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頭還有點鈍痛,他揉揉眉心,伸手摸到手機,把鬧鐘關了。
平躺在牀上,徐昀杉看着天花板的吊燈,昨晚的記憶涌入腦海。
這是晏廷家。
徐昀杉擡手遮住眼睛,重重呼出一口氣,心情很沉重。
他酒量差,啤酒都熬不過一罐,更何況昨天那種。
喝醉以後,他沒法保持清醒,會做一些不理智的事情。
他怎麼能到晏廷家來。
徐昀杉坐起身,手觸到偏長的袖口,又是一愣。
他捏着袖口舉起手臂,看着上面簡單的花紋。
晏廷的。
……
正胡思亂想着,門打開了,一人一狗出現在門口。
“你醒了?”晏廷道。
丘比從他腿邊鑽進來,在徐昀杉牀附近來回走,看起來很興奮。
“嗯。”徐昀杉放下手,掀開被子下牀。
晏廷指指外面:“洗漱完出來喫早餐,你要不要洗個澡?”
“……嗯。”
“那你洗完澡再來喫吧。”晏廷道,“我帶臭屁出去轉轉,七點小張會來,送我們去劇組。”
晏廷領着狗走了,徐昀杉也起牀去洗漱,刷完牙,徐昀杉恍惚地看着鏡子裏的自己,總算接受了昨天在晏廷家過夜這個事實。
過夜就算了,還說了些不該說的話,晏廷知道他有哥哥,還是親哥。
如果後面拍戲的時候遇到熟悉的場景,他會不會猜出來?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跟晏廷高中那些事,何穆之並不知道,劇本里也有相應改動。
只是知道他有個哥哥,應該不會聯想到一起去。
徐昀杉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晏廷說的早餐是麪包和牛奶,徐昀杉喫完,又換上昨天的衣服,將晏廷給他穿的睡衣疊好放到牀邊。
時間還有些早,手邊除了手機沒有其他東西,徐昀杉只能坐着發呆。
沒過多久,晏廷打來了電話,徐昀杉猶豫片刻,滑動屏幕接起來。
“你喫完了嗎?”晏廷問。
徐昀杉“嗯”了一聲。
“喫飽沒?要不再出來喫點別的?”
“不用了。”
“那你直接出來吧,我發定位給你。”
徐昀杉愣了愣,還沒反應過來,電話掛斷了,很快又發來一條定位消息。
根本不給人拒絕的機會。
徐昀杉看着消息,順着定位找了過去。
定位的地方離得不遠,就在小區裏面,是小區裏的一個花園廣場。
時間還早,廣場只有零星幾個遛狗的人,偶爾還會有晨跑的人經過,晏廷一手拿着狗繩,另一手拿着飛盤,徐昀杉到的時候,他正將飛盤扔出去。
丘比像離弦之箭一樣往前衝,咬住飛盤又立馬回頭,它將飛盤送回晏廷手上,看見不遠處的徐昀杉,朝着這邊叫了兩聲。
晏廷回過頭,看見徐昀杉,帶着丘比走過來。
丘比興奮地搖着尾巴,繞着徐昀杉的腿轉圈,徐昀杉木着臉,猶猶豫豫,最後還是沒能像昨晚那樣伸出手摸它。
他抿了抿嘴脣,問:“要我出來幹什麼?”
晏廷道:“散散步唄,反正時間還早,你坐家裏又沒事幹,出來還能清醒一下。”
徐昀杉沒說話,低頭看狗。
多虧了昨天那杯酒,他雖然沒睡多長時間,但睡眠質量很好,這些天從來沒像現在這樣清醒過。
晏廷將飛盤遞過來:“要陪它玩玩嗎?”
徐昀杉搖頭:“你陪它玩吧。”
“就玩一會兒,它很愛玩這個。”晏廷抓過徐昀杉的手,把飛盤塞他手裏,“你不是很喜歡它嗎?昨晚恨不得抱着他睡覺了,怎麼睡一覺起來這麼冷淡。”
“……”徐昀杉捏着飛盤,下意識抗拒,和丘比玩心情會變得很好,他可以心情那麼好嗎?
