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4 章 告誡

作者:柳明暗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龍書柳氏可是自部落圖騰年代時候,就一直負責族羣與異類相關事宜的。

  哪怕此後的漫長歲月裏,龍書柳氏也隨着部落以及圖騰神的消失而衰落,他們龍書柳氏異類中也仍然有着相當隆重的聲望。

  如此情況下,這一枚萬族盟鈴又豈會是此刻柳惠所提起的那般簡單尋常?

  謝遠心下嘀咕着,眼角餘光也在悄悄觀察另一邊廂的孟彰。

  不知道阿彰他是不是瞭解這一枚萬族盟鈴的份量……

  孟彰眼皮子一掀,目光就轉到了謝遠這邊廂,同謝遠對視了一眼。

  謝遠一愣,旋即放鬆下來。

  或許阿彰仍然不是很明白這枚萬族盟鈴所具備的份量,但他顯然仍舊保持着謹慎和清醒,知曉自己要做的是什麼又不需要揹負什麼。

  “雖是如此,”孟彰搖頭,目光又自看定了柳惠,“但我不能收。”

  柳惠郎君原本還在半空中的手停住,稍嫌板直的視線撞入孟彰的眼底。

  “你不能收?”

  他將孟彰的話重複着,似乎是想要通過這樣簡單的方式弄清楚孟彰心中的邏輯,又似乎是想要跟孟彰直接討一個更明白的說法。

  “是的,”孟彰回答他,“我不能收。”

  迎着柳惠郎君的目光,孟彰再看得那枚萬族盟鈴一眼,先問他道:“郎君先前可是已經同雲藍女郎和商老先生聯繫過了?”

  柳惠看他一陣,默然點頭。

  孟彰露出一點笑意:“如此,郎君也該知曉我爲自己擇定的道路了吧?”

  柳惠緩慢吐出兩個字:“教化。”

  孟彰點頭,承認了柳惠的說法。

  “不錯,就是教化,”他道,“我所願教化的,是我炎黃族羣的黎庶。”

  “在我的規劃裏,凡是我炎黃族羣的族裔,都將是享受這重教化的對象。”

  “不問來歷,不問出身,不問血脈,不問層階。”

  “也所以,”孟彰將原本有些重的語氣輕擡起,一頃刻間,他說出口的話語便顯得輕快且理所當然,“即便有異類通過輪迴轉生我炎黃族羣又如何?”

  “只要他們不叛離我炎黃族羣,只要他們還承認自己炎黃族羣的身份,那他們在我這裏,便不會有多少區別。”

  謝遠聽着,面色既震撼,也自豪。

  看,這就是我的知交!

  看,這就是孟彰!

  這就是,我炎黃族羣的少年英傑!

  柳惠郎君一貫木訥的面容似乎也有些動容,但它到底很快又恢復了平穩。

  “我想我明白了,”他道,“雖然如此,但我還是想要你收下它。”

  孟彰眉目動了動。

  柳惠郎君露出了一個小小的笑容。

  “你或許不需要這一枚盟鈴來調用我龍書柳氏在諸異類中的影響力,但你一定需要它來說服我炎黃族羣中的更多人。”

  柳惠郎君很認真地道:“異類可以不管,但你要做的事情……”

  柳惠似乎搖了搖頭,又似乎沒有。

  “在我炎黃族羣中影響太大,不是所有人都願意看着你做成這事的,你需要更多的幫手和支持。拿着它,你將得到我龍書柳氏的支持。”

  孟彰的目光再次落下,定定看着那枚紋刻一個又一個異類徽記的銅鈴。

  “你一個人,可以代表整個龍書柳氏?”孟彰問。

  另一邊廂的謝遠也正用驚疑不定的目光打量着他的這位友人。

  他是真的沒想到,他這位慣來癡迷於破損珍寶的友人,居然會在龍書柳氏族羣中享有此等話語權,幾乎不必再跟任何人商量就可以代表整個龍書柳氏說話。

  柳惠搖頭,回答他道:“我不可以。”

  “那?”

