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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好好对她!

作者:未知
杜喜悦闻言,惊恐地看着他。 程无宴关上门,整理好一贯,坐在办公桌前,淡淡說:“进来吧。” fox走进来,不着痕迹地四处望了望。程无宴眼裡闪過一丝阴厉,很快又是一副淡然模样,“找我什么事?” “也沒什么事,我刚刚去找喜悦了,她不在房裡,怎么也不在你這儿嗎?” “你凭什么认定她一定会跟我在一起?說不定她正在外面花园裡散心呢。” “嗯,或许吧。” “你找我,不会就是为了找喜悦吧?” “当然不是,我来找老大是因为昨天喜悦给我的感觉太不对劲了,我不放心她。老大啊,你最近有沒有……欺负她?”fox迟疑地问道。 程无宴挑眉,“欺负?” “我是說,冷落啊,责骂啊之类的……” 程无宴噗嗤笑出声来,“看你一副严肃的样子,弄得我都不好意跟你开玩笑了。說說看,为什么会产生我欺负她的想法?” “我昨天不小心看到喜悦的手腕上胳膊上和颈子上有伤痕。” “很大一部分伤痕是在洛基那裡留下的,剩余的一小部分……那是我們的床上乐趣。” fox半信半疑,“真的嗎?” “你不信我也沒办法了,不過,我很好奇你所谓的欺负的定义的是?囚禁她,不给她食物和水,体罚和暴力?”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怕你们之间有误会……” “這点你放心吧,喜悦对我来說,是很重要的人,我不可能這么对她。再說,我对這個也沒兴趣,這种事情万一传出去,可是会坏了我名声。” 听着房间外的谈话,杜喜悦冷笑。 以程无宴的性格,他只会比這個更狠。相比较于肉体上的伤害,他更乐意对她进行精神折磨。现在的她已经完全与外界隔绝,每天无所事事地呆在令人窒息的房间……這些,她都一一承受着。 接着,她听到程无宴冷静沉稳的声音,“泰国那边有一個生意需要你去接洽,给你以個月的時間,尽量完成吧。” fox悲催地哀嚎道:“不是吧,老大,我昨天才回来,床都沒暖热呢,又让我出去!” “因为比较重要,你的经验又比较丰富,交给其他人我不放心。這样吧,我向你保证,這是今年最后一次让你出去了。” 這一刻,杜喜悦心裡涌动一股莫名的冲动。 如果這個时候她冲出去,当着fox的面揭穿程无宴对她所做的一切,她相信她的朋友一定会想尽办法帮助她,不论他想不想。 因为她的手裡握着他的重要把柄,他是谁,他是海茵斯家族的人,是洛基海茵斯的弟弟,肖恩海茵斯。 可是,更加清醒理智的想法阻止她這么做。 不管fox有沒有欺骗過她,她都是真心把他当朋友的,现在他在四方会混的正风生水起,如果因为她和程无宴发生争执,会影响他的前途的。 更重要的是,她觉得让fox看到自己现在這幅样子太羞耻了。 她做不到。 fox走后,程无宴打开房门,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很乖。” “你就不怕我冲出去?” “你不会的。” “为什么這么肯定?” “你就是這样性格的人,心软,懦弱,犹疑不定……你跟fox的关系那么好,怎么舍得拿他的命开玩笑。” 杜喜悦痛苦地闭上眼睛,他說的对,都对! 她恨死了自己這种性格,一次又一次轻易相信别人,却一次又一次被骗。在被人伤害之后,還对人抱有期待!她全心交付的人,竟然這样践踏她的尊严。 和洛基相比,程无宴简直就是地狱的恶魔。 之后的几天,杜喜悦一直表现出顺从的姿态,她知道怎样能让自己生活的更轻松一些,一味的抵抗,只会让自己更痛苦难過。 在她做出改变之后,程无宴对她也不似最初那么残忍,反而越发温和体贴。 两個人看似又回到之前那种和谐温馨的相处状态,可是只有杜喜悦知道,一切都变了,全变了。 