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47
急景凋年,眼看年關將至。每年年底的公司年會是環美慣例,所有員工參加。
比較特別的是,這次年會不僅有環美一家公司,另兩家有合作的公司也參與聯誼,規模很大。爲了熱鬧,這次年會主題是假面舞會。
不巧的是,程安臨時接到工作安排,抽不開身,要晚些才能到。
傍晚,沈絨和同事一起來到舉行年會的酒店。
大廳裏,自助長桌上擺滿精緻的西式冷餐,足有一人高的香檳塔在燈光下反射星芒。
據周圍同事說,這次年會明顯比往年奢華有格調。有人據此猜測今年環美效益不錯、經費充足,有人則認爲是另兩家更有實力的公司的功勞。
沈絨是初次參加環美年會,無從比較,也沒什麼想法。
不過她注意到大廳一角矗立着一架施坦威三角鋼琴。有人彈奏肖邦的第二號夜曲,琴聲優雅舒緩,作爲背景音樂低調地流淌着。彈得挺好,她想。
由於主題是假面舞會,大家的衣着大多比較誇張,紅男綠女,裙襬招搖,三五成羣地攀談說笑。
環視四周,許多人沈絨都不認識,應該是來自另兩家公司。她拿了杯果汁,在不起眼的位置坐下。
整點時間到,年會開始。先播放公司工作總結的視頻短片,然後是致辭、頒獎、抽獎。這些都是例行環節,並不新鮮。
終於,主持人宣佈假面舞會即將開始,氣氛變得熱烈。會場準備了一些面具,供沒有自備面具的人挑選。
沈絨身旁的同事先挑了一個金色面具,上面綴着珍珠和閃片,很適合她今天的穿搭。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大家紛紛挑選好看的面具。
沈絨等其他人都挑得差不多了,隨手取了個簡單的白色面具。
衆人戴上面具,廳中光線變暗,音樂響起。DJ調動場內氣氛,控制節奏,變幻燈光。
公司舉辦舞會的初衷,是希望增進員工之間的社交,消除隔閡。這不是什麼高雅的正式舞會,加上有面具的遮掩,很多人拋棄了平日的矜持,隨心舞動,漸漸變得像一羣打工人的蹦迪狂歡。
燈光影影綽綽,歡聲笑語不絕。置身人羣中,沈絨漸漸適應了這種氣氛。
大家隨着音樂搖晃,有時難免肢體碰觸。有人從沈絨身後撞來,她躲閃不及,被撞得踉蹌一下,向前跌去。
幸好身前的人及時扶住她的手臂,使她避免了摔倒在舞池裏的尷尬。
站穩之後,她擡起頭,纔看清出手扶她的男子身材高挑,戴着黑豹面具。
她立刻道謝。
“舉手之勞,不必謝我。”對方忽然向她欠身,舉手投足間帶着一種莫名的慵懶意味,嗓音又低又啞,很是撩人,“我能請你跳支舞嗎?”
沈絨今天的衣着打扮毫不起眼,又戴着最普通的面具,沒想到會被人邀舞。
程安還沒來,她並無與人同舞的打算,婉拒道:“抱歉,我不擅長跳舞……”
對方低低笑了一聲,懶洋洋的聲音勾人心絃:“那正好,其實我也不擅長。跳舞嘛,重在開心,又不參加比賽。就跳一支舞,嗯?”
