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57
據說高翰最近包養的新情人要來拍戲。他正好閒着,就跟隨情人來到這座城市。
他在娛樂會所提前包場了整層樓,今晚要與狐朋狗友開個派對。除了菸酒、食物與各種娛樂,當然少不了女人。
正好楚星鸞這天晚上不用拍戲。傍晚時,她洗了個澡,出浴後在身上噴了點玫瑰味的爽膚水,輕輕拍散。這是高翰喜歡的氣味。
換好衣服,她畫了個淡妝。
根據調查資料,高翰最偏愛清新柔軟的小白花型美人。於是她選用裸色妝容,讓整個人更顯溫柔無辜。口紅的顏色似乎過濃,擦淡些,再用脣筆細緻地描摹脣線。
扯掉綰髮的髮圈,讓過肩的長髮柔順地披散下來。伸手抓了兩下頭髮,髮絲更蓬鬆自然。
她望着鏡子裏的麗人。
一張不諳世事的臉,眸光清澈,肌膚細膩,櫻桃似的脣上染着淡淡的紅。
緩緩勾起脣角,露出含羞帶怯的笑意。那一瞬間,整個人氣質大變,彷彿成了另一個人。
“你好啊,高翰。”
她微微一笑,眼底冷光一閃即逝。
不是沒有想過利用沈絨,但那樣的念頭只留存了極短時間,便被良知壓抑下去。她不是什麼大善人,卻也沒有喪心病狂到推無辜者進火坑。若她那樣做,與高翰又有何分別?
於是只剩下唯一的選擇——
她主動前往,以身爲餌,引誘高翰,讓他對她下手。
到那時,霍家會讓他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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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點,正是都市夜生活拉開序幕之時。
楚星鸞在“仙都”門前下車。
在這座城市裏,“仙都”並非規模最大的一家娛樂會所,卻是高翰最喜歡的。
不同的會所,背後的勢力不同,捧場的客戶羣也各不相同。“仙都”的特點是私密性很好,也是出了名的魚龍混雜,葷素不忌。只要兜裏票子夠多,就能享受很多意想不到的服務。
夜幕裏,會所外牆上的霓虹燈流光溢彩,煌煌燈火宛如昇平盛世。正廳的旋轉玻璃門前,不時有豪華轎車停下,又不斷有車駛離,絡繹不絕。
以楚星鸞這張臉的大衆知名度,容易被人認出,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她嚴嚴實實地戴着口罩。幸好這裏三教九流都有,某些客人不願露臉也是常態。
剛進大廳,便有侍應生迎上來:“女士您好,請問您有預約嗎?”
“八樓,小梅花。”
高翰包場了九樓整層。於是楚星鸞提前在八樓預定了一個小包房。
侍應生引着她乘坐電梯,直達八樓。在這層樓,所有包房都以花卉命名。
進入“小梅花”房間,她要了兩瓶酒,並表示想獨自一人,無需現場服務。侍應生送來酒水,識趣地離開。
楚星鸞喝了兩口酒,又故意把氣味重的酒液灑在衣服上,染上酒氣,以便裝成喝得半醉的樣子。
重新戴上口罩,她離開小梅花,通過緊急通道的樓梯間來到九樓。
高翰所在的地方很容易定位,就是這層樓最大最豪華的包房。
推門而入的瞬間,樂聲音浪與人聲喧囂撲面而來。
數百平米的超大包房裏,光線昏暗曖昧。數十名酒酣耳熱的男女聚集其中。有的三三兩兩貼身熱舞,有的在沙發上投骰子吆五喝六,還有幾人表演節目活躍氣氛。每個男客周圍都陪着至少一個女人,給他們遞煙倒水。尺度尚不算大,估計這場酒池肉林的狂歡纔剛剛開始。
在這種娛樂會所,來來往往的女人太多。楚星鸞剛進去時,沒人注意到她。
她站在角落,目光一掃,便鎖定了不遠處的高翰。
只見高翰懶洋洋地靠坐在U形沙發中央,指間夾着一支菸,吞雲吐霧,神色是毫不掩飾的無聊。這種程度的娛樂,完全提不起他的興趣。
