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五幕
我一晚上都在牀上樂得直哆嗦,時不時就能聽見遊息從沙發上滾下來的咕咚聲,賊爽。
翌日早上我一出房門就看到遊息趴在地板上睡得昏天黑地,一條腿還搭在沙發上,活像只螃蟹。他臉上有數道紅印子,估計是昨晚上摔的。
我嘆了口氣,走過去把他踹醒,他就像頭野獸那樣倏地翻身躍起低吼着瞪我。我被他嚇了一跳,在看清我的臉後他才平緩下滿臉的戾氣。我就鬱悶了,這貨到底是條魚還是頭豹子,反映咋這麼大捏。
“你搞什麼啊,一驚一乍的!”我忍不住噴他。
他冷冰冰地看着我,臉上沒有一絲倦怠之意,“你這裏的設備太簡陋,萬一有敵襲幾條命都不夠死的。”
敵襲你個卵!這孩子究竟是在什麼環境下長大的啊,內心有夠蹉跎的啊!
我衝他翻了個乒乓球大的白眼,翻得太使勁,我眼睛都生疼的。我將他摁在沙發上,對他諄諄教誨,告訴他咱們大天朝的安全等級絕不像他想象中那樣,隨時都有可能來個恐怖分子光天化日下入室搶劫。我剛說完遊息就打開電視,好死不死早間新聞就在播報某某地區一戶人家遭入室搶劫一家三口都被殺害。
遊息轉頭看着我,眼神特複雜,愣是叫我從他那張沒有任何表情的臉上看出些得意神色。
“人渣!”我立馬對電視呸了一口。
“你放心,如果有人意圖殺害你的話,我就幫你咬死他。”遊息爬到沙發上盤腿坐下,整張臉就跟剛從冰箱裏拿出來的一樣,還帶着霜花。
我一個哆嗦,撒丫子跑進浴室洗刷刷。
我幫你咬死他我幫你咬死他我幫你咬死他……
我滿腦子都在無限循環這句話。遊息危險等級+20!
這貨滿腦子都是什麼啊!成天發表這種驚悚宣言是在挑戰的我膽量麼!事實上我完全不懷疑他的話,他對我的確沒什麼惡意,但是他所表現出來的對這個世界不信任感讓我有點恐懼。他如果要長期在陸地居住的話,以這種狀態早晚會出事。
而且我還有不到一個月就開學了,在我開學後他還不回到海里的話勢必得一個人在家。我得在這二十多天裏教會他作爲一個人類的必須常識。
聽起來好像是個很艱鉅的任務……
我把遊息趕到衛生間洗臉,等下還得去超市給他買洗漱用具,正好藉此機會帶他到外面溜達一圈。
“我警告你哦,外面很多像我這樣的人類,你別動不動就作勢攻擊別人,會惹麻煩的。”臨出門前我第四遍提醒遊息別衝動,衝動是魔鬼。
他每次都是冷淡的哦一聲,倔強得不肯說個嗯,卻提醒我他有在聽。
我很少這樣跟人肩並肩地走在一起,基本上我不是在學校就是在打工要麼就在家。旁邊站着遊息這個發光體,走哪哪就有尖叫聲,搞得我覺得我就是他的隨從。
遊息有個很像人類的習慣,他喜歡把手插在褲兜裏,面無表情的看着強烈光線下來來往往的人,表情有點怪。我笑了,小樣兒,沒見過這麼多長着兩條腿的生物擱大街上瞎晃吧。
過了會兒遊息忽然道:“人類怎麼都長這樣啊,真醜。”那表情哪裏是怪,分明就是一副二世祖一樣的高傲。
我一口氣沒提上來差點厥過去。嘿!這小畜生,膽兒挺肥啊!我剛要張嘴噴他,他看看我又說,“你不一樣,你很好看。”
“啊?”我一時沒能理解,遊息沒鳥我,徑自往前走。
原來這貨也會夸人啊。我勾了勾脣角,頗有點自嘲。我跟我們學校那成天畫眼線塗睫毛的校草比起來差遠了——當然他跟遊息比起來也差遠了——不過我長得不算太差吧。以前我們班女生還拿我跟校草比過,說校草那種男人適合偷情,鄭寒光就適合嫁,如果跟鄭寒光交往的話他一定會最好的男朋友。
然後我就笑得跟一大尾巴狼似的。最後我當然沒有任何女朋友,我覺得談戀愛是件超級麻煩的事,都不明白那些男的女的還有校草那種不男不女的怎麼都這麼喜歡談戀愛。
今天店裏的客人不怎麼多,我遠遠就隔着玻璃看到林姍在一座位叼着吸管朝果汁裏吹氣,這是她一個詭異的習慣,每次做出這種舉動都證明她有心事。
我推門進去,店裏的服務生又換了一輪,沒一個我認識的。
林姍馬上就看到我了,樂呵呵地衝我招手,然後她看到我身後冷冰冰的遊息後,那雙眼睛噌的跟漲了十萬伏特電壓似的直蹦火星子,冷不丁丟了句讓我很想去死的話,“喲,這小哥真俊吶,你男朋友?”
