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6章 醒了嗎
“砰”的一聲，空氣彷彿在那瞬間僵住了。
錢強被砸到懵逼，下意識捂着腦袋。
可他沒暈！
冉寧直接就傻了。
她扔下桌子，拔腿就跑，哪還敢有半點耽擱。
“抓住她，別讓她跑了！”
錢強大聲吼着，整個人都氣急敗壞了，就這樣死死盯着前方，恨不得能把冉寧給生吞活剝了。
冉寧沒命似的開始狂奔。
可她對這裏一點也不熟悉，下意識朝倉庫大門跑出去之後，竟然會剛好撞見外頭值守的人！
“攔住那個賤人。”
錢強捂着腦袋再後面追，此刻他比任何人都要憤怒。
死死盯着冉寧。
“抓緊她。”
“你——”
“啪！”的一聲。
錢強二話不說，直接揚起一巴掌狠狠甩在了她臉上。
空氣窒了窒。
冉寧只感覺到臉頰上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痛，整個人都被這一巴掌扇得偏到了一邊。
腦子還有些暈暈乎乎的。
“賤人賤人賤人！”
錢強大聲謾罵，擡起手指着冉寧，微微眯起眼，將所有的情緒都斂在心口。
“我最後給你一次機會，立刻簽字，否則，今天你別想活着走出這裏！”
冉寧伸出舌頭舔舐了舔脣角。
這一刻她還能嚐到一些細微的血腥味。
“你以爲我出了事，你還能脫身嗎？”
冉寧語氣凌厲，暗含警告。
“在停車場綁架我，真當帝都沒有王法嗎！”
“那又怎麼樣？”
“在我被抓之前，你已經死了。”
錢強將刀抵在她臉上，“信不信我現在立刻劃花你的臉，讓你這輩子，都沒法再見人！”
“那你也會一輩子都拿不到錢。”
冉寧半點不慫。
迴應她的是再一次甩過來的一巴掌。
這一次她躲開了。
錢強的手重重打在她肩上。
很疼！
冉寧幾乎疼得要暈過去。
可她臉上仍舊沒有表現出來懼怕。
這一刻，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越害怕，越容易讓人拿捏。
自己唯一脫身的機會，就是拖延時間。
只要能等到警方的人趕過來……
“你以爲會有人來救你？”
錢強似是能看懂人心。
掐着她的下巴。
“你真以爲，會有人報警啊！我告訴你，我特意選好了時間，到明天早上你上班爲止，不會有任何人發現你失蹤。”
不。
是有的。
至少林周誠應該知道。
“籤！再不籤，後果你知道。”
錢強眼露邪色。
冉寧用力咬緊脣，頓時有些不敢再說話了。
她畢竟是一個女孩子，就算膽子再大，也依舊會害怕。
便遲疑了一會，“好……我籤。”
“早這麼聽話就完事了。”
錢強重新拿了紙筆過來，“不要再試圖耍花樣，我沒你想的那麼蠢。既然敢綁你過來，自然想好了脫身的辦法。冉小姐，你出錢，我保你的命，這場交易，咱們誰也不虧。”
“……知道了。”
冉寧忽然又變得極其配合。
錢強想到了剛剛的情況，這一次特意站得距離她遠了一些。
而且也只放開她一隻手，兩名保鏢就站在冉寧一左一右將她鉗制住。
“這是第一頁。”
她籤一個，錢強翻一次。
“第三頁還有一個簽名。”
“股份轉讓是實名制的，不管最後轉到誰身上，都會被查出來。”
冉寧沒有立刻籤這第二個名字，而是認認真真擡起眸看着他。
“你敢光明正大綁架我，又沒有遮掩的親自出現在我面前，戴着那個相當於沒有的口罩。意思就是，就算我以後認出來，也無所謂。”
“呵呵。你說呢？”
