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〇章 斷糧2
一個民夫站在大車上，看着那地平線就像是地獄的出口，那些騎兵彷彿是從那裏跳了出來，然後揮舞着長刀，瘋狂的叫喊着奔來。
“聯軍來了……”
“讓他們閉嘴！”
褒和大步走到車陣前方，看着那十多名倖存的周軍斥候在亡命奔逃，心中大恨。
他恨自己應當再謹慎些，就該先派出斥候去查探，然後車隊再出發。
遠處奔逃的周軍斥候漸漸被追上，箭矢飛舞中，落後的幾人落馬，旋即被無數馬蹄踩成爛泥。
“將軍……兩萬騎！”
褒和點點頭，閉上眼睛片刻，然後睜眼說道：“咱們五千人，沒有火槍兵，此戰……”
這話不吉，褒和打住話頭，說道：“爲了大周，咱們拼死也要護住車隊，傳令，若是保不住，那就一把火燒掉糧食，絕不能落入聯軍的手中。”
聯軍缺糧，這個連那些民夫們都能算出來，所以這個命令再正確不過了。
於是圈子裏多了許多火把。
前方一陣追逐，最後只有兩名斥候逃脫。
“將軍……”
此時敵軍距離三百餘步，褒和沒有理會斥候的呼喊，說道：“迫擊炮發射！”
“轟轟轟轟轟！”
十門迫擊炮噴吐出火焰，炮彈衝進聯軍中間，造成了殺傷。
可十門迫擊炮對於兩萬騎兵來說就像是滄海一粟。
馬蹄聲中，有人喊道：“放箭！”
而聯軍那邊也在張弓搭箭，從人數上週軍就已經輸了。
“守不住！”
褒和絕望的道：“他們只需奔射就能擊潰我們，傳令，出擊！”
在草原上和騎兵玩防守，除非你有強大的弓箭部隊，或是有數量不少的長槍兵，否則……就等死吧！
箭矢飛進車陣之中，慘叫聲不絕於耳。
前方的聯軍射出箭矢後，馬上一個轉向，然後後面的又是一輪箭矢覆蓋。
“將軍有令，出擊！我們需要反擊！”
五千反擊兩萬，這是何等的絕望！
“將軍，咱們呢？咱們呢？”
那些民夫怕了，他們躲在後面，看到騎兵出擊，頓時就覺得自己成了被拋棄的羔羊。
褒和沒有回答，只是搖搖頭。
聯軍會俘虜這些民夫，然後讓他們趕着車隊回去。至於以後，那不是他所能想到的。
各安天命吧！
“出擊！”
那麼多的大車，如果全部帶回去，那能讓聯軍糧食短缺的情況得到緩解，同時還能提振士氣。
帶隊的兩名萬夫長看着前方壓倒性的優勢，不禁就笑了。
“亞述王雖然不近人情，可眼光極準。周人剛勝，肯定驕狂，這時候給他們來這一下，姜子牙大概要吐血了吧。”
“這裏到哈密城不算近，周軍無法完全護住，除非是能抽調大軍護送，可那代價太高了。”
“是，其實這是斥候之戰，誰勝利誰就贏得主動。”
“咦！周人要出來？”
前方的車陣側面有人在挪動大車，打開缺口，而後面三千周軍已經準備出擊了。
“好！看來周人不想被咱們活活困死在裏面，那正好，傳令，迎擊。”
兩個萬夫長笑意盈盈，突然身後傳來了馬蹄聲。回身一看，是十多名聯軍騎兵。而他們狂奔的模樣一看就是有急事。
十萬火急的急事！
兩人面面相覷，正在揣測着是大營那邊發生了何事時，地平線的盡頭突然出現了一條黑線。
“是……”
兩人第一時間判斷是自己一方的人馬，可那些朝着這邊疾馳而來的聯軍卻在拼命的揮舞着手臂。
“敵襲……”
“是周軍！”
“周軍來了！”
驚惶的聲音就像是瘟疫，很快就傳遍了即將展開衝殺的雙方。
“將軍，援軍，是我們的援軍！”
“是誰？”
死裏逃生的感覺是什麼樣的？
渾身一鬆，接着感到有些疲憊。
褒和回身看到車陣裏那兩千麾下已經開始扛不住敵軍的箭雨了，卻突然大笑起來。
“大周萬歲！”
此刻的褒和只想說這句話，並且要吼出來，才能發泄掉自己心中因爲恐懼而產生的疲憊。
“出擊！”
車陣前的聯軍開始後撤了，他們倉皇的朝着側面逃去，而不是迴歸本陣。
“聯軍也怕了嗎？哈哈哈哈！”
姬伯禽看到原本堅韌而悍勇的聯軍居然開始各自逃竄了，不禁哈哈大笑，然後喝道：“追擊！”
