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不能忍下這口气 作者:青铜穗 →、、、、、、、、、、、、、、、、、、、、、、、、、 接下来的這场宴会,于穆家人来說多少有一些煎熬,皇帝和沈太后也有些心不在焉。 只有月棠和晏北安然若素,喝酒进食,欣赏歌舞。再时不时地从举杯间隙中对视一眼,交换一两個眼神。 太阳西斜时分,所有章程终于走完了,沈太后以疲乏为名先退下,众人起身恭送之后,等皇帝說了几句体面话,也前后脚散了。 穆疏云走出宝华宫时,還恋恋不舍地望着紫宸殿的方向,是穆夫人在丈夫使了眼色之后,牵着她的手把她拉走了。 从上轿开始,她眼泪就如开了闸一般流下来。 好在从宫裡到太傅府路程不远,回府之后,她也不顾穆夫人的劝阻,径直就追随穆昶到了他的书房。 “父亲!——” 一语未完,她已经跌坐到椅子裡,伏在茶几上号啕痛哭起来。 穆夫人随后走进来,一见此状,张了张嘴也不知该說什么,便走到穆昶身侧:“老爷,今儿這亏吃得可大了。 “那永嘉郡主原来是個如此张狂之人,她如今孤家寡人,怎么敢与我們穆家杠上呢? “当下风头上,皇上只能敬重于她,她就不怕過了這阵子,我們给她些小鞋穿,也不算什么难事嗎?” 穆昶看了她一眼,只从袖子裡掏出手帕来,示意她過去给女儿擦泪。 穆夫人沉沉叹气,走到穆疏云旁边坐下,看着還在俯首痛哭中的女儿說道:“举朝上下谁又不知道云儿与皇上两小无猜,平日說话也不曾太過拘束,郡主竟然连這点面子都不给,给她赔了礼她還蹬鼻子上脸,非得跟我們過不去—— “老爷,人家這么骑到我們头上来,你怎么也不說话? “当初在江陵时,皇上就曾经表示過会善待云儿,我們守了這么多年,难道要给别人做嫁衣裳嗎? “此事真就让他们一锤定音了嗎?” 穆夫人心裡有太多的委屈想說。 穆疏云是他们夫妻最喜爱的女儿,因为她从小就表现出了在丹青上的天赋,這和当年她的姑姑穆皇后是一样的。 穆皇后是穆家的骄傲,她与先帝少年相识,但先帝相识的权宦千金又何止她一個? 沈太后是,安贵妃也算是。 可不管后宫多少人来去,先帝始终敬重穆皇后,哪怕是当年穆家犯事,先帝对皇后的恩宠也丝毫未减,并沒有让老太爷受什么苦头,只是让穆家退居江陵。 即便如此,该给国丈府的赏赐从未少過。 先帝从来未让穆家的過错影响到穆皇后。 在波云诡谲的后宫之中,是很不容易的。 穆夫人深深期盼自己的女儿也能有像她姑母那样风光。 穆昶作为家主考虑事情的角度即便有所不同,与她的想法却是一样的。 穆家费那么大力气护佑皇帝走到如今,自然方方面面都要得到最好的。 這母仪天下的位置,怎么能够不是和皇帝青梅竹马的穆疏云的呢? “老爷!”她站起来,“进宫去见见皇上吧,和他商量個对策,想办法把此事给定下来! “此前就是因为拖得太久了,夜长梦多,這天下還是皇上和咱们穆家說了算,咱们先杀他個措手不及,降下旨意,他们又能如何?” “能如何?”穆昶哂笑,“你忘了她是怎么走到這一步的了?褚瑛尸骨未寒,杜家父子也還在牢裡等待秋后问斩。 “何家张家被灭门! “你不会以为她只是运气好吧?” 穆夫人顿住。 穆疏云也逐渐止住哭泣,抬起头来。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們?”穆夫人說道,“既然他如此厉害,那天夜裡褚瑛谋杀她,你为什么還要去相帮? “你和她从无交集——” 穆夫人的心在往下沉,从丈夫深沉的目光裡,她好像察觉出了一点什么。 “你已经猜到了。”穆昶道,“那天夜裡,我本来并不是去救她。我是去见褚瑛的。” 穆夫人忽然抓紧了手裡的帕子:“你何时跟她有往来?” “好几年了。”他深深道。 穆夫人双唇有些发白。 