现在的她就像個沒有灵魂的宠物,一听遵照他的指令,沒有自己的主见和人格,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令他开心。 程无宴把她关在卧室裡,不准她见任何人,并且对狐狸他们声称她患了自闭症,不愿意见人,大家也都相信了。 杜喜悦受够了這样的生活,绝望中唯一令她欣慰的是,宝妈和辛伯回来了。 程无宴不知从哪儿来的信心,很确定杜喜悦不会把他们之间发生的事告诉宝妈,竟然让她在楼下迎接。 宝妈一看到她,立马激动地扑過来,“喜悦,你可回来了!我都快想死你了!”一边說,一边拉着她仔细瞧,“你看你,瘦了,黑了,怎么這么憔悴啊!等下我得给你做点好吃的,好好补补。” 杜喜悦回抱宝妈,說:“我虽然比以前黑瘦,可是也健康很多啊,您就不要乱担心了!不過您给我做好吃的,我還是很乐意的,天知道我有多想念您做的饭菜!” “你就会說好听的糊弄我,你要真那么想,早就应该回来了!” 虽然還有着几分责备的意味,可杜喜悦知道宝妈是打心底裡心疼她,语气轻柔地說:“宝妈,我知道我错了,要打要骂随便您!” 就在這时程无宴走過来,杜喜悦立刻收起脸上笑容,整個人的神经都绷紧。 宝妈沒发现她的异样,握着她的手对程无宴笑着說:“阿宴,我得好好谢谢你,把我的宝贝喜悦找回来了。” 程无宴嘴角勾起一丝莫名的笑,颇有深意地說:“宝妈,她也是我的宝贝,我当然要找回来了。” 杜喜悦垂下眼眸,心中冷笑,好一個宝贝…… “那就好,那就好……你们小两口终于重逢了。”不明所以的宝妈還现在激动的情绪中,她看向杜喜悦,說道:“喜悦,你都不知道,你不在的這段時間,阿宴的脸一直都是绷着的,基本就沒有笑過……” “宝妈!”程无宴打算她,表情有些别扭。 “哎呀,人家年轻小两口的事,你這個老太婆就不要管了。”辛伯忙說。 “好了好了,我不說了,我這就去做好吃的,好好犒劳一下我的宝贝喜悦。” “宝妈,您刚回来,先好好休息一下,就不要忙了。” “你就让她做吧,她都休息了一個月,天天吵着无聊。”辛伯笑着說。 “那我帮忙吧。”杜喜悦說。 “你陪少爷說說话吧,我自己来就行。” 宝妈拉着辛伯走开后,客厅裡就剩下两個人。 杜喜悦不想单独面对他,抬脚就要从他身边走开。 程无宴淡淡开口:“表现不错。” 杜喜悦冷冷看着他,“你以为我不敢說?我只是不想宝妈知道你的真面目,为你伤心难過。” 程无宴无所谓地笑笑,“那真是谢谢你了,希望你以后也不要让宝妈伤心难過。” 杜喜悦原本想着宝妈回来后,程无宴可以收敛点。事实上他并沒有,反而有变本加厉的趋势。 对于程无宴的种种,杜喜悦虽然不再像最初那样猛烈反抗,可是却开始软抵抗不合作策略。 程无宴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可是她绝对不会跟他說一句话,绝对不会正视他一眼。越是如此,程无宴越容易被激怒,然后又是一场乱战,通常都是无声无息的。 各种胁迫强制,各种威逼利诱,循序渐进,环环相扣,像在制定一個完美的策划,终于拔掉她身上所有的刺,将她驯服。 至此,已经過了一個月。 三十天,不算太久的時間,对杜喜悦来說像是過了三十年。 這样的活着,其实是在一点点腐烂。然而,沒有人可以救她。 程无宴对所有声称她受過刺激,不能见人,然后将她彻底囚禁。不准她踏出卧室一步,也不准别人踏入进来一步。 大家似乎对程无宴的话深信不疑,也真的不主动找她。宝妈按照程无宴的叮嘱,将一日三餐放在她的卧室门口,然后杜喜悦在她离开之后,将食物取走。 她觉得宝妈应该知道她目前的处境,只是迫于程无宴的压力,不敢擅自进来看望她。其实,就算宝妈真想来看她,她也不愿面对宝妈。 她不愿自己狼狈落魄地一面呈现在别人面前,尤其是她敬爱的人面前。 所以,她不愿面对宝妈和狐狸。 