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還未等她回過神來,轉頭便看見李拾遺抱着一個五歲左右的小女孩——那正是小時候的自己,一步步走到白澤宮面前。
“《山海圖》呢?”李拾遺的聲音打破了院子的寧靜,透着幾分急切。
白澤宮也不答話,擡手間,《山海圖》憑空出現。
“阿喜,過來,幫我抱着孩子!”李拾遺衝着夢西洲喊道。
夢西洲下意識地應道:“好!”隨即慌忙跑過去,小心翼翼地接過小時候的自己,看着懷中那稚嫩的小臉,她喃喃自語:“你長大了。”聲音輕柔,仿若在對過去的自己訴說着什麼。
李拾遺此刻已無暇顧及她,施法將《山海圖》展開,目光銳利,認真查驗着每一處細節,似要從中找出什麼祕密。
“放心吧,爲了救我兒子的命,怎麼會給你假的呢?”白澤宮看着李拾遺,眼神中透着無奈與決絕。
“師兄,你當真願意用《山海圖》,換你兒子的命麼?”李拾遺擡起頭,望向白澤宮,眼中既有疑惑,又有一絲不忍。
“當真。我也想問你,你當真願意用親生女兒的妖丹換《山海圖》?話說你也打不開?”白澤宮反問道,語氣中帶着幾分嘲諷。
“剖了妖丹,她反而沒了妖氣,從此可以混在人羣裏,做個正常人。”李拾遺輕聲解釋道,目光卻始終沒有離開《山海圖》。
夢西洲在一旁,心中怒火中燒,忍不住在心底開罵:“你們兩個當爹的,有沒有責任心?有沒有經過孩子的允許?她夢西洲如果沒有妖丹,氣海缺漏,練不成功法,還有你,白澤宮,你們家沒了《山海圖》被聖人問罪怎麼辦?”
“你個小廝,閉嘴!”白澤宮眉頭一皺,呵斥道。
李拾遺仿若未聞,繼續衝着夢西洲喊道:“阿喜,我和白澤兄說好了,等小啾20歲的時候,我一定要來你白澤家,找你的公子將妖丹要回去!到時候,你可別賴賬!”
“放心吧,我白澤家族世代捉妖,只要她來這裏,定能找到小意。”白澤宮應道。
夢西洲在心底吶喊:“可我現在就快到20歲了!”,面上卻強忍着情緒,問道:“20歲的時候不把妖丹換回來會怎樣?小啾會死嗎?”
“呸呸呸,阿喜你這個烏鴉嘴!”李拾遺瞪了夢西洲一眼,有些惱怒。
白澤宮看着夢西洲,神色緩和了些,解釋道:“我理解您家小廝的護主心切,其實,我在知道你的孩子是妖王之後,也並不追究。因爲我相信,沒了妖丹,也許她會成爲真正快樂無憂的普通女孩。而且,我家小意命在旦夕,沒這個妖王之後的妖丹,活不過明日了。”
“那等多年後,南……白澤意,他把妖丹還給小啾了,還活得了嗎?”夢西洲心中一緊,追問道。
李拾遺卻不耐煩了,擡手給夢西洲點穴,“好了,阿喜,不能再多說了。我要拿到《山海圖》。”
夢西洲頓時欲哭無淚,身體定在原地,動彈不得。
“小啾,你肚子裏現在有條蟲,阿耶給你一顆糖,把蟲子抓出來好不好?”李拾遺轉而看向懷中的小夢西洲,聲音輕柔得仿若換了一個人。
小夢西洲閉着眼,含着糖,懵懵懂懂地點了點頭。
夢西洲眼睜睜地看着小夢西洲的身體內的妖丹被李拾遺緩緩引出,那一瞬間,她的心仿若被撕裂。而後,白澤宮將《山海圖》交給李拾遺,拿着妖丹回了屋內。
“好疼,肚子好疼。”小夢西洲迷糊着,雖未睜眼,卻哭着喊出了聲。
李拾遺心疼地擦乾小夢西洲的眼淚,給夢西洲解開點穴。
“她還這麼小,你怎麼忍心?!”夢西洲怒聲質問道,眼眶泛紅,淚水在眼中打轉。
“快走,趁他沒有後悔前!我們一定要把《山海圖》帶走!”李拾遺仿若未聞,抱起小夢西洲,二人匆匆離開。
夢西洲失魂落魄地跟在後面,路過窗臺時,她忍不住往屋內看,屋內一片死寂,仿若埋葬了她所有的童年歡樂,只剩下無盡的悲哀與憤怒。
