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抗日的隊伍。
“呸,誰跟反動派攜手!”陳靜憤憤地說。
朱良清沉思了一會,緩緩地問:“營長,你說的,可是真心話?”
“皇天可鑑。如果我韓勇有違抗日,讓我死於亂槍之下。”
朱良清站住身體,嚴肅地說:“隊長,有你這番話,我朱良清萬死不辭。我與日寇有不共戴天之仇,我一定把特勤隊訓練成一支精兵。”
“你……和日軍交過手嗎?”韓勇問。
朱良清眼睛裏閃過一縷憂鬱,他點了點頭,說:“九一八,日軍炮轟北大營,幾十萬東北軍不戰而逃。我當時所在的那個團,是僅有的幾個拼死抵抗的團之一。我們憑藉工事、關隘,與日軍血戰了七個晝夜,400多弟兄爲國盡忠。最後,我們彈盡援絕,不得不撤出戰鬥,退入關內。我們與國民政府聯繫,請求國民政府給我們提供補給,我們願意重新殺出關去。結果,國民政府不但沒有給我們補給,反而派出重兵繳了我們的械,撤了我們團長的職。我們整個團被完全肢解了,許多士兵被迫編入中央軍的部隊。……我實在不願意受那個氣,就脫了軍裝,躲到這梅縣的山溝裏來了。”
韓勇聽着朱良清的敘述,不禁肅然起敬:“如此說來,你還是抗日英雄啊。你既然已經灰心了,爲什麼又來報名參軍了呢?”
朱良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沒辦法,我跑到梅縣的中鑫鎮,身無分文,蒙一位好心的農民收留,又把女兒嫁給了我。我不會種田,也不會手藝,唯一的本事就是當兵。聽說咱們這裏招兵,我想,乾脆把自己賣了,換點錢給老婆和岳父母,也算報答他們收留之恩了。”
韓勇哈哈大笑:“好啊,老朱,如果你能幫我帶好兵,我賞你200塊大洋,讓你老婆穿金戴銀。”
朱良清說:“這倒不用了,如果隊長有抗日的心,我這個兵就當得值了。錢不錢的,只要夠家裏人花就行了。如果我有朝一日陣亡了,倒是要請隊長幫我照顧一下家人。”
陳靜在一旁撅着嘴問:“韓勇,聽你這個意思,你這個護村隊,是要打算跟着國民政府了,是不是?”
“爲什麼呢?”
“因爲你說的抗日,肯定是要得到反動派的同意纔行啊。如果你不加入反動派,他們怎麼能讓你去抗日呢?說不定就把你當成紅軍來圍剿了。”
韓勇搖搖頭:“你放心吧,我不會加入國軍的。我就是想建立一支獨立的武裝,不歸別人管。否則,像老許他們的東北軍那樣,被委員長一紙電令就全部撤進關了,軍令如山,你也不能違反,那多窩囊。”
朱良清問:“隊長,你這些話,能不能跟弟兄們也講講啊。讓大家知道自己爲什麼當兵,爲什麼打仗。既然我們未來的對手是日本人,那麼現在就讓大家有所準備,不是更好嗎?”
“嗯,你說得對,我們現在就該開始進行思想政治教育了。”韓勇說。他當然知道思想工作的重要性,這決定着部隊有沒有靈魂。
從那開始,朱涇村的護村隊和特勤隊的訓練中增加了政治學習的內容。在韓勇的安排下,朱良清和於明,張廷給大家講了日軍在東北的暴行,以及自己所在的部隊與日軍殊死拼殺的故事。張天佑也被請下山來給士兵們做了一次報告,控訴日軍掠奪華夏的資源,蠶食瓜分華夏的土地。韓勇發揮了自己紅黨的優勢,結合天下形勢給大家講國家和民族的命運,灌輸救亡圖存的觀念。
“我們華夏,是有5000年文明史的大國。而日本,當年不過是我們的一個藩國,他們派出遣唐使到華夏來學習,這纔有了他們自己的文字。近100年來,由於滿清政府的腐敗,華夏落後了,被外國人肆意地欺凌,連一個小小的日本,都想要瓜分和佔領華夏。我們都是七尺男兒,能眼睜睜地當亡國奴嗎?”
“不能!”士兵們一齊回答道。
“對,不能!我們要萬衆一心,衆志成城,揚我泱泱中華的大國之威。我們的口號是:犯我強漢者,雖遠必誅!”
“犯我強漢者,雖遠必誅!”