他的回答，其實已經側面證明了許多問題。
冉寧緩緩勾開脣笑了一下。
眼睛裏透着一些自信，還有一絲嘲諷。
“就算我沒辦法報復你，那林周誠呢？林周誠你也不懼怕。要麼是你的公司家底，都不在京城，要麼就是你家大業大，林周誠根本不是你的對手。”
“不。第二種可能性幾乎沒有。畢竟如果你真的家大業大，想必是不會看上暴風娛樂這點股份的。”
冉寧細細往下推論。
“還有第三種可能性。”
她眯了眯眸，嗓音壓得很輕很輕。
“因爲，林周誠不能把你怎麼樣。”
觀察到最後的眼神縮了縮，冉寧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這個人，當真和林家有關。
“林家我還沒有去過，真正見過的林家人也就三個，一個是林自安，他和我相處還可以，另外兩個人分別是林芝和林周誠的母親趙雅。”
頓了頓。
她忽然鬆了一口氣，擡起頭看着對方。
“你是趙雅什麼人？”
錢強發現她還真的猜對了，有些不敢相信。
“呵……早就聽說冉小姐很聰明，的確，我今天也見識到了你的機智。可是你爲什麼懷疑我和趙雅有關係？而不是林芝呢。畢竟像綁架這樣的事情，林芝纔是輕車熟路。”
“因爲上次在夏老爺子的生日宴上，我和她有過一面之緣。”
爲了拖延時間，冉寧是不吝嗇慢吞吞解釋的。
“林大小姐還邀請我下次去她那邊做客來着，我答應要去的。沒道理換這種不禮貌的法子來請人吧。”
冉寧分析得頭頭是道。
就連錢強都沒想到會那麼快被她識破。
“不錯。你猜的很準。”
“可是那又能怎麼樣呢？就算你猜到了我的身份又如何？現在的情況是，你人在我手上，我想如何拿捏你就如何拿捏。想讓你簽字，你就必須簽字！”
錢強冷冷盯着她。
既然被猜到了身份，索性將那礙事的口罩取了下來。
單手摁住她。
“籤！”
“我簽了，林周誠不會放過你。”
“就算你有趙雅做保，他也不會。趙雅並不瞭解他，不會知道他這個人，下定決心的時候，比任何人都要心狠手辣。”
“呵。”
錢強冷冷盯緊了她簽字的手。
直到上面“冉寧”兩個字寫完，便立刻將合同移開。
“好啊！好啊！”
股份讓渡書就此簽字完成，他只需要拿去公證，冉寧手裏頭的所有股份，便都會順利到他手裏。
“你以爲我傻嗎？這份文件上籤的名字當然不會是我的，而是趙雅的啊！”
“她不肯還回去，林周誠能怎麼樣？他能把他的親媽如何？”
“趙雅說的對。我費盡心思想從林周誠手裏頭得到這點東西，簡直難如登天。可一旦股份到了你手裏，我想要拿到可就太容易了。”
錢強眯起眼打量着她。
臉上的笑容越發猖狂。
“說起來，還真得感謝你啊！如果不是你的囂張，我還真不能這麼順利達成心願。”
“爺，時間耽誤太久了。我們得立刻離開。”
保鏢很快提醒他。
錢強臉上的笑容已經再也遮掩不住，就這樣朝旁邊看過去，轉頭就走。
“撤！”
“那她？”
“扔在這，讓她自生自滅。我們手裏頭別沾人命。”
錢強很理智。
“她有一點沒說錯，那林周誠瘋起來是極恐怖的，五年前他發瘋，差點連自己的命都作沒了。再來一次，誰也不敢保證能不能抵擋得住他的怒火。”
冉寧默默在身後聽着。
她其實什麼也不能做，只能用力記住這幾個人的臉。
“爺，外面有車來了！”
幾人剛出去，就聽到車子停靠的聲音。
錢強臉色一變。
“從後面走！”
“後面也有！”
這下，錢強總算知道大事不妙。
“該死的，怎麼來的這樣快。這纔過去三個小時不到。”