眼前的場景再次發生了變化,白澤府內,日光傾灑而下,本應是一片暖意融融,可那絲絲縷縷的光線卻似被一層無形的陰霾所阻,怎麼也驅散不了瀰漫在庭院之中的凝重氣息。
白澤宮身姿挺拔地佇立在那兒,神色凝重得仿若能凝出霜來,他雙手飛速舞動,指尖流光溢彩,施展出一套精妙絕倫的法術。
在法術的牽引之下,一顆散發着幽冷光芒的妖丹,仿若一顆墜落凡間的星辰,緩緩朝着昏迷中的小白澤意飄去,最終沒入他那孱弱的身軀之中。
小白澤意此刻面色慘白如紙,身體單薄得彷彿一陣微風拂過,就能將他輕易吹倒。
白澤宮凝視着兒子,眼中的決絕似熊熊燃燒的烈火,能焚燬一切阻擋之物,而那深藏其中的慈愛又如潺潺溪流,溫柔且堅定。
他微微俯身,湊近小白澤意,輕聲呢喃道:“小意,阿耶寧負全天下人,也要護你性命。”那聲音輕柔得仿若怕驚擾了沉睡的神明,卻又帶着不容置疑的堅定。
恰在此時,窗外猛地傳來夢西洲飽含悲憤的呼喊:“可他以後會因爲你今天的選擇一直痛苦的!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那聲音仿若一道凌厲的閃電,裹挾着無盡的怨念,直直地穿透牆壁,狠狠地撞進白澤宮的心裏,震得他心房一陣顫慄。
然而,白澤宮還沒來得及張口迴應,窗外的夢西洲就被李拾遺粗暴地強行拉走。
白澤宮猛地轉過頭,望向他們離去的方向,眼神瞬間變得陰暗無比,仿若剎那間被濃重的烏雲層層籠罩,密不透風。
在那眼眸的最深處,藏着的憂慮與無奈仿若洶涌的潮水,幾欲將他淹沒。
轉瞬之間,夜幕仿若一隻巨大的黑手,無情地將天空整個包裹起來,密不透風。雨絲紛紛揚揚地飄落而下,淅淅瀝瀝地打在路面上,濺起一朵朵晶瑩剔透的水花,仿若破碎的夢。
化作小廝夢西洲,失魂落魄地坐在馬車外,眼神空洞得仿若被抽走了靈魂。
雨水肆意地打溼她的衣裳,她卻仿若渾然不覺,任由那冰冷的觸感侵襲自己的肌膚。
在這寂靜又喧囂的雨夜之中,夢西洲的心聲幽幽響起,仿若從靈魂深處發出的悲嘆:“一切都真相大白了,原來,我和南風意之所以可以互相吸引,我們在一起功法變得更強,根本不是什麼緣分!一切都是因爲,他身體裏有我的妖丹!”
那語氣中的自嘲仿若尖銳的刺,一下又一下地扎着自己的心,悲涼之感更是如影隨形,揮之不去。
馬車之內,李拾遺仿若熱鍋上的螞蟻,心急如焚,不停地催促着:“快一點回家,快點!”那聲音因焦急而變得尖銳,仿若能劃破這沉悶的雨夜。
夢西洲滿腔的怒火正熊熊燃燒,無處發泄,聽到這話,頓時火冒三丈,立刻吼道:“着什麼急啊!你圖都拿到了!”
那吼聲仿若一道驚雷,震得馬車都似乎微微顫抖。
“小啾不舒服!”李拾遺的聲音帶着幾分疲憊與焦急,仿若被抽乾了力氣,透着深深的無力感。
“你還知道她不舒服?那你還換妖丹!你這種老頭子,死了算了!”夢西洲怒目圓睜,眼中的怒火仿若要將李拾遺瞬間焚燬,言辭更是像一把把鋒利無比的利刃,毫不留情地狠狠刺向李拾遺,宣泄着心中的憤懣。
李拾遺無奈地嘆了口氣,那嘆息聲仿若承載了一生的滄桑。
他緩緩轉身,落寞地回到馬車內。
夢西洲帶着尚未消弭的怒氣,眼眶泛紅得仿若染了血,她大聲喊着“駕駕駕”,手中的馬鞭高高揚起,狠狠抽下,馬車仿若受驚的野獸,在雨夜中疾馳而去。
車輪濺起的水花一路飛濺,猶如夢西洲此刻波瀾起伏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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