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目錄 第一演 黃金瞳【番外】

作者:初答
扛負着堅固石塊的男人,擡頭望了一眼頭頂的烈日。在他身後,還有不計其數與他做着相同事情的人。他們從金字塔下走過,踩着滾燙的砂石,緩慢的向前行進着。

  這片平原上的泥土鬆散乾燥,難以壘砌出堅固的城牆。他們徒步前往埃及,從那裏將完整的巨大石塊扛負回來。

  這些人中,男人只佔一小部分,更多的是孩子與女人。

  尼羅河沿岸流竄的強盜盯上了他們,在一個扛着石塊的孩子跌倒在地時,他們彷彿得到了什麼訊號一樣忽然出現。

  這支緩慢前進的隊伍,被強盜們從中截斷。一個十三四歲的男孩,在身旁的母親要被強盜拽走時,從地上拾起一塊掉出來的石頭,衝着強盜狠狠的砸了過去。

  堅硬的石塊砸中了一個強盜的額頭,在他狂怒的按着流血的額頭,捏着男孩的脖頸將他高舉起來時,一支長箭自他身後而來,穿過了他的顱骨。這一變故令所有強盜停頓下來,隨着男人的倒下,他們驚慌的環顧四周,最後在一處山崖間看到了一個黑髮的男人。

  只是一個人

  他們短暫的鬆了一口氣。

  “是阿努比斯”有人看到了這個男人頭上戴着的鐵製面具,只這一句話,就足以讓這些強盜們聞風喪膽。

  “該死”

  “快撤快撤”

  在咆哮聲中,這些拿着武器,站在女人和孩子之中的剽悍強盜,連滾帶爬的撤離了戰場。只他們沒有走出幾步,迎面與另一支隊伍撞上。爲首的男人駕駛着戰車,黑髮狂亂飛舞,他們從地平線的另一端出現,如雷的馬蹄聲有如擂響的戰鼓。

  身後是尼羅河沿岸最爲神祕兇狠的悍匪阿努比斯,面前是一支疾馳而來的,裹挾着令人膽寒殺意的戰車隊。被夾在其中的強盜,不得不一步一步的後退。

  “阿努比斯大人又來了一支隊伍”在剛纔射出那一支箭的青年,回頭對身後的人道。

  那個站山崖上,戴着鐵製的阿努比斯頭套的男人,聞言微微低了低頭。

  “保護他們。”聲音因爲頭套的緣故,顯得格外的低沉。

  握着弓箭的青年,回頭呼喊一句,山崖下轉瞬又多出幾百人奔赴戰局。

  迎面與那支強盜相遇的戰車隊,爲首的男人已經結果了十幾個強盜。他手中的武器鋒利無匹,與他交鋒的強盜,只短暫用武器抵擋了他一瞬,在與這個綁着黑色額帶,目光漆黑死寂的男人對視了一瞬之後,他心中生出了巨大的恐懼。

  “鏘”

  他手中的武器裂開了,在因爲驚恐急劇收縮的瞳孔中,站在戰車上有如神祇的男人成了他在人世看到的最後一副畫面。

  在混戰中躲避到一旁的人羣中傳來了孩子的哭聲,戰車上的男人回過頭,在看到跌倒在地上的男孩幾次險被人羣踐踏之後,調轉戰車向他疾馳而去。

  他的意圖被一個女人發現,她以爲這個可怖的男人要殺掉這個孩子,在她驚懼的呼喊聲中,戴着阿努比斯頭套的男人駕駛着自己的戰車,以一種極驚險的角度擋在了兩者之間。

  兩人各自誤解了對方的意圖,舉劍與對方交戰起來。

  戴着阿努比斯頭套的男人,膚色是埃及常見的蜜棕色,他肩膀更寬闊,流暢而勻稱的肌肉彷彿蘊含着爆發性的力量。

  另一個駕駛戰車的男人,身材高大,極爲冷峻,所使用的武器帶着顯著的羅馬特色。

  “離開這裏”

  “該離開的是你”

  短促的武器相碰中,兩雙幽邃的黑眸各自燃燒着火焰。

  在他們膠着時,無處可逃的強盜成了獻祭,他們或被斬下頭顱或被戰車碾壓過身體,血色沉進滾燙的砂石中,片刻後就凝固。

  處在混戰中心的孩子爬了起來,只他被地上的屍體與飛濺的鮮血嚇壞了,跌跌撞撞的往外面跑去。兩個駕駛着戰車的男人,正在那裏交手,年幼的孩子忽然闖了進來,隨着一聲女人的驚呼,兩人終於看到了戰車前那個嚇的站定不動的孩子。

  “阿蒙”

  戰馬已經發狂,兩個男人同時勒住繮繩,在戰馬揚蹄嘶鳴,各自都險些被甩下戰車時,才終於在車輪碾過孩子時停了下來。

  衝出來的女人抱住了孩子,躲藏在母親懷抱中的孩子,揪着母親的衣服擡起頭來。

  兩個駕駛着戰車的男人都已經站定,隔着一個母親和一個孩子對視着。

  “阿努比斯大人,奧修來了。”有人站在戰車下,這麼告訴站定在戰車上的男人。

  同樣的,與他對峙的另一個男人身旁也出現了一個報信人。

  兩人聽完了下屬的稟報,對視一眼之後,各自下令,“撤退”