這幾場政治報告講下來,特勤隊的士兵差不多都被洗了一遍腦,抗日的思想在大家心裏逐漸留下了印記,只等着未來再用更多的事實來讓他們形成更深的體會了。
陳靜和賀昌等紅軍骨幹也被安排給士兵們講政治課,不過韓勇警告她們了,不許宣傳“打土豪分田地”的思想。韓勇不想讓朱涇村護村隊捲入國軍和紅軍的爭鬥,他只想明哲保身,利用好七七事變之前這幾年的時間,讓朱涇村護村隊的力量得到充分的發展。在這樣的限制下,陳靜和賀昌只能給大家講如何遵守紀律,如何保護百姓,如何做到官兵平等。她講的這些東西,對於許多士兵來說是十分新鮮的,甚至於連朱良清和於明也聽得十分入神。
在朱涇村護村隊加緊訓練的同時,朱涇村的各項建設也在紅紅火火地進行着。
張夫人從武漢請來了一位水電專家,經過勘測和組織農民施工,在朱涇村附近建起了一座小型的水電站,裝機200千瓦。朱涇村周圍的烏嶺地區常年雨量豐富,水力資源有充分的保障。水電站的電一部分被送到山上的礦區,用於礦區的各項生活活動,節省了大量發電用的柴油。另一部分電被送到朱涇村上,用於朱涇村居民的生產和生活。在當時,居民家庭用電還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只有朱涇村的護村隊的軍營裏才用得起電燈。不過,朱涇村的居民對此已經覺得非常高興了,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人,從來也沒有見過電燈。
韓勇知道要等村民們都用上電,就要等德國的倆個發電機組過來纔行,這樣也要等到明年再說。
有了電,就可以抽水灌溉了。朱涇村周圍有幾萬畝的荒地,都是由於無法灌溉而拋荒的。韓勇讓農民們在鎮邊的小河上築壩攔水,形成一個小型的塘壩,然後用抽水機把水抽到荒地上,從而解決了農業用水的問題,這些荒地很快被開拓出來,成爲耕地。
韓勇把新開闢的耕地分配給周圍的農民耕種,安排那些紅軍的家屬,要求他們每畝土地交100斤糧食給朱涇村護村隊,作爲租金。這一項事業受到了紅軍家屬和當地逃荒的農民的熱烈支持,因爲在交完100斤糧食後,他們還能留下十分可觀的一部分糧食。這時候正是冬季,農民們在地裏撒了紅花草的種子,等着來年長出來作爲綠肥。
韓勇在朱涇村的周邊有增加二十個村,大部分都是紅軍的家屬,韓勇也宣佈賀昌爲朱涇村副村長。管理新成立的二十多個村。老黃看到韓勇的安排也非常高興。賀昌把所乘下的士兵組建一個獨立營,和護村隊一起訓練,紅軍就是和國軍不同,紅軍對於張廷安排的教官很滿意,直接讓張廷安排的教官做營長,對於這樣的胸襟,張廷都感覺汗顏。
爲了解決護村隊的肉食供應問題,韓勇在村民中發展了一大批“養殖專業戶”,請他們幫助養殖豬、雞和魚。山裏不缺豬草和小果實、小蟲子之類的雞飼料,農民養豬和養雞的成本很低,而一旦豬和雞長大了,朱涇村護村隊會全部收購。這也成了農民增加收入的一個重要渠道。
利用從武漢買回來的縫紉機、電鋸,韓勇也在朱涇村建起了服裝廠、木器廠和機修廠。通過朱涇村小學校長楊紅介紹,韓勇從山外請到了幾位技師,分別擔任各個工廠的技術總監。朱涇村有文化的農民不多,楊明花了好大的工夫,從報名當工人的農民中選拔出了一些看起來聰明伶俐,有些天份的年輕人,到各家工廠當學徒工。
各家工廠的訂貨暫時都沒有問題,服裝廠除了爲護村隊製作軍服和被褥等裝備外,還可以爲鎮上的居民提供成衣,這比各家各戶用手工縫製的衣服顯得更整齊和結實,因此受到了許多鎮上居民的歡迎。
有了帶頭的,後面就好辦了。當首批10名女工穿着藍色的工作服在朱涇村招搖過市之後,各家的女孩子都心動了,呼朋引伴地都想當工人去了。
“招工的時候,注意挑幾個漂亮的……”韓勇對楊明密授機宜。
楊明沒反應過來:“爲什麼?”
“你傻啊,你們幾個都沒老婆呢,以後多到服裝廠轉一轉,穿得威風點,誰不想嫁個當官的?”
楊明呵呵傻樂了:“韓勇想得真周到,是不是你也打算找一個?”
