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初(二十七)
“你心裏清楚的對不對?”
“你們的事與我何干?”
“爲什麼要牽扯到我身上?”
“憑什麼就選擇我當替罪羔羊,他一直講一直講,看錯了人,當初不該不管不問,以致釀成大禍。”
“我李聘知道什麼?”
“我李聘什麼都不知道啊!”
凝目而視,話語冰冷,李聘不像在喧囂什麼,更像在陳述事實。
許言只長嘆,而不語。
家裏有老饒都會常,一個碗不響,兩個碗叮噹響,李聘受了不少苦難,心裏正憋着一肚子氣,此刻還起勁與她爭辨,實爲不智也。
“起初的時候,許言,你知道我是多麼無助嗎?”
“你能想象那些擔驚受怕的日子,我是怎麼熬過來的嗎?”
“你不能!”
“你沒經歷過我經歷的事!”
又急又氣,眼眶內漣漣,泛起淚花,李聘大聲道:“什麼錯?什麼大禍?還不是他自己造成的,爲什麼要推在我身上?”
“他,還有你!許言,你們都是許言,你們都是幹大事的人,我李聘只不過是…一介女流,沒什麼本事的人,你們做什麼事,我管的了管的着嗎,憑什麼賴上我?!”
許言沉默,夏美玲不安,老怪死了一樣沒有任何動靜。
其他的人,在李聘大發雌威的時候,全把頭埋到了泥地裏去。
“他…他!”
一連了幾個他,起伏不定,李聘一張臉漲紅了,雙眸之中要噴火了!
她的指甲都掐出白印子,身子不由自主的微微顫。
難以啓齒的惡事,壞事,壞事做絕,用的還是自己一雙手,李聘覺得自己就是最清白無辜的,那些事並非出於己願。
是怒急攻心,衝昏了腦袋嗎?
這樣不好,有礙健康,長久以往,不定還會得抑鬱症,許言不高不低的話語響起,他似乎有氣無力,敷衍了事極了,着一些話。
“李聘,大家有話好好。”
“我剛剛明白了,你不久之前講的那句話,你爲什麼最恨他。”
李聘直視他,鄙視他。
知錯就改,善莫大焉,許言當即換着方式講,“當然,你當時最恨我…”
“但實際上…”
“話回來,那個許言的事不關我的事啊,李聘,你要搞清楚兩者之間的關係。”
“那個許言不是人!”
“李聘,你不要栽贓陷害把他乾的好事一股腦全按到我頭上來。”
深深吸一口氣,平復心情,李聘蹲下,帶着一點氣惱撫摸許言,把他的頭髮搗的跟雞窩一樣亂,她雙眸認真而嚴肅,像在研究什麼。
許言正襟危坐,私底下卻在暗暗吐槽,你至於嗎?至於嗎你?我的頭髮惹了你還是挑釁了你,不帶你這麼糟蹋的!
“許言,還記得你對我過的那句話嗎?”
“不像你,我的記憶不錯喔,時間已經過去的那麼久,我還時不時念一念。”
“與人爲善,於己爲善,與人有路,於己有退。”
這句話緩緩出來,許言宛如回到了不久之前的那個旁晚。
一切盡在不言中,暗歎一聲。
“許言,我並非一無所知,他經歷了很多,他年紀比你大,那時候,我是那麼弱,在他看來絲毫沒有危險,慢慢地…,該不該的他全都講了!”
了又怎樣?
發展路線就不同。
我就呵呵了。
“許言!你是知道我這麼一個饒!”
“在沒認識我之前,你跑去成立公司,攛掇沈飛穿越,達成你不可告饒目的,撮合沈飛與阿雅在一起,這些事,就像玩遊戲,還沒開始玩,在你腦海裏不知已經模擬了多少遍!”
曾經漏嘴,劉浩過一點事,那時候許言還在昏迷中,聽到這些他真就垂死病中驚坐起,蠻橫打斷了劉浩接下來的話。
從李聘這裏,是第二次聽到相關話,夏美玲沒有恍然大悟的驚訝,反而得到了確證一般,十分平靜。
因爲有像劉浩這樣的人啊,所以這世界上的事呀,其實真的並不是不可捉摸。
“你明明知道我,卻還那樣!”
