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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什麼?
肯尼亞政府拖欠餘款,我們被困在島上,沒有船離開。我們身上除了武器什麼也沒帶,也沒有交通工具,最近的城市離我們有兩百多公里,就算去了也會被當做非法入境抓起來,總之,我需要你現在來一趟,想辦法幫我們離開這裏。
沈長澤沉默了一下,哥倫比亞的基地裏沒有人留守?或者,你們爲什麼不聯繫尼奧?
面對這意外的問題,單鳴又看了看沈耀,沈耀回給他一個自己解決的眼神。
單鳴自己都覺得上面那一段話漏洞百出,如果遊隼會被一個小小的島嶼困住,那簡直是天大的笑話,不過沈耀既然讓他自由發揮了,他終於可以逮着機會給沈長澤傳遞一些信息,我們懷疑尼奧和肯尼亞政府有勾結,要不然怎麼會讓我們陷入這種境地,總之你快來。
沈長澤立刻起疑心了,尼奧只會去巴結歐美政要,爲什麼要勾結一個非洲窮國去陷害遊隼,他又不是不知道遊隼的能耐,再說,尼奧有的是錢,如果是他介紹的生意,對方付不出抽筋,寧願他自己掏腰包,也不會壞了他和遊隼之間的信譽。
沈長澤接口道:好,你把座標發給我。
你一個人來就夠了,否則目標太大,我們非法入境,殺了他們很多人,一旦被發現會很麻煩。
好,我知道了。
通話結束後,單鳴看着沈耀。
沈耀點點頭,很好。
單鳴心頭疑慮重重,總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沈耀編得這套謊言,未免漏洞也太多了,他把沈長澤當傻子嗎?
但他沒有問出來,不管沈耀有什麼陰謀,他們現在受制於人,只能配合。
他問道:你什麼時候放人?
沈耀擡起頭,你?還是你們?
有區別?
當然有,我可以放他們,但不能放你。
那麼,你什麼時候放他們?什麼時候放我?
沈耀露出一個陰冷的笑容,這個,我要考慮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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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鳴已經被囚禁了兩天。他每頓飯都儘量多喫,平常就躺着閉着眼睛思考,保存體力。儘管沒有了沈長澤他們的幫助,他們這羣普通人類在碰到龍血人時實在有些不堪一擊,但是想到至今下落不明的艾爾,他還心存着希望。
也許艾爾還在這個雨林裏的某處,也許艾爾已經想辦法逃了出去,並把他們的情況告訴沈長澤和唐汀之,他相信艾爾的能耐,艾爾不會死,更不會坐以待斃。
以他對沈長澤的瞭解,無論他知不知道自己中了沈耀的埋伏,過去的五十個多個小時,已經足夠他從中國趕到這裏,並往雨林裏進發。可是當他到了以後呢?沈耀會怎麼對付他?
單鳴對於即將發生的一切,趕到有些焦慮。
他擔心他的戰友們,擔心他不知所蹤的兄弟,也擔心他的兒子。
聽到有腳步聲靠近,單鳴睜開了眼睛,沈耀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單鳴一挺腰,從地上坐了起來。
沈耀道:他來了,已經進入我們的監控範圍,而且,果然不只他一個,他帶了一些人,還有那個姓唐的小子。
單鳴冷冷一笑,你害怕了?
沈耀露出傲慢地神情,不,這正合我意,唐汀之現在是國家兵器計劃的主要負責人,他必須被剷除。
我相信他們爲了剷除你,肯定帶了不少人。
沈耀的表情陰森而冷酷,不錯,不過,我已經給他們準備了當地的特產。過來,我給你看一些有趣的東西。
他又把單鳴從地上拎了起來,這次,他把單鳴拖出了這間小木屋,刺目的陽光直接照進了單鳴的眼睛裏,他在木屋子裏帶了三天沒出門,一時適應不了,眯起了眼睛,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的場景讓他怔愣。
現在他可以確定,這個木屋雖然古樸簡陋,但能擋風遮雨,絕不是臨時搭建起來的,因爲周圍類似這樣的木屋,至少有上百個,稀稀落落地遍佈在四周,儼然形成了一個村落,他所呆的木屋,不過是其中一個。
這裏是一個人類集羣,單鳴首先確定了這點,其次,當他看到不遠處來來回回走動的人的裝扮,赤身裸體,以樹葉遮羞,以油彩塗臉,跟電視上看到的深山老林的原始人極爲相似,莫非他們身在馬達加斯加熱帶雨林的一個原始部落裏?