哥哥還在醫院化療,他怎麼能在這裏開開心心陪狗玩。
還是晏廷的狗,晏廷又想做什麼……
徐昀杉胡思亂想着,忽然對上丘比討好地視線,丘比咧開嘴笑,衝他賣力地搖尾巴,時不時拿鼻子拱拱他手上的玩具。
……沒法拒絕。
徐昀杉往廣場中央走去,丘比寸步不離地跟着他,晏廷得以休息,去了一旁的長椅上旁觀。
這是徐昀杉第一次跟狗玩,不太清楚狗的能力,起初沒將飛盤拋太遠,一會兒就被丘比撿回來了,又試了幾次後才漸漸熟悉。
晏廷坐在不遠處看,腦子裏冒出七年前的事情。
那時候他和徐昀杉關係很差,就算碰上也誰都不搭理誰,有天放學回家,因爲和同學一起在外面吃了飯,他沒叫司機來接,天快黑時才獨自回去。
他看到從學校出來的徐昀杉,居然和他同路,他不想跟徐昀杉撞見,於是一直跟在徐昀杉後面。
他看見徐昀杉走進小賣部,買了根火腿腸出來,拐進一旁的巷子裏。
他也不知道那時候在想什麼,鬼使神差地跟了過去,就看見徐昀杉蹲在巷子角落,撕開火腿腸喂一隻瘦小的三花。
餵了大半根,三花喫飽了,徐昀杉還蹲在那兒一動不動。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伸出手,輕輕撓了撓三花的頭,三花條件反射般眯起眼睛,舒適地仰起腦袋。
然後他就看到了徐昀杉的表情。
明明木着一張臉,眼睛裏卻閃着光。
那是開心的表現。
後來好幾天,他都像中邪了一樣跟在徐昀杉後面,看他進小賣部買一根火腿腸,再轉進巷子裏喂貓,每天都是如此。
但貓怎麼能一直喫火腿腸呢?
更何況還是那麼小一隻貓,會守在那裏也不是因爲等徐昀杉,只是自己走不動路而已。
徐昀杉大概也察覺到了,蹲在貓前的時間越來越久。
有一天徐昀杉走了,他過去看了看,三花已經奄奄一息,眼睛周圍一圈全禿了,喫進去的火腿腸也吐了出來。
他把貓帶去了寵物醫院,治療費太貴,他只能打電話叫他媽來付錢,老媽把貓帶了回去,託家裏阿姨幫忙守了一夜,才終於把這條貓命救了過來。
他知道小姨是貓奴,救助的貓養了一別墅,當天晚上就跟她商量好,等貓恢復了就給她送過去。
他跟老媽說了這件事,老媽要他去巷子裏留張紙條,以免徐昀杉擔心。他不情不願,但還是照做了,爲了表達自己的不樂意,他只草草寫了句“貓帶走了”,還畫了個做鬼臉吐舌頭的表情。
那天晚上,他跟着徐昀杉去了小巷子,徐昀杉手裏拿着火腿腸,盯着只有一張紙條的地面,站了很長很長時間。
他以爲徐昀杉很不滿意,自己天天喂的貓被抓走了,還留了張這麼欠的紙條,會不爽也很正常。
但他是在救貓,光靠喂火腿腸又救不活貓,徐昀杉有什麼不滿意的?
他邁出步子,差點兒就要衝過去告訴徐昀杉真相,徐昀杉卻蹲下身,將紙條撿了起來。
小巷子裏沒有燈,但那天的月光格外明朗,月光打下的陰影剛好落在徐昀杉身後,照亮他潔淨的側臉。
他看到徐昀杉笑了,抿着嘴脣,嘴角勾起一道淺淺的弧度。
那天他第一次知道,原來徐昀杉是會笑的。
手機響起來,拉回晏廷的思緒,是小張打來的電話。
“哥,我到了啊,現在進來。”
晏廷皺眉,往徐昀杉那兒看去:“不是七點嗎?”