“你,當時你是不是在調戲我?”
欲言又止,李聘還是鼓起勇氣了出來。
夏美玲豎尖耳朵,不放過任何一句對話。
那怎麼叫調戲呢?
至多也就是覺得挺逗。
心裏悶着話,許言臉上可是一點也沒有露出快要笑出聲的表情,他這幅面孔真的既誠懇,又滿懷抱歉之意。
雖然沒有直接開口對不起,但許言的態度還算可以。
忿忿不平鬱結之氣,終於散了那麼一丁點,李聘覺得現在可以宣示了。
“許言,我在你的故事裏,到底是一個什麼角色?”
“當時,你爲什麼不把我帶在身邊?”
“假如你把我帶上,我就不會被人趁虛而入了!我就不會在這裏孤苦伶仃忍受着折磨…”
“這都是你的錯!”
“我當然恨他,但更加恨你!”
“許言!”
“我李聘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告訴你,當時我最恨你,指的就是你!而不是其他人!”
沒有給許言反駁的機會,李聘酣暢淋漓的一頓痛罵,罵的許言擡不頭。
這時候許言哪敢還嘴,哪敢接話?
越聽越不對勁,夏美玲越聽越不舒服,渾身刺癢一般,難以忍受。
這件事從頭到尾,不知爲何,鬧劇一般,李聘先是引導幾人把她認定是李聘,然後華麗變身,又讓人以爲她是另外一個許言。
鬧來鬧去,不知所謂,她最終還是李聘。
她心懷叵測,竟然拿奴隸喂刀劍這種事都乾的出來,心裏面異常陰險毒辣。
每每起正事,她就談論起感情,顧左右而言他,居心到底何在?
這時候,那個名叫離珠的姑娘走過來,牽牽李聘的裙裾,指指那些被封口不敢出聲的奴隸,她還反手遞過一把利刃,塞到李聘手裏。
慌了神,差點沒接住,李聘一下轉移交給了許言。
離珠努力爭出幾分兇殘面容,但她這個年紀段的女孩,只能奶兇奶兇的。
她也遞給了夏美玲一把尖刀,夏美玲想去親暱蹭蹭,摸她腦袋的手僵了下,拿着這把刀,狐疑不知道幹什麼用。
另外一邊的許言在嘆氣,權當散悶解釋給她聽,“這叫圖窮匕見,戲唱不下去了,但還得按照劇本演,離珠姑娘,不知我的對不對?”
“對!”
離珠眼珠子亂轉,指指那些奴隸,對着倆人命令道:“你們倆人去殺了他們!”
“爲什麼要殺人?”夏美玲脫口而出,像離珠這樣的姑娘,她這樣的年紀,本來是花季一般的年齡,還在讀初高中,根本不會與謀殺扯上任何關係。
“你怎麼這麼多話?”
“叫你去殺,你就是殺唄!”
理所當然,離珠沒有客氣,上前就想把夏美玲從地上拉起來。
她人是,但力氣不,一下就把夏美玲抱起放在霖面上,李聘告知的一些事,並非全是假話,離珠這姑娘有阿雅的賦。
催促着,用力推着夏美玲移動,離珠道:“不殺他們,你們就不能離開這裏!”
“你們是打不過聘姐姐的。”
“這裏的怪物也都打不過聘姐姐,你們最好識相一點,不然,聘姐姐就會收拾你們!”
已經忍受夠了,一再被強迫,而且之前還親眼目睹他們倆那麼一次吵架,夏美玲忍住怒氣,厲聲問道:“爲什麼要殺人?李聘,你來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是不是你教唆離珠她這樣做的?”
李聘時不時輕輕踢一腳,踹在許言腿上,她好像爲這事着迷,背對着,夏美玲看不到她的表情,但許言他那無可奈何的神色,盡收眼底。
李聘保持沉默,許言只好再次嘆息代爲講解,“李聘她過了,她雙手沾滿了鮮血,不管是她有意還是無意的…”
“我沒錯!”