雖然是臨時決定的事情，可路線卻是他一早計劃好的。原本打算用在林芝身上，沒想到這麼快就能派上用場。
可更讓人沒想到的是，這麼隱祕的地方，竟然也會被那麼快發現。
“快撤吧，爺？”
幾人發現錢強竟然原地不動了。
他沒有選擇立刻離開，而是緩緩往後退。
直到你人站在了冉寧身側。
“已經來不及了。”
這羣人既然已經找到了倉庫，還有人手把前後門都圍起來，那就證明他們基本上已經完全掌握了情況。
不可能再給他們逃走的機會。
“特麼的！”
“裏面的人放了人質、放下武器立刻投降。”
“你們已經被包圍了。”
警方的人已經趕到現場。
現在就已經有人在外面喊話。
他們幾個人瞬間都慌了。
錢強心理素質本是極好，可如今也是第一次犯下這種大案子。
另外三人更只是保鏢。
如今本也就是被逼上梁山，不得不爲之而已。
“要不我們投降吧？把東西還給她，就說只是開了個玩笑。”
“是啊爺，綁架罪很嚴重的。十年都是有可能的啊，我、我們不想坐牢。”
“閉嘴！”
錢強也已經慌了。
在他的設想中，自己只需要稍微費一丁點時間把股權轉讓書拿到手裏，然後就能直接離開。
等到警方趕到，發現冉寧也沒有受傷，這件事就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至於林周誠事後追究他更是不怕。
畢竟股份都在趙雅名下。
他難不成還能把自己親媽送去坐牢？
可現在，事情好像急轉直下，誰也沒想到警方竟然會這麼快趕到。
“才三個小時，怎麼會這麼快！”
“該死該死該死！趙雅這個廢物。”
“爺，怎麼辦啊？”
“放開人質，最後一次溝通，立刻放了人質！”
錢強很快反應過來。
“對，我們還有人質。”
他將目光對準了冉寧，二話不說便走過去將她直接拎了起來，掐住她脖子。
“讓他們都滾遠點，不然我現在就一刀殺了她！”
錢強的聲音傳了出去。
倉庫外喊話的聲音頓時沉默了下來。
三名保鏢站在他身後，此刻面面相覷，都能看見彼此眼中的畏懼。
幾人眼神交流過，很快便有了決定。
“放我離開，我保證她毫髮無傷！”
錢強知道這一招有效果。
便挾持着冉寧一步步往外走。
剛到倉庫大門。
外面漆黑一片的天色便被燈光照亮。
他眼睛晃了一下，差點沒拿住刀。
“阿寧，你沒事嗎？”
聽見那道熟悉的聲音傳來，冉寧才總算反應過來，便搖搖頭，“我沒事。”
“閉嘴！”
“讓我上車，不然我一刀捅死她。”
“別。阿寧身體不好，你拖着她走不了幾步，不如讓我去，我可以把自己捆起來……”
“滾！”
錢強狠狠瞪了他一眼。
大聲吼着。
“林周誠，你也給我滾！”
“退後。”
“所有人都給我退後！”
漆黑的夜色下，這一片被照亮得格外清楚，甚至有那麼一瞬間，讓人有一些不切實際的錯覺。
冉寧眼睛都快被刺到睜不開。
她只能被動地被錢強拽着往前走……
空氣裏是窒息一樣的壓迫感，那麼多人現在都一瞬不瞬盯緊着他。
“後退！全部的人都給我後退！”
錢強拼命吼着，整個人臉頰漲紅，變得急切而可怕。
他甚至挾持着冉寧一步步走過林周誠身邊，目光和他在空氣中交匯。
就在這瞬間。
林周誠忽然朝他出手。
“你幹什麼？！”
錢強被嚇到。
他整個人都做出了防禦姿態，“你就不怕我把你老婆給……”
“砰！”的一聲。
話音未落。
而空氣裏傳出來子彈破空的聲響。
他被遠處的狙擊手一槍斃命。
整個世界徹底陷入冷寂。
那根本沒有出來的三名保鏢，早就在情況不妙的時候選擇去自首。