只要她温顺,程无宴就不会对她做出实质性的伤害,只是她一次次地激怒他,才使得他对待她的方法一次比一次极端。 正陷入屈辱的回忆中,门“吱呀”的一声被推开。 杜喜悦知道是他进来了,心底恐惧地几乎要颤栗。 程无宴走进来,静静打量四周。 偌大的房间以温馨舒适的橘黄色为主,奢靡华贵,每一個细节都是完美矫饰的。 這是杜喜悦离开之后,他重新装饰過的,他知道总有一天她会回到這裡,事实正是如此。 他的视线落在窗边蹲坐在地板上的女子身上,她蜷缩成一团,将脸埋在双膝之间,白色长群裹着瘦削的身体,长长的黑发如海藻般凌乱,披散在身上,遮掩住整张脸。 程无宴看着眼前這张清瘦的脸,突然想起以前的她, 以前的她,长着一张圆滚滚的娃娃脸,可爱而善良,笑起来很美好。 后来,她越来越瘦,越来越漂亮,越来越像惜月。 再后来,他甚至分不清自己喜歡的究竟是她,還是惜月的影子。 杜喜悦听到开门声,缓慢滴抬起头,看向不远处修长挺拨的身影。 冷若冰霜的男人有着奢侈的容颜,五官完美的近乎惊心动魄,薄唇抿成一條孤冷的弧线,黑曜石一样的眸子迸射着寒光,几乎要把人割伤,叫人不敢直视。 這张脸,她曾经是那么的迷恋…… 只是现在,阴寒暴戾取代了温和有礼,心狠手辣取代了爱意绵绵,他就是要她痛不欲生,就要是把她推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這個她深爱過的男人,不仅无止尽地凌辱她的肉体,還在残忍地凌迟她的人生,毁灭她对爱情的信仰。 她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整個毁掉,她甚至想死,却求死不能。 這间华丽的房间就像一座精美的牢房,她被判的,是无期徒刑。 程无宴缓步走到她跟前,蹲下身,冰凉的手指摩挲着她脚腕上铁圈的磨痕,“啧啧,真可惜,這样美的肌肤……” “你不是很爱我嗎,现在你可以永远留在我身边,应该正合你意。” “我不爱了,不要爱了……” “不许不爱,此生此世,来生来世,你都只能爱我一個。” 杜喜悦苦笑,這人還真是霸道,此生都是叵测,他還要把来生定下。他不是深爱着惜月姐嗎,他的来生应该和惜月姐绑在一起才对啊。 “究竟怎样,你才肯放過我?”杜喜悦垂下眼眸。 “我永远,都不可能放過你。”程无宴的手狠狠掐住她的脸颊,迫使她看着自己,她冷漠和厌倦的表情几乎让他发疯,“你就這么想离开我,你心裡是不是有了别人?告诉我是谁,fox還是洛基?” “我心裡有谁,恐怕不需要向你报备!” “我把fox的性命留到现在,可不是叫你吃裡扒外的。”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杜喜悦捂住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你们都当我是傻的?就算一开始被欺骗,可最终還是会发现真相。fox是海茵斯家族的人,真名肖恩海茵斯,他的哥哥洛基海茵斯是目前海茵斯家族的掌权者,我說对了嗎?”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還放任他在你身边?” “我是在配合他演戏呀,這样才好玩,不是嗎?不過……”程无宴捏住她的下巴,“我看的出你很在乎他,所以你最好老实点,我才能让他活得长久点。” “你以为狐狸是那么好对付的?如果他有什么不测,洛基一定不会放過你的。” “你对那两個兄弟挺有信心的嘛,可惜啊可惜,他们的走狗裴冲已死,這裡是我的天下,就算洛基跟我硬拼,也不是我的对手。就像他是我的手下败将一样,你只能是躺在我身下的女人。” 话音刚落,杜喜悦就被一股强力推倒在地板上。 坚硬的地板咯的她背脊发疼,正欲起身,便被他修长的身体压的紧密结实。 “阿宴……” 程无宴的动作因她這一声轻唤而僵滞,他静静凝视她,等待下文。 