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女博士
每一個樓梯轉角都堆了不少垃圾，臭蟲爬了一牆壁。
楊瑋總算知道莫莉爲什麼放棄矜持非要請他上來了，在深夜樓梯裏也太疹人了一點，就算從黑暗處突然蹦出十幾個聶小倩或者貞子也沒有絲毫好奇怪的。這麼大一幢公寓只有十幾戶人住，靜悄悄的沒有一絲人氣，她不怕纔怪了。不過她的房間雖然簡陋，卻收拾得十分整潔，一塵不染，陽臺上還養了好幾盆花，其中一盆夜來香沾着露水開得正瑩潤，芳香盈屋，令人心曠神怡，精神爽朗。楊瑋暗暗慚愧，自嘆不如，他可沒有辦法把自己的狗窩收拾得如此整潔。
書桌上擺放着大量書藉和資料，其中很多就算是專業人員，看上幾頁也會頭暈腦脹，眼冒金星，更別提一個高中生了。真搞不懂她怎麼這麼喜歡這些枯燥而且艱澀的科技類書藉。
由於已經是深夜了，他也不好久留，喝了一杯莫莉親手榨的梨汁後就跟莫莉說晚安，心情愉快地回家了。今天已經嚴重違反了家規，要是讓家裏人知道他深夜不歸，他就死定了，還是趕緊回去吧。
回到家裏，隨便洗了個澡，把在打架中被撕爛而且滿是血跡的衣服丟進了垃圾箱，已經筋疲力盡的他終於可以躺在牀上休息了。不過在抱着賓尼熊呼呼大睡之前，他還是拿出手機來看看有沒有來電。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足有七八個來電！有同學的，有老姐的，有老媽的，還有十幾條短信。
小馬的短信：“老大，聽說你又打架了，而且鬧出的動靜還不小，都驚動條子出來清場了！不愧是我的老大，崇拜！”崇拜你妹啊，老子差點連命都沒了好不好！
大山的短信：“老大，這麼好玩的事情爲什麼不叫上我？你明知道我最近骨頭都快生鏽了的！”看樣子這個貌似老實的傢伙也是個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主。
高健的短信：“老大啊，是不是又英雄救美，爲了保護我們班那位美麗的公主跟人大打出手啦？”這傢伙的語氣怎麼這麼酸呢？去死！
楊詠雯的短信：“小子，有長進了哦，敢一個單挑人家一幫了！有空我們得好好交流交流！”可憐的熊孩子在心裏狂叫：老姐，饒命啊！
老媽的短信：“臭小子，限你三十分鐘之內打電話過來把事情原原本本的給我說清楚，不然後果你自己想像！”
楊瑋看了看短信發送時間，再看看現在的時間，慘了，離老媽規定的期限都過去了兩個鐘頭了！他趕緊坐起來打電話過去，結果半天都沒有接通，最後系統用甜美的女聲提示：“對不起，你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對不起，你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暫時無法接通意味着什麼？意味着老媽乘着民航客機或者磁懸浮列車正快馬加鞭的趕回來收拾他！慘了，這回真的是慘透了！
楊瑋懊惱的躺了下去，一拳捶在賓尼熊頭上：“我今天怎麼這麼倒黴啊！”
揍了賓尼熊一拳後，楊瑋帶着懊惱和對明天深深的憂慮進入了夢鄉。事實很快就證明，他的憂慮是有道理的————
就在楊瑋夢到自己變身無敵超人，將壞蛋打得落花流水的時候，一隻手悄然鉗住他的耳朵作三百六十度旋轉，劇痛將他的美夢擊得粉碎，他哀叫出聲，睜大眼睛，正好看到一張眼角已經有了細細的皺紋但依然明豔動人的臉，那雙閃爍着智慧光芒，總帶着看透世事的寧定淡泊的眼睛此刻正噴着怒火。他結結巴巴的叫：“媽······媽，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航天科工核心工程師，中科院院士，集團軍軍長的老婆更兼這個熊孩子的老媽，蔣欣虹博士，現在正興致勃勃的研究着這個熊孩子的耳骨柔軟程度和延展性能，整得兒子直咧嘴吸涼氣，嘴裏罵：“臭小子，睡得挺香嘛，老孃坐了幾個小時的高鐵，水都顧不上喝一口，風風火火的趕回來，擔心再也見不到你了，你倒好，抱着賓尼熊在這裏睡得口水直流！我真是白白提心吊膽了一場了，馬上給我起來，這筆賬我們有得算了！”又在他耳朵上重重一擰，出去了。
楊瑋作出一個誇張的痛苦表情，可惜老媽已經怒衝衝的出去了，這個表情純屬浪費。他苦着臉穿好衣服，慢騰騰的走了出去。蔣欣虹正坐在客廳裏一口接一口的喝着咖啡，臉上是掩蓋不住的疲憊，看樣子整整一夜都沒有合過眼，爲了這個孩子，她把心都操碎了。楊瑋心中滿懷歉意，老老實實規規矩矩的站好，等待着狂風暴雨降臨。
