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囚】

作者:軒家沐言
阿竹直接跑了。

  她手腳冰涼,不等車流停下,直接闖了紅燈追過去,一面擡手匆忙地止停了預備衝來的車輛,真的擠進了對面的人羣,萬家的燈火初上,人影穿梭來往,她再也找不着他了。

  暮色積的沈沈,徹底的只能見五光十色的燈海。

  在窗外閃爍。

  藉着窗外的光,屋子裏一片晦暗,狹小的四壁圍着新買的牀架,越顯得空蕩,江默一路跌跌撞撞地回來,回了鋪子後他還在顫着,躲進浴室蜷成團,有了墻壁抵靠,氣力坍塌,可是黑暗成了籠刺,他躲着,把自己藏進膝蓋不露出縫隙。

  他幾乎重蹈覆轍地,陷入無望的死角。

  就像阿爸阿媽死後,沒有人教他該怎麼活下去,他又一次茫然,從口袋滑出落地的手機這時候震起,心裏還哽着澀酸的氣,卻忍不住擡眸冒出臂彎偷看,看得不清,蹭上手臂拱拱,來蹭掉水汽。

  來自安安的來電,透過屏幕亮在狹小的室內,造出一隅的明光。

  電話來了一遍又一遍,他出神的看着,直了直後背,又彎下去拿側臉枕進臂彎,那光線打上他完整的眉眼,盡是溼暗。

  如水藤纏繞的軟繭。

  水管漏着水,交織着震動聲,持續了他忘了數有多久,屏光熄滅,幾乎同時,樓下的卷閘門被人敲響。

  江默遲滯地沒動,眨眼間有光斑印在空中漂浮,是盯着屏光太久的緣故,等再次適應了這昏暗,周圍早靜了,就樓下又來了一次敲門的聲,他微微一震,站起來走下了樓,臨到掀起閘門前,鬼使神差地,揉了揉臉,小心地去解發銹的門鎖。

  仍是發出了“吱呀”的噪音。

  四下的街道打了烊,鋪子一樓他開了一盞燈,來的人有兩位,不是安安。

  這來人其中,離他最近的青年麻利地擡住了卷閘門,往上撐了上去,佇在門口笑出白齒:“打擾了,請問我們可以在這呆一會嗎?”

  沒有真正的解釋,秉着和煦笑容。

  江默頓了頓,默然地撤了手退了幾步,那青年卻首先立在一旁,站姿筆挺,恭順地爲他身後那人讓出路來。

  那是一身漆黑毛衣薄呢的男人,燈下矜骨蒼白,行止微拂着極爲冰冷的消毒水味,是醫院裏的氣味。

  一進來,目光不曾落在任何角落。

  沈然的氣壓流動,尤其夾帶了血的腥膩,江默聞得清楚,仍然選擇不動地垂着眼,他的表現似乎引起了那人的微末興趣,因爲那腳步在與他擦肩時稍稍地頓了會,再轉開。

  離江默疏遠,男人方將護在薄呢外套裏的禮物拿出來用手指拭,因着禮盒上淋了一兩滴的雨跡。

  同樣,江默也並不喜歡除了安安以外的人待在他的地方,哪怕待半秒,只是剛纔一開門,那青年含笑的眼神,讓他有種對危險的直覺。

  他蹙了下眉。

  小青年卻興致盎然打量着他,見他一直低着眸,鼻樑橫着淡影,透着同類的氣息,正想要搭話,誰知才往前走了一步就“叮”地從袖口掉出條銀鏈,不由得低呼:“別誤會,這是給我家養的小雀兒用的。”

  是正常不過寵物鳥用的小鏈子。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即使這樣,小青年擡眼,發現店主望了他手中那銀鏈一眼,蔽在淡影下的眸,卻以青年看不見的角度,怔然輕顫,轉瞬即逝。