杜喜悦眼神放空地望着天花板,“到底为什么,我們会走到這一步?到底为什么,你要這样伤害我?”她凝着眉,茫然迷惑地看着他,“以前以为就算你沒有很爱我,至少還是在乎我喜歡我的,现在我终于知道,你在乎的除了惜月姐就只剩你自己。如果真的在乎一個人,就连她的皱眉都会想要代劳,又怎么可能舍得伤害她。” “你說的沒错,你不值得我在乎。之前在意你不過是因为你像惜月罢了,现在我才发现,說你像她都是对她的侮辱。惜月是這個世界上最纯洁美好的女孩,你哪裡配像她?” 恶毒的字眼从他优美的薄唇中吐出,杜喜悦有几分晃神。 眼前這個男人,真的是她爱過的程无宴嗎? 以她对他的了解,知道他就算面对不喜歡的女人,也是温和而有礼的,如今竟這样对她,可见对她的厌恶到了极点。 第一次见他,還以为他是误落凡间的天使,现在看来,分明就是索命报复的鬼魅幽灵,他以纯白的翅膀为假象,遮掩下罪恶的黑色羽翼,让人情不自禁地靠近他,最终只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杜喜悦一天比一天吃的少,发展到后来,送過去的食物经常是原封不动地退回来。 時間一长,宝妈渐渐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 這天清晨,程无宴吃着早餐,宝妈在一旁絮絮叨叨說:“少爷啊,喜悦到底是怎么了,每次送過去的饭都只吃一半不到,這样下去她的身子怎么受得了。” 程无宴沉默片刻,淡淡說:“一半都不到嗎?她喜歡喝海鲜粥,下次多煮点粥。” “能试的方法我都试過了,她就是不肯喝也沒办法,你让我去房间裡看看她吧,我亲自劝劝她,她說不定就会听我的了,這孩子最听我的话了。” 程无宴想了想,說:“還是我去劝劝吧,她不想见人,宝妈你也别难为她了。” 宝妈眼眶湿润,不明白为什么,曾经那么黏着自己的丫头怎么就不愿意见她了呢…… 晚上程无宴回来的比较晚,彼时杜喜悦已经睡下了。 他来到她的卧室,在床边坐下,凝视她沉静的睡颜。其实此时杜喜悦并沒有睡着,可她一直紧闭着眼,因为她不愿意看到他那张脸,他的神色和眼光只会让她觉得自己的肮脏和不堪。 程无宴似乎知道她是醒着的,又似乎不知道,自顾說道:“你最近瘦了。” 回应他的,是一片沉默。 他又說:“听宝妈說,你吃饭越来越少。” 依旧是一片沉默。 “其实你主动取悦我一下,我就不会一再折磨你。” “你性子真倔,不過当初我就是因为你的倔强被你吸引。” “你還记不记得,当初你死活要做我的保镖,甚至为了我差点死在外面。当初你都肯为我做到那种程度,怎么现在非要跟我对着干呢?” 程无宴的话语不断在耳边响起,她始终不肯睁眼。 因为一旦睁眼,她的眼泪会立马落下,她不要在他面前這么脆弱。 程无宴在她身边躺下,和她面对面,紧紧揽住她。 杜喜悦心想,他的怀抱依旧温暖,可是他的心,真冷。 次日,程无宴命令宝妈亲自监督杜喜悦吃饭。 他上班离开之后,宝妈将早餐送进卧房中,轻声說:“孩子,快起来吃饭吧。” 杜喜悦看到她进来,满脸诧异,“宝妈,你怎么进来了?” “少爷很担心你,叫我亲自来劝劝你。” 杜喜悦把头蒙起,闷声說:“宝妈,我不想吃。” “怎么能不吃呢,少爷交代過一定要你好好吃饭,你這样饿着身体会跨的。” “我自己的身体我有数,我不是不想吃,而是真的吃不下,你就不要逼我了。” “可是少爷吩咐過,无论如何都要吃下最少一碗粥。你這個样子,不但我心疼,少爷也会心疼的。” 少爷少爷,又是少爷!杜喜悦沒由来地心烦气躁,语气跟着加重:“都說過不吃了,听不到嗎?!” 宝妈怔愣,沒想到素来脾气温良的她会发火,更何况自己并沒有說些什么,只是为她好的劝她吃点饭而已,怎么就惹得她這么生气? 杜喜悦說完就后悔了,宝妈是真心实意地关心她,她却這副态度,实在太不应该了。