  孟彰和謝遠都被柳惠弄得有點迷糊了。

  柳惠郎君看着他們兩人,竟是又笑了一笑:“我不可以,但它可以。”

  它?

  順着柳惠的目光,孟彰和謝遠兩人也看到了那一枚安靜躺在案桌上的小小銅鈴。

  柳惠郎君的右手在那枚萬族盟鈴上方拂過,就見萬族盟鈴表面亮起一道微光。微光之中,一個龍紋字符顯化而出。

  孟彰和謝遠心神一頓,旋即俱都讀懂了這個文字。

  柳。

  若將這個文字稍作變形,那便是這一處小小油鋪各處可見的氏族徽記。

  “這個萬族盟鈴上……”謝遠很快就瞭解了,他第一次在這場對話中插口,“藏有你龍書柳氏的先祖烙印?”

  柳惠點頭,肯定了謝遠的判斷。

  “畢竟是關乎異類的萬族盟鈴,沒有內藏先祖烙印作爲鎮壓,誰知道那些異類會不會如約遵守昔年我炎黃族羣與他們協定的盟約?”

  謝遠低低嘆了一聲,不說話了。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在面對異類時候,炎黃族羣多留一個心眼絕對不是什麼壞事。

  要知道,那些異類天生一股野性,自來就鮮少有願意約束天性的時候。

  何況異類之間原本就不比炎黃族羣講究傳承,他們族羣內部的紛爭廝殺從來沒有間斷,前一日還是這位稱王呢,後一日就能換成另一位稱尊。前朝的法令今朝不認是常有的事情。沒點手段鎮壓着,異類那邊廂的事情能吵得人頭疼。

  柳惠的目光重又看定了孟彰。

  “你拿着它,”柳惠道,“等你的作爲和態度取得我龍書柳氏先祖烙印的認可,自然就能得到我龍書柳氏的支持。”

  頓了頓,柳惠又道:“不難的。”

  孟彰還沒有什麼表情變化,另一邊廂的謝遠的臉皮就又抽動了幾下。

  只看這一枚萬族盟鈴落到他的手上就知道了,整個龍書柳氏,大抵也唯有他柳惠能夠說出這樣的三個字來。

  也不對。

  謝遠眼角餘光瞥向孟彰那邊,又飛快地改變了自己的判斷。

  或許柳惠還真的沒有看錯,這件事對於孟彰來說,不會是什麼難事。

  孟彰的眉眼動了動,他搖頭笑了一下,到底是伸出手去,將那枚小小銅鈴拿了過來。

  銅鈴落在孟彰手上的那一瞬間,他清晰地感覺到了有什麼纏繞上了他的氣機。

  孟彰不自覺地閉了閉眼睛,感受着那股力量。

  似是盟誓,又似是某種檢定……

  看着那一瞬氣機微動又悄然平復下來的萬族盟鈴,柳惠神色微緩之餘,還分給了那有些緊張的謝遠一個眼神。

  謝遠看了看柳惠,又看看那正將萬族盟鈴收起來的孟彰,到底是緩和了臉色。

  那萬族盟鈴說到底是他們炎黃族羣的東西,哪怕其中再有什麼隱祕,也絕對不會禍害到他們炎黃族羣的血脈族裔,既然如此,他又何必擔心?

