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耳邊聽不到任何聲音，放眼望去，只有一片無邊無際的空茫。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刺眼的光吸引了夢西洲的注意，她不由自主地擡腳朝着光的方向走去。
此時的司空府院內，南風意麪色不虞地盯着眼前的九尾狐，飛白筆蠢蠢欲動。
九尾狐吐出一個菸圈，擺動着柔軟的腰肢，款步走下石階，“之前在牢裏不過是點開胃小菜，逗你們玩玩而已。”
“妾身真正的幻術，這麼多年了，還沒人能破。”
狐妖嬈着有興致地打量着南風意，一雙狐狸眼瀲灩生情，嬌嗔道：“可惜沒能讓你也體驗體驗。”
“不過沒關係，”狐妖轉動着指間精巧華美的煙桿，朱脣輕啓，“你這副皮囊很合妾身眼緣，妾身親自跟你玩玩。”
話落，煙桿凌空飛出，直衝南風意門面，後者同樣反應迅速，在狐妖靠近的瞬間已經掐好了口訣，飛白筆乾脆利落地擊落了狐妖的煙桿。
南風意完全不想給狐妖喘息的機會，欺身攻了上去，還不忘嘴毒道：“本官可不想跟你玩，太臭了。”
狐妖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眼露兇光，於南風意纏鬥在了一起。
而不遠處的梧桐樹下，司空涉面色慘白，滿眼悲傷地看着正在拼命扒拉着自己衣袖的小黑貓，啞聲道：“阿花，別費力氣了，我中了毒，連根手指都動不了。”
“不過能再見到你，我已經很高興了。”
貓妖擡頭看着他，琉璃般的眼中倒映着他狼狽不堪的樣子。
司空涉苦笑道：“你向來最愛乾淨了，我如今這副模樣，是不是嚇到你了？”
“喵嗚～”小貓輕叫一聲，毛茸茸的腦袋頂了頂司空涉滿是傷痕的手心。
手心柔軟的觸感讓司空涉鼻頭一酸，愣了片刻才啞聲道：“阿花，聽話。”
“趁着他們還沒注意到你，趕緊跑，跑得越遠越好。”
“喵嗚～”貓妖搖搖小腦袋，尖利的牙齒狠狠咬住他的衣袖，使盡渾身力氣拖動着他的身體。
司空涉低頭看着不肯放棄的小貓，眼圈泛紅，聲音哽咽，
“實在不知道去哪的話，就去西郊那間宅子，我之前帶你去過，你還記得吧？”
眼瞅着南風意和狐妖的打鬥越來越激烈，即將波及這邊，司空涉手指微動，焦急地推動着小貓的腦袋，低聲喝道：“快走！快走啊！”
小貓卻不爲所動，一邊喵喵叫，一邊執着地拉扯着他。
與此同時，夢西洲所在的世界又發生了變化。
她不知道順着那道光走了多久，等那道刺眼的光芒消失時，她才發現自己竟在不知不覺間走進了一個狹小的牢籠中，堅硬冰冷的鐵籠不斷收縮，將她死死困住，無論她如何掙扎都無濟於事。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夢西洲筋疲力盡，絕望地癱倒在地。
就在這時，一道道人影穿過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依次來到牢籠前。
看清爲首之人的臉，夢西洲喜出望外，用力拍打着牢籠，呼喊道：“小林哥！小林哥你快救救我！”
但曾經爲了追求她，跑遍大半個長樂城，只爲給她買她最愛喫的那家小攤的炊餅的小林哥，卻好似沒聽到她的求救聲，只是一臉冰冷地看着她。
夢西洲愣愣地環顧四周，發現牢籠周圍全是這些年被自己拒絕過的男人。
他們滿臉怨恨，嘴巴一張一合，異口同聲地質問道：
“是我們不夠好嗎？”
“爲什麼你沒辦法喜歡我們？”
夢西洲捂着耳朵，連連解釋道：“不是的，你們都很好，是我，是我無法真正喜歡上一個人，對不起，對不起……”
“對，都是你的問題！”
“你就是個有病的女人！”
“你註定一生孤獨！”
那些男人伸出手指，大聲指責着她。
