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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的某一天,桂前輩曾一臉嚴肅地告訴他,在這個世界上有一種關係叫做打是親罵是愛,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一種人,叫做抖M。
當時高杉前輩曾不屑地在一旁嗤了一聲,桂前輩卻接着說高杉前輩這是典型嫉妒秀恩愛的銀時前輩和悠奈姐的表現,然後然後高杉前輩就和桂前輩切磋劍術去了。
當時被晾在一旁的阿飯,回頭望了一眼躺在病牀上各種對板着臉的悠奈姐撒嬌打滾求順毛的銀時前輩,忽然間理解了桂前輩說的秀恩愛是什麼意思。
其實他也很喜歡往悠奈姐懷裏蹭,卻總是會被黑着臉的銀時前輩拎起衣領丟到一邊去。
但再也不會有人將他護在身後指責銀時前輩對小孩子不夠溫柔,也不會有人雖然冷着臉、手上動作卻異常輕柔地爲銀時前輩包紮傷口了。不會有人在他問起“悠奈姐,什麼是喜歡?”時支支吾吾地緋紅了雙頰,然後在瞥到不遠處的銀時前輩時猛地一回頭撞到了旁邊的木頭廊柱,不會有人在銀時前輩喝醉時將他小心翼翼地扶回房,然後在細心照料了一晚之後早晨時又面無表情地將他從頭到腳批評個遍。
如果悠奈姐還在的話,是不是高杉前輩和桂前輩還有銀時前輩發生激烈爭吵後帶着鬼兵隊離開大家前往京都的事情就不會發生了呢?
他其實一直都潛意識地畏懼着高杉前輩,但他從未見過高杉前輩和一向要好的兩人吵成那個樣子,幾乎就差沒動刀了。
對方僅存的碧綠色眼眸中露出的如嗜血野獸般的兇光,以及充滿着憎恨氣息的神情他至今難忘。
簡直就像是之前一直壓抑在他內心蠢蠢欲動的黑色野獸被釋放出來了一樣。
更重要的是,如果悠奈姐如果還在的話,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鬼兵隊在京都幾乎被全部剿滅的慘劇了呢?
根據軍中一些人的說法,被抓獲的鬼兵隊隊士全被斬首示衆,頭顱還被插在木樁上晾在街道旁,木樁上用黑色的大字清楚地列出了衆人的罪行。
桂前輩當時緊緊地攥着手中的日報,反覆將死者們的名單看了五遍,確定高杉前輩的名字沒有在上面之後,才渾身脫力般坐了下來。
之後阿飯便再也沒有聽到高杉前輩的下落了。
而聽到軍中的前輩們描述的慘象的後果,就是他一連幾天晚上都做起了噩夢。
深夜,他一身冷汗地從地板上彈起,卻發現身旁的牀褥是空着的。當他跑到外面來吹風時,卻赫然在林間的一片空地上發現了銀時前輩頹廢的背影。
即使隔着一段距離,他卻依舊能聞到對方身上傳來的酒味。
——啊啊,這樣子被悠奈姐看到了,銀時前輩肯定會被罵死的。
這是蹦到他腦海裏的第一個想法。
——有一些人不在了,但他們存在過的痕跡卻如影隨形,不管到哪裏都擺脫不掉。
他原本想湊上前去提醒銀時前輩小心着涼,卻在走近了之後,看見對方手裏拿着什麼之後猛地停住腳步。
其實對方什麼也沒幹,只是偷偷地在這個無人的地方,掏出了之前一直貼身帶着的章魚丸子掛飾,然後望着它發呆。
阿飯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下意識地鼻子一酸,然後便識趣地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默默轉身回了帳篷。
——自從悠奈姐不在了以後,阿飯總覺得自己是一夜之間長大了。
第二天他看見了銀時前輩眼眶下濃濃的陰影,但他什麼都沒說。
上戰場之前,銀時前輩曾拍着桂前輩的肩膀沒頭沒腦地來了這麼一句:
“喂,桂,可不要掛了啊。提前說好,我可不會去參加你這傢伙的葬禮。”
“不是桂,是假髮……”
桂前輩下意識地來了這麼一句然後猛然僵住:“不……我是說是桂,不是假髮!”
“嘛,看你這傢伙的樣子我是完全不需要擔心了。俗話說得好嘛,傻人有傻福。按照這說法,這世界上沒有人比你更有福相了。”銀時前輩和往常一樣開啓了嘲諷模式。
“這句話我原封不動地還給你。”
他已經很久沒看到桂前輩和銀時前輩之間這樣以往幾乎每天都會上演的互動了。
但後來想起來,這說不定其實就是徵兆。
僅存的攘夷軍勢力被數目龐大的天人軍隊包圍,銀時前輩和桂前輩作爲重點目標被敵軍分別引開進行逐個突破。
雪上加霜的是,處在後方的駐紮地也受到了敵襲。
他捂着染血的衣襟,但從肩膀延伸至腰部的嚴重刀傷根本就止不住血。他跪倒在地上,急促的呼吸斷斷續續地從口中吐出,被鮮血污染的視線中映出天人們嗜血猙獰的臉,他們染血的刀刃,以及猶如被收割的麥子一般在逃竄中被砍倒的人們。
驀然間,眼前劃過一道熟悉的白色身影,接着傳來的就是刀刃劈開甲冑以及血肉的聲音以及天人們驚怒交加的哀嚎。
“阿飯——!!阿飯振作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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