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她一眼便看到南風意正細心地爲自己手腕包紮傷口,那專注的神情,彷彿世間萬物都不及此刻重要。
“師父……”夢西洲輕聲呼喚。
南風意關切地看着她:“醒了?你可睡了整整一天。”
包紮好傷口後,南風意微微嘆了口氣。
夢西洲滿心期待地問道:“司徒寒山抓住了嗎?”
南風意輕輕搖頭:“沒有。”
夢西洲有些失望:“又跑了?!那難道軍器監也並非是他最後的同黨?”
南風意神色凝重:“恐怕還有更大的勢力。”
夢西洲疑惑道:“師父何出此言?”
南風意緩緩說道:“昨日救你出來之時,天空出現異象。先是出現了陰陽雲,隨後雲中突現一道裂痕,縫隙中依稀可見海市蜃樓,是皇宮裏公公們走動的景象。但是奇怪的是,公公們說,海市蜃樓裏的人雖然是他們自己,卻不記得曾有這一幕發生過。”
夢西洲思索片刻:“不曾發生過的景象?”
南風意點頭:“對,所以,這天象究竟預示着什麼呢?”
夢西洲認真分析道:“預示着皇宮裏有問題……會不會是妖族要衝着聖人去啊?!”
南風意卻搖頭否定:“聖人和太子一樣,有龍氣護體,妖根本無法傷害他們,進宮對他們有什麼好處呢?”
夢西洲急切地說:“我先去宮裏,用辨妖瞳探探虛實!”
她一激動,手腕內的傷口再次裂開,疼得嗷嗷叫。南風意白了她一眼,滿是心疼:“你有傷在身,別亂動……”說着,又爲她重新包紮起來。
南風意繼續說道:“你也真是的,我交代你了千萬別到池底,你非來。茴放怎麼死的你忘了嗎?”
夢西洲倔強地說:“管不了那麼多,當下就是……害怕以後再也……見不到你!而且你看我多厲害,殺了韓企!”
南風意微微一驚:“韓企是你殺的?”
夢西洲得意地說:“對,還有,我還破了司徒寒山的陰陽之境。”
南風意沉默片刻,起身緩緩說道:“若我說你是僥倖,你是不是會覺得不服氣?”
夢西洲毫不猶豫地回答:“當然不服氣了!”南
風意解釋道:“陰陽二境本不相通,除非所處之境與另一境物質有所連接,纔有可能。”
夢西洲堅定地說:“你我就是連接!”
南風意卻冷漠地說:“你我頂多算有師徒的虛名罷了,談什麼連接。”
夢西洲失望地看着南風意,眼中滿是失落。
“三丈之內,能吸引彼此,這就是你我之間實實在在的連接。當你在和司徒寒山對決之際,我能聽到能感應到,你敢說你沒感應到嗎?”
夢西洲的質問讓南風意心中一顫。
南風意深吸了口氣:“不要裝作和我的關係與衆不同的樣子。”
夢西洲遲緩片刻,突然張口問:“自相矛盾的是你自己!夜裏練功練到咳血,明明功法強大卻藏着掖着,卻不敢讓任何人知道自己的真正實力!”
南風意有些惱怒:“不要故作了解,你並不知道我隱瞞了什麼?”