沈耀道:你知道我們花了多少代價讓他們幫助我們嗎?
單鳴隱隱感到了不安。
沈耀自問自答:三十斤黃油、二十斤花生、二十斤紅酒、還有十條煙。沈耀悶笑了兩聲,看到了嗎?如螻蟻一般的低等生物,僅僅爲了這些微不足道的東西,就能讓我們留在這裏,並且幫我們阻擊進入這個雨林的外人。也許你以爲荷槍實彈的龍血人很厲害,但是這些土著人熟悉這裏的每一寸土壤、每一棵植物、每一種生物,他們利用自然的優勢,僞裝自己、攻擊敵人,那些外人,會喫大虧的。
單鳴感到心尖一陣顫動。他知道沈耀說得對,在這種完全陌生的環境中作戰,當地人佔盡了優勢,別看這些土著還在用粗糙的手工制弓箭和長槍,但是對於任何外來入侵者,他們都將利用大自然的力量予以反擊,沈長澤他們,絕對會喫虧。
單鳴看着這些單純而兇悍的土著人,既有面對敵人時的處之而後快的心情,又不免有些同情,他們本來在這裏生活得很平靜、很知足,現在因爲沈耀的出現,這裏在不久的將來就會變成血腥的戰場,整個部族就要毀了,沈耀真是缺大德了。
他眼睜睜地看着這些土著人集結到一起,由一個塊頭特別大的男人帶頭,一起吆喝着他們聽不懂的語言,長槍撞擊着地面,砰砰作響,然後他們揮手向沈耀致意,接着成羣結隊地走出了村落,很快就如同猴子一般消失在了雨林中。
這一刻,單鳴感到異常沉重。
沈耀把他推回了屋子裏,蹲下身對他說,一會兒我會放你出去,你去找到沈長澤,然後用高壓電槍制服他,把他給我帶回來,就他一個人,所以你要找到和他獨處的機會。
單鳴惡狠狠地瞪着他,眼中拉滿了血絲,他恨不得將沈耀嚼碎在利齒間,你要我
沒錯,只有你有這個機會,只有你讓他毫無防備。把他帶回來給我,否則,我會把遊隼所有人的腦袋,掛在樹枝上。
沈耀,我要殺了你。單鳴一字一頓地說。
沈耀不屑地說,你差太遠了。
你憑什麼以爲我走出去了就會照你說的做?你不怕我串通他假降嗎?
不怕,只要你能把他一個人帶進來,他就不會再有機會出去。當然,如果我發現你們真的串通好了,遊隼將從此消失。
單鳴強迫自己的大腦保持冷靜和正常運轉,他們還有機會,一定還有機會,只要他獲得自由,總有辦法的。他提出要求,我要去看看他們,親眼看。
沈耀猶豫了幾秒,好。他把單鳴拉了起來,帶着他走出木屋,朝西南方向的一個木屋走去。
門口看守的人看到他,點頭致意,然後打開門讓他們進去。
單鳴一進屋,就被屋子裏血腥味和傷口化膿的腐臭味薰得睜不開眼睛,十幾個人擠在一間狹小的木屋裏,高溫和蚊蟲叮咬讓每個人看上去都狀態極差,如果不是他們偶爾還有人動一下,簡直就跟一堆死人差不多。
佩爾第一個看到了他,輕聲叫了一聲,單,你還活着,太好了。
其他人都應聲睜開了眼睛,小刀眼裏滿是幽怨,憤恨地說,他當然會活着,這羣怪物是衝着他兒子來的,怎麼可能不留着他。
虎鯊喝道:閉嘴!