她深吸一口气,看向宝妈,语气舒缓了一些:“对不起,宝妈,我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我不是故意冲你发火的。” “我不怨你,孩子,我就是怕你身子垮了,你看你现在瘦成什么样子了。你就算是为了宝妈心裡好受,也勉强吃一点。” 杜喜悦不忍心宝妈失望,說道:“那好吧,我听你的话。” 宝妈一喜,“哎,好。我来喂你。” 杜喜悦坐起身,宝妈一勺一勺喂她吃粥。 沒吃几口,杜喜悦的胃便开始翻涌,最后实在忍不住,捂着嘴奔去卫生间大吐特吐。用清水漱了口,从卫生间走出,一脸歉意地說:“对不起,宝妈,我努力了,可是真的吃不下……” 宝妈一脸痛惜地看着她,问道:“孩子,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這段時間你的变化這么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杜喜悦摇摇头,不肯說。 陷入這场灾难裡的从来只有她一個人,沒有人可以救她,如果有人救她,那么那個人也会被拉下来。 她不愿拖累任何人。 她所经历的故事,精彩之程度都可以写成剧本了,可是故事裡唯一一個主角只有她。 她的喜怒哀乐酸甜苦辣,不需要同任何人說。 即便是說了,不過是增加一個同情她的人而已,对结局沒有任何改变。 “宝妈,我什么事都沒有,過段時間就好了。” 看出她不想多說,宝妈重重叹了一口气,不再为难她,将食物端了出去。 杜喜悦在床上躺了一整天,到了晚上,听到开门,她以为又是宝妈送饭過来,头都抬就說:“宝妈,我還是沒有食欲。” 结果,久久沒有回应。 她疑惑地看向来人,顿时怔住。 程无宴正端着托盘,坐在她跟前。 脸上說不清是什么情绪,不是生气,但有比正常的时候多了一丝沉重。 杜喜悦很怕他发火,因为他发火就意味着要在她身上施加无止境的痛苦,所以忙坐直身子。 “沒有食欲?你這是要绝食给我看?”男人的声音不紧不慢,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不是的,我是真的吃不下。”杜喜悦耐着性子解释,虽然她并不想。 程无宴在床畔坐下,舀了一勺蛋粥,送至她的唇边,“喝。”是命令式的口吻,沒有拒绝的余地。 杜喜悦不敢拒绝,张开嘴强迫自己吞咽下去。不過是一瞬间的动作,于她却几番翻涌,难受至极。程无宴接连又喂了几口,她终于忍不住,跑到卫生间哇哇吐起来。 听着裡面的动静,程无宴黑色瞳孔紧缩,脸上的表情渐渐消失。 他将碗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不一会儿,杜喜悦一边擦着嘴一边走出来,语气随意地說:“抱歉,一时沒有忍住,還要继续喝嗎?” 程无宴霍然起身,一句话都沒說,夹杂着怒气离开房间。 不明所以的杜喜悦耸了耸肩,一脸无奈。 神经病,好端端的又发疯…… 杜喜悦以为程无宴是生气了,心想等下怎么跟他道歉或者讨好他,谁知不到十分钟,他又开门走了进来,身后带来一個意外的人,凤殊。 程无宴对着凤殊說:“你去给她看看。” 凤殊看向杜喜悦,素来淡定的脸上出现一丝诧异的神色,但也就是怔忡了那么一小会,很快便恢复正常。 杜喜悦有些不知所措,這是程无宴第一次主动带人来看她,她還有些不适应。她沒想到程无宴会這么关心她的饮食,先是亲自喂她吃饭,又找凤殊来给她看病,就因为她吃不下去饭,這未免有些太小题大做,也不符合他的做事风格,他不就是希望她痛苦。 可转眼,就明白了。 程无宴不想看她病怏怏的,那样欺负起来多沒意思,他就是要她好好的,然后施予她痛苦和折磨。 程无宴把凤殊带到之后,接着就出去了。 凤殊问得很仔细,除了饮食方面,還问了很多生活和心理方面的問題。 杜喜悦虽然恨程无宴,可是并沒有把這种情绪牵连到凤殊身上,凡事有问她皆会回答。 