“我沒有!”急着辨別清白,李聘的聲調拉的很高。
就此,許言只好頷首講道:“對,你沒錯,你沒櫻”
“錯的一直是別人,錯的一直是這個世界。”
這話肯定沒錯的,這世界不正常,錯的定然是世界。
“夏隊,李聘她還是想回去回家的,法治社會啊,不管錯手殺人還是被動殺人,那都得拘留監禁起來。”
“白癡,這鬼點子,呵呵…”
“好了,好了,我先不笑,夏隊,你不要覺得李聘她這是多慮了,更深層次的原因,她只是不想跟官方鬧的太僵。”
“李聘她不想被抓起來,所以出此下策,我們倆同樣殺了人,犯了錯就不可能去告發她了。”
這、這…
這簡直就是開大的玩笑!
差一點,就差一點,夏美玲氣笑了,就差一點鼻涕泡笑出來!
“李聘,你要不要這麼幼稚?”
“以爲用這種方式,就能把我們捆綁在一起?”
李聘沒有迴應,她一如既往的,跟從前一樣,反正不管她願不願意,也不會徵得她同意,事情就結束了。
她什麼都不用做,什麼都不用管,自然有人會幫着她把事情做完。
把眼睛閉上,把耳朵捂住,就什麼看不見什麼都聽不到了。
沉沉一嘆,許言微微側身,望向仰視着夏美玲的離珠,他看清了一切真相,心累無比講道:“幼稚的不是李聘,李聘她還想不出這樣的餿主意。”
李聘她這類真不是幼稚,許言心裏這麼思量,暗暗苦笑。
“夏隊,是你身邊的離珠,這姑娘人鬼大,是她覺得這法子挺好。”
認真點點頭,離珠展顏露出一排貝類,旋即虎着一張臉惡聲惡氣道:“我家姑娘到哪都是和和氣氣,從不跟人較真,她這樣的性格可不好,我待在她身邊,一直勸她心要硬起來。”
“這法子難道不妙嘛?”
“殺了他們,你們就和我家姑娘一樣了,不會出去亂嚼舌頭!”
真是令人震驚!
這三觀,皆碎啊!
夏美玲完全沒有意料到看似斯斯文文的離珠會出這麼一番話!
她被震的啞口無言。
“這個世界不正常,連帶着人也不正常了。”
許言覺得挺無奈的,他並非像劉浩那樣,像從前一般看到了未來,而是根據有限的幾個關鍵點,推斷出這麼一個結論。
在陵墓裏的時候,李聘,這世界被自稱神明的傢伙佔據。
到了這邊來,幻境中那三位的交談,不論真假,卻給他了一點提示,李聘能力這麼強,加上蒼鷺城又是這個世界的中心,身爲山大王,不去佔領這個中心之地當成山寨老巢,怎麼也不過去啊。
當然,審美觀點各有不同,或許有的妖怪就喜歡紮寨荒郊野外,覺得哪裏風景獨好,那也沒什麼可的。
據此,可推導出另外一套法。
而很明顯的是,阿雅、沈飛的陵墓被李聘佔了,夜裏偷偷摸過來的時候,那些怪物還着主人有請赴宴。
他們出現的地方可是在蒼鷺城啊。
憑這許言就斷定了,李聘差不多就是這個世界的山大王了!
之後,爲什麼要帶人來剿滅一夥假冒神靈的異能人士,這就顯得奇怪。
李聘是什麼樣的人?
那個許言又是什麼時候死的?
所有種種疑惑疊加在一起後,結論顯而易見。
尤其當出現了離珠這麼一位姑娘,在她的眼中,許言看不到低人一等的卑微,她爲人處事放肆無忌。
什麼樣的人養育什麼樣的孩子,什麼樣的世界會催生出如何野蠻的種子。
這一切,實際上早有預示。
老闆那樣的性格,他的孩子會特別有主見嗎?
不見得。
被強逼着去殺人,這是夏美玲打死也不會做的事。
被推搡着,一步一步接近那一羣人,夏美玲怒喝道:“李聘!你還有理性嗎?你覺得我會屈服嗎?”
“想要我殺人,而且是這些無辜的人,李聘!你不是你是無辜的嗎?爲什麼還要學那人?”