姬伯禽肅穆的拔刀，然後策馬疾馳。
三萬騎兵成扇面蜂擁而去，而車陣內的五千周軍也趁機殺了出來。
於是兩萬聯軍騎兵朝着哈密城方向開始狂奔，準備在前方再轉向，逃回大營。
在兩股周軍的左右夾擊之下，聯軍倉皇而逃。
夕陽的餘暉還在天邊，向前狂奔的聯軍卻看到了絕望。
那是一整個炮兵方陣，數百門大炮！
唐叔虞看到聯軍衝了過來，唏噓道：“差點以爲白等了一趟，還好還好。”
“準備！”
瞬間，肅殺之氣瀰漫。
“發射！”
“轟轟轟轟轟！”
炮彈出膛，被火炮教訓過的聯軍瘋了，看着那炮彈摧枯拉朽般的在騎兵中間衝了進來，血霧和殘肢橫飛，毫不猶豫的就想向左邊往大營方向逃。
“壓回去！”
姬伯禽哪裏肯讓他們脫離火力打擊範圍，帶着麾下拼命的阻截。
“擋住！”
“砰砰砰砰！”
褒和此刻最擔心的就是聯軍從自己這邊突圍，而火槍隊的陣列卻悄然向他這邊傾斜，同時第一輪排槍齊射。
“轟轟轟轟轟！”
無數的迫擊炮彈傾瀉而出，血肉橫飛，聯軍紛紛轉向。
沒人願意和炮兵硬拼，於是薄弱的褒和這邊就成了突破方向。
“讓他們走！”
唐叔虞那邊旗語傳達了消息，褒和如釋重負的帶人閃到了邊上。
“殺進去！”
姬伯禽卻不肯放過，帶着麾下一下就切斷了聯軍的腰部。
七八千人就這麼被丟在了後面，褒和心領神會的帶着麾下去追擊，而火槍軍團馬上就參與了圍堵那七八千敵軍。
“謝天謝地！謝天謝地啊！”
車陣那邊的民夫們看到戰局戲劇化的逆轉後，不禁歡喜的胡亂感謝。
“元帥果然用兵如神，一下子就逮住了聯軍。”
“哎哎哎！那邊叫人了，讓咱們去打掃戰場呢！”
“走走走！看看有啥好東西。”
前方在圍殺那些聯軍，民夫們卻絲毫沒有畏懼，打起火把就去了先前的戰場。
……
而就在此刻，數百里之外。
聯軍的糧草轉運同樣是絡繹不絕，夜間同樣不得歇息。
所以聯軍的糧道很清晰，火光把這條路映照的如同是一條超長的火蛇。
那些民夫們趕着牛車馬車在這條路線上行進着，因爲大軍的糧草缺口大，所以催促的很急。
人能扛住這種程度的勞累，可牛馬卻不行，所以在天黑一個時辰之後，有人來通知可以歇息了。
頓時哀怨聲此起彼伏，那些民夫們一邊把牛馬和大車分開，還得要餵食。至於人，那隻得等伺候好了牛馬後才能喫些乾糧。
那些護衛車隊的軍士更是牢騷滿腹，他們下馬喫着乾糧，少數的篝火頓時就被圍了個水泄不通。
篝火上架着一口大鍋，裏面一隻全羊在滾水裏翻滾着，香氣四溢。
羊肉是千夫長的晚餐，不過那些湯湯水水的就看誰的動作快了。
就在肉香越來越濃郁的時候，一個聯軍突然皺眉，然後傾聽着。
“都別說話！”
這人突然伸手，衆人訝然，有人正準備嘲笑，卻恍惚聽到了馬蹄聲。
“很多馬……”
大家也聽到了，於是紛紛側身看向黑夜中。
這裏距離大營還有兩百多裏，所以被認爲是相對安全的地方。
黑夜深沉，隨着馬蹄聲的清晰，一個騎士從黑暗中衝了出來。
緊接着，無數騎兵就像是變魔術般的出現了，那身甲衣是那麼的刺眼……
“敵襲……”
淒厲的尖叫聲刺破黑夜，那些聯軍紛紛起身看去，然後……
周軍就像是從天而降，一下就突入了聯軍的中間，屠殺，開始了！
一刻鐘之後，火蛇消失了，這條糧道上全是屍骸。
“點火燒了！”
於是火蛇再次成型，並迅速變成了火龍。
熊熊烈火中，周軍悄然隱入黑夜之中。
……
“失敗了？”
吉爾伽美什看着帳篷頂上，難掩失望的問道：“爲何？”
那萬夫長垂首道：“剛開始我們已經困住了周軍，可沒想到的是，周軍早就在前方等着了，而且還是炮兵軍團，我率軍突圍，僥倖成功。”
吉爾伽美什搖搖頭，不想說話。
亞述王問道：“還剩多少人？”
萬夫長頓時沮喪的道：“丟了一半人。”
輕微的嘆息聲從吉爾伽美什的嘴裏發出來，亞述王羞愧難當，：“我以爲自己的佈置天衣無縫，可誰曾想姜子牙更勝一籌，居然早就識破了我的謀劃。”