  反正此間的事情,孟彰心裏該都是有分寸的。

  “那彰就愧受了。”孟彰說道。

  柳惠搖搖頭,臉色一下子就顯得寡淡了。

  見着這樣的柳惠,謝遠的臉色又是抽動了一下。

  又來了又來了……

  這傢伙除了對他那堆破損的珍寶以外,就沒有幾分耐性。慣常都是事情說完了就不願意再在這些雜事上徒自虛耗時間和心力。

  其實說起來,似今日這樣其實還算是好的了,起碼面對孟彰,這會兒已經說完事情的柳惠沒有直接趕客,不似往常時候這人招呼他一樣。

  孟彰看着柳惠和謝遠兩人的神色,心裏也是明白。

  “今日叨擾郎君,就不在這裏繼續打擾了,”他站起身來,同柳惠告辭,“待來日,彰再與郎君敘話。”

  謝遠跟着站了起來。

  柳惠顯然放鬆了些,即便他顧慮着孟彰,極力將那陡然改變的姿態遮掩,也還是有些拙劣,輕易就讓孟彰和謝遠看破了。

  謝遠幾乎忍不住扶額。

  柳惠自己只不覺,聽着孟彰的話也不留人,提着燈就要將孟彰和謝遠往外送。

  “那我送送小郎君。”

  孟彰笑着頜首,帶着謝遠跟上柳惠。

  直到孟彰跨出小油鋪的門檻,柳惠方纔又想起了什麼,叫住孟彰道:“我旁的事情做不好,但對於修復殘破、損害的珍寶還是有幾分研究的,你要是有什麼需要,就將東西拿過來。”

  “我給你看看。”

  那笨拙的模樣,直看得旁邊的謝遠搖頭。

  但縱是如此,謝遠也還是得幫着這位友人描補。

  “這倒是真的,回頭你要是遇見什麼殘破、損壞的法器奇珍,可以拿過來給他看看,大抵該是能有些希望的。”

  頓了頓,謝遠補充道:“尤其是經卷、觀想圖和舊籙這一類的。”

  聽着謝遠的話,柳惠連連點頭。

  孟彰看着這兩人,笑道:“嗯,我記下了。”

  柳惠再次露出了一點笑意,目送着孟彰和謝遠跨過門檻,坐上馬車離去。

  待馬車消失在灰黑的迷霧裏,柳惠才帶着燈轉身回去。

  “阿惠他就是這樣的性子,你可還習慣?”謝遠問道。

  孟彰面上帶着笑,回答他道:“外拙而內秀,沒什麼不習慣的。”

  謝遠暗自放鬆了些。

  “阿彰,你接下來還有什麼地方要去的嗎?”他問。

  儘管這次出行訪友是謝遠起的頭,但到這會兒,他是真的不敢再強拿主意了。

  他自己的那些友人……

  謝遠暗下搖頭。

  經了這三次以後,他自己都已經再不敢打包票說是能夠全盤信任。又哪裏還能強行拿主意?

  孟彰聞言,看向車廂外頭的天色。

  少頃,他搖頭:“今日時辰已經不早了,該回府去了,就暫且到這裏吧,待過得幾日,另尋了時間再去擺放也不遲。”

  謝遠鬆了口氣,當即就道:“依你。”

  孟彰聽着謝遠那快到幾乎沒有經過任何思考的話語,忍不住笑了笑。

  謝遠覷他一眼,放鬆了魂體倚靠在車廂的廂壁裏,問:“有那麼好笑嗎,阿彰?”

  孟彰沒有收去面上的笑意,反倒還更放任了幾分。

  “倒也沒有。”他道,“就是覺得你似乎有些過份緊張了而已。”

  不說還好,說起這個,謝遠就更是幽怨。

  “真的是過份緊張了嗎?”他問,“我還更怕自己不夠謹慎,反而連累了你呢。”

  孟彰搖搖頭:“想要連累我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謝遠也搖頭:“對你或許是,對我卻不然。”

  孟彰默然了一瞬,纔再開口說道:“嚇着你了?”

  謝遠不點頭也不搖頭,就是很有些慨嘆:“我是真沒想到只是我的身邊就隱藏了那樣多的勢力。我還以爲他們的身份都比較乾淨的。”

  孟彰又一次笑了起來。

  謝遠掀起一點眼皮看他。

  孟彰的目光轉過來,對上他的視線。

  “你在與他們相交的時候全憑雙方秉性,都沒有特意探查、確定過他們的身份,又說什麼身份乾淨不乾淨?”

