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莫莉身世之謎(下)
陳娜和總理都不再說話,留一點時間讓他緩衝一下,不然,他真的會瘋掉的。
半晌,楊瑋嘴脣艱難的翕動着,吐出一個還算完整的句子:“你們的意思是說,莫莉她……很有可能跟修羅王是同一類人,隱藏在我們中間,試圖毀滅地球?”
總理長嘆一聲:“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跟那個丫頭接觸都有好幾年時間了,她的性格我還是瞭解的,雖然有點偏激、任性,但是本質卻是善良的,對權力沒有半點興趣,說她企圖毀滅地球,征服全世界,我第一個不信。但是她的身份如此神祕,疑點重重,又擁有如此強大的能力,我們不得不防啊。修羅王的厲害你也見識過了,她的能力猶在修羅王之上,一旦作起惡來,全世界都完了……當然,這只是我們的猜測,在沒有確鑿證據之前我們不能妄下結論,因此,我想請你去儘量接近她,暗中查清真相,她對你,應該是不設防的……”
楊瑋連嘴脣都失去了血色,手一抖,手中的文件飄落在地,他一節節的把身體支起來,失態的揮了揮手,似乎是想將那個暗中掐住他的脖子讓他氣都透不過來的魔鬼趕開,語氣虛弱:“我……讓我想想,讓我靜一下!”說着,逃也似的踉踉蹌蹌的走了出去,他走得太急了,一不留神碰倒了紫砂茶壺,價值不菲的紫砂茶壺跌落在地,啵一下摔得粉碎,滾燙的茶湯噴濺出來,有不少正好濺在他的腿上,他竟沒有感覺似的扶着茶几站穩,一陣風似的衝了出去。
陳娜看着那個失魂落魄的背影,精通行爲心理學的她一眼就看透了楊瑋內心的想法,低嘆一聲:“這件事對他打擊太大了,他的心理都快要崩潰了……”
總理有些無奈:“我也知道這對他來說很殘忍,但是除了他,真的沒有人能讓莫莉主動說出真相了……唉,真希望這一切都是錯誤的,是我們在胡思亂想……真希望那個丫頭是個普通的人類,是一個優秀的中國青年啊。”看到陳娜去拿掃把想掃掉紫砂茶壺的碎片,總理皺皺眉頭,說:“小陳,不用管這些,你替我去看看他。他現在的狀態實在讓人放心不下來,我可不希望夢遊似的四處亂走,最終闖入禁地,被警衛當場擊斃!”
陳娜說:“是,我馬上去辦。”放下手頭的活快步走了出去。
正如總理所言,楊瑋現在跟夢遊差不多,一路上碰到什麼看到什麼,自己都一無所知,他像是陷入了夢魘之中,無力自拔,腦子裏轟轟作響,彷彿有千百個人在耳邊裏用近乎癲狂的聲音衝他嘶喊:“莫莉不是人!莫莉不是人!莫莉不是人!莫莉……”這聲音無孔不入,他貼近牆壁,那聲音就從牆壁裏面傳來;他用手捂住耳朵,那聲音就從指縫間鑽進來,陰魂不散,讓他無處可逃。他全身的血液都在往腦門瘋狂涌去,幾乎要將腦袋脹裂,直噴出來,轟轟作響的腦袋痛得像是要裂開來,他發出一聲野獸般的"shenyin",捂着頭蹲了下去,全身的力氣都已經消失,沒有力氣站起來了。基地裏嚴格的規定救了他,要不是一進入基地他身上的所有武器就通通上交了,他肯定會拔出手槍轟開天靈蓋,把在裏面衝他大吼大叫的傢伙一個個揪出來摔到地上,再狠狠的補上一腳將他們踩成肉醬的。
莫莉她有可能是外星人,她不是地球人,甚至有可能不是人。雖然她是如此的美麗,但是這極有可能只是一層僞裝,她的本來面目,也許像蛞蠕那麼醜惡,甚至有可能像被剝掉了皮,拿人皮當衣服穿的畫皮妙那樣恐怖。她來歷不明,極有可能像科幻裏的情節一樣,是某些侵略成性的外星人派到地球來的臥底,只等時機成熟馬上發難,將這顆迷人的藍色星球變成血海……可是,她又是那樣的善良,哪怕是困窘不堪,也不願意將電磁步槍這種殺人利器獻給國家,換取天文數字的金錢和巨大的榮譽……天啊,到底哪一個纔是真實的她?
不能再想了,不能再想了,再胡思亂想,腦袋真的要脹裂開來了!一陣劇痛從頭部襲來,這位大腿被毒蛇咬了,連麻醉藥都不用,拔出戰術刀將被毒液侵蝕的肌肉組織一點點的剜掉而眉頭都不皺一下的鐵血戰士捂緊頭部,發出一聲痛苦的"shenyin":“不許再痛了,不許再痛了!再痛下去,我就用刺刀把你挖出來,看看是什麼在作怪!”
一聲溫婉而帶着一絲憐憫的嘆息隨着晚風忽忽悠悠的送入他的耳中,楊瑋霍地回頭,看到一位穿着黑色制服的女子正站在他的身手默默的看着他,臉上沒有帶着那令他憤怒的嘲弄或者同情,就這樣靜靜的看着他,似乎能看透他的靈魂。
是陳娜。
楊瑋扶着一根柱子慢慢的站了起來,瞪着陳娜,寒聲問:“你來幹什麼?是不是還有什麼祕密或者內幕要告訴我?”如果說剛纔他軟弱得像找不到回家的路了的三歲小孩,那麼現在他就是一頭暴怒的獅子,隨時可能撲上去將陳娜撕成碎片!他恨陳娜,恨之入骨,也不可能不恨,要不是陳娜去找他,告訴他這些,他現在仍然沉浸在幸福之中,哪裏用得着這麼痛苦?