這條殺千刀的魚居然還好不死的嗯了一聲。
然後林姍立馬正襟危坐,衝我擺出一副蒙娜麗莎的微笑來,“你魅力不小喲,這小哥能拿出去當藝術品展覽了。”
我心中猶如十萬只草泥馬奔騰而過,我尷尬地坐到她對面,“又沒人捏着你嗓子,好好說話!”遊息在我身邊坐下來,表情依舊酷酷的,我連忙解釋道:“他是我一遠方親戚,家裏出了點事到我家來住一段時間,你別開玩笑,人家臉皮薄呢。”呵呵,我估計遊息那臉皮厚得拿個衝擊鑽照着劃拉都沒用。
林姍也不跟我貧了,叫一女生去櫃檯將她包拿來,然後財大氣粗地抽出一疊毛爺爺推給我,“貨呢?貨呢?快給我瞅瞅。”
我不舒服地清了清嗓子,“姐,你別整的咱倆跟交易毒品似的成嘛。”
我將那標本袋掏出來給她,指環上還有遊息整齊的牙印,我明顯看到林姍表情一僵,“額滴神啊,你別告訴我這是被你咬碎的啊!”
她用眉鑷子夾出那顆碎渣裏比較大的那一顆,舉起來透過光去看,表情忽然就沉下來了。
我立馬緊張起來,不知道出了什麼問題,是不是遊息又水我,這該不會是顆玻璃吧!在我不斷心內嚎叫的時候林姍忽然拎着包站起來,皺着眉對我說:“在這等着。”
然後她幾乎是用跑的推開門走了。
我傻了,一時間腦子一片空白。
“喂喂!你沒騙我吧?這該不會不是鑽石吧!”我緊張地戳了戳遊息。
遊息淡淡掃了我一眼,“D級單質晶體,的確是鑽石。”
D級?一聽就不是什麼拉風的等級,是鑽石中的下等品?在我印象裏好貨都應該是什麼S級或者A級之類的。
沒多久林姍回來了,啪地在桌子上甩下一疊整齊嶄新的毛爺爺,好像剛從銀行取出來的,約有一萬。然後她興奮道:“你可沒說你手裏是這種高級貨啊!五千就願意賣給我,我可不敢佔這麼大的便宜。”
“啥?”我懵了。
林姍道:“成色好,火彩明顯,是上等貨,雖說是裸鑽但是有重塑性,我可以託人切割成我想要形狀。加上剩下這些碎鑽,一萬五千塊都有點委屈你了。”
一萬五千塊!我一聽這話血壓噌的就上去了。
我覺得我聽覺有點問題了,“姐,你沒開玩笑吧,鑽石有這麼值錢嗎?”
“嘖,把你賣了都比上不這顆鑽石,門外漢哪涼快哪呆着去。”林姍看都不看我一眼,喚了服務生拿菜單過來,叫我隨便點,她請客。
我樂了,各種刨冰聖代點了一溜,什麼貴我點什麼,林姍直斜眼鄙視我,我心說小樣吧,你菜單上得虧沒有魚翅燕窩大閘蟹,不然我照點不誤。
服務員在旁邊都傻眼了,我點完把菜單遞給遊息,叫他隨便點,然後對服務員說:“沒記住?沒關係,你就把菜單上有的都上一遍就成。”
遊息接過菜單看都沒看就扔給服務員,冷冷道:“冰拿鐵。”
呵,這貨還知道拿鐵?!
