勢,臉上的笑容顯得格外親切。
齊桓的嘴脣微微動了動,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所有人,就位!”
四十二個受訓隊員整齊劃一地站在了各自的座位上,目視前方,神情嚴肅。
“端起!”隨着齊桓的一聲令下,隊員們紛紛伸出雙手,緊緊地抱着盆,使勁地聞了聞那撲鼻的香氣。
“香吧?”袁朗溫和地問道,臉上的笑容依舊燦爛。
“報告,香得很!”23號大聲地回答道,聲音中充滿了興奮。
袁朗哈哈大笑起來,笑聲在食堂中迴盪:“今天風不錯,而且太陽也大,曬了一天了。”
他莫名其妙地說出了這麼一句話,隨後便看向了衆人,眼神中透露出一種讓人捉摸不透的深意。
齊桓立刻心領神會,大聲命令道:“所有人,端着飯盆下樓!”
“我就說屠夫跟魔鬼不可能讓我們安生喫飯的,看着吧,從第一天來的時候我們的好日子就到頭了。”拓永剛的聲音中充滿了絕望和恐懼,他的身體微微顫抖着,眼神中透露出一絲不安。
他實在想不明白,眼前如此美味的飯菜,雖然比不上他們空軍平日裏的伙食,但好歹也算是一道佳餚,爲什麼就不能讓他們安安穩穩地喫一頓呢?
封於修則是若有所思地盯着手中的飯盆,眼神中透露出一種沉穩和冷靜。
他知道,老A的訓練從來都不會按常理出牌。
唯獨成才,自從從爆炸場出來後,就一直憋着一股勁。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堅定和執着,心中暗暗發誓:“我一定能留在最後,絕對的!”
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一旦回去,回到那個讓他厭惡的草原五班會是怎樣的下場。
他已經寫信告訴了自己的父親,自己要去更高的山峯,要成爲一名軍官,成爲父親心中那個前呼後擁、無比榮耀的存在。
所以,他絕對不能回去,無論遇到多大的困難,他都要咬牙堅持下去。
他們心中明白,這纔是第一天,哪怕是讓他們去做原子彈近距離引爆員,他們也得咬着牙上。
因爲如果連第一天都堅持不下來,回去之後根本無法向自己和他人交代。
“我已經看開了,就算讓我們跑步喫,倒立喫都行。”
“我不信他能整死我!”
有人發了狠,語氣中充滿了決絕和勇氣。
他們都憋着一股子氣,等待着袁朗究竟能把這喫飯玩出什麼花樣來。
然而,接下來的場景卻讓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嘔!!!!!!!”
“我操!!!!!”
食堂中頓時響起了一片嘔吐聲,所有人都端着飯盆,大口大口地吐着。
那發了狠的成才更是捂着嘴巴,濃郁的渾濁物從他的鼻腔中噴涌而出,整個人顯得狼狽不堪。
拓永剛甚至蜷縮着身子,全身上下不停地抖動着,臉上充滿了痛苦和恐懼。
除了封於修之外,所有人都趴在地上,吐得昏天黑地。
而袁朗和齊桓則戴着防毒面罩,站在一個八米乘八米的糞坑旁邊,手中拿着工具,不停地攪動着。
這個糞坑中的糞便是老A大隊積攢了整整一週的,經過今天一天的暴曬,再加上他們的攪動,那股刺鼻的味道瞬間瀰漫開來,哪怕是在五百米之外,都能讓人感到嗓子一陣刺痛。
站在糞坑邊緣,那股味道更是讓人眼睛都睜不開,彷彿有無數根針在刺痛着眼球,辣得讓人無法忍受。
吳哲捂着嘴巴和喉嚨,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呼喊,聲音中充滿了不可置信:“我以爲他是一個惡人,沒有想到這是一個魔鬼!比任何魔鬼都變態的魔鬼!”
“我以前聽說過這種玩意,可都是去茅坑啊,誰來這麼大的???”另一個隊員也大聲地喊道,聲音中充滿了憤怒和無奈。
齊桓緩緩站起身,眼神中透露出一種嚴厲和冷酷,聲音冷厲地開口說道:“兵王們,知道這是什麼嗎?我來告訴你們,這就是極端環境下的生存!大糞怎麼了?以後上了戰場,你們身邊是屍體!!!腐爛爬着蛆蟲的屍體,你要餓死了,手中有發黴的飯,喫不喫?”
