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目錄 第一演 黃金瞳(143)
無論是平民還是貴族,一旦被送入這裏,只要在與獅子的搏鬥中勝出,都將以戰爭之義得到赦免。然而這裏在墨丘利的父親執政的時候,就已經被廢棄了那位將自己塑成神祇供奉上神壇的男人,堅信自己比神更能決定一個人的生死。但墨丘利爲了挽回西塞羅的生命,再一次啓用了這裏。
看着西塞羅被帶進來,站在上面俯視這個裁決場的墨丘利微微側過頭,向身旁的人吩咐,“給他武器。”
鋒銳的長矛與巨盾被丟到了西塞羅的腳下。
墨丘利在西塞羅的目光望向自己的時候偏移開了,他竭力讓自己的神情顯得冷漠而公允,“如果你在這一場決鬥中獲勝,你將得到自由但你將離開羅馬,永遠不能再回來。”
西塞羅站在日光下,因爲刺眼的陽光,他在擡頭看向墨丘利時,眼睛微微眯起。
賽特在此刻也來到了場上,他站在墨丘利的對面,等着這一場神聖裁決的最終結果。
“開始吧。”
隨着墨丘利的話音落地,鐵柵欄被拉開,一隻雄獅從黑暗中踱步而出。它顯然是被西塞羅渾身所散發出的血腥味所吸引,在剛剛見到西塞羅的時候就甩着頭嘶吼起來。
西塞羅丟掉了盾牌,僅只拿着攻擊的長矛,在獅子撲過來的那一瞬,他一個翻滾躲開了獅子的攻擊。
他的身體狀況肉眼可見的糟糕,嚴重的箭傷,碎裂的鎧甲,任誰看到現在的他,都無法和之前的那位被戰神祝福的羅馬大帝聯繫在一起。但即使處在這樣不利的情況下,西塞羅在與獅子的搏鬥中仍然不落下風。
站在墨丘利身後的護衛,看到墨丘利目睹西塞羅與獅子搏鬥時不住收緊的手以及西塞羅的長矛刺穿獅子腹部時,維持了平靜神色的墨丘利,由衷的鬆了一口氣。然而被刺傷的獅子反而更兇猛的,這種兇猛有些反常連自己的傷口都不顧,用強健而鋒利的前肢將手持長矛的西塞羅撲倒。
站在上面的墨丘利下意識的將身體前傾了一些,他想要看清西塞羅現在的情況。
與墨丘利相比,賽特是真正的平靜,他從草藥師那裏要來了能讓動物發狂的藥劑,只爲了萬無一失的殺掉西塞羅。
現在西塞羅就要死了,他被體積兩倍於自己的雄獅撲倒,兩隻肩膀被獅子的前肢按在地上,幾乎是要捏碎的力道。
胸腔裏的心臟急速跳動起來,這帶動的血液更快的從傷口中溢出,西塞羅喘着氣,與完全壓制住他的獅子對峙。他的長矛已經脫手支在了地上,獅子用身體壓過來,已經完全被長矛洞穿,然而它彷彿感覺不到疼痛與危險,極力的想要咬斷西塞羅的脖頸。
是要繼續抵抗嗎。
西塞羅心中生出了一個這樣的問題。
人總是本能一樣的去求生,然而當他躺在地上,鮮血流出他的身體,體溫緩慢降低的時候,他在模糊的視線中,看到了站在裁決場上的賽特。
這樣的目光,彷彿是在等待着他的死亡。
心痛的戰慄起來,百倍於軀體上的疼痛。
西塞羅還絕沒有到力竭的時刻,跟隨賽特流亡的歲月,在埃及寄人籬下的歲月,他一直在爲比賽特更強而努力。他也的確做到了,無數次在戰場上與死亡擦肩,鑄造了他如今冰冷又偏執的靈魂。然而這樣的靈魂,在賽特的目光下卻仍舊不堪一擊。
賽特放棄了自己。選擇了墨丘利。
這是個正確的決定,他不如墨丘利聰明,理智,他甚至連正常的去愛賽特都做不到。與賽特在一起的時刻,曾經的過往總是提醒他,他會失去賽特,他控制不住的想要把賽特囚禁起來,控制不住的想要將自己的痕跡以傷口或者紋身的方式留在賽特的身上。
他是個失敗者。
緊緊扼住獅子脖頸的雙手,以一種緩慢的力道放鬆,發狂的獅子低下頭來,張大的嘴巴里,尖利的獠牙似乎下一刻就能咬掉西塞羅的頭顱。
呼吸中都帶着沉重的血腥味。
他失去了賽特,自由對他而言也不值一提。如果獲勝,就要離開賽特,那不如就在此刻死在他的眼中吧。就像他的母親那樣。
賽特也會像銘記他的母親那樣銘記他。
陽光在眼中重疊起來,開始出現了層層疊疊的幻影,西塞羅以爲是失血過多導致的視線模糊,然而當他因爲接受不了刺眼的陽光,選擇將眼睛暫時眯起來片刻的時候,從他臉上滾下來的溼熱,讓他明白是自己在流淚。
“賽特。”
獅子的獠牙咬住了西塞羅的肩膀,然而奇怪的是,他的身體在獅子的在大力的撕咬下失去控制能力,然而他卻感覺不到太難以忍受的疼痛。他徹底放棄了掙扎,等着獅子咬斷自己的脖頸,結束自己的生命,然而他的血和悽慘的被撕咬的場景,極大的刺激了墨丘利,在賽特處死西塞羅的煽動下,仍選擇以這種方式來留給西塞羅一線生機的墨丘利,忽然間大聲咆哮起來
“讓獅子停下來”
“讓獅子停下來”
他的咆哮驚醒了賽特。賽特也爲自己準備了一份毒藥,他本來打算在西塞羅死後,以這種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