一支舞而已,藏在面具之下誰也不認識誰。她不好再拒絕,頷首道:“卻之不恭。”
他伸手作出邀請的姿勢。她將手搭上去,感覺到對方修長手指的冰涼。
此時旋律是舒緩的舞曲,他紳士地虛虛攏住她的後腰,領着她一起慢慢旋轉。隨着音樂節奏,她的裙襬悠然盪漾。
他舞姿流暢,收放自如。剛纔說自己不擅長,實在太謙虛。
忽然之間,音樂倏然改變,轉爲熱烈的電子音,節奏快了許多。燈光也變成動感十足的頻閃燈,交錯變幻。DJ有意煽動氣氛,把舞會推向高潮。
舞池裏歡騰一片,有人玩得太嗨,索性摘掉面具。
沈絨很久沒跳過這種快節奏的舞了,不太適應。她正想停下,對方在她耳畔低聲道:“別擔心,有我在,我們試試。”
聲音輕柔得宛如情人間的交頸呢喃,有點過分親密。
她無暇細思,他已加快舞步,帶她跟上節拍。起初她有些喫力,但在對方的帶動下進入狀態,興致愈來愈濃。
漸入佳境,兩人越來越合拍,距離也越來越近。
她察覺不妥,主動拉開距離。但對方不滿這種若即若離的狀態,主動湊上來:“別走呀,小姐姐。”
這聲調笑似的“小姐姐”觸動了她記憶深處的某個地方,似曾相識。
剎那恍惚之後,隨之而來的是警惕。他到底是誰?
她心下一凜,陡然擡手掀開黑豹面具。
舞池裏燈光昏暗,但面具下露出的年輕臉龐俊美得像在發光,令人無法忽略。
一雙桃花眼,狹長眼尾微微上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竟是他。
已是第三次遇到。第一次在遊輪賭場,第二次在山洞溫泉。這也太巧了。
四周的音樂聲、人聲嘈雜,他低沉慵懶的聲線卻格外清晰:“Surprise!美女你好,我們又見面了。”
她毫無喜色,目光微凝,疑竇頓生:這真的只是巧合?
但這不是適合說話的地方,她走出舞池,他也跟了上來。
到了人少的休息區,她摘下面具:“你到底是誰?爲何在這裏?”
面對她的質問,他依然脣角含笑,一雙桃花眼水光瀲灩:“原來美女這麼急切地想了解我嗎?不勝榮幸。我是弘新的人。”
說着,他從胸前口袋裏掏出證件,是弘新的工作通行證。
她愈發懷疑:“你是弘新的員工?”
以他在賭場的闊綽,不可能是普通打工人。
“員工?當然不是。我在弘新董事會的名單裏。”他單手插進褲兜,懶懶道。
弘新是參加這場年會的另兩家公司之一,市值超過千億,能進董事會的都是大富豪。這就對上了。
董事會的闊佬很少參加這種打工人聚集的年會,但不排除偶爾微服私訪的可能性。難道這真的又是一次巧遇?
沈絨遲疑:“剛纔我戴着面具,你怎麼知道是我?”
“在你戴上面具之前,我就認出你了。”他無辜地眨眨眼,噙着一抹淺笑,好整以暇,“既然這麼有緣,我想給你一個驚喜。”
她默然。這是驚喜,還是驚嚇?
他收起證件:“你呢,來自哪家公司?”
“環美。”她有點尷尬,“剛纔摘了你的面具,抱歉。”
他不在意地聳聳肩:“不用道歉,女孩子謹慎些沒錯,防人之心不可無,畢竟現在別有用心的壞人太多。”
沒想到他這麼好說話。
他重新扣上面具:“哎,我還是遮住臉比較好,否則要是招來一羣拍馬屁的蒼蠅,就麻煩了。”
以他的董事身份,的確能引來趨炎附勢者。何況他還有一張招人的臉,剛在這裏站了這麼一小會兒,已經收穫了周圍幾名女士的驚豔目光。
沈絨正想說什麼,熟悉的聲音傳來:“絨絨。”
程安終於來了。他穿着休閒西服,手上拿着面具還沒戴,對上她的目光時微微一笑,眼裏滿是溫柔。下一刻,視線落在她旁邊的面具男身上。
他還沒開口,面具男先詢問沈絨:“這位是?”
