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初(二十六)
“那妖精真不識好歹!”
“給它臉都不要!”
“以爲我們是好欺負的嗎?”
“這世界不是它一個人了算!”
另有一人翁聲甕氣喊了聲大哥,勸慰道:“大哥,你消消氣,我們別跟它一般見識好不好?”
再有第三個話音稚嫩,好像未成年嗓子清脆尖銳,許言聽道:“二哥的是啊,大哥,你又打不過它,拿什麼跟它爭?”
“呯!”
起先那位大哥憤懣大怒,不知掃到什麼還是踢到了兵刃,正撒氣。
“呸!”
“三妹你不要狗眼看韌!”
“大哥我怎麼就打不過它了?”
“在山上時,我血手佛陀大也是個人物。”
“要不是你們倆猴崽子拖累我,上一回我就把它拿下了!”
三妹噗嗤一聲呵呵冷笑,“護頭不顧腚,跑的最快就是你,我的好大哥!要不是我和二哥斷後,你能活着回來?”
二哥大大咧咧也道:“好了你站後面掠陣,忙活了半,全砸在你手上,你衝什麼衝?那娘們陰的很,最後不是吃不了兜着走?大哥別看你塊頭最大,但這裏我不必了罷,誰最弱一目瞭然!”
大怒!
大怒特怒!
把胸膛擂的梆梆響,大哥厲聲喝道:“二弟你是不是又想以下犯上?”
“當初我們怎麼的?”
“你們都發過誓的,你們都得聽我的!”
那三妹不屑嗤笑,哈哈道:“大哥!你還當真了,人家不像你發過的誓多着呢,二弟、三妹,這一次算我欠你們的,下一回,得了好處,你們先挑,我發誓!”
“二弟、三妹,不是大哥我存心獨貪啊,這一口喫的還填不飽肚子,你們就讓我先嚐一口,下一回,大哥我保證就算肚皮餓癟了,也讓你們先喫,我發誓!”
“二弟、三妹,你們倆怎麼還待在這裏不走?來來,這裏有點喫食你們先享用,你們瞧大哥我可沒忘記你們吧?去去,你們先去探探道,下一回,換我上,我發誓!”
一頓奚落,三妹把大哥的語氣模仿的惟妙惟肖,想起以往,二哥開懷大笑!
隨後那三妹也咯咯笑不停,裏面只有那位大哥悄無聲息,一言不發,可能氣的憋一肚子火。
佇立在狹窄洞壁口附近,倆人相對而望,許言示意,李聘雙眸點漆,把螓首微頷,許言作勢準備打算衝進裏面。
“她一個人佔了蒼鷺城,還把我們趕到這邊來,你們,我能不生氣嗎?”
“憑什麼?憑什麼啊?”
這位大哥聲音響亮,但屬於窩裏橫,橫的豎的都看不慣,許言聽他罵罵咧咧道:“二弟,三妹,再過不久通道又要開了,這一次,無論如何,我們都得…”
“門開,你待如何?”李聘她嬌斥喝道就是一聲號令槍,許言擠身而過,不及看清裏面怎樣,揮刀朝着某個方向就劈!
許言也不是沒頭沒腦亂劈亂砍,聽聲音分辨方向嘛,大致站位能聽的出來,他這一刀砍的就是裏面那位大哥。
老怪、夏美玲接連進來,到了裏面,這地方還算寬敞,左右上下幾側,有不少洞,不知是通風還是另有他用?
管不了那麼多,許言已經跟一人打了起來。
這人身長高大,膀寬肩圓,一副孔武有力的架勢,完全看不出來會搗鼓精神力,顯然這一位就是衝動愛耍橫的帶頭大哥。
另外倆人,一個身材短,是個女生的樣貌,另外一個體型中等,身形偏瘦,應該就是二哥了。
三人齊驚愕,想不到有人從外面殺進來!
“馬拉巴子!你們什麼人?”大哥吵吵嚷嚷罵罵咧咧,他已經跟許言打成了一片,由於李聘還在外面,她沒進來,因此這位大哥不知道來者是誰。
“是啊,是啊,你們又是誰?”三妹睜大了眼睛發問,就像真無邪的女孩。
夏美玲看來看去,對這姑娘實在下了狠手,瞄準了那位二哥,拔劍衝了過去。
老怪與她倆倆對望,拋了一個白眼過來,似乎很有底氣,毫無懼容,她不屑的挖挖鼻孔。
她這模樣,差不多也就十三、四歲,但老氣橫秋就像混黑澀會的。
老怪覺得這事吧…
不對勁!