旁邊的少女面容稚嫩,被高翰宛如抱寵物似的摟在懷裏。他深吸一口煙,低下頭,故意對着她吐出菸圈。
煙霧嗆鼻,辛辣的菸草味瀰漫開來。少女忍不住低咳了兩聲。
他前一秒還滿足於她的溫馴,後一秒忽然擡手,重重扇了她一個耳光。
啪的一聲,少女捂着臉,被打懵了,只能強忍着淚。周圍的人哈哈大笑。
高翰也輕輕笑了笑,勾起少女的下巴,在她柔嫩的小臉上親了一口,隨即把她推到另一個男人懷裏:“賞給你了。”
“多謝高爺。”另一個男人摟着少女,開始動手動腳,“哈哈,還是個雛呢。”
在這裏,女人是不被當成人的。
一個男人驟然靠近楚星鸞,抓住她的手臂,嬉皮笑臉道:“美女是新來的嗎?以前都沒見過。”
“抱歉,我好像走錯了。”她看向他,眼裏帶着勾人的懵懂和醉意。
男人看得心旌盪漾,一把抱住她:“那就留下來陪我吧。”
她掙扎起來:“放開我。”
男人只覺手下肌膚光滑細膩,觸手如溫香暖玉,更不肯放開。
她掙扎之際,把一旁端着果盤的女人撞了一下。水晶盤摔在地上,砰然一聲,四分五裂。
突如其來的響聲令包房驟然安靜下來,所有人都朝這邊投來視線。
高翰也不例外。
楚星鸞的目的正是吸引他的注意力。
她處於衆人視線的焦點。五光十色的氛圍燈晃動着,燈光從她身上流轉而過。窈窕的連衣裙,裙長過膝。比起這裏的其他女人,如此衣着太過保守,反而引人注目。
她仍戴着口罩,半張臉被遮住,只露出一雙清澈的眼睛。
給人的第一印象很強烈,那就是乾淨。
這種環境裏的乾淨,就像黑暗裏的一痕純白,格外醒目。
而高翰最愛玷污純白。
“放開我。”她祈求着,淚珠在微紅的眼眶裏打轉,泫然欲泣。
高翰也最愛看美人哭泣。
他情不自禁地舔了舔嘴脣,開口道:“放開她。”
楚星鸞立刻被釋放。
她彷彿沒有察覺危險,跌跌撞撞地走向他。像一隻自投羅網的小白兔,毫無成爲獵物的自覺。
“謝謝,謝謝你。”她滿身酒氣,話音裏帶着含糊的醉意。
但那一雙眼波光流動,長睫毛像小刷子似的撲閃着,撩動人心。
高翰目光轉深,落在她領口露出的鎖骨上,脣角勾起一絲玩味的笑意:“你要怎麼謝我?”
“我,我……”她一時怔忡。
他的目光向下蔓延,掃過她裙襬下露出的潔白小腿。曖昧的光線下半遮半掩,更讓人心生綺念。
他喉結微動,將煙掐熄在菸灰缸裏,忽然站起來,伸手摘下遮住她的口罩。
她猝不及防,茫然地睜大了眼睛。
“你是……”他詫異,明顯認出了她。
周圍的人也開始議論——
“好眼熟,她是不是很像那個誰,一個大明星?”
“不是像,應該就是她吧。”
“她怎麼會在這裏?”
“估計是來影視基地拍戲,參加酒局,走錯場子了。”
……
驚訝過後,高翰迅速平靜下來,眼中玩味的神色沒有褪去半分,反而興致更濃。
“楚小姐,你怎麼在這裏?”他嗓音低沉。
“我,我來喝酒……”聲音輕輕柔柔,像奶貓的爪子撓在聽者心上。
“在哪裏喝酒?”
“仙都……八,八樓……”
她低眉順眼,臉上帶着醉態的潮紅,看上去更像一隻溫軟的小白兔了。
“嗯。”他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頭髮。髮絲很軟,貼在掌心的觸感格外柔順。
但下一刻,看似逆來順受的小白兔,倏然緊繃身體,打開他的手。
打得不重,卻拂了他的面子。
他不怒反笑。會反抗的獵物,才足夠美味。
楚星鸞似乎終於察覺危險,迅速轉身,逃離包間。有人想攔住她,但高翰淡淡道:“讓她走。”
小白兔逃走了。
高翰垂下目光。玻璃酒杯裏的透明液體,在色彩變幻的燈光下映照出不同的顏色。
實在沒想到,電影裏豔光逼人的大明星,醉後還有這樣清純誘人的一面。太符合他的胃口了,簡直就像爲他量身定製一般。
他靠在沙發上,從煙盒中摸出一支菸,點燃,深吸一口,尼古丁的攝入讓大腦短暫地放空。
氣體緩緩淌過肺部,又從脣間吐出。翻涌而來的記憶裏,那個臉色蒼白的女人是誰?