吉爾伽美什的身體一下鬆弛下去，他搖搖頭，說道：“罷了，周人的糧道就在咱們的眼皮子底下，他們怎麼可能不重視！”
亞述王此刻恨不能地上有條地縫，好讓他鑽進去。
“去吧，本王要歇息了。”
等人走了之後，吉爾伽美什以手扶額，靜靜的。
“姜子牙果然是用兵大家，等！我們還得等待時機，尋找到周人的漏洞！”
……
“聯軍以爲我不懂用兵之道嗎？”
第二天早上，快馬送來了聯軍夜襲糧道，被打了伏擊之事。
“敵軍損失約九千餘人，俘虜了不少，連夜問了口供之後得知，聯軍的糧草有些緊張。”
姜子牙滿意的道：“聯軍前幾日碰了一頭血，在找到剋制火器的辦法之前，他們不敢貿然來攻，於是試試切斷糧道就成了他們唯一的選擇。”
“我等着姬克的好消息，若是成功，聯軍必須要進攻，否則我就能持續繞過去襲擊他的糧道。千里之地，看他如何防範！”
“元帥，姬克必然能成功！”
聯軍的糧道實在是太長了，爲此他們甚至還順路修築了吐魯番城，就是擔心被周軍從中間切斷糧道，從而兩面夾擊。
唐叔虞篤定的道：“姬克出發前和我說了，他說不會硬拼，總要尋找到敵軍的漏洞纔會突襲。”
姜子牙冷笑道：“若是成功，消息應當在今明兩日送到巴比倫王那裏，所以……全軍都要打起精神來，決戰要來了！”
衆將心中興奮，姬伯禽說道：“元帥，聯軍的重騎這次該上了，咱們得防備一二。”
姜子牙點頭道：“我知道，先用火器阻截，待敵氣勢衰弱後，我會親自突擊！一舉擊潰聯軍！”
“都去準備吧！”
……
消息是在第三天才傳到了吉爾伽美什那裏。
“被燒了不少，不過和每日耗用的比起來不算多。”
看到那些將領和文官們如喪考妣，吉爾伽美什覺得有必敲打一下。
“慌什麼？只要把此事封鎖住，士氣就不會跌！”
可誰都知道，除非是把那些知情人全殺了，否則這事兒封鎖不住。
吉爾伽美什摩挲着劍柄，緩緩的道：“每日的供給不可少，少了軍心就會亂，好了，都下去吧。”
衆人心思複雜的走了，亞述王卻留了下來。
等人走光後，亞述王才說出了自己的擔心：“咱們的糧道漫長，周人只需繞個大圈子，隨時都能切斷它……我擔心，周人此次只是一個開頭啊！”
吉爾伽美什點頭道：“本王知道，所以……”
亞述王心情沉重，聞言他打起精神道：“決死一戰的時候到了！”
吉爾伽美什後仰靠在椅背上，他閉目思索着。
“姜子牙用襲擊糧道來告訴本王，聯軍只能馬上進攻，否則他隨時可以出手讓我們陷入飢餓之中。不過……若是周人堅守不出怎麼辦？”
“那就打！打哈密城左右的營寨！”
亞述王面色堅毅的道：“我們別無選擇了！”
吉爾伽美什拔出短劍，仔細看着鋒刃，嘆道：“鋒利的劍刃將會傷到何人，聯軍何去何從？勝則皆大歡喜，敗則……不會敗，聯軍不會敗！”
吉爾伽美什的眼神比鷹隼還要銳利：“去召集勇士們！”
……
吉爾伽美什今天起的很早，洗漱完畢之後天還是黑的。
吃了早飯，前方不斷有遊騎的消息傳來。
“……王，周人發瘋了，遊騎被對方擊退。”
“王，周人大軍出動！”
“……”
傳令的騎兵在來回奔馳着。
到處都在集結，人馬的喧囂彙集在一起，變成了巨大的聲浪。
聲浪滾滾中，吉爾伽美什上馬，開始巡營。
那些聯軍都在整理着自己的兵器，檢查着戰馬。
吉爾伽美什疾馳在這些聯軍的中間，喊道：“都打起精神來，聯軍需要你們奉獻勇氣和熱血！勇士們，我們出發，去擊敗周人！”
“出發！出發！”
浩大的隊伍慢慢集結起來，然後形成一個超大的陣列行進。
前方有敗退的遊騎回來，看到大軍後，急忙繞到了邊上，然後有人去稟告吉爾伽美什。
“報！周人大軍距離四十里。”
吉爾伽美什點點頭道：“很好，午飯之後，決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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