自從吸血變成了強力選手之後,老怪時不時能聽到一些囈語,他以爲是幻聽,因爲這聲音實在太輕太低了,不凝神仔細聽,是聽不到的。
老怪以爲有人想告訴他點什麼,然而他聽不清對方的話,只是這聲音聽起來非常熟悉。
爲什麼會感覺熟悉?
他開始從身邊的同伴身上尋找線索、答案。
由於出現了另外一個許言,這給了他提醒,有沒可能,這世界上也存在着另外一位老怪?
一一排除之後,剩下最不可能的,也許就是答案!
心裏有了預期,針對性的去識別,那聲音聽起來,真的既陌生又熟悉,好像真的就是自己在話。
能不能大一點聲!
心下不知怒吼了多少次,但這一位老怪啊,他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低微,幾乎聽不到。
可能就只是幻聽,不然也不會從可以變身開始,一直到現在,他都在耳畔嘮叨。
老怪認爲這是吸了不知來自什麼生物的血液,帶來的後遺症。
原先老怪比較討厭這種不知所謂的症兆,但現在,他爲此慶幸。
幻術不知什麼時候發動的,覆蓋面很廣,幾乎沒有遺漏,所有的人全捲進了李聘他的幻術之中,除了被蚊音騷擾無比煩躁的老怪。
不像其他人,沒有沉浸於幻覺之中,老怪清晰的看到,這個洞穴內躲藏着幾位蓬頭垢面人,他們的穿着,他們的打扮甚至連乞丐都不如!
就像待在安全窩裏忽然從外面殺進來一羣強盜,他們害怕,面對刀劍全都躲躲閃閃,他們眼內一片絕望!
他們想攀爬出去,但那出口實在太高,還沒勾住邊緣,下面的人爭先恐後把上方的人強行拉了下來,滾落到地面、角落鄭
他們嘶喊着什麼,就像默片一樣,什麼都喊不出聲。
老怪心下琢磨,念起李聘的幻術,不但致盲還能很好起到掩蓋聲音的作用。
瞥向左右兩側,分爲大約兩個戰團,一邊是許言在與那位“大哥”相鬥,許言的刀毫無章法,幸好他不是一位刀法出衆的人,要不然那位抱頭鼠竄“大哥”就可能死在他刀下了。
爲什麼這樣?
我看到的究竟是真相,還是幻覺?
假如我看到的就是真相,那就不能犯下大錯!
老怪選擇相信自己,相信另外一個自己,是他一直在提醒自己,李聘沒這麼簡單!
“住手!”
“你們不要打了!”
老怪爆烈喝道:“許言,夏隊!李聘她掩蓋了真相,你們正朝着普通人揮刀!”
恰在此時,另外一邊的夏美玲抓住“二哥”一個破綻,正要挺劍而刺,聽到這喊話,不覺一驚,掌控方向把劍往斜裏一刺,沒山對方。
許言已經與“大哥”大戰十回合,戰的旗鼓相當,不分上下,他刀法越來越精湛,不出所料,再來二、三刀,就能拿下此賊,聽到老怪喊停,他迅速抽身退向通道,來找李聘。
在相信李聘還是相信老怪這一點上,他毫不猶豫選擇相信老怪。
面對他審視的目光,微微有些退縮,但李聘依舊保持平靜道:“你朋友被精神控制,現在他可能會朝你們動手。”
到底該信誰,突然之間,許言失去了主意,尤其面對李聘這張嫵媚臉蛋,像受了許多委屈,滿懷着你怎麼不相信我的話,幽怨瞥着他的時候。
真相到底是什麼,其實已經不用直接講明瞭。
許言自信,無論到了何種境況、任何絕地,絕對不會像個女人自艾自憐。
原來一直是女的。
還好,挺好的…
不覺嘴角歪了些,許言覺得這樣不好,尤其氣氛比較焦烈的時候。
老怪舍了那女孩跑過來,他一把拉開許言,面對氣勢洶洶的他,李聘不由膽怯步步後縮。
老怪心裏可沒有半分憐香惜玉之情,他怒形於面喝道:“你到底是誰?”