嗯,好像叫做什麼雪。名字裏有雪的女人可真不少……
她去哪裏了?
似乎已經死了……真是不識好歹啊……
不過死了也好,因他而死的女人,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剛纔楚星鸞的樣子,與記憶裏的女人重疊起來……
包廂裏都是高翰的狐朋狗友。其中有一人擅長溜鬚拍馬,長期跟隨高翰狼狽爲奸,得到了不少好處。他猜到高翰對楚星鸞動了心思,於是暗自出門打聽。再回來時,便爲高翰帶來了一個好消息:楚星鸞喝醉了,正在八樓的包房裏休息。
更妙的是,那裏除她之外,再無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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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星鸞回到八樓包房,關上門。眼裏的醉意頃刻消散,只剩一片寒涼。
小包房的空間不大,鋪着厚厚的地毯,牆壁被柔軟的織物包裹,隔音效果極佳。
光線昏暗,但藏在角落的微型攝像頭,足以拍下肉眼可辨的圖像。
她躺在沙發上,彷彿不勝酒力。長髮如雲披散,裙下露出小腿,潔白肌膚在昏暗中瑩瑩有光。看似尋常的睡態,由她做來也十分嬌美,宛如海棠春醉。呼吸一起一伏,極其誘人。
請君入甕,她賭高翰會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屏息凝神,等待着房門推開的那一刻。
心臟砰砰跳動,她暗暗握緊了藏在袖中的水果刀。
按照計劃,待高翰前來,看見醉倒在沙發上的她,獸/欲膨脹,很可能會強迫她發生關係。他之前的每個情人,幾乎都是從一場強/暴開始。
然後,她會用水果刀逼退他,或者直接捅他一刀。這些都將被攝像頭記錄。
高翰的背景很強,這很可能爲她惹來麻煩。即使判定正當防衛,也會影響她的演藝事業。
她甚至能想象出某些猥瑣網友的評論——
“年輕女人,晚上獨自買醉,難道不是故意招人嗎?”
“她就不該去那種烏煙瘴氣的地方。自己不檢點,怪誰呢?”
“這是仙人跳吧,沒談攏價格唄。”
……
不過,她不在乎,她只想讓魔鬼付出代價。
終於,隨着輕微的吱嘎聲響,門開了。有人輕手輕腳地進門,一步步逼近。
她的心提了起來,握住水果刀的手指收緊。
但下一刻響起的是輕柔的女音:“女士,您在休息嗎?”
楚星鸞一愣,緩緩轉過身。
來人是一個女侍應生。
但楚星鸞剛纔明明說過,她要休息,讓侍應生不要打擾她。
她從沙發上坐起來,擡手揉了揉太陽穴:“怎麼了?”
侍應生見她沒發火,鬆了口氣。本不該打擾客人休息,但小小的侍應生往往身不由己。
“高先生讓我過來給您帶句話。”
“什麼話?”
楚星鸞意外,有種不好的預感。
侍應生小心翼翼道:“高先生說,他對您十分尊敬,請您代他向您的金主問好。另外,您今晚在這裏的全部消費,高先生都已預先買單。他祝您有個愉快的夜晚。”
楚星鸞臉色未變,但一顆心沉了下去,像被扔進嚴冬河流上砸出的冰窿裏。
看來高翰知道她背後有人,並且深爲忌憚。即使他對她垂涎三尺,也不敢逾越。
事實也的確如此。高翰原本蠢蠢欲動,但想起父親提醒過他的“禁臠”一詞,終是按下了心思。禁臠是皇家專享的美味,不容旁人染指。
於是她的計劃失敗。不是敗在她的演技不好或吸引力不足,而是敗給了這個世界的權力等級。就算是無法無天的魔鬼,也恐懼比它更有力量的龐然大物。
計劃失敗,再留在這裏也沒有意義。她收起攝像頭,戴上口罩,起身離開。
門外走廊寂靜,玻璃地板下是中空的,璀璨燈光隨着腳步一路蔓延,宛如流動的星河。高跟鞋踏在上面,發出噠噠聲響。
表面富麗堂皇的地方,內裏藏污納垢。
她擡手擦了擦臉頰。先前被高翰觸碰過的地方,至今覺得噁心,只想用消毒液清洗乾淨。
除了噁心,更多的是無能爲力的挫敗感。終究無法爲李雪復仇。
走出仙都時,她忽然想起,沈絨與崔小圓好像還留在影視基地,而高翰可能會去那裏見情人。
不過整座影視基地佔地極廣,分成好幾個區域,她們遇上高翰的概率很小。即使遇上,高翰可能根本不會注意。他以往的獵物都顏值很高。沈絨與崔小圓在普通人中算是外貌出衆,但在環肥燕瘦的娛樂圈中就不亮眼了。
爲了以防萬一,楚星鸞還是讓助理給沈絨打電話,委婉提醒她們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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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沈絨與崔小圓不僅收到來自楚星鸞助理的提醒,還突然獲知了一個好消息。
短視頻自制劇劇組的人打來電話報喜,語氣激動:“昨天我們拍的那集收到大筆打賞,有個土豪爸爸一下子打賞了六百萬!”“天啦,六百萬?”崔小圓愕然,“這是真的嗎?”