  謝遠沉默着,一時找不到言語來反駁。

  孟彰的聲音低了低。

  “說起來,今日的事情還該是我跟你道歉纔是。”

  謝遠一愣,眼瞼全部擡起。

  孟彰的目光還在看着他:“你今日帶了我出來,除了同他們分說那降雨符籙相關的事情以外,其實還是想要將你的這些友人介紹給我,好讓我也能從他們那裏分得些許助力……”

  謝遠聽着,面上的笑意就摻雜上了幾分苦澀。

  他原是這樣想的沒錯,但現下結果卻證明他想得太多了。

  “你想讓他們與我結交爲友,但我與他們相見時候,卻反而是沒能留存幾分交情,更多都確定彼此的盟友關係和立場去了……”

  “是我辜負了你的好意。如今,連帶着你同他們之間的關係似乎也多了些詭譎,”孟彰跟謝遠道歉,“此事,我着實抱歉。”

  謝遠搖頭:“這哪兒能怨你?”

  這一頃刻間,謝遠的目光中也多了幾分悠遠的慨嘆。

  “是我想得太好了,沒有思慮周全……”

  雲藍、商老爺子和柳惠,他們一個個各有精擅之處,不論是眼界、學識、心胸或是其他,都是難得的上上品級,怎麼看怎麼都是出身大家,背後別有力量作爲支柱倚仗。

  而,這樣的身份來歷,他自己也很明白,必定無法擺脫謀算和佈置。

  他自己庸碌,所以可以將那些事情盡數拋在一邊,只顧着自己的那一點癡性,只沉迷在自己鍾愛的事物上,但孟彰不是。

  孟彰心中的願景和他背後的干係,都必定牽扯到族羣背後的謀算中,這是絕對不容置疑的。

  雲藍、商老爺子和柳惠他們背後的力量……

  不論他們在早先時候有沒有針對孟彰的謀算,有沒有想過要藉着孟彰涉入到族羣更高層處的佈置與爭鋒之中,當孟彰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時候,他們也都要開始嚴肅地思考這一個問題了。

  “是我想得太簡單了……”謝遠低着頭重複道。

  不過謝遠到底也不是那等自怨自艾的人,過不得多時,他自己就打點起了精神。

  “下一次不會了。”謝遠對孟彰道,“下一次我一定先問過你,再來安排這樣的事情。”

  孟彰有些好笑:“難道今日裏的這些事情,你早先就沒有問過我了嗎?是我點頭答應了你才領着我來走這一趟的。”

  “那不一樣,”謝遠搖頭,“早先我問過你的時候,很多事情都沒有調查明白呢。下次得更仔細一些。”

  說到這裏,謝遠抿了抿脣,認真道:“下次若是再這樣不謹慎,真出了點什麼事情……”

  “我自己倒也罷了,但阿彰,你不能有任何閃失。”

  孟彰胸有大願,乃是鴻鵠一流的人物,日後必定能引領族羣走入嶄新的境地,他絕不能輕易折損在未長成以前。

  孟彰默然一瞬,看着謝遠眼底暗自紮根的堅定:“我與你,其實也沒有什麼不一樣。”

  都是一樣的陰靈之身,都是一樣的炎黃族裔,哪兒就有什麼不同的呢?

