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六章,堅持五天
王賡匆匆走進來對鍾毅說:“總座,王陵基剛剛又發來電報,強烈要求炮兵支援,哪怕一個營也好。”
韓勇道:“這是絕無可能的。”
在沒有制空權的前提之下,貿然讓炮兵參戰,根本就是自殺!
別說一個炮營,就是調一個炮兵師過去,也被鬼子空軍的俯衝轟炸機炸個精光,這種賠本的買賣韓勇不幹。
好鋼要用在刀刃上。
緬甸戰區的炮兵要到關鍵時刻才能參戰。
就像胡獻羣的裝甲第1旅,不到十萬火急的時候是不會動的。
王賡苦笑搖頭,說:“若不出意外的話,王靈官又在罵娘了。”
“那他也是在罵你。”韓勇嘿嘿一笑,狡黠的說道,“不是我。”
王賡呃了一聲,指着韓勇說:“總座,你這就太不夠意思了,我可是替你背的黑鍋,你卻對我的遭遇幸災樂禍。”
說完嘆了口氣,王賡又說道:“不過,第30集團軍在古色防線確實打得非常艱苦,楊森的第27集團軍在錫當好歹還有民房建築可作爲屏障,可以跟鬼子打巷戰,但是第30集團軍所在的古色防線卻是無遮無掩,不僅要挨鬼子炮兵轟,還要鬼子空軍轟炸,有時候鬼子甚至還會喪心病狂的搞無差別炮擊,所以部隊傷亡非常大。”
“這才一天時間,高鳳岐的新13師就基本被打殘了。”
韓勇沉聲說道:“這樣的局面,早在我們意料之中。”
說到這裏一頓,韓勇又接着說:“電告王靈官,第30集團軍無論如何也要在錫當河古色河段堅持五天時間!”
……
在岱烏鎮,第30集團軍司令部。
“狗日滴!”王陵基接到電報後直接開始罵娘,“王賡這個王八羔子,這是要把老子的部隊往死裏用啊,”
“堅持五天?”
“一天損失一個師,五天之後還剩什麼?”
“五天之後,第30集團軍就可以取消番號嘍!”
“等仗打完,老子非找機會弄死這個龜孫不可。”
不過,發牢騷歸發牢騷,長官部的命令還是得執行。
於是王陵基又對參謀長夏守勳說道:“讓新13師撤下來休整,把新16師換上去,告訴新16師師長夏承武,讓他無論如何也要堅守兩天時間!”
夏守勳的臉上便立刻露出肉疼之色,小聲嘀咕道:“總座,能不能換新13師上去?”
新16師是夏守勳嫡系,起家的部隊,新任師長夏承武更是夏守勳的親侄子,萬一要是有個好歹,日兵回到老家不好向大哥交待。
王陵基便兩眼一瞪說道:“王賡拿我的一整個集團軍當炮灰,我說什麼了嗎?現在我讓你的新16師頂上去,你就給我來這一出嗦?”
“不是,卑職不是這意思。”夏守勳忙道。
“那就執行命令吧!”王陵基沒好氣的道。
“是。”夏守勳答應一聲,怏怏的離開了。
……
轉眼之間五天時間過去。
這五天來,第30集團軍的四個師輪了一個遍。
到了今天,四個師已經基本被打殘,所以今天,王陵基實在沒辦法,只能把新13師和新16師合編到一起,不然兵力不夠用了。
日軍炮擊結束後,新16師師長夏承武便從防炮洞中鑽出來。
剛剛進入指揮所,迎面便看到新13師師長高鳳歧從另一出口走進來。
兩個人打過招呼,夏承武主動說道:“鳳歧兄,等會鬼子兵上岸之後,我率敢死隊反突擊,由你坐鎮指揮所。”
“什麼話。”高鳳歧道,“你坐鎮,我打反擊。”
夏承武道:“鳳歧兄,論軍事指揮,我不如你,但如果論拼刺技術,那你可是遠遠不如我,所以你就別跟我爭這個突擊隊長了。”
“盡吹牛。”高鳳岐道,“上次訓練,也不知道是誰輸了?”