“喫才能活下去!!”他的聲音如同洪鐘一般,在衆人的耳邊迴盪,每一個字都彷彿是一記重錘,狠狠地敲打着衆人的心靈。
“現在,所有人端着盆,蹲坐在這座大糞坑的邊緣喫飯!這是你們的考驗!”齊桓的眼神中沒有絲毫的憐憫,他的命令不容置疑。
有人剛剛站起身,便瞬間又趴在了地上,不停地搖着頭,聲音中充滿了絕望:“不行不行,我一站起來就覺得辣眼睛,這玩意就好像有實體一樣,直接衝進了我的眼珠子裏面!”
齊桓目光冰涼,手中的勺子舀了滿滿的一碗走向了這羣兵王。
“哎哎哎哎哎…………所有人下意識的後退。”
齊桓在原地站立,“現在馬上去蹲着!否則我把這一馬勺的糞灌進你的嘴裏!”
吳哲咬着牙,“報告!”
“說!”齊桓調轉方向,劇烈的動作讓那大糞逸散出來了一點,頓時味道充斥襲來。
吳哲覺得天都塌了,顫聲抗議,“這不是訓練的必要!想要極端環境,也不用這麼極端,沒有任何戰役可以在大糞面前進食!”
齊桓擰了擰脖子,防毒面具下的眼眸變成陰冷,“你是說沒有人在現代戰爭中做到嗎?”
“不是!”吳哲雙手緊握飯盆,“我們受不了!”
齊桓冷笑一聲,“給你三秒鐘時間,要麼蹲着過去,要麼老子讓你下去洗個澡!”
語罷,周圍衝出來了一羣老A虎視眈眈的盯着吳哲。
看着那至少有三米深的糞坑,吳哲的天才,他的勇氣徹地消失了。
這要是被丟下去,比死都難受啊。
那裏面還他媽的有蛆啊!
“我來!”
這兩個字說出來的時候,他的聲帶都在顫抖。
於是,衆人看着吳哲一邊乾嘔一邊走向了糞坑。
齊桓目光看向其他人。
“走!閉上眼睛,就當我們在踏青了!”
“想想先人的苦難,這點折磨算什麼。”
他們各自說服自己的心裏。
封於修咧開嘴,大搖大擺蹲在邊緣,看着渾濁的糞坑,端着盆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曾經他在尖沙咀的下水道里面生活了三天,頭上是飛虎隊的巡邏,地下是死老鼠跟污水。
那裏面的東西殘留了十多年了,可不僅僅是辣眼睛可以比擬的。
成纔剛剛給自己做好了準備,猛然看見封於修大口大口喫着飯,一瞬間臉上出現了呆滯,緊接着捂着嘴巴。
“嘔!”
拓永剛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喫……”
“我就當沒看見,哎……我就沒看見!”有人捏着鼻子狂吃了起來,可喫兩口覺得咽喉上涌,將口中的東西吐了出來。
落在了面前的糞坑上,頓時濺起了一灘渾濁黃色的液體。
袁朗目光淡然的盯着這羣兵王。
他的目光始終在封於修,吳哲,拓永剛三人身上游動。
看見封於修已經喫完了,並且站起身的時候,他明顯有些愣住了。
甚至開始懷疑了自己是不是在特種部隊。
封於修的檔案他是看了不止十遍的,他的家庭,成分,甚至從小到大的經歷都瞭然如掌。
可就是這麼一個從河南山村裏面來的農村的娃,爲何能有如此耐人的心魄。
他更像是一個老兵,一個極爲老練的兵。
“喫完了可以回宿舍了,晚上八點最後一次訓練開始。”
袁朗的笑容讓這些兵王生出了絕望。
他們甚至覺得今天這一天的時間,比之前一年都要來的漫長。
晚上依舊是早上的那樣,只不過沒有在增加什麼項目。
就是平平無奇的晚間睡覺之前的熱身,起碼袁朗是這樣說的。
到了晚上九點半,袁朗看在這羣只有屍體的兵王,頓時臉色發冷,“還兵王,你們就是這樣當兵王的?這點訓練任務,我說實話只是第一天最輕鬆的時候。”
“丟死人了,兵王!”