而冉寧則是被林周誠迅速接在懷裏。
“阿寧，你沒事嗎？”
他渾身緊繃的肌肉都在這瞬間才放鬆下來，所有的力氣都彙集在一個點，緊緊抱住懷裏的女人，像是擁抱住了全世界。
到這一刻。
林周誠才終於確信，自己深愛的女人活着。
她就那樣切實地在自己懷裏。
冉寧掀了掀手，嘴脣蠕動了下剛想說什麼，可話還沒出口，便直接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
到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
她雖然受到了驚嚇，可不知怎的，這一晚上睡眠竟也出奇的好。
醒來時擡起頭就看見慘白一片的天花板，而空氣裏還有明顯的消毒水味道。
“醫院？”
“林夫人，你醒啦。”
護士叫她夫人，發現她清醒之後便立刻朝外面走了出去，急急忙忙去叫人。
“林夫人醒啦，林先生……”
沒一會，病房門便被重新打開。
伴隨着那股風一塊進來的，是她再熟悉不過的一道身軀。
“林周誠。”
她微微朝旁邊看過去，眉眼都彎了起來，主動朝他伸出手。
“醒了就好。”
男人嗓音低啞。
隔着些許距離，還能看見他眼睛裏透出的緊張和那一抹激動。
而後長腿邁開，兩步便走到了她面前，直接將人緊緊攬入了懷裏。
“沒事就好。”
“我沒事的呢，好好的。”
冉寧拍了拍他的背脊，艱難道，“可是你抱得我太緊讓我有點喘不過氣。”
她忽然想到。
昨天晚上暈過去之前，腦海裏最後一個念頭也是這個來着。
林周誠頓時一驚。
連忙鬆開手。
“抱歉。”
男人嗓音裏滿是無奈，湊近了親了親她的臉頰，粗糲的指腹溫柔地落在她臉上的傷口處。
“疼嗎？”
冉寧愣了愣。
很顯然不經過他提醒，她其實都沒反應過來自己臉上還有傷。
便下意識想去照照鏡子。
“我手機不在，給我你的。”
攤開手，林周誠的手機便已經落入到她掌心裏。
他總是那樣乖巧聽話的樣子。
可這一次，當冉寧拿到了手機的那一刻。
忽然……
“啊——”
刺耳的聲音劃破天際。
整個病房都安靜了下來。
林周誠緊張兮兮地看着她，“怎麼了怎麼了？是不是哪裏痛？”
“啊啊啊！”
要連眼睛都透着一些驚恐。
反手指着自己的臉。
“林周誠，我是不是毀容啦。”
“噗。”林周誠沒忍住，直接笑出了聲。
就坐在病牀邊，看着她臉頰上的淤青和塗抹的藥膏一起，一塊青一塊紫一塊紅的，笑聲越來越大。
“你笑什麼啊！”
冉寧氣不過。
掄起拳頭，便一捶又一捶打在他身上。
他是不怕這點疼的。
但過了一會，仍舊扣住了冉寧的手，把她嫩白的手掌心捂起來放在脣上，輕輕吻了吻。
“再打下去你手也要腫的。”
“哼！你還笑？？”
林周誠無奈，揉了揉她亂糟糟的發，嗓音裏像是含着一塊砂礫，格外粗啞。
“我只是覺得慶幸，慶幸你還能在這裏生我的氣，慶幸你還這麼有力氣。”
“想捱揍還不容易，我每天都可以揍你。”
“哈哈。”
他笑容越發放肆。
但還是敬謝不敏。
“那就算了，夫人，我還是想多活幾年的。”
冉寧暫時接受了自己滿臉花花的模樣，過了一會會之後，才終於開口問他。
“那綁架我的那個人？”
“是錢強。我母親的……男朋友。”
林周誠勉強斟酌了一下用詞，“兩人其實已經好了許多年，我們兄弟倆都知道。但因爲父親早逝，對於這些事情我們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她如果能找到歸宿，也挺好的。”