她顿时想起了某個让远在入京途中的人都绷紧了心弦的夜晚。 那些日子正值二皇子落水后被救起,消息传来的时候他才刚刚脱险。 穆夫人也是后来才得知,宫裡先帝和端王先后死去的那天夜裡,被穆皇后疼在心坎裡的永嘉郡主也被杀了。 有些传闻她隐隐约约曾经听說,但都以为是捕风捉影,总之不管是什么,也阻挡不了穆家要扶二皇子上位的决心。 可穆昶眼下却承认,三年前的事情是他和褚瑛联手干的。 “父亲,”穆疏云完全止住了声息,“這话是什么意思?您为什么会去见褚家人?” “因为三年前针对月棠的那场谋杀,其实是缘于我。褚家当时对皇城司有野心,而我們也有我們的危机。那年我以外出寻访故友为名入了京城,与褚瑛商定了那個计划。” 穆昶說出這番话,穆夫人的神色還只能算是惊讶,穆疏云却是完全呆住了。 小主,這個章節后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页继续閱讀,后面更精彩!→→、、、、、、、、、、、、、、、、、、、、、、、、、 “這是为何?” “因为月棠必须死。”穆昶目光炯炯,“她的存在关系到我們整個家族的命运!” 穆疏云讷然:“我不明白!” “你不用明白!”穆昶道,“你只要知道她已经发现我是所有事情的主谋,就已经够了。 “你们完全想象不到她杀气有多重,从杀死褚瑛回来之后,我有意低调,因为我对她也称不上了解! “就算摆在眼前的她和靖阳王的关系,我竟然也挖掘不出更多! “越是如此,我越是不敢大意,可谁知道——” 穆昶咬一咬牙,沉下气来:“罢了,也怪不得你们。 “便是你们早就知道這一茬,该让她揪住的把柄也依然会揪住的。” 穆夫人用力地咽了一口唾液:“云儿先出去。” “母亲!” “你累了,先出去。”她替女儿掠了掠耳边的碎发,温柔地推了她一把。 穆疏云仓皇地退了出去。 穆昶刚才那番话如同炸雷,炸得她满脑子嗡嗡声,她只觉得浑身无力,比起先前更加绝望了。 原本她心裡還存着希望,月棠不過是比她多了個郡主头衔,论起家世地位,自己何尝弱于她? 今日却被她压得死死的,连皇帝都不能为她出声,岂有這样的道理? 她不信她当着堂堂太傅的父亲不能替他摆平此事。 可如今父亲告诉他的是什么? 是三年前闹得沸沸扬扬的那场谋杀,主凶就是他! 难怪从头至尾父亲都沒在宫宴上发难,原来是隔着生死之仇! 可是這仇跟身为穆家小姐的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又不曾伤害過月棠! 为何要误她终身? 她浑浑噩噩地走了出去,门口的家丁立刻在穆昶的目光之下把门守住了。 只剩下沉默的夫妻俩,屋裡格外安静起来。 穆夫人跌坐在椅子上,喃喃道:“是因为十三年前……那個人嗎?” 穆昶缓缓点头。 “我以为她是在胡說八道,”穆夫人抬头,“难道她說的都是真的?” 穆昶平视前方:“不会再有别的可能。 “可话又說回来,哪怕只有一半真,我也得那样去做,不是嗎?” 他目光炯炯地看着穆夫人:“正如我刚才所說,我只是为了我們穆家而不甘,我也是为了皇上!我們的命运早在多年前就与皇上牵系在一起了,我与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刻意压制的话语,字字清晰地落入穆夫人耳中。 “你說得沒错。我們都是为了皇上,倘若不是对我們有威胁,我們也不至于孤注一掷。可這样一来,事情就更坏了。”穆夫人烦恼地道,“既然她认准了你复仇,那她一定不会阻止云儿入宫!” “她有备而来,自然沒打算给我們留机会。而眼下沈家也已经被她挑拨成功,从中看出了苗头,必然也蠢蠢欲动。” 穆昶深吸一口气站起来,握紧的手背上暴出青筋。“也算她机敏!不愧是先帝皇后亲自教养出来的。” 