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古道西風瘦驢(小修)
宋儉塞好賬本從樹上跳下來,走向懷義說道:“你得和我一起進宮去見陛下,還有,你也得見見林和暢林大人。”
懷義用力點點頭:“嗯!”
地上橫七豎八躺着一堆六耳獼猴,龍嘯發了一聲信號,沒多久散落在京城其他地方的天察司暗衛就趕來了城西。
一幫六耳獼猴被擒住了還不服氣,兇狠的瞪着宋儉。
宋儉轉頭問長鷹:“我們天察司是不是有先斬後奏的權力?”
長鷹點頭,還添了一句:“像這種的,斬了不奏也行。”
宋儉虎着臉走過去,chua的一聲抽出自己腰側的燕翎刀。
“你知不知道,我的刀已經很久沒見過血了。”
事實上這刀到了宋儉手裏就沒見過血,也就蕭硬槐砍過一個刺客er。
那六耳獼猴驚恐的睜大了眼睛:“我我我我、我什麼也沒說啊,我什麼也沒說……”
宋儉拎着刀,盯了他好久。
眼看着六耳獼猴的汗都下來了,宋儉呲牙一笑:“騙你的啦~”
他腳尖一掂,絲滑轉身,然後慢悠悠的打算把刀再放回去。
放——
放——
再放!
宋儉低頭對了三次才把刀送回刀鞘中。
他拍拍手:“回宮!”
此時的宮中,御書房。
都水司官員正在回稟這次長寧的災情,帝王的臉色實在算不得好,他們也都戰戰兢兢。
寧河修築的十二道堤壩當年極盡天下水利能人,規模宏大工程精妙,每年加固修繕可保大燕百年無虞,可河道官員居安忘危貪污橫行,導致十二道堤壩決了兩道。
都水司官員再清楚不過,依着如今宮裏這位的性子,沒直接把長寧河道所有失責的官員都拖出去砍了已經算是仁慈了。
幸好,幸好,只是決了兩道。
京中官員南下長寧半月,河岸兩邊的水情就已經好轉,兩道堤壩重新修築加固,並沒有釀成大禍。
剩下的,就是清算此次貪污案涉及到的官員。
他們正想着,宮德福突然從門外跑進來,急急忙忙的通傳:“陛下,宋大人、宋大人回來了!”
蕭應懷並未從手裏的水報上移開視線,他淡淡問了句:“審出什麼了?”
宮德福急得擺手:“不是啊陛下,宋大人帶了那易府的小廝回來!”
蕭應懷一頓,擡起了頭。
下一秒,宋儉已經衝進了御書房。
“陛下!”
眼前的人跑得氣喘吁吁滿頭大汗,但神色飛揚,眉眼間都是喜色。
蕭應懷盯着他,然後就見少年從胸口水靈靈的掏出一本賬冊。
少年高舉着賬冊揮了兩下:“嘻~”
……
從長寧千里迢迢呈到御前的賬冊一朝公開,內容觸目驚心。
宋儉不知道涉案官員都有誰,他唯一知道的事情是林和暢是清白的,因爲他將賬冊帶回去當天林和暢就被放了,還是宋儉親自去詔獄接的他。
哦對,還有一個人,懷義。
他將懷義帶回天察司收拾了一番,然後讓嚴力力給他做了頓飯,喫飽喝足後才帶着他去接林和暢。
詔獄門口,林和暢一步一步的走了出來。
他抖着手,流着淚,正想感嘆一句,誰知一張嘴先打了個飽嗝:“嗝~~~~”
“……”
忘了,他是吃了飯出來的。
思及此,他轉身對着身旁兩個一模一樣的人說道:“多謝十七十八兄弟,我喫得很飽。”
十七:“……”
十八:“謝宋大人吧。”
說宋大人宋大人到,林和暢一扭頭就看見少年飛快的朝着這邊跑來。
“林大人!你看我帶了誰來?!”
林和暢定睛一看,似是難以置信:“懷義?”
懷義跑過去,撲通一聲跪下:“林大人啊——”
林和暢見他身上有傷,整個人骨瘦如柴,瞬間就想到了最壞的可能,易大人他……
他也撲通一聲跪下了。
“我兄弟啊——”
兩人在詔獄門口抱頭痛哭。
宋儉伸了幾次手都沒能找到一個合適的時機,最後乾脆靠邊了。
哎。
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大哭完以後懷義纔開始紅着眼睛說:“前些日子長寧連日大雨,他們扣押着大人不準大人傳汛報回京,還……還將大人關進了柴房裏。”
“我家大人被那些狼狽爲奸的人逼得實在無路可走,逃出來以後就將賬冊交給了我,讓我務必把賬冊交給京城的大人。”
“我逃到了京城,可大人他……他估計是凶多吉少啊……”
林和暢悲慟不已,拿出小帕子給自己擦了擦眼淚,擦完自己的,還給懷義擦了擦。
宋儉看清了那是林和暢擦鼻涕的帕子,默默從懷裏拿出一張新帕子遞過去。
懷義平靜下來以後說道:“各位大人,你們一定要給我家大人做主啊。”
宋儉:“你離開長寧時你家大人在哪?”