這類短視頻,一個觀衆一次打賞六百就挺多了。六百萬,有點匪夷所思。
對方笑呵呵道:“還能騙你不成?這事兒都成微博熱搜了。”
崔小圓驚了:“別掛,等等,我去微博看看。”
匆忙點開微博,果然一眼看見了飄在榜首的話題:土豪打賞六百萬。
話題下面,不少網友正在喫瓜討論。有人覺得這劇拍得簡單又廉價,不值得這麼多打賞,懷疑這是一場自導自演的炒作。
“有人說這是炒作。”崔小圓道。
對方哈哈大笑:“我們劇組都窮成這樣了,哪有錢炒作?”
崔小圓點頭,拍戲時她親眼見證了劇組的“摳門”。要有炒作的錢,何至於淪落至此。
對方又道:“昨天拍戲時導演說過,等這劇賺了大錢,就請我們所有人去喫菲斯特。這下子他真要兌現諾言了。已在菲斯特預約明天中午的聚餐,你和沈小姐一塊來吧。”
“菲斯特,那挺貴吧?”
“是啊,在影視基地這邊,去菲斯特是大牌明星纔有的待遇。以前我想都不敢想,自己竟然也能進去喫一頓。”
崔小圓十分開心,當然不會拒絕聚餐邀請。
通話結束後,她還有點回不過神,整個人暈乎乎的,如在夢中。
“我出鏡的劇,竟然能上熱搜!絨絨,你捏一下我,看我是不是還在做夢?”
沈絨作勢捏了捏她的手:“恭喜你,這不是夢。”
由於熱搜的廣告效應,昨晚上線的視頻,今天的點擊量、評論量暴增。
沈絨也點開評論區看了看。所有評論中,熱度最高的一條來自那個打賞六百萬的神祕土豪——
“喬公子真帥!姓魏的演員也不錯。”
這條評論獲得大量點贊,不僅僅因爲土豪的光環加持,也是因爲很多觀衆注意到,飾演美男路人的喬澤的確令人眼前一亮。
這一集的評論區畫風幾乎都是這樣:
“男主角太慘,顏值被男神吊打。要是我去相親,也得隨男神跑了。”
“演員只有一個名字,百度不到。我想知道他的全部信息,急,在線等。”
“求出道,太帥了!”
……
沈絨忍不住笑了,因爲很容易猜到真相:打賞的土豪就是魏老三。這人真是個活寶,留評時除了恭維喬澤,還忍不住自吹自擂。
一旁的崔小圓忽然道:“咦,這集的視頻怎麼突然看不到了?是我手機出問題了嗎?絨絨,你試試。”
但沈絨也打不開視頻。
發現異常的不僅是她們兩人。網上已有人詢問網站管理員,得到的回覆很模板:根據相關法律法規,本內容不予顯示。
這集短短几分鐘的視頻,只是單純搞笑,沒有任何敏感內容,卻不能過審,到底哪裏出了問題?大家摸不着頭腦。
沈絨忽然一愣,意識到之前被她忽略的問題。
難道這是霍家的手筆?