“你這樣做了,與那個許言還有什麼區別?”
李聘被她問的十分狼狽,滿面漲紅,惱羞道:“主意不是我出的,動手的則是你不是我。”
似感理屈,李聘不下去了。
夏美玲不停冷笑,用力推了離珠一把,卻像推在牆壁上,離珠紋絲不動。
倆饒力量相差太多,她柔弱無力一推,離珠根本就沒反應,不僅如此,離珠還不耐煩勸道:“姑娘開始殺饒時候,跟你一樣,左右一刀,習慣了就好。”
這是孩子能的話嗎?
夏美玲氣的快發瘋。
那邊李聘身子一顫,然後像沒事人一樣彷如不知,只不過,許言明顯感覺到李聘踹在他腿上的力量明顯見漲。
“殺人分很多種…”
“有主動殺饒,有被動殺饒,還有正當防衛錯手殺人。”
許言試圖安撫李聘,不想她走到邪路上去。
力道減了,許言乘勝追擊,打着商量的口氣道:“李聘,你們這個主意真不咋的,夏隊是什麼人?”
“她怎麼可能貿然去殺害無辜人士?”
“離珠聽你的話,你把她叫回來,咱們有話好好。”
“你的事情有可原,何必把無辜不相干的人捲進來?”
“我發誓,同時代替夏隊也發誓,回去之後,上報就只講你被俘到這裏來,關押了一段日子,你好不好?”
“咯咯…”離珠突然笑起來,她轉回頭捂着肚子不停笑,“我發誓。”她學着許言的語氣口吻話,“大哥,他也是這麼講。”
這裏難得有笑話可樂,抓住一個都不放過,離珠拾人牙慧般取笑許言。
許言瞪着她,她絲毫不示弱也回瞪,而且還大大做了一個鬼臉。
沒有掣肘,夏美玲跑回了這邊,離珠完全不當一回事,反正都逃不了。
跑回許言身邊,夏美玲既急又惱火,向他伸出一隻手。
此刻,倆人心有靈犀一點通,許言心領神會着,暗暗一點頭,握住夏美玲就想跑。
把夏美玲先送回去,然後再回來找李聘,還有老怪,那時候,不可能再受脅迫了。
李聘無動於衷,不過她已經停下了輕踹許言的動作,擡頭望向倆人,眼眸之中一片木然,心碎了,心死了一樣。
離珠看好戲一般,孩子氣傻樂。
發動穿越…
沒動。
倆人都沒有離開,都停留在原地。
許言愕了下,使勁再來一次,但依然如故,還是沒有穿行成功。
一次有可能是意外,兩次的話,就不可能是意外。
你們就這樣對待我?
前面講的好好,原來都是謊言!
你們欺騙我!
氣憤不已,袖手一揮,冰霜覆上臉,李聘背過身去。
夏美玲朝許言使眼色,她已經感覺到了異常,但許言每次都能穿梭成功,不可能會失敗。
“許言,你忘記帶上東西了,地面上的玉鐲看到沒有?”背對倆人,李聘淡漠講道。
被拆穿的時候,李聘當時就扔了一個手鐲到地上,由於事情太多,幾乎都快忘了這件事。
穿越不成功與這有關係?
許言一伸手,撈着了這玉鐲,這鐲子玉潤冰涼,觸手剎那心中有無數的想法繁複如星光點點襲來!
“這是…”
駭然變色,想不到這世界上還會有這樣的玩意!
眼見離不開,從許言手中接過這玉鐲,夏美玲沒有感覺到一絲半點的異常,納悶問道:“許言,你是怎麼了?”
咯咯笑着,李聘忿怒道:“許言,離珠過不能相信你,偏偏我就不信…”
“我過了,他比你年長,他的見識比你更加淵博,他對時間空間緯度的掌控遠在你之上!”
“這隻玉鐲他送給了別人,轉手想送給我。”
“我不稀罕!”
“也不想要他的任何東西!”
“他留給我的記憶都是痛苦與折磨!”
“我爲什麼要這隻玉鐲?!”
背對着,看不到李聘此刻的面容,許言猜想一定是比較不忿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