喝掉了一杯咖啡，蔣欣虹精神好了一些，擡起頭來冷冷的說：“說吧，這是怎麼回事？”
楊瑋裝傻：“什麼怎麼回事啊？”
蔣欣虹語氣一寒：“想跟老孃耍花樣是吧？你叔叔已經把你所做的一切都在電話裏跟我說得清清楚楚了，不過我還是想聽聽你怎麼解釋！臭小子，越來越有能耐了啊，三天兩頭打架我不管你，但是這次居然跟二三十名混混大打出手，你是不是活膩了！皮癢了就說一聲，老孃的家法還在！”
楊瑋理直氣壯：“媽，這不能怪我，又不是我故意去打架的，是他們圍着我動手！”
蔣欣虹打鼻子裏“嗯？”了一聲：“這麼說，你還有理了？”
楊瑋說：“我當然有理！”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當然，他是不會笨到將莫莉自制電磁步槍的事情說出來的，不然蔣欣虹很有可能會用衣架狠狠的揍他的屁股，她一向是這樣對付鬼話連篇的人的。他着重強調了莫莉的善良和貧寒的家境，以及她刻苦用功的學習態度，在說話的時候，他一直偷偷觀察蔣欣虹的表情，不出所料，她已經逐漸被莫莉的故事所吸引————因爲她也是窮人家的孩子出身，靠着兩分天資八分努力，付出了比同齡人多幾倍的努力才獲得了今天的成就，她知道這個過程有多苦。楊瑋心中暗暗得意，看樣子是矇混過關嘍！
“這麼說，”等兒子說完了，蔣欣虹用手指敲着茶几，“你是爲了幫助這位品學兼優的好學生，得罪了那幫混混，才被他們圍攻的？”
楊瑋連連點頭：“那還用說！當然是真的了，不信的話你可以去問她的！”眼珠一轉，又補充：“她不僅品學兼優，而且是個科技迷，老媽你給我的書我看得一個頭兩個大，她卻如飢似渴······”
蔣欣虹有點意外：“你拿我的書給她看了？”
楊瑋說：“她向我借的，看得可認真了，還作了很多筆記呢！”
蔣欣虹來了興趣：“拿來我看看。”
楊瑋竊笑，過關的希望不是一般的大了哦！他屁顛屁顛的跑回書房，將那本借給莫莉看了足足一個月的書拿出來交到蔣欣虹手裏。蔣欣虹隨手翻開：正如楊瑋所說，莫莉在書上作了很多批註，如果書上寫不下就夾上幾頁寫滿了紅色小字和圖案的稿紙，不難看出，她不是在看書，而是在喫書了。蔣欣虹一頁頁的翻過去，仔細的上面的批註和筆記，開始的時候微笑着連連搖頭，似乎在笑莫莉的看法太過天真和荒誕，但是慢慢的，她臉上的笑容凝固了，欣賞、驚訝、驚駭······種種表情從她臉上逐一閃過，最終變成了不能掩飾的震驚，她從書裏抽出十幾頁寫滿了字還划着幾張線稿的稿紙嚴肅的問楊瑋：“這是什麼？”
楊瑋湊過去一看，勉強認了那是一臺發動機的圖紙，他歪着腦袋努力回憶了一下，說：“哦，莫莉說這是迦達羅爾發動機，一種具備氫氧分解槽，啓動時可以產生強大的反重力場將飛行器悄無聲息的托起幾萬米高空的發動機，據說這種發動機的油耗連傳統發動機的百分之三十都不到！”
蔣欣虹喃喃自語：“具備氫氧分解槽，可以產生反重力場······”突然變得非常嚴厲：“她哪裏來的圖紙？”
楊瑋兩手一攤，說：“我哪裏知道？我說過，她是非常聰明而且極具想像力的！”忽然發現老媽面色不對，吞了一口口水，小心翼翼的問：“媽，你該不會是被她的瘋狂想像力嚇到了吧？”
蔣欣虹完全沒有心思理會兒子了，風風火火的拖過保險箱打開，將圖紙和書放進去，然後鎖上，拎上保險箱跳起來就往門外走去————也可以說是衝過去。
楊瑋喫驚的問：“媽，你要去哪裏？”
蔣欣虹拉開門：“不該問的別問！”
一聽這話楊瑋就知道她要回單位了，雖然不知道出了什麼事讓她如此失態的趕回去，但是能避免明天她跟莫莉見面的尷尬總是一件好事，不過他是不會放過每一個要零花錢的機會的：“老媽，我的生活費快花完了，能不能接濟我一下？”
蔣欣虹二話不說，拿出一張銀行卡丟了過來：“我這個月的獎金，密碼是你的生日，需要多少自己取！”
這麼大方？
只想哭哭窮，要幾百塊錢填補一下財政赤字的楊瑋反而愣住了，沒等他反應過來，蔣欣虹已經上車，一陣風般消失在他的視線之內，連影子都看不到了。楊瑋拿着銀行卡直髮愣，想破頭也想不出老媽爲什麼如此失態。不過，這不失爲一件好事，至少明天那一道鬼門關他是逃過去了。他看着手裏面銀行卡，發出一聲歡呼：“萬歲！”三步並作兩步跑了出去，跑到自動取款機，興奮的插入磁卡，手指抖抖的輸入密碼，查詢金額。出現在顯示屏上那一串長長的數字看得他直髮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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