夢西洲頭痛欲裂，試圖逃離鋪天蓋地的雜音，卻無濟於事，小林哥冰冷的聲音清晰入耳，
“你阿孃因生你難產而死，你阿耶又無故棄你而亡，你做什麼都毫無天分，我能接受你已經是你的福分了，你有什麼資格拒絕我？”
“就是，”另一道嘲諷的聲音緊接着響起，“如果讓大家看到你真正的樣子，誰會真心喜歡你？你根本就不配！”
質問聲，咒罵聲此起彼伏，尖酸刻薄的言語化成一道道利箭，刺穿了夢西洲耳膜。
鮮血從耳孔流出，她幾乎無法承受，捂着耳朵悲哀而痛苦地怒吼道：“不要說了！不要再說了！”
嘲笑聲密不透風，夢西洲無助地蜷縮在牢籠裏，眼神空洞，喃喃自語道：“你們說的都對，真正的我不值得被愛。”
“一定是因爲我太笨了，阿耶纔會拋棄我……”
“幹啥啥不行，賣個房子都賣不明白，如果沒有我這個累贅，五叔和淡茜一定會過得比現在好吧……”
“還有……小林哥，我害怕……我一窮二白，飢一頓飽一頓，而你已經考上秀才了，我……我害怕……”
夢西洲緩緩抱緊自己，眼中的光芒逐漸消失，“你們說的都對……我這樣的人就該一個孤獨終老……”
牢籠外的人影逐漸消失，夢西洲放棄掙扎，任由無邊的黑暗將自己吞噬。
在意識徹底消失前，她恍惚間聽到一道冷冽的聲音在呼喚她的名字，語氣中滿是失望，
“夢西洲，你不是要做天下第一捉妖師嗎？”
“怎麼？剛拜完師就想放棄了？”
“早知你是如此爛泥扶不上牆，我就該直接殺了你，省得浪費時間……”
隨着對方一句句扎心的嘲諷，夢西洲猛地睜開眼睛，翻身而起，咬牙切齒地吼道：“我纔不會放棄，我就是要成爲天下第一捉妖師，讓那些瞧不起我的刮目相看！”
話落，夢西洲調動全身法力，驚喜地看着金色法力在她的指尖漸漸形成漩渦。
夢西洲穩住心神，閉眼掐訣，下一刻，困住她的牢籠瞬間炸裂，化成齏粉。
幻境外，經過一番纏鬥，南風意斬斷了狐妖第八根尾巴，可就在他再次調動法力，準備一擊斃之時，一股腥甜涌上喉間，頸側白色的羽毛若隱若現。
九尾狐趁機逃離南風意攻擊範圍，看着突現異狀的男人，驚訝道：“你是半妖？”
“關你屁事！”南風意吐出口中殘血，勉力壓下體內另一股蠢蠢欲動的力量，強行攻了上去。
“強弩之末。”九尾狐看出他的異常，大喜過望，用最後一根狐尾，死死勒住了南風意的脖子。
兩股力量在體內博弈，南風意逐漸力竭。
千鈞一髮之際，一股磅礴的力量突然爆發，震碎了九尾狐最後一條尾巴。
九尾狐被瞬間彈飛出去，夢西洲凌空出現，眼見就要摔在地上，南風意本能地伸出手接住了從天而降的少女。
四目相對，一種奇怪的感覺同時涌上兩人心頭。
確認無事後，南風意趕忙鬆開手，指尖微微抽動，不太自在道：“冒犯了。”
“沒有沒有。”夢西洲耳根發燙，連忙擺擺手，低聲道：“謝謝師父～”
“怎麼可能？”重傷倒地的九尾狐捂着胸口，鮮血不斷從口中涌出，潔白細膩的皮膚逐漸變得粗糙暗淡，細紋緩緩爬上了她的眼角，狹長的眼中滿是不甘，“你……你怎麼可能破得了我的環境，你……你憑什麼？！”
“憑什麼？”南風意轉過身，居高臨下地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狐妖，冷冷道：“當然是憑她比你厲害。”
九尾狐聞言，滿臉怨毒。
一旁的夢西洲卻驀地紅了臉，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問題，心想他怎麼可能會誇自己？一定是自己聽錯了。
奄奄一息的九尾狐瞥見面紅耳赤的夢西洲，嘴角微微上揚，眼中的惡意讓南風意直覺不妙。
“小姑娘，你知不知道，你的心上人，可是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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