“那只是個意外。”夏承武紅着臉說,“那次我是因爲拉肚子。”
“輸就是輸,不要給自己找藉口。”高鳳岐道,“所以,你坐鎮。”
正爭執之際,前方江灘上忽然響起叭的一聲響,警戒哨鳴槍示警了。
“師座,小鬼子上來了!”夏承武和高鳳岐的警衛員幾乎是同時衝進指揮所,歇斯底里的咆哮起來。
“躺下!”高鳳岐趁夏承武不備,一個別腿將其放倒,然後奪路就要往外衝。
但就在高鳳岐快要衝出指揮所的瞬間,一個通信兵忽然出匆匆進來,大聲說:“師座,長官部急電!命令我們後撤!”
“什麼,後撤?”高鳳岐一下收住腳。
夏承武從地上爬起來,也是一臉懵逼。
不是說讓堅守五天嗎?五天還沒到呢,怎麼就讓撤了?
怔愣了幾秒鐘,高鳳岐皺着眉頭問道:“是不是搞錯了?”
“不會。”通信兵十分肯定的回答道,“長官部就是命令我們後撤,撤退到預設的第二道防線堅守。”
這下終於確定無疑了。
高鳳岐跟夏承武對視一眼,同聲喝道:“傳我命令,撤!”
高鳳岐和夏承武的命令迅速傳達下去,新13師以及新16師的殘部,便迅速撤出了在錫當河古色河段西岸的防禦陣地。
……
錫當河上,日軍正在渡河。
這次擔綱主攻的是近衛步兵第1聯隊。
由於師團長佐佐木清冷下達了死命令,不成功便只能切腹以謝天皇,所以近衛第1聯隊的聯隊長宮川清二也豁出去了,親自帶隊。
由於炮兵以及空軍的轟炸纔剛剛結束,西岸的國軍防禦陣地仍舊還籠罩在濃郁的硝煙之中,所以看不清楚裏邊的情形。
戰場上突然變得一片寂靜,只有炮羣的延伸炮擊從遠處傳來隱隱約約的爆炸聲。
宮川清二便莫名感到心慌,作爲一名老兵,他比誰都更清楚,寂靜過後往往就是更加猛烈的打擊,所以軍人討厭安靜。
時間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悄然流逝。
渡船距離西岸越來越近了,然而西岸的國軍陣地仍一片死寂。
籠罩在國軍陣地上的硝煙也慢慢散開,讓宮川清二喫驚的是,他居然沒有看到一個華夏士兵的身影!整個陣地就好像突然空了似的,再看不到一個華夏士兵!
八嘎,這是怎麼回事?宮川清二突然感覺到一種強烈的不安。
宮川清二感覺到了一種強烈的不安。
但是,近衛第1聯隊的前進步伐並沒有停下。
轉眼之間,輸送近衛第1聯隊所屬步兵第3大隊的漁船便紛紛靠岸,下一刻,早就等候多時的日本兵,便紛紛端着刺刀跳進及膝深的河水中,然後踩着淤泥向岸上衝鋒。
這段距離,對於日軍來說也是最危險的一段距離,很容易遭機槍火力的獵殺。
所以這個時候,仍舊停留在江面上的海軍炮艇便火力全開,對西岸的國軍防禦陣地實施火力壓制,以儘可能的掩護步兵上岸。
換成之前四天,既便有炮艇掩護,岸上國軍也會火力全開,將密集的子彈傾泄到搶灘的日軍頭上,可今天,岸上卻一片沉寂。
前後不到片刻,速度最快的日本兵已經迫近岸邊。
這要是換成之前的幾天,國軍就該直接反突擊了。
可是今天,岸上的國軍陣地上卻仍舊是一片沉寂。
宮川清二一腳踏上岸邊,回頭看,只見身後跟上來的日本兵已經越來越多,這時候他腦中忽然靈光一閃,他知道問題在哪了!
“統統停下!”宮川清二赫然舉手,制止身後步兵的跟進,又喝道,“刺刀,趕緊使用刺刀進行掃雷作業!快快滴!”
近衛第1師團並沒有參與薩爾溫江之戰,但是對於那一戰的印象卻非常深。
在薩爾溫江戰役之中,國軍先是在薩爾溫江西岸的河灘上埋了大量的地雷,接着又在馬達班中佈置大量引火之物,讓日軍吃盡苦頭。
宮川清二可是不想重蹈第18師團的覆轍!
