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第 104 章
孟彰清晰地從銀魚黑亮的魚眼中看出了這樣的問題。
他笑了笑:“當然不僅僅只能做到這種程度了啊。”
孟彰話音落下時候,夢道法域中裹夾着的無形情思與念頭便即翻滾起來,虛空動盪。
一縷接着一縷的氣機從夢道法域最深處顯化。
也是到了這個時候,銀魚方纔發現,原來這一方夢道法域的至深處,竟然有牢籠一樣的東西鎮壓囚鎖着這些氣機。
這些氣機纔剛剛在夢道法域中顯出個影子,就被那些由夢境道炁塑成的幻影引動,如同乳燕歸巢一樣沒入幻影中。
銀魚看得直髮愣。
這些氣機竟然還有它們對應的主人?
可是
他是怎麼做到的呢?
銀魚或許沒有見過多少陰靈,也沒有見過多少人族的修士,但它經歷過銀龍那尊圖騰神的夢境,早先時候也在湖裏暗自觀察過來佈置月下湖這方修行陰域的人族修士,它知曉這些人族修士的心思能夠縝密到什麼樣的程度。
然而,就是這樣花費大力氣保護自家根底的人族修士,卻愣是被面前人族的小郎君悄無聲息地攝取去了自家的氣機。
銀魚瞪大着眼睛打量面前的這個夢道法域,最後,它轉頭看向了孟彰。
“怎麼做到的?”孟彰先自將銀魚的心思猜了猜。
銀魚對着孟彰連點前半個魚身,就似是人在點頭。
孟彰也不介意將這些小事告訴銀魚。
“在他們盯着我的時候,在這一方夢道法域成形的時候。”
夢道法域成形時候,孟彰的狀態異常特殊——他心神幾乎契合於天地。
在那種狀態下,孟彰其實對投落在他身上的諸多目光洞若觀火。
貪婪、嫉妒、覬覦、興奮、激動、躍躍欲試
孟彰其實全都看在眼裏。
而恰好,孟彰當時這方成形的夢道法域雖然粗淺,但卻也是實打實的在引動天地之中的種種情緒。
這些貪婪、嫉妒、覬覦原本就是情緒中的一部分,自然也在彼時成形的夢道法域牽引的範圍之內。
何況,當時整個帝都洛陽裏在觀望着他動靜的人,都沒想過要阻止孟彰。
他們當時的旁觀、等待,對於孟彰來說,就是默認的支持和放任。
既然對方配合放任,孟彰又如何會跟他們客氣?這些氣機,就是在那個時候,在衆目睽睽之下,被牽引着囚鎖在夢道法域深處的。
孟彰不知道這些氣機的主人到底是不是有所察覺,他也不在乎。
當時只是順手而爲罷了,成固然省事,不成也不過是需要再多耗費幾分力氣,算什麼大事?
安陽孟氏能支撐得住。
“就是還有些可惜”
看着這些已經與各自氣機融合的幻影,孟彰忽然嘆了一聲,開口道。
銀魚轉了半個身體來看孟彰。
它仍然有些想不明白,只是本能地生出一個問題。
這話,又是怎麼說的?
孟彰就道:“可惜夢道法域裏收取到的氣機也只有這麼些,不太齊全”
銀魚聽着孟彰這話,認真想了想,居然也贊同地點了點頭。
那倒確實是可惜了。
也就是這方月下湖的修行陰域裏再沒有其他人而已,否則聽得孟彰的話,再看見銀魚那理所應當的模樣,只怕是什麼話都沒有了。
明明已經討巧佔去了許多便宜,這小郎君居然還不滿足,覺得可惜。
怎麼地,真要讓所有準備對孟彰出手的修士的氣機,都被攝取過來,落到這方夢道法域裏,纔算滿意?
孟彰合攏了手上拿着的那本簿冊,同樣將它放在身側的餘裕位置裏。
他盯着這些夢道法域中的幻影,一時竟然很有些猶豫。
倒也不是孟彰心軟,想要將這些人放了去。他想的是怎麼處理這些幻影。
在某種程度上,這些幻影其實可以用作詛咒的載體。
不論是裂形咒法,還是分魂咒法,亦或是巫蠱,這些幻影都能用得上。
孟彰想了想,先自將夢道法域收起。
銀魚看了看消失的虛空,迴轉目光看定孟彰。
孟彰跟它道:“這些絕大多數都是隱在山野裏的散人。他們雖然早有約定,要配合着對我出手,但其實他們這所謂的配合,只是擬定了一個大體的時間、場合對我出手而已。”
“就本質上來說,他們還是在各幹各的。”
“我手上的這些,不過也僅僅能夠做個引子罷了。我確實希望這些幻影的本尊,能夠帶着我尋找到剩下那一部分仍在隱匿的有心人,但其實希望不大。”
真想要將效果最大化,事實上還應該聯合安陽孟氏出手,不能只由他一個人來。
有家族在側旁作爲倚仗卻不用,只想着親力親爲,他不是很傻嗎?