  他們走後不久,一支隊伍果然趕來,爲首的赫然是戴着黑色眼罩的奧修。他一來,那些被嚇壞的人們就擁簇到了他的身旁。

  “奧修大人”

  奧修巡視一眼,在看到地上數不盡的強盜屍首之後就明白髮生了什麼。他帶着幾分自責的開口,“對不起,我來晚了。”在安撫好衆人,看着他們重新將巨石收集起來揹負在背上往前前進時,落在隊伍最後面的奧修,看了一眼砂石地上留下的深深車轍。

  他大概明白沒有出現任何傷亡的原因了。

  距離錫金覆滅,已經過去一年了,倖存下來的錫金人,在錫金王城的遺址上重新興建自己的家園。埃及的法老烏納斯,默許了他們進入埃及採集石頭的行徑,並在錫金重建前期,送來了糧食與布匹,幫助他們度過了那一年的寒冬。

  至於那位忽然出現,遊走在尼羅河沿岸的悍匪阿努比斯,更是多次出面保護了行走在這一路的錫金人免受強盜的侵害。

  如今冬去春來,錫金的寒冬,彷彿已經過去。

  跟隨着這支長長的隊伍,走出了砂石地,奧修擡起頭來,在不遠的前方,新的城牆已經屹立而起。

  走過這一路的人,馬不停蹄的卸下自己揹負的石頭,參與進新的王城的修葺中。

  失去一隻手臂的代執政官,站在城門外,看到向自己走來的奧修,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

  奧修回以一笑。

  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留在這裏。他一生追逐自由,與風同行,然而卻在這片土地上停下了腳步爲什麼呢也許是這裏是唯一還能看到賽特的影子的地方吧。

  枯死了很久的樹開花了,白色的花,隨風而起,奧修在進入城門時,看到一朵花瓣飄飛而來,他伸手捉住,放在鼻尖嗅了嗅。

  賽特葬在這片土地,他無跡可尋,也無處不在。

  而只爲了這片刻的相聚,他願意永遠的在這裏停下腳步。

  奈芙蒂斯站在宮殿中,這裏還是一片廢墟,宮殿的穹頂已經倒坍,爲數不多的幾根仍舊支撐着這個建築的橫樑,也滿是大火燒灼過的痕跡。

  她回到了夢寐以求的地方,竭盡所能的爲錫金付出。她是所有的錫金人所公認的國王。

  她比任何一任錫金的國王都更要優秀,在覆滅中廢墟中將錫金拯救了回來。可此刻的她,沒有平時面對臣民時的沉靜睿智,反而望着繁星點點的天空,顯出些女性的悵茫和悲傷來。

  她與奧修回到了埃及,帶走了所有被埃及收容的錫金人。而後他們在歸家的路上,看到了賽特。

  他躺在一望無際的平原上,彷彿只是睡去。

  奈芙蒂斯看到自他身下蜿蜒流淌的血跡,這位在埃及高庭斡旋十幾載的女法老,哭的跪倒在地上。她離開錫金時沒有哭,失去權力時沒有哭,然而只是碰到了賽特冰涼的手指,就哭的幾度昏厥。

  她失去了自己至親,也失去了自己的至愛。

  奈芙蒂斯將賽特帶回了錫金,將他埋在了曾經的宮殿中。目睹這一切的奧修,雖然還沒有從極大的驚懼與悲痛中清醒過來,但看着一蹶不振的奈芙蒂斯與那些眼神絕望灰暗的錫金人,他還是強迫自己暫時代替奈芙蒂斯,接管了錫金的大小事宜。

  賽特的死因,已經無人能夠探究了,但從之後奈芙蒂斯派去羅馬打探的人的口中,多少可以窺見一些端倪。

  她知道賽特曾逃出過羅馬,到底是發生了什麼樣的事,讓他不顧一切的逃走又是什麼原因,讓他在即將到達錫金時,僅在安格就選擇折返。

  奈芙蒂斯不敢去細想。

  她知道賽特曾擔任過羅馬的獨裁官,他與羅馬大帝隱祕而又曖昧的關係,至今還在四處流傳。那時候她剛剛在埃及失勢,從她與賽特相通的心意可以看出,那時候賽特一定是心急如焚的想要救回自己。她又何嘗不是呢。

  但這到底不是賽特的死因。

  可隨着打聽的時間越來越長,帶回來的與賽特有關的消息也越來越多他與兩位羅馬大帝都有說不清的隱祕關係。他身後象徵鷹神的金翅雄鷹,都同樣被紋上了黑色的鎖鏈。奈芙蒂斯能夠感受到賽特那時候的無助與痛苦,可她卻什麼也沒有做。