  謝遠仍是搖頭:“你和我當然不一樣。”

  孟彰只搖頭,卻也沒有繼續與他爭辯。

  謝遠原本還想沉默,但他再看得他一眼,卻是忍不住告誡道:“阿彰,我知曉你的秉性,但有些事情,你卻一定得要記下,絕對不能疏忽。”

  孟彰才眨了眨眼睛,都還沒來得及多說什麼,就聽見了謝遠無比鄭重的話語。

  “你且得要保重自己。”

  “哪怕是所有你的友人、族人、親人都在你面前爲了你消散隕滅了,你也得存活下去。因爲……”

  “有一些事情,是真的只有你纔會去做的。”

  “也是隻有你,纔會有希望做成的。”

  “爲了那些事情,爲了我們炎黃族羣,你得留到最後。”

  孟彰還是不贊同,但謝遠看着他的目光卻完全沒有動搖。

  他只能沉默。

  這沉默一直持續到了馬車停下。

  “郎主、謝郎君,謝府到了。”車伕的聲音從外間傳了進來。

  “我到了。”謝遠低低說道了一聲,才重又擡眼,看定孟彰默然拒絕的臉。

  半餉,他忽然笑了一下。

  孟彰定睛看他。

  謝遠道:“我到了,就先回去了,待過得幾日,我將事情查得更明白了,便再往孟府給你送帖子。”

  孟彰仍是沒有說話。

  “阿彰,”謝遠嘆了一聲,“你這些年以來都接受良好,怎麼就沒有辦法真正地認同這世道的習慣呢?”

  孟彰默然片刻,終究是沒有辦法再繼續保持沉默。

  “我也不知道。”

  謝遠很有些無奈地搖頭:“你自己再好好想想吧,我回去了。”

  孟彰頜首,看着謝遠下了馬車。

  在謝遠走過謝府的門檻,孟府的馬車才調轉了車頭,沿着巷道往外走。

  謝遠回身時候,正正從那漸漸合攏的大門間隙處看見那遠去的孟府馬車。

  謝府管家垂手默然站立,無聲等待。

  待馬車徹底消失在他的視野之中,謝遠邊往書房裏走,邊吩咐側旁的管家:“將近幾十年來從各處遞送到我們府上的帖子都帶到書房裏去,我要仔細看一看。”

  謝府的管家被驚住了。

  “是全部嗎,郎主?”

  謝遠點頭,重複着強調道:“全部。”

  略停一停,他還道:“如果那些帖子因爲時日久遠,實在找不到了也不打緊,只將能找到的都送過來就是。”

  雖然擔心孟彰,也擔心自己的那些摯友,但謝遠到底不是嚴苛的性子,還沒等管家爲自己分辯,他自己先就開口提及這事情了。

  也沒辦法,實在是謝遠的要求很有些過份。

  他要的可是近幾十年間遞送到他們府上來的帖子。而且是全部!

  幾十年,全部。

  縱然謝府治家嚴明,自有章條打理,但也不是連同幾十年間的全部帖子都收藏得完好無損的。

  更緊要的是……可還記得前一陣子謝氏族中的清查?

  那一番清查,謝遠府上也不是完全的乾淨。謝遠不確定那些人有沒有對他謝府人情往來的帖子動手腳。

  聽得謝遠最後的話,謝府管家纔剛剛提起的心就放鬆了不少。

  但他心裏仍然緊繃着,一邊細看着謝遠面上的神色,一邊低聲詢問道:“郎主,可是我們謝府上又出了什麼問題?”

  謝遠停了停,搖頭道:“沒有。”

  謝府管家真正放鬆了下來。

  可下一瞬,他就聽到了謝遠低低的話語。

  “起碼在當前,還沒有。”

  謝府管家整個人都不好了。

  在當前還沒有?那就是往後可能會有?

  “是誰?”他忍不住問。

  他們謝府乃至整個陳留謝氏早先時候纔剛剛經歷過一番清洗,怎麼地,那些人是怒了?又要想盡法子將他們謝府、陳留謝氏一族給重新拖回去纔好?

  真就怎麼都不肯放過他們謝府,放過他們陳留謝氏?

  謝遠搖了搖頭,待回過神來後,瞥了他府上這管家一眼。

  “我也還不知曉,所以需要再探查探查,你也多留心着些就是了。”

  謝府管家躬身一禮,應道:“是,郎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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