夢西洲大聲說:“我當然知道你隱瞞了很多事,明明爲我買鞋卻騙我你有個妹妹,明明給我買了胡餅卻假意買給兄弟們,明明擔心我在意我,卻把我推得遠遠的!你說,你是不是對我有……”
南風意打斷她,動容起身:“別自作多情了,即便我有所隱瞞,也不會有什麼深意,只是不想給自己徒增麻煩而已。”
夢西洲賭氣地說:“你說的,可別後悔!”看着南風意離去的方向,夢西洲悵然若失。
院子裏,南風意緩慢走下樓,看着空中一輪明月,心中思緒萬千。
他不禁握緊了拳頭,腦海裏回想起夢西洲的話。“我當然知道你隱瞞了很多事啊,明明爲我買鞋卻騙我你有個妹妹,明明給我買了胡餅卻假意買給兄弟們……”
南風意突然動容,對着天空做蓮花結印,口中默唸口訣,施“時間定術”。
突然,世間萬物靜止於此刻。南風意皺眉,鼓足勇氣轉身。
夢西洲的臥室裏,夢西洲靜坐窗邊,眼神憂傷,微風吹起她的碎髮依然還靜止斜飄於空中。
南風意一步步走向夢西洲,他的眼神中滿是深情與愧疚。“以我之能,只能讓時光靜止少頃,所以……長話短說……小啾,謝謝你……不顧一切地救我,我很……感動。”
南風意蹲下身,仔仔細細地看着夢西洲,她眼眶之中的淚水呼之欲出。
南風意伸出他好看而細長的手,輕輕爲她擦拭晶瑩的淚。“對不起,是我沒有資格愛你。”隨後,南風意離開。
時光繼續流轉,一切恢復如常。
夢西洲獨坐窗邊,想起了南風意臨走前的那句話。“不要自作多情了,即便我有所隱瞞,也不會有什麼深意,只是不想給自己徒增麻煩而已。”
夢西洲想要拭淚卻發現眼角無淚。“明明感覺有淚,怎麼縮回去了?……好傢伙,夢西洲果然是個愛無能的無情女人。也好,踏踏實實捉妖,實現天下第一捉妖師的夢想吧!”
夢西洲自我解嘲地比劃了一番,又似在笑,又似在掩飾失落。
陽光灑在“禮部南院”的碩大牌匾上,熠熠生輝。
司徒寒山站在官府門外,腦海中回閃起主人的話語。
“南風意已在着手徹查你這些年所做的一切,你最好儘快將他除掉。不然,我怕我會暴露。”
司徒寒山在心中默默迴應:“主人放心,這一次,我搭上自己所有的修爲與性命,也要將功補過。”
他回過神,握緊拳頭,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書房內,飄出縷縷青煙。禮部尚書李鴻安,一個五旬左右的男子,正蹲在屋子裏,瘋狂地燒燬書信和賬本,他的臉上滿是恐懼,雙手瑟瑟發抖。
“司徒大人,您可千萬,千萬別連累我了……”
李鴻安一邊朝着火堆裏扔紙張,一邊喃喃自語。
突然,一個聲音響起:“我怎麼會連累您呢?李尚書。”
李鴻安嚇得回頭,一眼看到了身上依然帶着傷的司徒寒山。“司徒大人……您還沒死……太好了!”
李鴻安的臉上露出驚喜,但很快又被恐懼所取代,他往後一屁股坐在地上,隨後瘋狂倒退。
“我可以幫您逃出長樂城,像以前一樣,幫您做一切您想要的事,只求您別殺我。”
司徒寒山朝他不緊不慢地走來,臉上露出一抹冷笑。“怎麼?還盼着我死呢?”
李鴻安嚇得渾身顫抖。“李大人,您可是我司徒寒山拜過把子的患難兄弟啊,我怎麼捨得殺您呢?”
李鴻安聽到這話,彷彿看到了一絲希望。“那……那就好,您需要我做什麼,我一定會幫忙的。”
司徒寒山緩緩說道:“過幾日,就是太子北宮朔的冠禮了,你是負責人吧?”
李鴻安心中一驚。“你……你要把太子換成傀靈嗎?太子他不是有龍氣嗎?”
司徒寒山自信地笑了笑。“我自有我的辦法。”
李鴻安連忙勸阻。“大人,使不得啊。”
司徒寒山卻不爲所動,他從火盆中,將正在燃燒的書信賬本直接取出。“要說我們妖族再壞,也壞不過你們人族。
妖是有情有義的,哪像人,平日裏稱兄道弟,一到困難就急着撇清關係,怎麼,還把咱們往來的賬本書信都燒了?”
李鴻安急忙解釋:“您這是哪的話,在我心裏,您永遠都是我大哥。”
司徒寒山冷笑一聲。“好啊,我也想做你永遠的大哥。”
說着,他從兜裏掏出一隻酒壺,壺裏鑽出一隻碩大的傀蟲。
李鴻安驚呆,嚇哭了。“你要幹嘛?”
司徒寒山面無表情地說:“別怕,它只是借你的皮,變成一個更聽話的‘禮部尚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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