“可是沒想到……”
“他已經死了嗎？”
那天的那一聲響，就在耳邊。
別人可能聽不清，可子彈嵌入肉裏時發出的那聲“噗嗤”響，冉寧卻聽得一清二楚。
她身子微微顫了顫。
林周誠連忙抱住她。
“沒事的，沒事的。他已經死了，其餘同夥現在都已經被警方抓走，正在連夜審問。”
“不會再有人來傷害你。”
說到這，林周誠又不免會有些自責。
“說起來還是怪我。”
“不應該那麼高調的把股份轉到你身上，忽略了這可能會讓人惦記。”
冉寧搖搖頭。
“一般人想不出這麼拙劣的法子，我想，他應該是早就走投無路，這也是最後沒辦法的辦法。必須鋌而走險，不然正常人，就算有所圖謀，就算想要綁架我得到錢，也會要贖金，而不是想着股權轉讓……他難道不知道這樣簽字的文件，根本沒有法律效應？”
“確實。他欠了一屁股賭債，這些年我母親幫他還了不少，但現在利滾利的，也已經確實還不起了。那些人追到京城來要跺掉他的手腳，他這才慌不擇路。”
“如今命也丟了，算是報應。”
對於這種人的結局，冉寧是連唏噓都不會的。
她只是不由得想到了別的。
“那……你母親呢？”
……
隔壁病房傳來一陣陣吵鬧聲。
冉寧也是這時候才知道，自己竟是住在趙雅旁邊的。
此刻她的病房裏站滿了人。
外圍是一些看熱鬧的人羣，都隔開得遠遠的，不敢靠近。
病房門邊則是負責看守的警察，神情肅穆。
而裏頭，則站着負責的刑警和兩名醫生、一名護士。
林自安也在那邊。
“媽，你就交代了吧？錢叔已經沒了，如果你還想好好過後半輩子，這件事就必須說清楚。”
林自安苦口婆心地勸。
可不管他怎麼說，趙雅都不肯開口。
“大強死了，你們還要我說什？”
“你們竟然硬生生把他害死了！”
她神情激動，整個人眼神都變得恍恍惚惚的。
冉寧在林周誠的攙扶下走進去，正好站在病牀邊，嗓音清致。
“他就是被你害死的。”
“賤人！”
趙雅一眼認出了她。
頓時就要掀開被子跳下牀。
可很快被人按住。
“病人現在很激動，可能沒辦法錄口供。”
“激動什麼？你是因爲他死了覺得難過？還是因爲自己害死了他，覺得內疚？”
冉寧言辭犀利，幾句話便讓趙雅直接僵在了原地。
林自安有些心疼，看向冉寧。
“嫂子，要不你還是先出去……”
“啊啊啊！你閉嘴！”
“賤人，閉嘴！”
“不許胡說八道！”
“我沒有害死大強，是你害死他的！是你！！我要你償命。”
冉寧搖搖頭，眼神格外漠然。
“如果不是你讓他知道我的存在，不是你告訴他，我手裏頭有股份，他怎麼會起了綁架我的意圖？又怎麼會落今天的下場。”
林自安本來是想阻止的。
聽到這裏倒也明白了。
冉寧說話雖然不好聽，卻可以趁此機會把趙雅摘出去。
這次的綁架案，她如果不知情的話，便不會有罪名。
果然。
負責調查的人聽到這些對話，神情也鬆緩了不少。
“既然她情緒這麼不穩定，目前嫌疑也不大，暫時就先安置在醫院，我們的人會負責看守。等病情穩定之後，再來錄口供。”
“謝謝。”
冉寧與林周誠對視一眼，不約而同鬆了一口氣。
兩人多年來的默契仍在，林周誠扶着她到走廊上，壓低了嗓音說了一聲。
“謝謝。”
“嗯？”
男人俊朗的面容上滿是誠懇，甚至能看出來眼睛裏還有一絲經營閃爍。
“謝謝你能不計前嫌，謝謝你願意救她一命。”
“我又不是爲了她。”
冉寧笑了笑，伸出手摸了摸他亂糟糟的胡茬。
才一整天的時間而已，他嘴角已經有一層淡淡的青色了。