想到多年前月棠在朝中的地位,穆夫人攥紧帕子,极力稳住心神:“可你已经杀掉褚瑛了,她手头必然沒有别的证据,要是有,肯定早就拿出来了! “既是如此,我們也沒有老实认栽的道理! “难道她就真的沒有破绽露出来? “皇上难道還有置我們于不顾,反去亲近他那個堂姐的道理?他甘心放弃云儿?” 穆昶转身望着她:“你觉得他会嗎?” 穆夫人面沉如水:“他不会嗎?他有什么理由不会?” 穆昶默片刻,沉息道:“却也未必。” 穆夫人闻言還要說什么,他却已抬手:“你先去看看女儿,我找卢照来說几句话。” 穆夫人抿唇,咬咬牙走了出去。 月棠稍后一步出宫,在宫门下远远与晏北对视了一眼,然后径自回府。 韩翌在影壁下等她:“郡主此行可否称心?” 月棠嗯了一声,脚步不停地往府裡走:“去交代仪卫司,后门下如果有人来找,直接把他带进来。” 韩翌顿了下,称是出去。 月棠进了殿门,刚刚带着人清点完东配殿的魏章迎上来:“怎么来得這么急?出什么事了嗎?” “這种场合,不出点事怎么对得起這個安排?”月棠冷哂着走进了裡屋。 魏章一头雾水,看向兰琴。 兰琴便把来龙去脉說了。见月棠已经更完衣裳出来,她连忙带人上前为她卸妆。 月棠在镜子裡看着等候在门口的魏章說:“你叫几個人去沈家外头蹲守。” “对了,”說着她转過了身子,“你還记得上次我們来王府裡见到的方凌嗎? “当时几個侍卫答应去沈家打听沈黎身边那個姓黄的幕僚,多日過去了,他们有下文沒有? “人還在端王府嗎?” 魏章道:“属下不敢忘记。今日上晌便找到了方凌。他因为已经身残,被列入撤出王府名单之中。 “剩下的几個人,连同原先跟随過褚嫣的所有世子留下来的侍卫,都出去了。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页继续閱讀后面精彩內容!→→、、、、、、、、、、、、、、、、、、、、、、、、、 “手下正打算晚上去找找他们。” “尽快去。”月棠站起来,挥了挥宽大的袍服,出门走进配殿,在熏着炉子的锦榻上坐下来,“沈家绝不会放過這么好的机会,最快有动作的一定是他们。” “属下這就去。” 魏章撤走后,月棠低头端茶,一看旁边摆着的册簿,拿起来翻看,原来是韩翌的籍案。 看到第二遍,正主已经进来。 “郡主,话已经传下去。” 月棠抬头看他:“你祖父是玄德十年获的罪?” 韩翌把头埋下去:“正是。” “我记得那一年還发生了一件事,如今的太傅穆昶的父亲,也就是当时的国丈,担任参知政事,有副宰之权,但却因为户部调度失误被罢了职,還入狱了,你知道嗎?” 韩翌抬头,屏息了一下才点头:“臣知道。臣的祖父,当时正好在中书省任职,便是因为這案子卷了进去。” 月棠把籍案合上,问道:“你祖父与穆家相熟?” “并无私交。但当时负责整理案册的官员中正好有家祖,同时被牵连的也有许多人,家祖只是其中一個罢了。” 月棠想了下:“那穆家的案子究竟属实嗎?” 韩翌吸气,点了点头:“是属实的。家祖当时,也确实有疏忽职守的罪责。” 月棠喝一口茶,又停下来:“你還能找到当年穆家這案子的所有案卷嗎? “若找不到,你把来龙去脉打听清楚,写给我也行。” 韩翌默了下,俯首道:“臣身份卑微,已经封存的案卷难以拿到,但家祖当年還有几個同僚就住在京城以外,他们也知情的,好在這些年也偶有来往。 “若只是打听内由,臣定当为郡主办到。” “好。”月棠点头,“你明日便去一趟。我等你消息。” 韩翌拱手告退。 一人却自外头走来,与他擦身而過时,停下脚步。 韩翌察觉到对方在看自己,抬起头来回视,随后惊得避开了半步:“不知王爷驾到,下官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