袁朗從懷着掏出一根菸點上,舒坦的吐出一口菸圈,“都去睡吧,你們這羣屍體!上去睡吧。”
他轉身離開。
當所有人喘了一口氣覺得已經可以了。
齊桓又從黑暗冒了出來,笑眯眯的看在他們,“看見沒有?那邊的紅色臉盆,這就是你們以後喫飯的傢伙了。誰要是丟了,以後喫飯用手抓着喫。”
“各就位,去拿回自己的飯盒!”
每一個飯盒上面都有數字,倒也不會混亂。
只是被下午的大糞烘乾了,這會上面還有殘留的味道。
齊桓目光陰沉,“特種部隊不是你們想象的那麼簡單的,你們要比平常人更加強大,心理素質變成鋼鐵鍛造!”
“現在,所有人去宿舍接熱水,洗腳睡覺!”
“報告!”
齊桓目光一掃,“18說!”
18號沉聲,“我們沒有洗腳盆。”
他們纔來了一天,說是洗漱用品,除了牙膏牙刷香皂外,並沒有其他的洗漱用品了。
齊桓露出笑容,“你們手中的就是,以後洗臉洗腳喫飯都用這個。而且每日必須泡腳!”
這一句話下來,所有人臉色變成了猙獰的陰沉。
這也太噁心了。
齊桓笑道:“男人就該這樣克服一切,沒聽說一句話嗎?好男兒,一條巾,從頭到胯不嫌髒。你們又不是大姑娘家家的,現在去泡腳,否則扣五分!”
所有人似乎被打了霜的茄子,呆呆的支撐着身子往上挪移。
他們拖着沉重的步伐,彷彿每一步都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那紅色的臉盆此刻彷彿有千斤重,壓得他們的手臂痠痛不已。
可他們知道,在老A,這僅僅是開始。
有的隊員一邊走,一邊在心中暗暗咒罵着這變態的訓練方式,可他們也清楚,自己既然選擇了來到這裏,就必須要承受這一切。
成才咬着牙,強忍着心中的不適,一步一步地朝着宿舍走去。
他的腦海中不斷浮現出父親那期待的眼神,他告訴自己,不能讓父親失望,不能就這樣灰溜溜地回去。
他要在老A堅持下去,要成爲那個讓父親驕傲的人。
絕對不能在村裏一直被許痞子壓着。
他爹纔是村長,纔是下榕樹最有種的男人。
吳哲走在隊伍的中間,他的臉上依舊帶着一絲痛苦的表情。
他的心中雖然對這種訓練方式充滿了不滿,但他也明白,作爲一名軍人,服從命令是天職。
他不斷地調整着自己的心態,試圖讓自己接受這一切。
他知道,只有這樣,才能在這個殘酷的環境中生存下去。
拓永剛則是陰沉着臉,一言不發。
他的心中充滿了憤怒和不甘,他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當他們終於回到宿舍,接好了熱水,準備泡腳的時候,那股從紅色臉盆中散發出來的味道再次讓他們感到一陣噁心。
可他們沒有一個人敢違抗命令,只能強忍着心中的不適,將腳伸進了臉盆中。
熱水接觸到他們疲憊的雙腳,原本應該是一種舒適的感覺,可此刻,他們卻只覺得反胃。
因爲明天這就是他們的飯盒。
等所有人泡完腳後,齊桓這才離開。
封於修倒是若有所思的望着樓下,如果接下來的三個月都是這樣,那麼老A的訓練方法也太枯燥了。
“所有人,熄燈睡覺!”
齊桓破鑼嗓子在樓下咆哮怒吼。
“上牀上牀!”成才連忙爬了上去躺在牀上。
拓永剛直接將自己脫了一個精光,“媽的,疼死我了,睡覺睡覺!”
吳哲瞥了一眼,“你還裸睡啊?”
“不裸睡,睡不着,習慣了,上了戰場我也裸睡去!”拓永剛挪了挪側身呼呼大睡。
封於修盯着黑暗沉默了許久。
吳哲出聲,“42,怎麼想的?”
封於修搖了搖頭,“還沒結束。”
吳哲仔細想了想,頓時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不會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