他已經十分疲憊了。
比起需要做更多謀劃才能實施的對埃及那一對兄弟的報復,他更想就此步入與奈芙蒂斯團圓的死亡之境。
獅子被拖開了,西塞羅躺在被自己的血塗抹的一片殷紅的白色石板上奄奄一息。墨丘利闖入了裁決場,雙手顫抖的抱住了西塞羅。
“西塞羅。”
無論外因如何,我們都是最好的兄弟。
他仍舊銘記這句誓言,且打算至死遵循這句誓言。可是他爲什麼會選擇處死西塞羅呢
因爲賽特
可是賽特不是西塞羅最信任最親近的人嗎。
混亂與清醒在同一時刻襲來,墨丘利卻已經無力思索太多,他抱住西塞羅的肩膀,“去叫草藥師來”
“快去”
目睹這一切的賽特,將足以致死的毒藥都收回了袖子中。他從外場走了進來,來到了突然更改決定救下西塞羅的墨丘利身旁。
“大帝”
這一次墨丘利沒有迴應他。
西塞羅卻睜開已經瀰漫着血色的眼睛,看向了站在墨丘利身旁的賽特。他已經說不出話了,從嘴脣的翕動而言,似乎是在叫賽特的名字。
墨丘利將額頭抵在西塞羅的手上,背對着賽特,肩膀顫抖。
賽特將手掌伸了過去,覆在了墨丘利的肩膀上,墨丘利這一次的反應卻十分激烈,他帶着幾分恐懼又帶着幾分迷茫的推開了賽特的手,“離我遠點”
再也不是溫情的視線。
賽特早知道魔藥會有失效的時候,他也知道謊言會有拆穿的時候,這個樣子的墨丘利,與剛剛清醒過來的自己何其的相似。
他不再說話,看着墨丘利低着頭,將西塞羅交給他人,然後跟那些人一起離開了。賽特一個人站在裁決場上,他看着腳下自己的影子他剛剛來到羅馬時,沒有任何可以相信的人,他就這樣注視着自己的影子。注視着這唯一的陪伴。
不知道站了多久,賽特有些站立不住了,他緩慢的蹲了下來,用手扶着地面,才勉強讓自己沒有歪倒下來。
看着草藥師進入宮殿,去查看西塞羅的身體,退到外面的墨丘利,坐在座位上,雙手抱住自己的頭,頹然的垂了下來。
這段時間因爲賽特的陪伴而充盈的靈魂與曾經兩人仇視對立的記憶一起襲來,他覺得自己現在十分混亂。
奧修被賽特所迷惑,西塞羅被賽特所迷惑他該是清醒的意識到賽特是危險的那個,爲什麼還會選擇沉淪
想到這些夜晚與賽特耳鬢廝磨,墨丘利覺得荒謬又旖旎。
他撫摸過賽特的腳踝,愛不釋手的吻過他的小腿。他撫摸過賽特的頭髮,更記得那黑髮散落在自己胸口時所帶來的瘙癢。這一切記憶都如此甜蜜又真實,然而又如此的可怕。
是賽特控制了自己。
這個想法令墨丘利切切的打了個寒戰。
這個金瞳的男人,宛若蛇一般危險,又有如花一般迷人,連他都不得不承認,即使自己現在清醒過來,回憶兩人這段時間的點點滴滴,他仍舊會覺得心中悸動。
彷彿他真的愛上了這個男人。
這個想法令墨丘利無措他從未真切的感受到自己愛上任何人,他曾無比期許一個女人走進他的生命裏,然而卻是賽特,像是一把浸滿毒液的刀一樣,插進了他的心臟裏。
面前出現了一片黑影,墨丘利擡起頭來。是跟隨過來的賽特,站在了他的面前。
“大帝。”
明明面前只有賽特,墨丘利卻覺得恐懼,他叫來了自己的護衛,下令,“把獨裁官送回自己的宮殿。”他恐懼賽特,恐懼他再度控制自己,恐懼他再將自己誘騙入那甜蜜的謊言所羅織的世界中。然而他明知道賽特如此可怕又陰冷,卻無法在清醒過來之後,徹底擺脫深陷羅網時對賽特產生的真實悸動。
他不知道該怎麼處置賽特。
恐懼。愛意。
理智。沉淪。
“您不想見到我嗎。”墨丘利的混亂與掙扎,賽特盡收眼底。他不再有任何顧忌的東西,這也讓他得以冷眼看在自己的羅網中清醒過來的獵物。
爲西塞羅處理好傷口的草藥師走了出來,準備向墨丘利稟報現在的情況。
賽特看了他一眼,知道了奄奄一息的西塞羅如今就在墨丘利的宮殿裏。
他離解脫只差一步。也正因爲此,他才能肆無忌憚的吐露着自己致命的毒液與無人能夠抗拒的芬芳。
“您忘記昨晚的誓言了嗎。”
聽到賽特的話,墨丘利眼角的肌肉微微痙攣了一下在昨晚他與賽特在黑暗中盡情相擁,在他體會到人生最爲極致的快樂時,他吻着賽特的頭髮,對他說
“賽特,我願意爲你做任何事。”
賽特在黑暗中迴應,“那你就爲我殺掉西塞羅吧。”
作者有話要說:還有一兩章這個世界就完結啦,對,這個世界,還有八個世界呢老實人
小劇場:
小天使:昨晚遊戲打的開心嗎
渣作者:不開心
小天使:不開心就更
渣作者:那我就打到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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