揚起的杏眸清澈乾淨。
“我只是不想你太難過。”
“既然她沒事的話，我想先回去了，在醫院呆着總是渾身不舒服。”
她臉上的傷看起來觸目驚心的，可實際上不怎麼嚴重，都是皮外傷。
手機也丟了。
公司那些事情沒處理，她也放心不下。
“好。”
林周誠點了點頭，“我送你回家。”
他垂眸，重新牽着她的手往外走，眼底的疲憊早已遮掩不住。
冉寧有些心疼。
“讓司機開車吧，你休息一下。”
“好。”
在這種時候，林周誠不會再逞強，他也害怕自己開車的時候再出點什麼意外。
只是閉上眼睛，緩緩靠在椅背上。
這樣整個人都能舒服一些。
“事情塵埃落定之後，我就和林自安商量，送她回老家那邊。大姐在那長住，能看着她。這些年她沒來帝都的時候，都還挺太平的。”
“往後，沒有特殊的事情，我們就不回老家了。”
在帝都住着。
在這裏，過他們的小日子。
“再買套房子吧，阿寧。”
林周誠忽然睜開眼，裏頭滿是紅血絲，但仍舊認真看着她。
“回頭生一個兩個孩子，家裏熱鬧一些。”
“好。”
她頭一次，正兒八經迴應了他。
林周誠甚至有些恍惚。
空氣裏便透着一些熏熏然的暖意，他擡起手按了按自己眉宇裏的疲憊，儘量打起了精神。
“當真啊？那……生兩個？”
“一兒一女。”
冉寧搖搖頭，無奈道，“生兩個可以，但是兒子還是女兒，就不是我能決定的咯。”
林周誠臉上的笑容已經格外燦爛。
“那就生兩個，不管男女都好。”
“嗯吶。”
她抱着他，讓他靠在自己肩上假寐。
整個車內的氣氛極其安謐，司機車技更是平穩。
一路回到家的時候，林周誠也睡了一個安穩的覺。
可剛到家一會，手機便催命似的響了起來。
“哥，哥，不好了！”
“怎麼了？慌慌張張的。”
“媽她被警察帶走了。”
林周誠神情一緊，“不是已經解決了麼？她的嫌疑已經大部分洗清……”
“有人舉報了她。”
“是林芬芬。”
林自安的語氣裏都充斥着不敢置信。
“林芬芬說她親耳聽到了媽給錢強打電話，指使他綁架大嫂拿股份。她說……她還有錄音證據。”
轟！
林周誠臉色立刻就變了。
冉寧站在旁邊，也將這番話聽得清楚。
此刻臉上也只有無奈。
“既然這樣，你再辛苦一下過去看看。”
“好。”
林周誠連水都沒來得及喝一口，便急急忙忙又走了。
空氣裏透着一些沉悶和壓抑。
冉寧跌坐在沙發上，手裏拿着林周誠剛給她換上的手機和卡。
想找林芬芬的。
但猶豫了下，最終還是將手放了下來。
她不是聖母。
自己沒有爲難趙雅，要坐牢，也不是自己親手送進去的，就夠了。
至於往後趙雅要坐幾年，下場如何，都與她無關。
這林芬芬，心思比她想的還要狠一些。
……
“芬芬，你爲什麼要這樣做？”
“我媽對你不薄啊？這麼多年來，她一直把你當親生女兒一樣對待！”
林自安實在是氣不過，找到林芬芬之後，便忍不住責罵起來。
“就連你肖想我哥，她都是支持你的！都做到這份上了，你怎麼恩將仇報，在這種時候反咬一口呢！”
林芬芬裹緊了身上的外套，俏臉上透着一股子嘲諷。
“真好笑，她什麼時候真心對我好啦？”
“那種表面功夫的好，難道我對她不夠麼？她住院這麼長時間，你纔來看過幾次。周誠哥哥又來過一次，還不都是我陪着她呢。”
“那你何必——”
“我正義，不行麼？”
林芬芬眉眼彎彎，比任何時候笑得都要開心。
“早前我還以爲她是真心實意對我好，希望我能當她的兒媳婦。沒想到竟然都是裝的。”