孟彰再看得已然隱去的夢道法域中那些神色各異、甚爲靈動生活的幻影一眼,心裏頗有些惋惜。
他其實還想着能不能將這些幻影拿來給他在夢海中的那些夢境世界趟一趟路的
如果真能做到,那麼這些幻影就會成爲他的探雷器,給他試探出那些原本渾噩未知的夢境世界的真正凶險之處。
真要他說,這樣纔算是做到物盡其用呢。
孟彰正這樣想着,忽然心頭一動。
夢道法域再次鋪展,那一道道生活又真切的幻影再次出現在孟彰的面前。
銀魚看了看再次出現的夢道法域,又再看看孟彰,似乎是很有些不解。
但孟彰這會兒並沒有看它,他只是凝望着夢道法域裏的那些幻影,眼瞳中有一道道淺薄流光浮動。
或許,大概,可能,應該,可以
孟彰的手擡起,輕輕點向夢道法域的那些幻影身上。
幻影一陣浮動,旋即陡然分裂。從一個裂解成兩個,從兩個裂解成四個。
到最後,原本空蕩寬闊的夢道法域,赫然滿滿當當地站了數不清的人影。
這些人影中,有不少完全就是一模一樣,完全看不出一點差別來。
銀魚眼睛大大瞪着,整個都是木愣的。
這夢道法域裏的變化,又吸引來更多的銀魚的注意。
諸多銀魚開始繞着夢道法域不斷地轉圈,更甚至,還有些銀魚借力跳起,想要去觸碰這些幻影。
孟彰沒有阻止,只是樂呵呵地看着。
“這樣就可以了。”他道。
夢道法域裏那些相同的幻影開始重合,原本擠得滿滿當當無處落腳的夢道法域又一次寬敞起來。
如果這些幻影的主人可以在孟彰與安陽孟氏的聯合出手中保住一條性命,那也不打緊,只要他們沒能毀去孟彰手中的這一縷氣機,他們就始終脫不出孟彰的手心。
孟彰細細凝望着這些幻影,半餉後滿意點頭。
夢道法域再一次收了起來。
孟彰不忘告誡銀魚道:“所以你明白了嗎?以後一定要注意收束自己的氣機,不能讓自己的氣機落在旁人的手上。就算是被什麼人收取了去,也一定要尋找機會毀去。”
否則,是真的會有大麻煩的。
其他的銀魚倒也罷了,但那尾最靈動的銀魚卻是鄭重地點了點頭。
但下一瞬,那尾銀魚的目光在什麼都沒有的虛空中轉過一圈,落到孟彰身上,眼中竟然很有幾分困惑。
“你在覺得奇怪,爲什麼我收取去了那些人的靈機,那些人卻始終沒有發現?”
孟彰這般問着,自己顯然也被引動了疑問。
“這裏面,或許還真有問題”孟彰說道。
他目光看過夢道法域裏的一個個生活幻影,一時很有些猶疑不定。
相比起孟彰這等世族郎君來,其實這些隱在山野裏的散人,纔是最擅長咒法這一套的。
咒法,除了呼神名、書神籙溝通天地拘神役鬼這般正統法門之外,似索命、替命的這些旁門與左道手段,人家纔是行家。
如果孟彰真的用這些匯合修士氣機的幻影以咒法出手,很可能會栽一個大跟頭。
比如,孟彰以這些幻影作爲咒法載體施展咒法以後,被咒殺的很可能不是這些幻影的本尊,而是另一些存在。
老實一點的,可能只會是某個護命的法器;心狠一點的,可能就會是其他什麼不相干的替身;再狠辣一點的,那更可能會是某位大神、大修士,又或者是某一片地域的生靈
孟彰眨了眨眼,心頭一片清明。
“罷了,便只將它們作爲一個鎖定本尊的錨點吧。”
還是老實點好。
老實點,哪怕是麻煩了些,也不至於會鬧出什麼幺蛾子來。
孟彰想定,也很利索地轉頭,對近在身側的銀魚道謝。
“多謝你。”他道,“你還真是提醒我了。”
銀魚似懂非懂,但它睜着眼睛看孟彰一陣後,又是點了點頭。
它似乎也學到了什麼
孟彰一怔,又是笑了起來。
待他出了月下湖這方修行陰域以後,孟彰便即招來了還在府上的孟廟、羅先生以及甄先生三人。
“先生,各處可都已經準備好了?”孟彰看定羅先生。
甄先生和孟廟先後反應過來,不覺都看定了孟彰和羅先生兩人。
這是,這是終於打算反擊了?
羅先生也很明白孟彰的意思,他坐直了身體,鄭重跟孟彰點頭。
“隨時可以動手了。”
羅先生翻手,將一本簿冊送到孟彰近前。
孟彰接過來翻看一遍,便也都放下了。
這本簿冊裏記錄的並不是其他,而正是安陽孟氏裏這一次能夠調動的力量。
自然,這一本簿冊上的內容並不完整。真正要看得明白的話,還需要對照着孟彰瞭解過的安陽孟氏具體資料來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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