她介紹:“這是我男友,也在環美工作。”
對方點點頭,意味深長道:“原來如此。既然名花有主,我就不在這裏礙眼了。先走一步,拜拜。”
說完,他朝她揮了揮手,瀟灑地轉身離開。
程安問:“那人是誰?”
“弘新的董事,我不認識。”
雖然見過三次,她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的確談不上“認識”。剛纔的事情對她而言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小插曲。
見她不在意,程安收回注意力:“我剛開車過來,幸好沒太晚。美麗的沈小姐,我能有幸和你跳一支舞嗎?”
說着,他彎腰一禮。
她莞爾:“程先生,你可以。”
兩人戴上面具進入舞池,舞姿默契,任誰都能看出這是一對恩愛情侶。
舞畢,回到休息區。沈絨坐到沙發上,程安正想爲她取杯飲料,手機鈴響了,是工作電話,他不得不暫時離開了一會兒。
“打個電話,很快就回來。”他承諾。
他剛離開不久,便有人來到沈絨面前:“沈小姐,你好。”
沈絨擡頭,只見來人身着珍珠白的淺露背禮裙,戴金色蝴蝶面具,身姿窈窕,氣質極佳,宛如一隻優雅的白天鵝。
沈絨沒認出對方:“你好,請問你是……”
對方摘下面具,露出一張嬌豔的臉,櫻桃紅脣,烏髮杏眼。
這樣的美女,如果沈絨見過,應該很難忘記。但她檢索記憶,沒有任何印象。
對方旁邊坐下:“我是職業鋼琴師,今天在這裏彈鋼琴。”說着,她遞出一張名片。
爲什麼這位鋼琴師認識我?沈絨疑惑地接過名片。當她看清上面的姓名時,立刻明白了原因。
姚思思。
“沈小姐應該已經知道,我是程安的前女友。”對方平靜道。
沈絨點頭:“嗯,我聽說過姚小姐。”
都說程安的前任是大美女,外貌不遜色於明星。如今見了真人,可知公司同事的說法並不誇張。
“沈小姐可以放心,我不是來宣戰的。前些日子我覥顏糾纏程安,但他對我冷漠無情,不肯與我多說半句。再糾纏下去毫無意義,我已放棄。”
她這般說着,神色卻很平靜,不悲不怨,倒像是如釋重負一般,實在不似蠻不講理的人。
沈絨心中早有猜測,直接詢問:“找程安複合,是否並非你的本意,而是情勢所迫?”
對方微微一愣,隨即輕嘆:“既然沈小姐已經猜到,那就不妨直說。插足別人的感情,的確非我本意,也是我以前最不屑的。但最近我家遇到了一些事情,不得不如此。”
“什麼事?”
姚思思的聲音有些苦澀:“我家是開公司做生意的,以前雖不算大富大貴,但情況一直不錯。最近公司遭遇巨大變故,資金鍊斷裂,岌岌可危。不僅公司即將破產,我的父母也會背上鉅額債務。”
若非如此,從小生活優渥的她不可能出來當鋼琴師賺錢。
沈絨猜得八/九不離十:“這時有人提出,只要你拆散程安與我,就出手助你?”