  五分鐘不到,小青年接了個電話,掛斷後對着屋子另外的那人恭敬的說了幾句,於是向着江默擺擺手,相繼離開了。

  他們一走,江默立刻拉了卷閘,轉身找出消毒液跟水桶來,重新滿屋子的灑掃。

  雨聲作響,淅淅瀝瀝。

  忙碌過後是深夜,窗子溼漉漉的映着舊城稀碎的燈火,他洗了澡出來,對着空牀怔了怔,黯然回涌,默默地挪到揹包前,從裏面捧出折迭的睡裙,抱到懷裏。

  最新鮮的安安的氣味,是他早上從她房間取到的。

  擁緊着鑽進被子,發着脾氣一樣,把自己一股腦地深埋長裙裏,髮梢在枕面散着,閃過的悶雷炸響,他凝眸烏黑的霧着鬱,渾身是軟。

  半晌,指尖戳戳屏幕,點開論壇。

  看着帖子上被鏡頭捕捉的女孩,評論區密密麻麻,議論着學校裏她的相關過往,這是安安未曾跟他提過的。

  她提都不提……

  隔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小雨淅瀝不絕。

  雨點輕彈着桂花,落下成串剔透的香珠,雨霧穿庭卷着沁涼,溫度急跌,鹿安裹緊了被子,半夢半醒,摸到手機反覆撥號。

  然而希望又落了空。

  阿竹這回生氣,是電話也不接了,不管她打了多少次,那端他既不關機也不拒接,簡直愁人,她有點覺得悵然,起牀換衣,洗漱過後飛快地掠過客廳,自己開車出去。

  甜品店前溼的很,雨越來越大,風聲四起,落地砸起一層潮花。

  形骨伶仃的美人,撐開了傘壓牢衣襬匆匆地進了店,再出來時懷中多了大盒的蛋糕,後知後覺般,拖着的狐貍尾巴漸漸垂耷,默了默。

  受着風雨凌亂。

  人都還沒找着……就想着先買蛋糕了。

  認命地帶着它轉去自家酒店,這麼幾天,她已經摞着一堆的事,處理起來就自然忘了早飯,所以當祕書提着咖啡找來,她眼前一亮,輕說了謝謝。

  小祕書聞聲搖頭,臉紅紅的不知所措,轉身跑走。

  鹿安瞧着這咖啡,想着一會把錢給人家打回去,自然地抿了一口,暖人的熱意輸送四肢,舒服的有些喟嘆,只是味道……她不信地多嚐了嚐,明明是最普通的拿鐵,還是她喝過的牌子。

  口感不太對勁。

  摸摸紙杯表面的紋路,半晌,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揚起臉,將註意鎖定緊闔的門上去,眼尾細淺,等咖啡晾的溫熱了,緩緩地飲盡。

  一個小時後,虛掩的門縫動了。

  一手將門輕輕地抵推,悄無聲息,見女人伏在桌上安睡着,他做的咖啡一滴不剩,江默眼簾低覆,屏住了呼吸伸出手,把她從桌前打橫抱起來,隨後,走向藏在走廊角落的貨物推車,推車最底的一層,墊滿他自己帶來的軟布。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這樣推着她進電梯離開。

  鋪子不大,卷閘門一闔只餘令他舒適的暗,小木梯踩得不穩,不久前抱她上樓是一階一階地數着,而樓上除了一張牀鋪,再是浴室,空蕩蕩的。

  江默走到牀頭停佇,順着她安恬的面容丈量,記憶撕裂着,他眼眶泛紅,鋪天蓋地的噩夢是她落在別人懷裏,直當她轉醒,那一雙眼眸快要睜開,更多的記憶浮現,她眸子裏出現過的冰冷神色,不是對着他,可是那樣的冰冷。

  小竹子終於發了慌,掐着指腹要逃。

  驟然溫軟的手心捉住了他。

  “你跑什麼……”他來不及換衣服,鹿安醒來,眼睛還沒睜開首先有了意識,一定要趁他還在抓回來,真的抓到了,目光迷濛轉亮,靜靜打量着眼前佯裝服務生的白襯黑褲,服帖他清頎,而他的手指一如既往的發冷。

  她撐着牀坐直,腳踝一動,扯着一條毛線繩收緊,沿着她踝骨系在牀尾的柱子,卻又是活的繩結,甚至栓她的毛線棉料軟細。

  怎麼看,也不像是一種強迫,更像是止於雷池前,抑着瘋狂露骨的欲,想試一試她的雷線。

  怔了怔,更堅持地牽進他指間,順便環顧四周,設施挺老舊,這應當就是阿竹的爺爺給他留的房產了,阿竹以前小聲的告訴過她,受他那時的語氣影響,她彎了彎眉梢,拽他上牀頭坐,“這是哪?”語氣只見驚奇。

  一語擲下,他脊背僵了僵,還不肯轉向她。

  只能換她往牀頭挪挪,一滴一答的雨聲,他眼瞼的痣沒了鏡框遮擋,透着微繃,滿滿都是氣頭上。

  靠着枕頭,捏一捏他指骨,語聲重了點點:“阿竹。”不想真的嚇他,低聲繼續道:“我給你買的蛋糕還在桌上,你是不是沒帶過來,嗯?”

  可是她語氣稍微的沈了半分,他眼睫也壓下去,薄瓷的耳廓涼透,鹿安望着他,捂不住惡劣的小心思攀漲,總歸是被他迫的,她手上一用力,起身抱上了他,輕易地壓倒到牀中間來,嘴一張,含住了他耳朵。

  不過輕輕一咬嚙,那耳骨紅暈蔓延,他的懷抱在發顫,助長着她心裏撓人的火苗焚焚欲燃。

  “阿竹……”

  擡頭想說點什麼,卻看見他繃着嘴角撇開了臉去,維持不住本來的雋靜,好看的眉骨還是如初,只是眼睛紅的可怕,抽着紊亂的氣,偏偏雙臂死死箍着她,她正要張口再問,忽然他呢喃了一個詞語:“……餐廳。”又喃喃:“你們一起喫飯,他抱你,你沒動。”特別是:“你看見了我。”

  “……?”

  反應過來,鹿安連忙:“阿竹,我可以解釋……”

  男人自顧自語,溼着眼還是看着一側的墻面,黑氣叢生:“……騙子,我再也不會相信你了。”

  話音一落,效果尤爲致命,直接掐斷了她蒼白的話頭。

  鹿安知道她完了。

  作者有話要說:求評論呀呀呀呀

  陸醫生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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