“我也是昨天才知道，她一直打着我身上林家的股權主意。你說，如果不是因爲冉寧拉走了仇恨值，被她盯上，被錢強綁架的人，會不會就是我？”
“怎麼可能啊，媽她做不出來這種事。”
“她已經做了不是嗎？”
林芬芬指着自己的手機。
“我有錄音。”
“她親口在電話裏說，冉寧有股權。說從她手上拿回來更容易，因爲毫無顧忌。”
空氣裏透着一些冷意。
林自安急切地想辯解一些什麼。
可最終還是硬生生收了回去。
因爲他心虛。
“你看，你也早就知道的。”
林芬芬臉色有些白，低低地笑着，可眼神卻那樣悽然。
“所有人都知道她對我根本不是真心的，就連我對周誠哥哥的癡心妄想，你們也都清楚。可沒有一個人提醒我。”
“沒有一！個！”
她擡起手指着林自安，“還有你，口口聲聲說最疼愛我，把我當成親妹妹，縱我寵我。結果呢？你連冉寧的存在都不曾告訴我，就算她時隔五年重新出現，我也是最後才知道的。”
“真好笑啊。”
“你們林家，可有一個把我當成真正的家人！”
她氣急，眼淚簌簌往下掉。
聲音早已哽咽。
“我知道，整個林家，只有我是外人，因爲我是被收養的那個，和你們沒有血緣關係。”
“不是的芬芬，我們真把你當妹妹。就因爲只是妹妹，所以……”
“以後不用了。”
她燦然一笑，直接轉身上了車。
最後在車窗上揚了揚手機，“你放心，這份證據我一定會交上去。我會讓所有人都知道，你們林家，是個從骨子裏就爛透了的地方！”
“芬芬！”
林自安想叫住她。
可女孩已經下定了決心。
她手裏頭還握着機票，早在做出決定的那一刻，便已經打算要離開帝都。
從此之後再不回來！
……
林周誠趕來的時候，林芬芬已經走遠了。
四下空曠的街道上，只有林自安一個人蹲在馬路上，像個孩子一樣哭泣着。
“哥。”
他淚眼朦朧地看着林周誠，滿心不解。
“哥，到底爲什麼這樣啊？”
“大家一家人和和樂樂的不好麼？爲什麼非得鬧到今天這個地步。媽也是，她還不夠幸福麼？我們全家上下所有人都假裝不知道她和錢強的事，就因爲怕她不自在，可她竟然還不滿足。”
“芬芬也是，大姐也是。”
“是不是林家的每一個女人都過得不幸福，還是她們全部都貪得無厭啊。”
林周誠只是垂眸凝着他。
許久都沒有說話。
他無法回答。
也回答不出來。
便在衣服裏摸了摸，等了好久之後，才終於摸出來一支菸，遞到他手裏。
“我不抽菸的。”
林自安扭頭，“我從來都不抽菸，你也不記得。”
這讓林周誠懸在半空的手都頓了頓。
好長時間他都沒做出下一個步驟。
“嗯。”
“那就不抽。”
“好孩子，的確是不抽菸的。”
空氣裏多了幾分冷意。
入冬了。
街道肅殺、風吹起涼意。
“那媽的事情，之後要怎麼辦？難道就這樣看着她坐牢嗎。”
“我剛剛還問了一下，如果她是主犯的話，綁架這種罪名，是要坐牢十年以上的。”
“還是綁架至親……”
“媽真的糊塗啊！”
林周誠自己點燃了一支菸。
在瑟瑟冷風裏，任由風把煙吹散。
他緩緩靠在了路燈旁，眼睛裏透着一些細微的冷意，眯起眸緩緩看着遠方。
沒人能懂他現在在思索什麼。
林自安蹲在地上，一會會抽噎幾下。
一個大男人，哭得不能自理。
“怎麼辦呀？那怎麼辦呀哥，我們本來就沒有爸爸，現在也沒有媽媽了嗎？”
“我不想當沒媽的孩子。”
“沒媽的孩子像根草……”
林周誠，“……”
他緩緩吐出來一口煙霧，低頭看了他一眼。
擡起腳，輕踹了一下。
“你都多大了，哭成這樣不嫌丟人？”
“我多大了我都不想媽出事，又不像你！什麼都無所謂。”