“是的。其實我不知對方到底是誰、爲何要拆散你與程安,但我清楚那些人的確能履行諾言,幫我家公司渡過難關。”
沈絨心下了然。誰出面落實這事她不知道,但幕後授意者除了蘇嘉明,不做第二人想。
姚思思垂下目光:“無論如何,這事是我對不起你們,非常抱歉。”
沈絨對穆琳娜也無惡感,何況對姚思思。相反,她懷疑是自己連累姚家的公司遭殃。
“這不怪你,無需道歉。”沈絨道。
姚思思沒想到她如此寬容,猶豫片刻道:“我下面要說的話,是那些人讓我來說的。雖然說出這些不是我的意願,但其內容的確都是真的。當然,沈小姐或許不會相信。”
“姚小姐請講。”沈絨知道,接下來的談話內容絕不愉快。
姚思思深吸一口氣,開始述說:“我從小家境殷實,順風順水。讀高中時認識了程安,他是我同班同學。
“他家境不好,但他聰明勤奮,成績很好,一直拿獎學金。他對我非常體貼照顧,包容我的脾氣。我是學鋼琴的音樂特長生,文化成績差,從小就佩服成績好的人。
“所以,當程安向我表白,我就答應了,開始偷偷與他地下戀愛。他生活儉省,我把自己的存款都給他,還賣掉了一些首飾包包,讓他不必在假期辛苦打工。
“高中畢業,他受遠親資助,去M國留學。留學期間,我多次出國看他。那時我們感情很好,他總說他愛我,承諾將來不讓我受委屈。我相信他。”
聽着程安以前的戀愛故事,沈絨理智上知道不該介意,以前她與許宣然也有許多甜蜜往事。但心中還是難免有點不是滋味。
姚思思低聲道:“父母反對我與程安在一起。特別是我爸,他見過不少鳳凰男的例子,引以爲戒。我懇求父母給他一個機會。我爸答應了,但提出要考驗程安:放出我家公司破產的假消息,讓程安認爲不能從我這裏得到經濟利益。
“我答應了,以爲程安一定不會介意。但他聽聞我家破產消息之後,不到兩個月便提出分手。他說他對我沒有感情了。”姚思思舒出一口氣,“好了,事情講完。該說的我都說了,沒有謊言。”
沈絨沉默,不知自己能說什麼。
“沈小姐或許不信,我能理解,畢竟程安在戀愛時堪稱完美男友。”
沈絨終於開口,卻是另一個話題:“既然姚小姐已經按照那些人的要求,對我說出這些,應該算完成了任務,貴公司是否能獲救?”
姚思思苦笑道:“我未能拆散你們,任務不算成功,公司肯定沒救了。但我來說了這番話,那些鉅額債務應該可以免除,也算不幸中的萬幸。”
對方在困境中還保持樂觀心態,沈絨卻不能不爲此自責。
“沈小姐,感謝你的諒解,還耐心聽我說完這麼多。從今以後,我不會再打擾你們的生活。”說完,姚思思戴上面具,起身走向大廳另一邊的鋼琴。
沈絨仍舊坐在沙發上,取出手機,想打電話給程安,直接詢問他:姚思思的說法是否屬實?
但指尖在觸及通訊錄中程安的名字時,她猶豫了,終是收起手機,走進盥洗室。
盥洗室內空無一人。洗手檯前,她俯身閉眼,往臉上撲了些水。溼潤的清涼感令她愈發清醒。
用紙巾擦乾臉,她看着鏡中的自己。妝花了,面容依然年輕,卻沒有了幾年前剛離開霍家時的稚氣與驕矜。
從手袋裏掏出粉底,簡單補了補妝。
這時一名陌生女子走進來,拿着手機正在通話。她看了一眼沈絨,確定是不認識的陌生人,說話便不再顧忌:“哎,我就說嘛,女人千萬不能戀愛腦。男人都是大豬蹄子,相信他們,還不如信母豬能上樹……”
沈絨知道對方所言與她無關,但每句話都彷彿與她息息相關。
她提醒自己:你應該信任程安。
但腦海中另一個聲音冷冷道:你以前信任過的男人,霍白、蘇嘉明、周即溫、許宣然,他們全都令你失望。可見你識人的眼光有問題,這次又憑什麼相信自己一廂情願的判斷?