夏美玲跟着也過來,但由於通道實在逼仄,她只能與許言分站出口左右,向裏面探望。
“許言!”
用肘輕輕推了下失魂落魄的許言,夏美玲狐疑問道:“究竟怎麼一回事?”
回魂一般,身體一顫,許言幽幽嘆聲道:“事情…,可能比想象複雜的多。人性…,是很情緒化的事情。”
夏美玲不知道許言在些什麼,莫名其妙的。
這時候,許言想起了以往,那些所見識過的幻術。
幻術能讓人陷在其中分不清真假,那是借用周圍的環境,融爲一體,當然,這是初級幻術,稍高層次,就不再侷限於外在,而是針對饒五官感應。
眼睛看到的,耳朵聽到的,鼻子嗅到的,還包括味覺與觸覺,彷如身臨其境一般,再也分辨不出真假來。
這邊罷手停戰,就像存在機制一般,許言、夏美玲各自拋下對手不管,也沒見他們過來,這漏洞實在太大,不免引起懷疑。
去僞存真,許言沒有真視之眼,但既已起了疑心,那麼他雙眼看到自然變回了真相。
蜷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的數人,這些人衣不覆體,面黃肌瘦,只有那位女孩神情自然,不亢不卑仰頭回望着他,她的眼神之中帶着一絲疑惑。
朝她微微一笑,許言回首之際,臉上已經覆上了一層嚴霜!
喫定許言一般,李聘笑吟吟望着老怪背後的他,“我是誰,不是早告訴你們了嗎?”
夏美玲上前一步,神情凝重,搖搖頭道:“自始至終,好像你自己從沒承認,也沒否認過,我們把你認作李聘,你就展示許言的過去,我們就又把你當做是許言。”
“真正的身份,你從來就沒有告訴過我們!”
老怪頷首,“的也是,李聘!到了現在這地步,你也沒什麼好欺瞞的了,直接表明身份吧?”
“身份?”
“我的身份?”
神色木然,冷哼着李聘不屑一僱下頭。
一頭秀髮有如瀑布灑落,她似是呢喃自語,一個勁在低聲罵,“老混蛋,要不是你,怎麼會出錯?”
這屬實是不打自招了,許言悍然變色,夏美玲輕籲一口氣,老怪無比慎重,猛盯着李聘,不敢輕易放鬆警惕,就像面對一頭洪荒蠻獸!
笑歡顏,擡頭起來,李聘露出一個絕美笑容,信手一指彈向老怪,這裏唯一能讓她稍有忌憚的也就是他。
剎那間,本是同伴悍然動起手來,李聘沒有絲毫手軟,一連三指都彈在老怪身上,縱然他防備着,縱然他想避開。
但在她纖細蘭花指下,老怪無處可逃,無處可閃。
老怪差不多就是一個活靶子,瞬間,他身上出現了三個血洞,鮮血淋漓。
勁力透體,老怪步步後退,他大吼着想撲過去,但力有未逮一屁股坐實。
見老怪遭此不測,不甘心萎頓倒下,一雙虎目撐開睜大,有點死不瞑目的意思,許言怒吼,揮刀就上砍向李聘,大喝一聲,“爾敢?!”
夏美玲從旁協助,一柄劍刷刷的刺向李聘要害部位。
李聘咯咯輕聲,拈手纏繞一旋轉,插入劍光,迎向來刀,叮叮噹噹數聲,芊芊玉指夾了一片刀片,譏笑道:“刀是好刀,劍是好劍,許言,夏美玲,到了如今你們倆怎麼還相信手中握的便是真刀真劍?”
一招不敵,頃刻就被擊倒。
李聘甚至還沒拿出幾分真本事,許言、夏美玲倆人就隨老怪一般,震飛彈回落地。
全身力氣一點也提不上來,又不是練武之人,哪裏知道如何提運真氣?
真氣是不是真的存在,還待兩。
真的是蚍蜉怎能撼大樹?
面對修煉了不知多少年的李聘,己方三人真的弱啊,李聘纔是老妖怪。
腦海中閃過無數的念頭,許言不覺握住了夏美玲。
夏美玲想掙扎着站立起來,可惜她與許言一樣,不知被封了血脈還是點了穴道,渾身酥軟無力。
事情到了這地步,回無術!
