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拒(求推薦票) 作者:午后方晴 “五代之时,不泛惊才绝艳之辈,国家却混乱更替不休,战乱不止,民不聊生。因此夫子之道重在德化,非是才情,此子虽有才气,然为人胆大刁滑贪财好色,一旦为朝廷所用,危害恐比高锡尤烈。况且算术只是小道,器械之能更是奇技吟巧,此风一开,以后会有更多人学习此子,以钻营为术,以奇巧为能,国将不国。” 赵匡义說是千金买骨,以示国家能招揽人才,不能說不对,赵普說重视儒家德化,也不能說不对,宋朝眼下最大問題不是在于南下北上,不是在于经济与人口,而是如何结束這十几年就换一個国家一個朝代的乱象。所以赵普說德化,二是儒家,儒家三纲就是为统治者服务的。 “薛卿,你认为如何?” 薛居正心裡想,你们一家三人打开门是一君二臣,关上门是一家人,一個问,一個說用,一個說不用,我干嘛往裡掺合?不過赵匡问了,他只能回答,举起牙笏:“陛下,以臣之见,官爵乃国家名器,不可不察,人才乃是国家根本,也不能不选。故臣认为可以用,不能重用,宋家小郎年龄也小,他在算术上有天赋,不如将他调到国子监做一名讲书。” 也就是国子监博士。 国家才成立,规矩不完善,比如吕馀庆是赵匡的心腹,李处耘在荆湖、湖南杀人吃人肉,弄得乌七八糟,吕馀庆下去安抚有功,才三十几岁,便升为参知政事,国子监同样如此,有两名监事,這個监事必须以两制或带职朝官充任,另外還有数名讲书,无定员,教权贵子弟九经、五经、三礼、三传与明律,余者如诗乐算术,皆不常置。 讲书容易与瓦子裡的說书混淆,于是百姓多称他们为博士,演变到最后,索性就改成博士這一官职。国子监讲书就是博士,国子监博士就是讲书,国家高级特等教师! “若如赵相公所說,会不会带坏官宦子弟?”吕馀庆提出反对意见。 “就這么决定吧,”赵匡道。一個小小的博士,有什么珍贵,连诏书都不值得下,派一個太监传一声话就行了。 端午节到来。 大姐、五姐与七姐都喊宋九過去過节。以前的宋九是去的,去的最多是大姐家,但现在宋九不去,那怕今年chūn天元旦节只是去了三個姐姐家坐一坐就回来了。 一大家子上有老,下有小,去做什么。 房客门都有家小,只有朱三与宋九是两個光棍汉,商议着两光棍凑合過节。学子放假了,放假三天,多少天是宋九决定的,三道算术题出来,宋九渐渐挽回一些局面。 然后宋九提着一大袋食材回来时,朱三跟在后面愁眉苦脸。 食材是好东西啊,两條重达三斤的大鳝鱼,绝对是天然长出来的,仅相当于半斤羊肉,一斤猪肉的价格。 還不是稀奇的,宋九還买来一只重四斤多的大甲鱼,两斤草虾,每只個头都在一两以上,又刻意提前让人捉了几條半斤以上的水蛇,一條六七斤重的胖头鱼。 不愁吃不了,家中六户房客,十几口人,都過得苦巴巴的,做得再多,也能吃完它。 過节嘛,得象一個過节的。 可是朱三跟在后面发愁,他是北方人,鱼虾可以吃,也敢吃,但這個甲鱼黑乎乎的能吃嘛,還不算恶心的,這個滑粘粘的鳝鱼是美食?特别是這几條蛇。 朱三說道:“宋贤弟,我們再回去买一斤羊肉吧,我来掏钱。” “你不懂,羊肉多膻哪,那有這個河鲜美味,你要买羊肉可以,自己动手烧。” 朱三一听让他动手烧,蔫了。 原来那個宋九不会烧菜的,每当大姐過来看到宋九做饭,她很难過。吓得宋九都不敢在大姐面前過份展露手艺。 随着学舍开张,宋九手艺熟练后,做菜越来越美味。弄得两個博士一回到家中就抱怨婆娘,說她们做菜還不如一個大男人。 回到家中,先将蛇弄出来,這個北方人都害怕它,别要吓着隔壁租客的小孩子。還未吃呢,看到宋九在扒蛇皮,朱三跑到墙角开始干呕。好不容易恢复過来,又看到宋九在弄鳝鱼,一双手血淋淋的,還沾着一些粘液,又跑到墙角干呕。直到宋九弄河虾,他才過来协助。 两人打理着食材,客人不停地過来,先是大姐過来,她家最近,宋九拒绝。大姐看到一推蛇肉放在蓝子裡,鳝鱼开始有胆大的京城人吃了,蛇肉似乎還沒有人敢吃。大姐用手将肉提起来问:“它是什么肉?” 朱三正在掐虾肠子,头都未抬道:“是几條蛇剥出来的肉。” 大姐吓得花容失色,打宋九的头:“你在胡闹,蛇也能吃嗎?” 吓跑走了。 五姐昨天就来喊過,今天未来,七姐来了,帮了一会儿忙,替宋九将茱萸、菖蒲插在门口,在大门上挂上钟馗的画像,也回家去了。不過约好与大姐夫一家,三家人下午一起到河堤上看龙舟。 远处鞭炮声响了起来。 