陳娜移開目光,望向不遠處的白湖。今晚是難得的好天氣,萬里長空一碧如洗,一輪皎皎玉盤掛在天空中,如銀月華傾灑在白湖,藍寶石似的的湖面泛起銀輝,在晚風中一圈圈的盪漾開來,那種寧靜聖潔的美,讓人的心靈不知不覺中歸於平近,塵世的喧囂轉眼間就消散在這從遠古吹來的風中。楊瑋卻看不到這美景,他眼裏只有這個令他痛苦萬分的黑衣女子,所有的絕望、迷茫、恐懼都化作滔天怒火,煎熬着他的心靈,燒蝕着他的理智,瘋狂的念頭一次次撞擊着他的靈魂,他快要按捺不住那種把一切撕成碎片的暴戾衝動了。對,把她撕成碎片,把所有知情者都撕成碎片,銷燬那些該死的絕密文件,就再也不會有人知道他今晚所聽到的看到的一切了,所有的難題也就迎刃而解了!對,就這麼幹!
身邊這顆人形核彈頭已經到達臨界狀態,馬上就要爆開,毀滅一切了,陳娜卻一動不動,擡頭看着天空,清冷的月光灑在她的臉上,析射出白玉一般的光芒,美得令人窒息。她嘆息着說:“真沒想到你們竟然愛得這麼深……我一直以爲愛情只是一個美麗的傳說,但是看到一位神經比鋼絲還要韌的職業軍人爲情所傷幾乎崩潰,我不得不相信,愛情不是傳說,它真的很美。”她用手指輕輕挑開一束被夜風吹亂的髮絲,迎風吟唱:
彈斷琴絃訴不夠離傷
望穿秋水看不破情網
歲月輪迴帶不走憂傷
白雪蒼茫蓋不住惆悵
原上枯榮飛逝的時光
無奈歲月畫鬢已如霜
但求千里與你共嬋娟
天涯海角我都不能忘
……
這優美而通俗易懂的歌詞不知道唱出了多少戀人悲歡離合,她的聲線極好,而歌又是一首極爲動人的歌謠,在她隨口唱出來如天籟一般,楊瑋雖然已經陷入瘋狂,也不禁聽得出了神,心中的怒火被一絲絲的澆熄。
陳娜唱完了,望着楊瑋,誠懇的說:“說真的,中校,我羨慕你。”
楊瑋重重一哼。
陳娜主動忽略了這一聲毫無禮貌可言的冷哼,幽幽的說:“在我很小很小的時候,父母就把我交給了國家,我的童年,是在教官的怒吼和無助的哭泣中度過的。當你快快樂樂的揹着書包去上學,挖空心思編藉口逃課的時候,我們正在與世隔絕的學校裏,在嚴厲的教官的監督下去學習你們到了高中都不見得能弄懂的知道,在你們爲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與小夥伴扭打成一團的時候,我們正在軍犬的狂犬中拖着已經沒有一絲力氣的身體去穿越障礙,去武裝越野。在那裏沒有一絲溫情,在教官眼裏,我們不過是一批等待加工的產品,能達到他們的要求的萬事大吉,如果不能達到他們的要求,只能淘汰。爲了得到教官一絲微笑,爲了得到教官一聲讚揚,我們必須從很小很小的時候就學會表現自己,打擊周圍的人,更要學會隱藏自己的情緒和彼此欺騙,把這些融入自己的本能之中,因爲這是一名特工最基本的東西……從小教官就教導我們,要愛祖國,要忠於祖國,忠於人民,但是誰來愛我們?他們說,特工不能有愛情,但也不能冷酷無情……他們到底要我們怎麼做?”
楊瑋靜靜的聽着,沒有幸災樂禍,相反,心裏還隱隱泛起一絲同情。一位優秀的特工,絕對不會像007那麼風光,間諜生涯更不會處處都是俊男美女紅酒香檳,在情報戰領域的爾虞我詐我腥風血雨,是普通人所無法想像的,稍有不慎就死無葬身之地!如此殘酷的環境,只有那些接受過最殘酷的特工才能生存下來,這就註定了一名特工成長曆程中要充滿疼痛和憂傷,而這些,都只能由她們自己去承受。隱藏在美麗的軀體裏面的那顆心靈,只怕已經是傷痕累累了吧?
陳娜澀澀的笑笑:“這些教條聽多了,經歷的事情多了,心也就麻木了,不會再痛,不會再憂傷,更不會再爲準而悸動。看到你痛苦得想大聲哭出來,我真的很羨慕你,還有一個人能讓自己的心爲之絞痛的感覺,真好。”
楊瑋嘎聲問:“你到底想說什麼?”
陳娜說:“我只想告訴你,儘管這對你來說很殘忍,但是除了你,已經沒有人能真正走進莫莉的世界,查清來龍去脈了,而這關係到整個國家甚至全人類的未來,份量有多重,你比我還清楚。也許對你很不公平,但是,你必須接受,只因爲你是共和國的軍人!從你穿上這身迷彩服的那一天起,國家、榮譽、責任就在你的靈魂深處打下了永不磨滅的烙印!”
楊瑋又要透不過氣來了:“我……我做不到!”
陳娜說:“你必須做到。一年之後,我們將登陸月球,她是登月計劃的負責人,將親自帶領宇航員登月。如果她真的……那麼,她很有可能會偷偷跑到月球暗面去代那艘飛船的殘骸,我們只要盯住她,一切自然就真相大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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