“是啊。”
“現在才六點四十。”
“……那肯定得早點到啊!你還沒收拾好嗎?我在門口等着。”
“嗯,你等會兒吧。”
掛了電話,晏廷沒急着喊徐昀杉,繼續看他跟狗玩。
阿拉斯加犬運動量大,有時候主人飛盤扔累了,它纔剛熱完身,徐昀杉大概是扔累了,丘比咬着飛盤跑回來,他接過後沒再扔出去。
丘比激動地在徐昀杉面前蹦躂,頭往外甩,一副催他扔飛盤的模樣,奈何徐昀杉不爲所動,它催了幾次察覺無效,又湊到徐昀杉邊上求蹭蹭。
小半人高的大狗撒起嬌,一點也不違和,徐昀杉終於扛不住丘比的熱情,揉了揉它的腦袋。
晏廷遠遠看着,腦子裏突然冒出一個想法。
現在這樣也挺好的。
當初徐昀杉會動手打人,肯定有什麼原因,但既然他也說都是過去的事,那就乾脆讓它過去好了。
就保持現在的樣子,他自己也舒坦。
晏廷卡着七點整,把丘比送回家,和徐昀杉一起坐上小張的車。
半小時後,三人抵達拍攝地點,還是熟悉的醫院,只不過這次醫院的佈置不大一樣,是爲許帆準備的。
因爲許寰芝的飾演者秦蓁檔期也很滿,爲了迎合她的時間,需要先把媽媽的戲份全部拍完。
第一場戲,就是許帆高二打架,進醫院做手術的部分。
這一部分的真實情況,只有晏廷和徐昀杉兩人自己知道,徐昀杉進醫院時,晏廷在家裏待了一個星期,之後就跑去拍戲了,整個打架事件的後續他都沒參與,全程由他媽媽處理。
在何穆之眼裏,這只是一場高中時期的普通打架,是徐昀杉唯一一次叛逆期,在劇本中也是這樣的設定,且筆墨着重放在醫院部分。
徐昀杉給晏廷化着妝,心裏還是有些忐忑,知道真相的人總是容易心虛的,他現在就心虛得不行,他不知道晏廷會不會察覺到不對勁。
徐昀杉往紗布上蘸了些血漿,貼到晏廷鼻子上,晏廷眯着眼笑起來。
“許帆跟你挺像的。”晏廷道,他沒察覺徐昀杉的手頓了頓,“連打架受的傷都一模一樣,你當初被我揍的時候,傷的也是這裏吧?”
想到這個,晏廷又有點鬱悶,他瞥了徐昀杉一眼,想着趁此機會提一提,說不定能問出來。
“不過那也是你自找的,誰叫你突然跑來把我揍一頓,到現在也不說到底爲什麼……所以到底是……”
“不一樣。”徐昀杉打斷他。
晏廷頓了頓,反應過來徐昀杉迴應的是他前面的話。
“哪不一樣了,你不是也有個哥哥嗎?”晏廷說完想到劇裏哥哥的情況,又覺得這麼說不大合適,道,“我都不知道你有哥哥,以前從來沒聽你提過,你哥多大了?現在在A市嗎?”
徐昀杉貼好紗布,冷道:“你問這些幹什麼,跟你有關係嗎?”
“……”晏廷臉沉下來,眉頭微蹙,“你怎麼變臉比翻書還快,學川劇的嗎?”
徐昀杉沒說話,從化妝箱裏翻化妝品。
晏廷越想越氣,道:“我只是隨口問一句,你至於這種態度嗎?把你哥當個寶貝似的藏着掖着,他是國家級保護動物啊?”
徐昀杉拿出口紅,伸手捏住晏廷的臉:“張嘴別說話。”
晏廷:“……”
徐昀杉說的對,確實不一樣,這驢脾氣比許帆大多了。
徐昀杉動作粗魯,脣刷落在晏廷嘴上又溫柔細膩。
口紅塗好了,徐昀杉收起工具,拎着箱子站起身。
“畫好了,趕緊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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