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六幕
到了鄭幼倫家,我們飛快下車,他家裏的傭人和那位曾經和我通話過的女助理看見我們三個鼻青臉腫的樣子明顯被嚇到了,更別提我懷裏還有一個滿身是血的人。
“你們都出去。”爲了防止等會遊息的尾巴再次嚇着他們,鄭幼倫到了房間馬上將他們趕走。
這個房間我沒有來過——養傷的那段時間我一直穿梭在臥室和餐廳——房間裏滿是大大小小的水族箱,裝着各種稀奇古怪的魚類,其中有一面貼着牆而建的玻璃,仔細看才發現那只是過於巨大的水族缸,裏面充盈着湛藍的海水,卻空無一物,上頭照着瑰麗的藍色燈光——我懷疑之前鄭幼倫在這裏養了條鯊魚。
我踩着透明的階梯走上去,將遊息輕輕放在海水裏,然後馬上跳下來趴在玻璃前看着他。當初他整條脊椎都被抽了也沒死,現在也不可能輕易死的,不是都說人魚在海水裏有超凡的自愈能力嘛。
但是眼前的發生的這一幕讓我驚呆了。
血液迅速在海水中瀰漫開,遊息閉着眼睛,像具屍體那樣慢慢沉到水底,他的魚尾並沒有出現。平常洗個澡用淡水魚尾都會甩出來的,爲什麼現在一點變化都沒有!
“他的尾巴呢!”我驚訝地喊起來。
“該死!”鄭幼倫低咒一聲,從旁邊取了個餵魚食小勺,躍上階梯,舀了一勺血水後就火急火燎地跑了出去。
“哥哥應該是去檢測他的血液了。”鄭幼影抱着右臂解釋,並沒有多說些安慰之類的無用的話。
我點點頭,疲憊地蹲在玻璃邊上,隔着玻璃看着遊息蒼白又俊美異常的臉,心臟就一陣陣地抽痛。
鄭幼影出去又抱了醫藥箱進來,簡單清理了一下我們臉上的傷口,又指着眼角的淤青說:“你看這裏,就是被你打的!嘴巴這裏是被哥哥打的,我肚子也疼,你們誰踹的我?臉也好疼,真是的,我到底是女孩,爸爸下手也這麼狠!”
“女孩?請你不要擅自離開女金剛的行列。”我趴在玻璃上看着遊息,隨口應她一句。
她毫不留情地在我腰上擰了一把。
鄭幼倫很久後回來了,臉色有點不好看。他跟我一起蹲在玻璃邊上,看着遊息,在我耳邊輕聲說:“遊息被換血了,他現在的血統比例只有3%多一點。他的血液至少被洗了五次,高純度血統纔會變得這麼低劣!”
我怔怔地看着他,“什麼意思?”
“我不清楚他們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但是現在,遊息的血統比例很低,短時間內他的骨骼造不出足夠純度的新血,這說明他失去超高自愈能力了。”鄭幼倫沉默良久,“寒光,你要有心理準備,遊息很可能會死。”
很久以後我都再也沒法回味當時的心情,也許那時候應該是一種塵埃落定的荒唐感,誰都好,趕快把我拖回現實世界中吧。
我能聽見心裏的吶喊。
這段時間的生活簡直就是在扯淡!
靜謐中我格外淡定,我將額頭抵在玻璃上,視線穿過海水落在遊息平靜的臉上,不知道爲什麼忽然笑了起來。
鄭幼倫以爲我受打擊過度,精神斷裂了,嚇得臉都白了,忙過來把我拽起來逮着我肩膀就死命搖:“弟啊!你想開點!我只是說有可能!沒對他判死刑呢!你別瞎想啊!”
我苦笑着推開他,理了理被他晃亂的劉海,說:“你說什麼呢,我什麼都沒想啊。遊息要是真死了,我也沒辦法不是?反正我都盡力了,死就死了吧。”
說着說着,鄭幼影的眼眶就紅了,也跑過來搖我,“寒光,你難受的話就哭吧,你別憋着啊!”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們,無奈道:“我沒難受啊,我也不想哭,你們幹嘛幹嘛,搞得跟什麼一樣。”我以一種無奈而平靜的聲音說。
“我餓了,有東西喫嗎?”我撓撓頭,走出了房間。
晚飯後我在水族缸邊鋪了毯子,打算晚上睡在這裏,可我其實一直都在盤着腿長久地凝望着他奄奄一息的樣子。我睡不着,怎麼可能睡得着!可是我心裏很平靜,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每次發生讓我無論做什麼都無法彌補的事時,我都是這個反映。
媽媽死時,也是這樣。
一層瑰麗的藍光籠罩着巨大的水族缸,透明的漣漪暈光反射在我的臉上,照出遊息傷痕遍佈的身體,幾乎都是槍傷。
鄭幼倫洗過澡後擦着頭髮推門進來,並沒有說話,沉默着在我身邊坐下。
我看着遊息問他:“爲什麼要這樣對他呢?”
“人不只有一種性格,有內在的,有外在的。”鄭幼倫拍了拍我的肩,“比如你,外在看起來隨和又有些優柔寡斷,但其實你的內在是冷漠的,你不輕易相信任何人。當你身邊的人所做出的事傷及你的利益,不管對方是誰你都會馬上開始反擊,就像你曾經說的,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你,以及你的生活。”
我贊同地點點頭,等着他繼續說。
“包括我在內。”鄭幼倫指了指臉上被我打出來的淤青,嘲諷地笑了笑,“當你知道遊息死亡的那一刻,你的手上有把槍的話可能都會對着我來一發子彈。”
“對不起,鄭幼倫,你知道的我很容易衝動。”這個時候我只好慚愧地低下頭。
鄭幼倫仰頭深呼吸,“無論什麼時候你都應該是冷靜的,你之所以會打我,是因爲你把遊息看成了自己生活中的一部分,而我恰好‘傷害’了你的生活。”
“遊息的血統很特殊,我以前接觸過他,他給我一種感覺就像具屍體,一點人味兒都沒有。”見我不說話,鄭幼倫終於講到正題上,“他外表冷漠,但是內心可能異常兇殘,他的外在人格本就棘手,讓人從心底覺得無法控制他。”
“這也不能作爲殺他的理由啊!”我暴躁地打斷他。
鄭幼倫皺着眉讓我稍安勿躁,“所謂的第二人格一直沉睡在精神世界內部,當他的外在人格壓抑不住,或者在特殊情況下第一人格保護不了自己的時候,第二人格便會甦醒,這會讓他陷入一定時間的喪失自己。就在這段時間裏,他會打碎平時的形象擁有很強的摧毀力,而這股力量的強弱取決與遊息的血統——”
水族缸裏的水早就已經不清澈了,混着淡淡的紅色,或多或少是因爲海水的關係,遊息已經不再出血了。
“‘S’是個特殊的階級,整個海洋只有遊息是‘S’級亞特人魚,他的特殊就在於高比例的血統,他應該完美的繼承了初代種的殘虐屬性。當他的第二人格蠢蠢欲動的時候,內心同步率也會同時飆升,這種情況,就叫做暴走!”鄭幼倫認真的看着我,樣子頗有點要說服我的味道:“第三研究站的失事或多或少都和遊息失去控制有關,他的血統的確危險,站在客觀角度上來說,遊息的確應該死。”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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