有心無力,望向李聘帶着許多不甘,最終頹然倚在洞壁上。
“李聘!你究竟想幹什麼?”
有些色厲內荏,但現在已經顧不上了,夏美玲憶起遇見李聘後所發生的事,猜測着她到底想做什麼。
一裙下,生死不明,許言、夏美玲倆人,全被壓制的坐不直身,只能倚靠在牆壁上,苦苦捱着。
從手腕上褪下玉鐲,微微一笑,扔到了倆人中間觸手可及的地方。
李聘反揹着手,揚起玉頸,像在自家客廳信步而走。
她有點身爲反派的覺悟,臉上有點得意,嘴角之邊流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不屑她這等神態,夏美玲冷哼,諷刺道:“有些讓意便猖狂,李聘,你快點找面鏡子照照,瞧瞧裏面有沒有出現一個人。”
沒搭理夏美玲,李聘現在的心情不錯,她自顧自的講道:“這手鐲應該是他唯一留下的東西,我不想要他的任何東西,現在,我把手鐲交給你。”
她沒到底交給誰,玉鐲又被扔到了倆人中間,取捨不定。
向着人羣中那位女孩遙遙招手,把她喚到近前,臉上滿是慰貼,李聘輕柔撫摸着女孩腦袋,女孩非常順從,又好像非常依戀她,抱住了李聘的腰肢,把頭半埋到了她懷抱裏,露出半個側臉,又大又圓的眼睛滴溜溜,警覺望着許言、夏美玲倆人。
“她叫離珠,是…離珍的後人。”
“離珍就是離叔,不要問我怎麼知道這麼多。”
“老不死的不曉得活了多少歲,瘋瘋癲癲,一件事掰開揉碎了過幾就會再講一遍。”
“開始的時候,他沉默寡言,像極了中的世外高人,分外有格調,相處久一些,他就暴露了,就像所有的男人那般,自戀自大還愛誇誇其談。”
“他那種性格實在令人難以忍受!”
越越氣憤,手指不由的輕微顫抖,李聘滿懷怨念,不盡的苦難,她咬牙切齒講道:“他強行佔據了我的身體,沒日沒夜強迫我做這做那!”
揮起手來,一指那些宛如鵪鶉的人,李聘眼眸裏閃過一絲輕蔑,講道:“對待奴隸的態度,我不知強了他多少倍!”
那些人是奴隸嗎?
夏美玲移目望了過去,但見這些人不安擠到一塊,他們臉上麻木,好像牲畜一般了無生趣。
回首過來,瞥見許言早已經把雙眼閉上,他神態自然,面色紅潤,就像睡着了一樣,夏美玲惱怒坐了過去一點,嗔怪推了他一把。
李聘越越激動,情緒不穩,講起這些陳年舊事刺激的她要發瘋。
“在家裏的時候,老爸都不許我宰雞鴨!”
“而在這裏呢?”
“我的雙手沾滿了鮮血!”
着她來到許言身前,忿忿不平,遷怒一般踢了他兩腳。
這兩腳沒用上力,但已經足夠許言體會到李聘遭受的不公待遇,之前不知道她心裏忍受了這麼多的屈辱,這也纔剛剛得知的嘛。
錯不在己,許言沒有爲她抱打不平的意思,有一一,就事論事而言,他咳咳勸慰道:“他是他,我是我,你不能把我們當成同一個人。”
許言他這種態度…
有點囂張啊,夏美玲不由隱隱爲他有些擔心。
果然,李聘差不多快失去理智一般,站立於跟前,像火山快噴發一樣,整個人充滿了憂鬱情緒,烏雲蓋頭壓下來,沉默着。
這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黑暗,此刻李聘的臉越來越黑,夏美玲可是看的一清二楚,她害怕的往旁邊挪了挪,遠離是非爆發點。
一雙冷冽的眸子俯視過來,夏美玲覺得自己已經很識相了,不想在這時候激怒她,避開了,移目打量起老怪那裏。
胸膛起伏,還有氣,老怪沒死。
夏美玲欣喜,不由鬆了一口氣,對於此刻李聘的行爲忽然有了一些理解,她就是想撒氣。
事情出在那個許言身上,現在那個許言可能已經不在了,當另外一個許言出現的時候,勾起回憶,不堪回首的記憶重新浮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