开始采用火药做鞭炮,由于硝土、炭末与硫磺比例配得不准,爆炸威力不足,放出来只是哑响,象后世鞭炮受潮的那种响声。不過相对而言,它比较安全,出事率很少。比唐朝好,唐朝沒有鞭炮,为了驱邪,烧竹子,竹子炸烈,发出哔哔的响声,喜庆气氛就有了,那种爆竹会更安全。 宋九开始洗手,准备烧菜。 又来了客人。 翠儿這一回进来沒有客气,這小子太无礼,不用什么礼节,直接闯进,玉苹拉都未拉住。 宋九扭头一看:“翠儿,那阵香风将你刮来?” “香风在门外。” 宋九走出厨房,看到玉苹俏盈盈地站在门口,挠头道:“玉娘子,怎么今天有空光临寒舍啊。” “京城人都在過节,奴家寂寥,便来走一走。” 朱三抬头,高兴地說:“那好啊,我們一道過节。” 宋九在他头上猛敲一记,低声說道:“莫要忘记了你老家订亲的那個小娘子。” 看到宋九准备烧菜,玉苹要帮忙,朱三道:“玉娘子,你就不用插手,他做的菜美味,保证你今天吃了,终身难忘。” 說着用眼睛瞟着那一盘切碎的蛇肉,又重重咬道:“会很难忘。” 宋九开始做菜,厨艺很有讲究的,食材,油,调料,火候,還有其他的一些法门,比如鳝鱼必须用石头将骨头敲碎,再经滚油爆,那么只要做得不差,吃起来就会香酥滑嫩,胖头鱼一鱼两吃,鱼头必须放胡椒与黄酒,胡椒再贵也要放,鱼肉片必须用生粉与蛋清、盐、料酒腌渍一会,水煮好后再放入锅,鱼肉才能嫩,汤不咸而鱼肉有味。宋九尝试着教朱三,不然不公平,为什么偏偏自己做菜呢,可朱三是一個真正的吃货,只会吃不会做,再教也不行。 全神贯注做事的男人会有吸引力的,美人来了,朱三将下杂全部抢過来,玉苹就坐在石凳上托着香腮看。 翠儿不屑地說:“一個大男人会做菜算什么本领?” “会让妻子喜歡,家和了万事才能兴!”宋九在厨房裡答道。在宋朝還有一些女权主义,堂堂的皇上老师宰执夏竦就是典型的妻管严,河东狮吼也是出自北宋。不過若是一個有出息的男子为了妻子高兴而下厨做菜,家不和也和了,玉苹心中默想:就不知道他以后成亲会不会有這种可爱的想法。翠儿要反驳,玉苹制止了她,低声說:“翠儿,他三個姐姐出嫁,不自己做菜,谁替他做?” “是啊,他与娘子一样可怜唉。” 玉苹黯然神伤,她才出生沒多久,契丹入主中原,随后撤回北方,父亲被掳到契丹,母亲不久离开人世,自己被伯父自小卖到jì馆,论身世,她比宋九更可怜。不過一会儿她小鼻子皱了起来,第一個香味传出,是咸肉片囤甲鱼的味道。翠儿也闻到了,嗅着空气裡的香味:“娘子,比那些正店還要香。” 先是第一道菜弄出来,香酥鳝段,接着是一虾两吃,葱油虾,盐水虾,本来宋九准备做一個醉虾,但怕朱三又要呕吐,扫了吃兴,便做了两個传统的菜肴。 一道菜端上来,想要引起人的食玉,必须食香味俱全,宋九于菜盘边還放着紫苏叶、桔瓣、芫荽,使得每盘菜盛上来看上去七彩纷呈,勾人食玉。两人打老远的過来,早上未吃东西,翠儿忍不住,看朱三又进去忙乎,偷了一只虾放在口中,然后道:“真好吃,娘子,你也尝一尝。” 朱三急道:“别偷吃,還未上香放鞭炮呢。” 玉苹抿嘴乐。 朱三恶作味的端上来第四道菜,桃汁蛇块,鳝鱼放在哪裡,十分明显,翠儿不說不敢吃,但未尝,可這個蛇肉剥了皮,她不认识,朱三道:“這才是美味。” “真的假的?”翠儿盯着盘子,盘子裡用去年贮藏的黄桃切丁,代替黄桃罐头,黄的是黄桃肉,白是蛇丁,又洒了一层胡萝卜花,红黄白相间,淡淡裹了一层芡粉,至少卖相很好。她又偷了一块放在嘴裡,马上吃到蛇肉的鲜美,桃肉的芬芳,道:“真好吃啊。” 朱三看翠儿偷吃蛇肉,在厨房裡窃笑,听到這一句,心中狐疑,难道真是美味。 接着鱼片羹与鱼头汤、咸肉炖甲鱼也端了上来。 朱三去拿鞭炮准备放,這时来了第四批客人,一個小黄门站在门口问:“這裡可是宋九郎的家?” 宋九道:“是啊,請问内侍……” “宋九接诏。” 宋九伏下接诏书,不能算是真正的诏书,只能算是一件普通的任命敕书。“着京城苦井巷举子宋九为国子监讲书,即rì前往赴任,钦此。” “臣遵旨。”但宋九站起来后,问了一句:“請问内侍,如果朝廷任命臣子或升迁臣子,臣子不接诏会有什么下场?” “這能有什么下场,相反是高风亮节。” 宋九到后面,取出一锭银子,塞入太监的衣袖,這不算贿赂,是例行规矩,除非宋九将整车银子往皇宫裡送,又道:“内侍,請你回去传话,此诏臣不能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