二十分钟后,凤殊从杜喜悦房间出来后,直接去阁楼上找程无宴汇报情况, “老大,喜悦一整天吃的东西加起来,還不如一個孩子多,我仔细询问了一下她最近的状况,估计她有可能得了厌食症。” 半晌,程无宴才說:“爱吃不吃,惯的她。”声音裡有一丝烦躁,又像是泄愤。 “厌食症不能疏忽对待,严重的,会致死。”凤殊面无表情地說。饶是她一心沉迷研究,两耳不闻窗外事,对杜喜悦都有了一丝恻隐之心,她就不明白程无宴這個枕边人怎么就這么冷漠起来。 她记得之前两個人都還好好的,杜喜悦离开程家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使得程无宴脱胎换骨变成另外一個人。不過,這些不是她操心的事情,她把该說的话說到,该怎么做就看程无宴自己了。 到了晚上,程无宴看到宝妈再度将端给杜喜悦的食物原封不动地端下来时,說道:“宝妈,给我吧,我去劝劝她。” “少爷,你可要好好开导一下喜悦,有什么想不开的都放下,沒有過不去的难槛。” “嗯,我知道。” 杜喜悦看到他进来,“我真的吃不下,吃了也是吐出来。你端回去吧,省得浪费。” 程无宴不理会,在她面前坐下,“张嘴。”声音轻淡,却不容置疑。 杜喜悦沒办法,只能乖乖张嘴,她知道现在反抗他的后果。结果自然和上次一样,不到几口她便跑到卫生间哇哇吐起来。 程无宴的神色渐渐凝重起来。起初,還以为她故意不吃惺惺作态,后来又想着她的情况過几天就会好转,现在看来,情况比他想的要严重很多。 想到凤殊白天对他說的话,他突然有些心慌。 死亡…… 他从来沒把她和那個词联系起来。 不一会儿,杜喜悦走回来坐下,“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程无宴伸過手抚摸她的头,她吓得往后瑟缩了一下,但并不明显。看到她這幅怯怯的样子,他忽然心有不忍,心裡不知道哪個地方,莫名地疼了一下。 “吃不下就不吃了,你想吃点什么,我叫宝妈去做,做不了的就出去给你买。” “你是在关心我嗎?” “你是我好不容易找回的小猫,我可不能叫你死了,像咪咪虎那样。” 咪咪虎死了…… 杜喜悦有些怔愣,自从她被程无宴带回来后,可谓是兵荒马乱,除了应付他无止境的羞辱,她根本沒有多余的思维想别的。现在听他提起,她才想起咪咪虎的存在,原来他早就不在了。 心裡生出几分悲哀,生命就是這么脆弱,說消失立刻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同时又觉得死了也還不错,至少不用在世上遭罪。有些心灰意冷,她缓缓摇头,“我什么都吃不下,什么都不想吃。” 程无宴嘴唇抿成一條直线,“如果你再這么顽固,我就给叫凤殊给你输吊瓶了。” 杜喜悦闻言,嘴唇颤了颤,“不要输液,我……我喝点燕麦粥吧。” 饭吃不下,但是水不能不喝啊。 杜喜悦端起杯子,手一滑,坠落在地。 看着一地碎片,她突然就流下泪来,最近她真是太情绪化了,這点小事都令她生出几分绝望的念头。 意志瞬间薄弱起来,她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好,活着对她来說都是一种负担。鬼使神差的,她捡起一块地上的碎瓷片…… 真好,她就快要死了,死了就能摆脱他了…… 這天程无宴难得的早回家,经過二楼时,他顺手敲了敲门,迟迟沒有回应。又在耍脾气?他眼底浮现一丝戾气,血液裡的暴虐因子想要发作,硬是被他生生压了下去。 看在她生病的份上,不要伤害她,不能伤害她,不可以伤害她……他暗暗对自己說,然后往三楼走去。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底的不安一圈圈扩大,直到他回到自己卧室,很久都是心浮气躁的,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直到最后,他腾地站起身,跑下二楼,“砰”的一下大力将门踹开,看到裡面的情景,面目顿时扭曲的可怕。 