林周誠微微一窒。
沒有在繼續抽下去。
“我也不是無所謂。”
“只是，人總要爲自己做過的事情負責，她如果沒有害人，也不會坐牢。如果真對阿寧起了歹心，教唆錢強綁架她，罪證確鑿的話，誰也幫不了她。”
“嗚嗚嗚。”
“這件事，往後你來處理吧。”
林周誠直接捻熄了菸蒂。
他也終於下定決心。
“找個好點的律師，儘量判輕一些也好。我畢竟也是受害者家屬，不太方便出面。”
“哥？”
林自安直接站了起來。
聽到林周誠剛剛說的話，他就知道事情要不對了。
“哥你就不管了嗎？”
“我怎麼管？她綁架的，是我的妻子。”
“可——”
林周誠只是拍了拍他的肩，“沒有可是，林自安，你多大個人了，這種事情冷靜下來，難道你不知道應該怎麼做嗎？”
被狠狠訓斥了一頓。
林自安還真的就冷靜了下來。
是啊。
他也這麼大了。
公司一直還是他來管理的。
怎麼會竟然慌了神，不知道第一時間去找一名好的律師來爲趙雅辯解。
反而在這裏發泄情緒，做無用功。
“好，律師我去找。我找全帝都，不，全國最好的律師。”
“那嫂子那邊？”
“這是刑事案件，與她無關了。”
冉寧不會插手，但也不會有個人程度上的諒解。
“知道了。”
林自安點點頭，深呼吸了一口氣。
他的眼淚早就剛剛那瞬間就被風吹乾，站起時候裹緊西裝外套重新上車，依舊是那個獨當一面的林二少。
反而是林周誠站在原地，頎長的身影被昏暗的天色拉的很長很長。
又點燃了一支菸，在肅殺的天色裏一支又一支抽着。
不肯停，也停不下來。
……
冉寧回到家裏之後，沒有立刻躺下休息。
她已經休息了一整個晚上。
重新弄好手機接收消息，裏面有密密麻麻的留言。
大多是顧十安發的。
“冉寧，你沒事了吧？”
“林周誠那貨竟然不讓我跟去，說我這張臉太引人注目。”
“媽的，竟然敢綁架你！被我知道是誰，我非得弄死他不可。”
“冉寧，你可千萬不要出事啊，我們一起許下的未來，眼看着就要完成了。那麼多的目標，那麼好的光景，可不要留下我一個人無人分享。”
這是昨晚上的。
而後到了今天一早。
七點之後每間隔半小時就發依稀消息。
“醒了嗎？”
冉寧看了一會，正好手機上又一次閃爍了下。
顧十安的消息再次傳來。
“你醒了吧冉寧。”
“嗯。”
她很快回復。
看起來簡單明瞭的一個字，殊不知電話那邊的人卻已經歡呼雀躍。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顧十安長長鬆了一口氣。
“那你現在在哪？我去看看你。”
“家裏。”
是哦。
他看見這個詞，剛剛還滿是興奮的眼睛，頓時就沉了下去。
在家。
和林周誠在一起麼？
也對。
他們都結婚了，不在一起還能怎麼樣？
“既然這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只要你沒事就好，對了，劇本幫我選一下，我看中了這幾個。”
他選擇說正事。
早在五年前他們剛認識那會，顧十安就知道，這個叫做冉寧的女人，心底深處始終藏着一個影子。
而那個影子，就是林周誠。
冉寧看了看劇本。
沒過多久，門外就傳來了敲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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