如果霍家依然把她視爲大小姐,或許就不允許這個視頻在網上流傳,因爲其中有她的鏡頭。若是她連累了劇組,導致大家辛辛苦苦拍出的劇集下架……
雖然尚未確認這一猜想,懊悔與內疚也不能避免。
她默默點開微博,在添加新微博的文本框裏輸入了一句話,點擊發布——
“視頻下架,是被我連累嗎?之前竟然沒有想到這種風險,的確是我的問題。”
這是她無聲的道歉。當然,僅有這樣的道歉還遠遠不夠,她猶豫是否需要立即聯繫霍家。
沒想到十分鐘後,視頻重新上架,恢復正常。她鬆了口氣。
很多人猜測,或許之前是網站的審覈有誤,現在審覈通過,就重新放出來。沈絨也覺得有道理,或許是自己太多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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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沈絨與崔小圓來到菲斯特。
這是影視基地附近最高檔的西餐廳,價位足以令普通人望而卻步。
一樓大廳是傳統的西式風格,吊頂上水晶燈低垂,雪白桌布,時令鮮花,襯着寬敞的暗紅色沙發。
這一層是公開的用餐空間,只設餐桌,不設包間,沒有私密性。樓上有包間,私密性很高,上樓有直通電梯,不必經過一樓大廳,更不會有狗仔跟隨。大牌明星多選擇包間。
但包間價格更貴,窮劇組沒有那麼奢侈,訂的是一樓大廳的幾張桌子。
整個劇組都來了,臨時演員則只有沈絨與崔小圓。喬澤和魏老三沒來。
四周環境優雅安靜,大家說話都小心翼翼,輕聲細語,不像平日在劇組裏那麼鬧騰。
銀質刀叉的輕微碰撞聲中,鋼琴曲悠然流淌。
除了喫,很多人都掏出手機先拍照,準備發到朋友圈作紀念。
至於食物是否足夠美味,是否值得這個價格,就見仁見智了。不過,由於劇集成功的大好消息,大家的心情都很愉悅。
與此同時,在這家餐廳的二樓,價格最貴的一個包間名爲“星空”。
吊頂使用了大量的LED光纖,發出點點冷光,構成銀河與各種星座,甚至模擬流星的效果。客人走進包間,擡頭便是不斷變幻的璀璨星空。
高端投影機與全景聲的音響系統,正播放着一部電影。
坐在真皮沙發上的男子,正是高翰。
他悠然享用着午餐。對面年輕貌美的女伴,是他的新任情人。
她是剛出道的女團偶像,正在影視基地拍戲。高翰給劇組投資,讓她出演女二號。
但這並非你情我願的交易,她是面對脅迫,別無選擇。
李雪的真正死因在小圈子裏不是祕密,令她膽戰心驚。她表面上對高翰百依百順,內心卻只希望他早日厭倦她,放她一條生路。和這個魔鬼般的男人在一起,分分秒秒都是折磨。
侍應生敲門進來,端上一份紅舫牛排。
牛排煎得外層酥脆,滋滋作響,百里香和迷迭香烤出的香味瀰漫開來。
高翰拿起刀叉,切下一小塊牛肉。人們通常順着肉的紋理來切,比較省力,他卻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下刀的力氣也重,在瓷盤上磨出聲響。
雪亮的餐刀落在女伴眼中,令她恐懼。她感覺自己彷彿就是他盤子上的那塊肉,被宰割撕裂。
切下牛肉,他沒有急着進食,慢條斯理地用叉子把肉刺穿,微微轉了個圈,眯起眼睛嗅了嗅。
“牛排這種東西,要在餓的時候,眼看着,聞着味道,才最饞人。”
說完,他把肉放進嘴裏嚼了嚼,往身後沙發上一靠:“果然,真正喫到嘴,就變得乏味,遠不如之前想象中那麼好。”
這話似乎意有所指。女伴聽着,渾身發涼,臉上還要維持笑容。
高翰端起紅酒杯,輕輕晃了晃:“放心,如果你一直這麼乖巧聽話,別像李雪那樣不識擡舉,我很快就會厭倦,早點放了你。”
她的瞳孔微微一縮,沒想到他知道她的心思,臉上笑意險些維持不住。
他享受她的恐懼,就像一隻喫飽喝足的獵豹,欣賞着獵物被逼入絕境時的戰慄。
正在這時,敲門聲響起,門外傳來討好的聲音:“翰哥,我們過來了。”
高翰這才放過女伴,揚聲道:“進來吧。”
兩個年輕男子推門進來,一高一矮。他們都是高翰的小弟,酒肉之交,陪着一塊尋歡作樂。
一見高翰的女伴,高個子男人便露出油膩笑意:“翰哥又換女人了呀,可真漂亮。”
矮個子道:“翰哥的女人哪個不漂亮?個個都有臉又有胸,還不是整出來的。”
“整容的貨色當然入不了翰哥的眼,原裝的才值得挑一挑。”
……
他們完全把女人視爲玩物,當面品頭論足。女子深覺受辱,暗自咬牙,不敢說什麼。
嘻嘻哈哈聊完了女人,矮個子問:“翰哥前兩天還在A市,怎麼專程來這兒?”