杜喜悦的左手手腕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正汨汨地涌着鲜血,鲜血将白色的床单染成一片血红,仿佛大朵大朵绽放的玫瑰,妖治而诡异。 视线下移,可以看到地上的碎瓷片,牛奶洒了一地。 他冲過来,从衣服上撕下一條布为她包扎伤口。 “喜悦,醒醒!” 程无宴拍拍她的脸,命令的口吻。回应他的,是无声的沉默。 她闭着双眼,海藻般的长发凌乱地铺在床上,苍白的脸色如同冰雪一般,那神情麻木到极致,沒有一丝生机。 他忙探了一下鼻息,感觉到微弱的呼吸,稍稍放下心来。 就在這时,宝妈也闻声而来,看到屋内的情形,惊讶得心脏差点停止跳动,嘴张得大大的,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宝妈,看看凤殊在不在,在的话叫她拿着急救箱立马下来。”程无宴迅速說。 “是是是,我這就去。” 不一会儿,凤殊便匆匆赶過来。 看到杜喜悦的情形,也是惊讶的微微一怔,但很快便恢复常态,“老大,得麻烦你暂时起来一下。” 程无宴看了看怀中的女子,将她放平,站起身为凤殊腾出地方。 凤殊极其专业地为杜喜悦进行包扎,程无宴默默看着,脑海裡一团乱麻,无法理清。 凤殊处理完伤口后,动作娴熟地为杜喜悦挂好点滴,說:“好了,老大,你只需每隔一小时過来看一下。” “嗯。”程无宴沒有情绪地点点头。 凤殊看了一眼床上的杜喜悦,低叹一声,离开房间。 “宝妈,你看着她。” “少爷,你……” “我出去透透气。” 程无宴走出去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在那個房间裡,他觉得自己压抑地快要窒息。 看到她了无生气的躺在那裡,他觉得躺在那裡的仿佛是自己。 他已经把她逼到绝境了嗎?使得她宁愿死,也不要面对他? 正想着,fox从别墅裡疾步走過来,质问道:“老大,你把喜悦怎么了?” 程无宴将眼底的情绪掩去,淡淡說:“這话问错了吧,你应该问她把她自己怎么了。” “我了解喜悦,她绝对不是随随便便轻视生命的人。一定是你做了什么事伤害到她,才使得她产生轻生的念头。”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我已经說過,她在洛基那裡受過刺激,情绪不稳定,经常会做一些极端的事情。” “你口口声声說她是在洛基那裡受過刺激,可是我怎么觉得是你在刺激她?” 程无宴盯着他的目光变得锐利无比,“fox,說话谨慎,你得为你的话语负责。” fox沉默良久,头一次作出和程无宴对抗到底的决定:“等喜悦醒了,我一定会调查出真相的。” 看着他的背影,程无宴掏出一根烟,深深吸了起来。 房间内安静得可怕。 程无宴俯视着沉睡着的人,露出来的右手腕瘦得皮包骨头,皮肤苍白的近乎透明,隐隐看到下面的青色血脉。 看,他成功地报复了她,這一切正是他想看到。 他觉得自己应该为此欢呼庆祝一下,至少会暗爽,可是他的心情却莫名的此起彼伏,不想承认這是他丁点的怜悯作祟。 不想再看她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否则下一刻他的同情心就会泛滥,所以干脆离开,眼不见为净。 就在他要踏出房门之际,突然听到身后破碎的声音, “不要,不要碰我……不……求你……” 程无宴缓慢转身,像個雕塑一样站在那裡良久,耳畔不断回荡着她近乎绝望的梦呓。 她的眼角不断溢出泪水,嘴裡的呢喃像破碎的风铃,暴露在被子外面的手因为用力抓着身下的床单,骨节可怕的突兀。 他终于走回床畔坐下,握住她冰凉的手。考虑到她手背插着针头,他的动作轻柔得沒有什么力道,可還是感觉到她不安跳动的脉搏。 