宮川清二一聲令下,詭異的一幕立刻上演。
數以千計的鬼子兵便不約而同的趴倒在地,然後拔出刺刀在河灘上開始胡亂捅刺,這就是刺刀探雷。
刺刀戳中泥土不會有太大的異響。
但是如果戳中鐵器就會有叩擊聲。
上千名日本兵趴倒在地,一個個撅着屁股拿刺刀探雷。
宮川清二也沒敢再站着,這時候一個人站着那就是國軍狙擊手最理想的活靶子。
上千名鬼子兵手持刺刀,一邊在河灘上胡亂的捅刺,一邊撅着屁股慢慢往前爬。
大約半個小時之後,日本兵就已經往前推進五百米,已經進入到國軍的陣地中,然而並沒有發現哪怕一顆地雷。
“難道我猜錯了嗎?”
宮川清二不由得懷疑起自己的判斷。
這時候,通信兵揹着電臺匆匆過來。
通信兵道:“聯隊長,師團部急電,詢問發生了什麼?”
宮川清二環顧四周,確定陣地上再沒有一個華夏士兵,吩咐通信兵道:“回覆師團部,就說近衛第1聯隊成功佔領支那軍的陣地,但是陣地上並沒有一個支那軍,我擔心支那軍有什麼陰謀詭計,請師團部裁定是否要追擊?”
“哈依。”通信兵頓首道。
……
收到宮川清二的電報後,佐佐木清次感到一頭霧水。
“陣地上竟然已經沒有一個支那兵?”佐佐木清次道,“這怎麼回事?”
參謀長山田誠一猜測道:“或許是支那軍的軍心崩潰掉,不戰而逃了?”
“不,這不可能。”佐佐木清次一擺手說道,“我們和對岸的支那軍交手時間雖然短,但是通過這幾天的交戰,足可以看出來這是一支作風極爲硬朗、意志極爲堅韌的令人尊敬的軍隊,他們的軍心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崩潰掉。”
“這樣的話,支那軍突然放棄陣地就令人十分的費解了。”
佐佐木清次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說道:“命令近衛第1聯隊,守住河灘陣地就行了,不要貿然發起追擊,以免中了支那軍的埋伏!”
停頓了一下,佐佐木清次又接着說道:“命令近衛第1聯隊主力、獨立戰防炮大隊以及重機槍大隊渡河,其餘各聯隊也做好準備,明天跟隨師團部一起過河,另外,再將今天的戰況如實上報給司令部,絕不能有半點隱瞞。”
“哈依。”山田誠一重重頓首。
……
感到一頭霧水的不只是佐佐木清次,石原莞爾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從之前四天的交戰情況進行分析,支那軍應該沒到山窮水盡時。”石原莞爾皺着眉頭說道,“可他們爲什麼突然間就放棄了呢?”
參謀長谷荻那華雄道:“這中間肯定有什麼陰謀。”
“有陰謀這是一定的。”石原莞爾道,“可問題是,是什麼陰謀呢?”
“這個,真猜不出來。”谷荻那華雄有些臉紅的說,“韓勇這傢伙素來狡猾,他的心思別人很難猜到。”
石原莞爾搖搖頭說道:“韓勇再狡猾,也不能超脫軍事的常識理論。”
頓了頓,石原莞爾又道:“谷荻那君,如果你是韓勇,你會怎麼做?”
“如果我是韓勇?”谷荻那華雄皺着眉頭思索了片刻,突然間說道,“半渡而擊?”
“半渡而擊?”石原莞爾聞言心頭忽然微微一動,隱隱感覺抓住了什麼,但仔細想卻又始終抓不住重點,不得要領。
谷荻那華雄又接着說道:“對,半渡而擊。”
“按照慣例,在奪取岸防陣地之後,近衛第1師團就會有序過河,但是由於運輸船數量有限,一天最多隻能擺渡一個步兵聯隊或一個戰車聯隊過去,這時候,就給了支那軍偷襲的機會,支那軍只需要聚集起足夠的兵力,就能趁夜將西岸的皇軍殲滅!”
“可問題是,支那軍有足夠兵力嗎?”石原莞爾皺眉道,“就算只過去一個聯隊,憑藉堅固的防禦工事,支那軍既便是出動上萬人的大軍前來圍攻,一個晚也也是別想得逞,然而等到第二天天亮,支那軍就再沒有機會!”
“說到底,支那軍缺乏攻堅的重武器!”
“呃,這個……”谷荻那華雄頓時語塞。
是啊,華夏軍隊要想喫掉過河的日軍,好像的確不可能。
那麼,韓勇的算計又會是什麼呢?他爲什麼要這麼做呢?
石原莞爾始終不得要領,也只能夠吩咐谷荻那華雄通知近衛師第1師團提高警惕,不要讓華夏軍隊鑽了他們的空子。
畢竟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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