當她回到大廳,程安走了過來:“絨絨。”
“我有點累,想回去休息。”
“我送你。”程安不疑有他。
兩人離開會場時,一陣鋼琴聲傳來。是埃爾加的《愛的禮讚》,典型的維多利亞小夜曲風格,旋律溫柔而纏綿。
沈絨敏銳地注意到,程安聽到鋼琴曲時怔了一下,似被勾起回憶,有些分神。
他們幾乎是同時停下腳步,循聲望去,看見了坐在鋼琴前的演奏者。只能望見一個側影,但通過服飾和麪具,沈絨確認那是姚思思。
不知程安是否認出了前女友,他的表情沒什麼波動,很快移開目光。
沈絨公允評價:“彈得很好。”
程安沒說什麼。
這時,鋼琴聲急轉直下,愈發深情纏綿,宛如戀人的傾訴。
據說《愛的禮讚》是埃爾加向妻子求婚時的獻禮。沈絨忽然想起,有同學說見過程安,當時程安彈着鋼琴唱歌,向前女友表白。
爲什麼彈鋼琴?現在沈絨終於能猜到答案:因爲姚思思是職業鋼琴師。
當然,程安不可能彈出專業水平,但這是努力向戀人靠近的甜蜜心意,誰能不爲此感動?
琴曲臨近尾聲,如綿綿情話,在變奏形式下緩緩減弱,最終重歸寂靜。
最後一個音符落定,程安忽然握住沈絨的手:“絨絨,走吧。”
她沒有反對。
離開會場時,他沒有再向鋼琴的方向投去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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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安送沈絨回到她的公寓。
她推說自己累了,想早點休息。他沒有留宿,但臨走前備好了她明日的早餐,放進冰箱,她只要用微波爐熱熱就能喫。
這樣面面俱到的男友,堪稱完美,誰能奢求更多?
沈絨站在窗前,目送樓下程安的車緩緩駛離。夜色中,小區裏的樹木輕搖枝葉,隨風沙沙作響。但隔着窗玻璃,便一片寂然無聲。
她拿起手機,首次主動撥出一個號碼。一室寂靜中,電話的嘀嘀連接聲顯得格外清晰。
才響過三聲,電話便接通。
不待那邊開口,沈絨直接道:“請轉告蘇嘉明,讓他不要那麼無恥,背後挑撥程安與我的關係。那根本沒用。”
譚信不語。
“還有,讓他放過姚思思和她家的公司。”她說出重點,“別把其他人牽扯進來,這種手段十分低劣。”
譚信沉穩道:“少爺之前表示,如果您有求於他,至少該請他喫頓飯,當面說。”
看來,蘇嘉明早料到她會聯繫他。
沈絨雖惱怒,但心裏清楚,只要她不回霍家,便沒有與蘇嘉明抗衡的力量。他不能直接對付她,卻可以對她身邊的人下手。以前是許宣然,這次是姚思思,那下一次又會是誰?這正是她心中最大的隱憂。
她按捺住情緒:“他的意思是,只要我請他喫頓飯,他就答應?”
譚信答得很保守:“屬下不敢妄自猜測。但既然您問起,屬下認爲,少爺是不會拒絕您的。”
以譚信的性格,若非很有把握,不會這麼說。
她心底忽然浮出一種怪異的猜想:難道蘇嘉明並不指望靠這種手段拆散她與程安,只是爲了讓她請他喫頓飯?莫非這是什麼鴻門宴?
就算是鴻門宴,她也別無選擇。
“既然由我做東,時間地點也該由我來定。”她道。
“一切隨您。”
她故意把地點選在一家平價的渝州火鍋店,這家店最近在搞團購打折。更重要的是,渝州火鍋以麻辣著稱。她預訂了地道的紅湯麻辣鍋,還備註強調務必要最辣。
蘇嘉明和霍白一樣口味清淡,不沾辣。據說霍家嫡系都不太喫辣,唯有沈絨是個異類。
此外,平價火鍋店還有一個好處:環境吵嚷,四處烈火烹油,沸反盈天。那種市井氣的熱鬧,會把席間無話可說、相看兩厭的尷尬沖淡。
而且蘇嘉明有潔癖,肯定不習慣在那種油膩喧囂的地方用餐,這頓飯就可以速戰速決。
這是她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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