他知道,她一定是梦到自己才会如此害怕。 程无宴温暖的手掌覆上她的额头,安抚着不安惊慌的她:“不要怕,我在這裡。” 或许是感觉到有人触碰自己的身体,杜喜悦的反应更剧烈了,身体也开始不安份的扭动起来,先前的呢喃最后变作沙哑的嘶喊:“啊!救我……救救我……” “沒事了,不怕不怕,都過去了。” 程无宴语气温柔地哄着床上的人,用拇指轻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泪水。睡梦中的人仿佛感受到他的安慰,渐渐不再挣扎,眉宇间的褶皱被抚平,呼吸也沒有先前那么急促了,只剩残破的话语留在齿间:“救……救我……洛基……” 程无宴动作一滞,她睡梦中口口声声喊的名字竟然是洛基! 惊惧,震怒,伤心……各种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聚在一起。 他曾自信满满的以为,她会永远爱他,可是不知不觉间,他竟把她推得那么远了嗎? 這個夜出奇的漫长,程无宴坐在窗台,望着夜空发呆。 他无法睡,一闭眼就是她那张痛哭苍白的脸以及口口声声呼唤洛基的声音,他的胸口闷得发慌。 他不该這样对她的,可是一想到她和洛基的那些過往,他就无法遏制自己的怒气,只想狠狠施加给她自己所遭受的痛苦,作为背叛他的代价。 他和她,何以走到這种地步? 沉睡了一天一夜之后,杜喜悦终于醒了。 也许是血流得太多也许是心太疲惫,她的大脑依旧昏沉,情绪依旧低迷,一点都沒有苏醒過来的高兴。 看到程无宴出现在眼前,她恨之入骨的瞪着他,从牙缝裡挤出一句话:“为什么不让我死?为什么?” 程无宴收起那一份愧疚和怜惜,目光变得凛冽,掐着她的下巴,阴冷的說:“你宁愿死,也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杜喜悦凄惨地笑,带着无尽的悲哀,“沒错,我宁愿死,也不愿意跟你在一起。” 程无宴的心蓦地一痛,她的每一個字都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一针一针,千疮百孔。他的目光变得越发幽暗,沉声问:“你忘不掉洛基,对嗎?” 杜喜悦皱眉,這和洛基有什么关系,一切都是他的問題,他干嘛无辜牵扯别人,可是偏偏不想他心裡好受,她咬牙說:“是!” 程无宴眼底倏忽而過一抹类似悲伤的东西,然后被寒光完全取代。不由分說,他低头覆上她的唇,在她花瓣一般的柔软上肆虐,直到彼此的唇齿间有了血腥的气味。 “给我忘掉洛基!你只能是我的!” “這你可管不着,我就是愿意想他,喜歡想他,做梦也想他。” “啪!”一道清脆的巴掌声打断杜喜悦的话语,她的脸颊赫然出现一道红红的掌印。 程无宴目光暗邃地盯着她,冷冷吐出两個字:“下贱!” 杜喜悦嘴角牵起苦涩的笑,程无宴的行径看起来像是嫉妒,其实不是。他只是受不了一個像惜月姐的人那样自甘下贱。 說到底,他在乎的還是惜月姐。 程无宴一连好几天都沒进入過她的房间,而她厌食的状况有增无减,发展到后来,只能靠输液维持身体所需的基本营养。 杜喜悦瞪着无神的大眼睛,看着点滴瓶裡的液体一点点流入自己的静脉,苦涩地勾了勾嘴角。她曾经圆润无比的身材因为他变得纤细苗條,现在又因为他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她吃不下东西,即使勉强吃下也会吐出来,她觉得她似乎快要死了。 想到這裡,她苍白的脸上竟浮现出一抹解脱的笑容。 她想,她终于有可以摆脱的他方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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