韓勇撓撓頭:“這個不太好辦,還是要等我恢復記憶在說,還有我也不知道我原來的家裏有沒有安排。”
木器廠最初的業務是爲護村隊和礦山製作各種傢俱和其他用具,光是護村隊訓練場上用的各種器械,就讓木匠們忙活了好幾個月,當然,韓勇也累了個半死,有一些發明出來的訓練器械連朱良清這樣的老兵都沒有見過,完全要靠韓勇用筆畫出來,再詳細講解給木匠們聽。
服裝廠引起的最大的轟動,莫過於招工的時候只招收女工。饒是山裏的女孩子大膽潑辣,面對着這樣一張招工海報,她們還是膽怯了,一個個你推我搡的,誰也不敢帶頭。最後韓勇只好派出楊紅和陳靜去做工作。楊紅在村子上已經交了一羣女伴,她把自己的女伴生拉硬拽到了報名現場,又以自己也會進廠陪着她們爲條件,讓她們在招工合同上按下了手印。陳靜則充分發揮了紅軍搞宣傳鼓動的看家本領,見着女孩子就講大道理,結果居然也招來了不少人。
烏嶺上有的是合抱粗的大樹,而且當時也沒有森林法之類的約束,要用木材的時候,只管上山採伐就行了。韓勇看着那些原木一根根地從山上運下來,心裏頗有些破壞生態環境的罪惡感。不過轉念一想,就算自己不去砍,這些樹在日後也難逃被砍伐的命運。韓勇想還是一邊砍,一邊種上樹苗,滿山大多數都是新栽種的樹了。
機修廠的主要業務是給礦山修理一些用壞的工具,以及開發一些新的工具。全廠目前只有兩臺機牀,但韓勇讓楊明一口氣招了十幾個小年輕當學徒工。從南昌請來的兩名技師拿的都是相當於自己過去兩倍的薪水,所以積極性很高。韓勇對他們的要求是,育人第一,生產第二,最重要的是儘快培養出朱涇村第一批機械工人。
韓勇心裏有一個想法,山上的金礦雖然來錢很快,但總有采完的時候,而且受環境的限制,產量不可能無限地擴大。未來朱涇村護村隊用錢的地方還很多,只有發展工業,才能實現可持續的增長。他總想到朱涇村到時候遍地開花的製造業,那纔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大金礦啊。
朱涇村的平民小學正式建立起來了,白天給孩子們上課,晚上給周圍的成年人開掃盲班。學校不但學費全免,而且免費提供文具。烏嶺地區方圓有幾十裏,有些遠處村莊的孩子上學往返不便,韓勇索性又建了幾十間學生宿舍,還從村上請了幾個面慈心善的大嫂來當宿舍管理員,照顧孩子們的起居飲食。
小學的老師是從南昌城聘來的,中鑫鎮上有幾位老秀才,也能夠承擔語文課的教學。陳靜現在的主要工作是協助特勤隊士兵的訓練,所以只是偶爾來小學校講幾次課。張天佑夫婦對於韓勇辦學是十分支持的。張夫人也有大學文化,就承擔了自然科學課的教學。張天佑拄着杖也來講了幾次,韓勇讓他不要講什麼採礦的科學,而是多講講他在國外的見聞,讓山裏的孩子們瞭解一下外面的世界,在他們心裏種一顆富國強兵的種子。
小學校正式開學那天,韓勇派人去梅縣縣城請湯元浦和楊啓明過來參加開學典禮。事先,他讓人把陳靜支開了,並且吩咐嚴禁陳靜靠近典禮現場。湯元浦是國黨委任的梅縣縣長,身邊還帶着一隊佩戴青天白日帽徽的衛兵,這要是讓陳靜看見,還不定鬧出什麼亂子呢。這位姑奶奶的情商時高時低,有時候挺顧全大局的,有時候就不靠譜了。韓勇可不想讓湯元浦知道自己藏了很多紅軍。
典禮辦得非常成功,湯元浦以縣長的身份站在臺上致賀辭的時候,兩名身穿“梅縣朱涇村”的校服的學生跑上去向他獻花,並行了一個少先隊的隊禮。湯元浦被這個奇怪的禮節弄得有點懵,韓勇在一邊解釋道:“我們讓孩子手舉過頭頂行禮,表示人民的利益高於一切。是鼓勵孩子們爲國效力的意思。”
湯元浦講完話,全場學生齊唱黃埔校歌:“莘莘學子,親愛精誠,三民主義,是我革命先聲。革命英雄,國民先鋒,再接再厲,繼續先烈成功……”這首歌是一個外面聘來的老師教的,韓勇知道湯元浦出身黃埔,知道這樣作一下秀會讓這位縣太爺很高興的。湯元浦聽到這首歌,果然十分興奮,本來已經致完辭了,又意猶未盡地“補充”了幾句,這一補充,又是十幾分鍾。
朱涇村內外來了上千農民,圍觀小學校的開學典禮。他們中間絕大多數人都不曾見過縣長,這一回算是開了眼界了。大家都想,連縣長都來給韓隊長捧場,說明這個韓隊長很有本事。村民們對於朱涇村護村隊的信任感又增加了幾分。
畢竟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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