他好像知道我在想什麼,“博士喜歡喝咖啡,經常請我過去。”
我期待着我的刨冰,懶得理他。
林姍忽然說:“喫不完的都要付錢哦。”
“……”
我們在店裏跟林姍邊喫邊說笑的時候店裏不知不覺因爲遊息而吸引了很多客人,一眼掃過去幾乎都是年輕女孩子。
臨走時林姍還拉着我的手,叫我一定要拉着遊息經常到她店裏坐坐。
我覺得要不是當着遊息的面兒,她可能都會問我能不能把遊息敲暈了擺在店門口招攬生意。我當時心裏只有呵呵倆字,心想把遊息惹急了小心他咬死你。
然後我就喫飽喝足拿着錢屁顛屁顛地走了。
其實拿着這麼多錢我心虛得很,那戒指又不是我的,都被遊息咬成那樣了都能賣個一萬五,沒碎的時候那得值多少錢吶。
我到銀行存了一萬三,留了兩千塊家用,還得去給遊息買一些生活用品,衣服也不能老穿我的。
遊息在外面等我,站在一抹光中猶如年輕的死神,英俊的臉上是一種咄咄逼人的寒冷。他穿着我的白色襯衫,領口垂直未扣,露出幾寸白皙的胸膛,下身穿着深色窄腿牛仔褲,造型隨意簡潔,簡直就是活生生從漫畫裏走出來的少年。
我想起剛纔林姍說的話,莫名覺得臉上發燙。
“喂,我餓了。”遊息看到我出來,冷聲道。
我這纔想起來他從昨晚就沒喫飯。
“走,哥帶你下館子去。”我財大氣粗地朝他甩了甩一疊鈔票,這個時候一個人迅速衝過來撞了我一下,然後我手裏的鈔票就沒了。搶、搶劫!“我操啊!”
我罵完剛要撒丫子去追遊息已經衝出去了,這貨到底是腿長嘿,人家就跑那麼兩步就拽着那人的頭髮朝我甩了過來。要不怎麼說他力氣大呢,那劫匪目測也有一百五十斤了,結果被遊息抓着頭髮就拎起來了。
我感到一陣頭暈目眩,覺得天靈感都要碎了——劫匪整個人被遊息扔到了我身上,差點把我砸暈了。
銀行裏的保安立刻過來制服劫匪,然後報警。
遊息在邊上揚了揚手裏的鈔票,冷傲地一挑眉,“你好像很想要這些紙。”
“紙你妹!這是錢!以後咱倆的柴米油鹽都得靠它!”我捂着腦袋抓狂地大吼。
遊息哦了一聲,道:“你要是再給我喫昨晚上那種玩意,我就扔了這些錢。”
啥!這小混蛋在說啥!我瞪直了眼,恨不得把眼珠子摳出來甩到他身上滾一圈,“你扔個試試,你敢扔我連那種玩意都不給你喫!”
遊息把錢還給我,雙手插在口袋裏漠然道:“我要喫旗魚。”
合着這貨剛纔壓根就沒聽見我說什麼!尼瑪呀!
“太過分了!他居然不給帥哥喫飯!”
“怎麼有這種人呀!竟然讓帥哥餓肚子!”
“天殺的!嗨,帥哥,我們請你喫飯吧,請你喫旗魚哦。”
剛剛目睹遊息英勇一幕的女生們原本只是在遠處發花癡,聽完我們的對話居然齊刷刷圍了上來,一個個都在指責我的不是,一羣外貌協會!切!
那種屬於野獸的低吼又從遊息喉嚨裏滾出來了,他很稀罕地皺着眉,漆黑的眼睛氤氳上一層薄怒,像頭被激怒的豹子作勢就要對那羣驚呆了的女生揮出一爪子。
我一看就嚇傻了,這貨一出手就得見血啊,於是我連忙抱着他的胳膊把他拖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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