沒有人再說話,其實不用他們說任何埋怨的話,單鳴內心的負罪感已經很重。
是他在十四年前買下了這顆定時炸彈,在他發現沈長澤的身份非同小可後,他有很多次機會把他送走,可處於私心,他拖了很多年,最終把整個遊隼捲了進去。
現在,遊隼已經和龍血人密切相關,他們曾多次和龍血人戰鬥,他們掌握着很多不爲人知的祕密,甚至到現在,他們成了威逼沈長澤和他的籌碼。
他一萬個不希望自己的決定連累別人,可還是連累了他們。
如果不是他當年做出的錯誤的決定,就不會有遊隼現在的困境。
單鳴咬了咬牙,沈耀,我照你說的做,但是受傷的人必須馬上得到治療。
沈耀答應得很乾脆,他吩咐手下去叫醫生。
兩個醫生很快進來了,開始先給受傷嚴重的人處理傷口。
單鳴跟虎鯊對視了一眼,他們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默契和信任,單鳴永遠都不會忘掉虎鯊剛毅沉着的眼神,那眼神給了他殺伐決斷的力量。
他最後看了大家一眼,轉身走出了木屋。
沈耀看了看時間,給他解開了繩子,然後拿出他的裝備遞給他。
單鳴把自己的裝備背到了身上,然後接過了沈耀遞過來的那把高壓電槍,他從來沒覺得一把槍是如此地沉重。
沈耀道:第一,不要隨便切換無線電頻道,我要隨時能夠聽到你的聲音,並給你指示,第二,發現沈長澤、或者有任何動向,必須第一時間出聲彙報,第三,不要耍花招,我殺了他們,不需要一秒鐘的時間。
單鳴把高壓電槍藏進了衣服裏,最後冷冷地看了沈耀一眼,轉身往雨林深處走去。根據沈耀給他的衛星定位圖,往沈長澤的部隊前進的方向進發。
他們很快就要相見了,卻和單鳴想象的相去甚遠。
他想着任務結束後,他開始享受他兩個月的假期,在首都機場降落,跟沈長澤來一個男人之間的擁抱,然後他們將一起過年,他試着尋找家的歸屬感。
現在這些幻想,都湮滅在了熱帶雨林混濘的泥水裏,隨着潮溼悶熱的空氣盡數蒸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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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鳴一邊走,一邊研究無線電頻率,他搜遍了身上的裝備,也沒找到什麼東西能在短時間內有效屏蔽它,又不至於讓沈耀發現。這玩意兒是個大麻煩,到時候怎麼和其他人聯絡呢,就算見到沈長澤也只能用手寫溝通了。
單鳴身上攜帶的定位儀不斷地從那個原始部落的信號終端機接收衛星定位信息,他根據上面的消息調整着路線,他知道自己的方位沈耀也知道的清清楚楚,所以不敢懈怠,按照定位儀上面的指示往指定的方向前進。
走了大概兩個小時,他發現了幾具土著人的屍體,都是被機槍掃死的,短短的時間內傷口處已經爬滿了蟲子。他蹲下身摸了摸一個人的皮膚,受熱帶雨林氣候影響,皮表溫度依然不低,這人本身的身體溫度都還沒有散去,死亡時間很短。
繼續往前走,他發現了一箇中國特種兵的屍體。
這個人被放在了地上,雙手合胸,胸口和腹腔有十多處貫穿傷,是冷兵器造成的。單鳴擡頭一看,他頭頂的大樹上吊着一根帶血的藤蔓,已經被利器劃斷了,恐怕這個人中了陷阱,被吊在了半空中,犧牲之後被他的戰友吧屍體放了下來。
儘管屍體擺放的再好,也改變不了他要被這裏的生物啃食的屍骨無存的下場,恐怕永遠都沒有機會回到自己的祖國了。
單鳴從懷裏掏出驅蟲水,往他身上散了很多。雖然這樣做有些徒勞,最多也不過能保持他幾個小時的完整,但是如果他們這一仗能打勝,就還有機會回來找他的遺體,將他帶回家。儘管他和這些特種兵們踏上這片異國的土地戰鬥的初衷和目的不同,但是他們都一樣,除非是萬不得已,不然一定要將戰死的戰友的屍體帶回家鄉掩埋,這是他們最後能爲對方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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