雖然對外宣稱是爲了看女伴拍戲,但熟悉高翰的人都很清楚,他不太可能僅僅因爲一個女人就專門跑一趟。
“聽說這裏來了貴人,我就過來看看。”高翰語焉不詳。
事實上,他是聽到風聲,有人說喬家家主最近剛認的養子來這裏了。於是他便過來碰運氣,希望正好遇到,搭上喬家的關係。雖然未能如願,也不算失望。喬家公子那麼尊貴的人,當然不是隨隨便便就能遇到的。
矮個子見高翰不願多說,識趣地沒有追問。
高翰心情不錯,高個子趁機提出他想借一借高翰的豪車,去釣美女。
這羣男人臭味相投,都喜歡獵豔。高翰沒有拒絕,他的私家車太多,隨便借出幾輛根本不用在意。
矮個子拍了拍高個子的肩:“你小子又看上誰了?不會就是剛纔樓下那個女的吧?”
高個子嘿嘿一笑,掏出手機,屏幕上正是他剛纔在樓下偷拍的照片。
“對,就是那個女的。雖然遠遠比不上翰哥的女人,但長得還不錯。”高個子興致勃勃,“和她一起聚餐的那羣人,看衣着打扮就像土包子,估計都是第一次來這種餐廳,沒見過世面。要釣她,應該不難。”
高翰原本只當笑話聽,沒放在心上,但當他的目光掠過手機上的照片時,驟然一頓。
他一把抓過手機,放大照片,仔細打量。
照片上捕捉到的畫面,是樓下大廳里正在進餐的兩個人。被高個子看上的,是整個劇組顏值最高的女一號演員。而坐在她旁邊偶然入鏡的另一個人,正是沈絨。
高翰目不轉睛地盯着沈絨,因爲她長得太像他記憶裏的一個人。
回憶歷歷在目,清晰宛如昨日。
那是好幾年的一天,他的父親突然興奮地說,他們父子十分幸運,得到一個大好機會。
父親身居高位,平時喜怒不形於色,那次卻十分激動。
高翰好奇地詢問是什麼機會。父親告訴他,他們終於有機會參加霍家人舉行的宴會。
那是高翰第一次聽說霍家。他雖然是父親唯一的兒子,頗受寵愛,但由於私生子的身份,很難融入他父親那個等級的社交圈子,他也不願討好別人,因此對很多情況並不瞭解。
“這個霍家很厲害嗎?”他一頭霧水。
於是父親向他介紹了霍周喬這三大家族,聽得他一驚一乍,意識到自己不過是井底之蛙。
在參加宴會之前,高翰按照父親的要求,做足準備。從着裝到禮儀,包括在宴會上能聊的各種話題,都考慮到了細節。
那場宴會,高翰至今回憶起來都覺得宛如夢境。
宴會在歐洲的一座古老莊園中舉行,僅花園和草坪就有數十英畝。室內的每一件陳設,可能都有資格送入世界頂級博物館和美術館展出。
比起這些,更難得的是參加宴會的賓客。父親向高翰介紹的每位來賓的身份都令他大開眼界。以往自命不凡的他,忽然覺得自己就像剛進大觀園的劉姥姥。
而令他印象最深的人,是年僅十七歲的霍家大小姐。
他只能偷偷地望着她,連走近的資格都沒有。因爲他是私生子,父親擔心這會冒犯了她。
其實少女的外貌並不出衆。但只憑她高不可攀的身份,以及衆人對她衆星捧月的態度,足以讓高翰眼中的她籠罩上一層光暈。越不可接近的,就越神祕珍貴。
高翰還發現,原來霍家大小姐不是那種行止優雅的大家閨秀。事實上,她似乎完全沒有“規矩”的意識,只是隨心所欲,想來便來,想走便走,一切後續事宜自有他人辦妥。
這樣的行爲,普通人做來就是粗魯無禮,但放在她身上,旁人只會稱讚她率真自然。
回家後,高翰問父親這是爲什麼。父親的回答他至今記得——
“規矩是普通人必須遵守的東西。地位最高的人不用遵守,因爲他們本身就是規矩。”
多年過去,高翰一直記得那個少女的身影,她的衣着與姿態,她臉上冷淡的神情。在他心目中,她代表着一個只能仰視的、神祕而高級的世界。
“翰哥,怎麼了,你認識這個女人嗎?”矮個子男人的聲音,把高翰拉回現實。
他盯着手機上的照片,目光停留在沈絨廉價的衣着打扮上:“不認識。你們剛纔說,是在樓下看到她的?就在這餐廳裏?”