  她無法原諒自己。

  無法原諒讓賽特在臨死前都在自責的自己。

  眼淚一滴滴的從臉頰上流了下來,奈芙蒂斯捂住面頰,在這空蕩而又寂寥的宮殿裏失聲痛哭起來。來到這裏的奧修,在門口站了許久,等到奈芙蒂斯的哭聲漸漸止息才擡腳走了進來。

  “明天就是鷹神禮。”奈芙蒂斯的眼睛仍舊紅腫着,但她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

  “嗯。”奧修來,還有另外一件事他將今天錫金的隊伍遇襲,再度被阿努比斯營救的事說了出來。奈芙蒂斯與那兩位埃及的王子交手多次,怎麼會不知道那位所謂的阿努比斯,就是拉赫曼化用的身份呢。

  但她不會原諒拉赫曼的。

  無論他做了什麼,她都永遠不會原諒他。

  “明天也是賽特的祭禮。”奈芙蒂斯說,“他一定會來的奧修,明天就交給你了。不要讓他出現在賽特的祭禮上。”

  奧修答應了。

  但還有一件事

  “最近還有一支戰車隊,頻頻出現在錫金周圍。”奧修今天趕來時,得以看見了那個駕駛戰車離去的男人如果他沒認錯的話,那個人就是西塞羅。

  他似乎徹底的與羅馬割裂,集結了自己的軍隊,成了一個四處漂泊的悍匪。

  他是什麼時候出現的奧修不知道。只因爲今天他與拉赫曼交手,撤離不及自己纔看到了他。只那一眼,讓奧修唏噓西塞羅已經徹底擺脫了年幼時優柔寡斷的影子,他冷峻強大,駕駛着戰車,比他的父親更要來勢披靡。

  但他什麼也沒有做。他只是一直徘徊在錫金的周圍,帶領着自己的軍隊,像一隻極力隱匿自己蹤跡的幽靈。

  奈芙蒂斯對這件事並不在意,她有更值得在意的是,“奧修,去見見賽特吧。”

  奧修一直想要見到賽特,可他又極力的逃避着見到賽特。現在奈芙蒂斯主動提起,他再也無法拒絕。

  在奈芙蒂斯的帶領下,他進入了錫金王城中唯一復原的一個宮殿,賽特就安葬在那裏。奧修在那裏站定,沉默,奈芙蒂斯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奧修顫抖着伸出指尖,碰了碰冰涼的石碑。而後他彷彿與是與賽特手指相碰,極力壓抑的感情爆發,他深深垂下頭來。

  皎潔月光灑落而下,照的他眼角溼潤晶瑩。

  賽特的祭禮與鷹神禮一同舉行,被奧修拒之門外的拉赫曼,獨自一人來到了可以眺望錫金王城的山坡上。他摘下自己的面具,眺望着那個正在慢慢重建起來的王城。

  他遲了一個月才得知賽特的死訊,在最初聽到這個消息時,他並不相信,直到他孤身闖入錫金,看到了賽特。那時候他心中是什麼樣的震動與悲痛,他已經忘記了,只都過去一年,他回憶當時的心境,仍覺得痛楚難當。

  他認爲是自己害死了賽特,那懷着私心的逼迫,讓賽特遭受到了雙重的致命打擊。

  他昏厥在尼羅河的一艘小船上,被發現的人送到了烏納斯那裏。然而回到埃及,他卻更痛苦,烏納斯沒有辦法,只得將他送了出去。而後就是漫長的自愈,他仍沒有從陰霾中走出,他只能以彌補的姿態去幫助錫金重建,維護賽特所守護的一切。

  就在拉赫曼兀自出神的時候,身後傳來腳步聲,一個高大的羅馬男人走了上來。

  兩人有過一次相遇,第二次的相遇,卻意料之外的平靜。

  誰也沒有言語,兩人並肩站在獵獵狂風中,看着不遠處的錫金王城。

  “我們見過嗎”

  “也許吧。”

  這已經不重要了。

  什麼都不重要了。

  天色漸漸黯淡下去,拉赫曼被自己的部下叫走了,他駕駛戰車,走出去很遠之後,看那斷崖上,仍舊佇立着一個黑色的人影。他彷彿與黑暗融爲了一體。

  風聲呼嘯。

  他心愛的人無跡可尋。

  他心愛的人無處不在。

  這一年,強盛的羅馬與埃及兩位年輕的統治者已經過了適婚的年紀。然而他們仍舊沒有結婚。

  他們將共同開啓新的紀元,創造出各自心目中的世界。然而他們明白,在那雙灼灼如烈日的黃金瞳自他們心中被抹去之後,他們才能真正的去接納一段新的感情的到來。

  長空萬里,跌落過無數只雛鷹的懸崖峭壁之上,一隻剛剛學會飛翔的雛鷹,振翅往朝陽而去。在那裏,一座歷經百年風雨的王城的輪廓,正悄然顯露在黎明的第一縷陽光中。

  作者有話要說:第一個世界正式寫完啦,第二個世界可能不寫簡介上的,沒想到吧簡介真的只是寫着玩的

  小劇場:

  小天使:你爲什麼這麼晚更新

  渣作者:因爲晚上醞釀的情緒更充沛,寫作環境更安靜,寫出來的更好

  小天使:面無表情晚上麻將打得怎麼樣

  渣作者:情緒高昂那還用說我可是雀神我一晚上贏了十幾把我好強

  小天使: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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