懷義說:“大人躲在驢棚裏。”
宋儉:“?”懷義:“他們知道大人有一本賬冊,但並不知道賬冊到底在哪,所以一直想找到大人嚴刑逼供,大人實在沒有去處,只能躲到農戶家中的驢棚裏。”
宋儉聽完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照你這麼說的話,你家大人很有可能還活着。”
懷義和林和暢的眼睛同時亮了。
宋儉拍拍他倆:“你們先回府,我去請旨。”
他轉身就走,叫了聲:“十七十八!”
十七十八點點頭,嗖一聲跟上。
宋儉到御書房後把這事詳細的說了遍。
蕭應懷:“你想如何?”
宋儉握拳:“我們應該去救救易大人!”
如今河款貪污案已經真相大白,蕭應懷並不介意宋儉提出的請求,挑了下眉:“你想去?”
宋儉:“嗯!”
蕭應懷同意了,不僅同意,還分了幾隊人馬同他一起去找人。
宋儉讓長鷹給林和暢懷義帶了消息,然後就跟着人馬出發了。
結果沒想到他們剛走出城門,就看到前方出現一個人影。
宋儉腳步頓在原地。
此時太陽已經西斜,火紅的日光照在廣闊明媚的道路上。
古道,西風,還有一頭瘦驢。
那人清雋瘦弱,在驢頭前吊了根胡蘿蔔,正慢悠悠的朝着京城而來。
所有人都駐足了。
宋儉看着前方的人,試探着大聲喊了句:“易大人!!”
驢上的人明顯一頓。
下一秒,他的驢驚了。
驢:“啊—呃——啊—呃——啊—呃——”
驢上的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呃呃呃呃呃呃——”
宋儉小宇宙直接爆發,他幾步飛過去,電光火石之間,他一把抱住了被驢甩下來的人。
兩人在空中轉着圈圈。
這一刻,宋儉感覺時間靜止了。
“咚”,兩人落在了地上。
宋儉看向懷裏的人:“冒昧一問,您尊姓大名?”
“免尊姓易,我叫易革仁。”
宋儉沉思許久。
易革仁的寂寞,兩個人的錯
……
宋儉這趟任務就走到城門口,前後共用了一個時辰。
易革仁先被送去都察院交代了些事情,交代完以後纔跟着林和暢和懷義回林府。
而天察司很快又收到了下一個任務。
查抄程府。
工部尚書程玉瑾與地方官員沆瀣一氣,貪污治河款幾百萬兩白銀,致使寧河堤壩決堤兩岸被淹,故罷其工部尚書之職,家產充入國庫,全族流放三千里,無詔不得入京。
宋儉手裏拿着聖旨,同天察司其他人到了程府大門口,又是黑壓壓的一片人。
不過宋儉上次來和這次來的任務可以說是差得天南地北。
他把聖旨交給長鷹宣讀。
長鷹:“¥#%!……*¥……無詔不得入京!欽此!”
宋儉:“好!收!”
他拿回聖旨前後給程玉瑾展示了一下:“看,陛下親自下的旨,我們沒動過。”
程玉瑾面如死灰。
抄家工作馬上就要開始,就在這時,角落裏突然衝出來一輛半掛,他激動的大喊道:“誰敢抄我們家!誰敢抄我們家……”
話還沒說完,宋儉身側的龍嘯已經上前。
刷的一聲,燕翎刀出鞘,他刀尖堪堪比在半掛頸間。
龍嘯冷聲道:“天察司辦案,誰敢阻攔?”
半掛嚇得“咚”一聲朝後坐在了地上,褲子很快溼了一大片。
宋儉看着半掛一身肉,沒忍住安慰了一句:“沒關係的,去邊疆種地能減肥,減肥能變帥。”
半掛一聽,哭得撕心裂肺。
宋儉:“……”
哈。
好像把人逗哭了。
程府抄了大半天都沒抄完,程玉瑾的錢遠比他們想象得多,宋儉押着程玉瑾,看着其他人一箱一箱的往外擡金銀珠寶。
他說:“程大人,去涼城好好種地還是有回京的可能的。”
程玉瑾沒說話。
宋儉拍了拍他:“五十歲,正是闖的年紀。”
程玉瑾也哭了。
宋儉:“……”
逗哭個小的,現在老的也哭了。
之後的幾日河款貪污案徹底收了尾,升官的升官,貶官的貶官,流放的流放,掉腦袋的掉腦袋……嗯,上班的上班。
是的,立了功也照樣得上班,拿了一大盒子金豆豆也照樣得上班。
上班上班,永無止境。
昨晚天察司食堂聚餐,宋儉睡得有點晚,今天正好來御書房輪班,他站在帝王身側,困得直打擺子。
他偷偷掐了自己一下,感覺睏意和痛意不在一個圖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