高個子點頭:“是的,她和一羣土包子正在樓下大廳喫飯,估計還沒走。”
高翰心中一動,當即起身離開包間。到了大廳,很快便找到沈絨。他站在不遠處,像打量一件訂製品似的,盯着她看了一會兒。
長得真像啊,他滿意地想。
他當然不會猜到,眼前這人就是昔日的霍家大小姐。雖然隱約聽說過大小姐離開霍家的傳聞,但那只是傳聞。在他的想象中,她即使離開霍家,也不可能淪落到穿着這樣廉價的衣服,與一羣平民在樓下喫飯。
如果他從未見過霍家大小姐,必然看不上姿色平庸的沈絨。但一想到那位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他便對沈絨生出了志在必得的慾望。幻想她臣服於他的樣子,內心深處激盪起一陣興奮。這無關感情,只關於權力帶來的控制慾。
他做事向來謹慎,知道有些不該碰的東西絕不能碰。在擁有十足的把握之前,不會輕舉妄動。
他重新返回樓上,給助理打了個電話,讓助理立刻調查沈絨的身份背景。
每次他看上一個新的獵物,都會先做這樣的調查。助理習以爲常,沒多問一句就應下了。
返回“星空”包間,他已無心用餐。旁邊的高個子與矮個子聊得歡快,他卻心不在焉,頻頻查看手機信息。女伴拿不準他的心思,如坐鍼氈。
一個多小時後,助理髮來調查結果。沈絨果然是個平民,作爲粉絲來劇組探班,還做了一回臨時演員。
高翰一看,顧慮頓消。
如果是別的女人,他會親自出面強迫。但沈絨不一樣,他想把她打造成霍家大小姐的替身,不能一開始就鬧得太難堪,於是決定徐徐圖之,吩咐助理找沈絨談包養條件。
“無論她開價多少,只要不是太過分,都可以。”高翰道。在他眼中,所有人都有價碼。
助理應了下來,謹慎起見又問了句:“如果她始終不願意……”
高翰冷笑一聲,目光幽暗:“那就讓她知道,這會付出怎樣的代價。”
他可不會憐香惜玉。
不過想到上次李雪的事情,他不希望這次的玩物死得太快。
想了想,高翰忽然擡頭,看向坐在他身邊的女伴。她被他古怪的目光嚇到,還要勉強維持微笑。
他勾了勾脣角,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你盼着早日離開我,對吧?”
她當然不能承認,戰戰兢兢道:“我只怕您嫌棄我了,趕我走……”
“撒謊。”他冷冷道,“不過,現在你有了一個絕佳機會,可以從此離開我。”
她的眸中閃過一絲驚喜。
他收回手,淡淡道:“我看上了一個女人。只要你配合我的助理,說服她跟了我,我就放你走,分手費也不會虧待你。能不能成,就看你的本事了。”
她聽完,心情複雜。
從此脫離高翰,當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親手把無辜的人拉下地獄,卻太過殘忍。她想起關於“替死鬼”的傳說:若有人死於非命,其鬼魂無法進入輪迴,只能守在一個地方,備受煎熬。唯一的解脫辦法,便是害死其他人,用對方的鬼魂替代自己。
她仍在猶豫之中,但高翰似乎篤定她會答應,打發道:“你去吧,助理在下面等你。”
她來不及說什麼,矮個子就嚷嚷開了:“翰哥這回又看上了什麼樣的大美女啊,真讓人好奇。”
高個子道:“能被翰哥看上,那是天大的福氣。除非是蠢貨,不然不會有人不識擡舉。”
他們再次對她視而不見,彷彿她是空氣。
她只能起身,踩着高跟鞋,步伐僵硬地離開了包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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