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雪絨宮
正式拜師改名的洛冼玉叩謝師恩，被老師父留下問話。老師父一揮拂塵，難得的正殿議事就此散場。
沈思眼睛熬得通紅，還是神采奕奕地隨臨淵先生而去。大師兄和風師兄溜得一個比一個快，像是生怕被逮住一樣。
倒是冬師叔，叫住了正不知是走是留的雒原……
…………
寒風瑟瑟，皚皚雪峯，雖然舉目可望，但雒原還是第一次登上玄元側峯，見到雪絨宮。
冰凌爲柱，雪瓦白牆，彷彿冰雪鑄成的城堡。可邁入宮門，眼前景色頓時一變。
春風拂面，暖意濃濃。小小花園之中綠意盎然，百花竟放，清泉環繞，鳥獸成羣。一副五彩的鞦韆，更是爲這座雪中春園增添了幾分純真和童趣。
入了內室，卻見一張八角方桌，幾張圓凳，上面堆滿了各色紙牌，倒像是去歲除夕時在傳心居玩樂的場面。
光潔如玉的四壁，貼滿了各色寫畫，多種筆跡，顯然非一人所留。可細看內容，卻都是些“喫什麼”、“去哪玩”之類的日常小事。
冬師叔一揮袖，方桌上立刻光潔如初。雨師姐倒上兩杯清茶，就自行離去，只留下拘謹的原大俠和滿是感懷之色的冬兒。
雒原淺嘗了一口茶，就趕緊放了下來――雪絨宮果然少有人來，雨師姐也果然不是沏茶的料。
冬兒目光掃過四壁，終於凝望着雒原，微笑道：“阿原，你很好……”
不管怎樣，總是師叔誇讚，雒原起身一禮，恭恭敬敬地道：“多謝師叔救命之恩。”
冬兒眨了眨眼睛，一笑道：“這有什麼好謝的？難不成看着那瘋婆子欺負你們？”
“――要謝就謝你師父吧，要不是他提前算到、安排好，我也不能及時趕到。”
雒原忙岔開話題，問道：“冬師叔，你是、用傳送陣趕到救援的麼？”
不怪雒原心急一問，雖然在仙家典籍和故事之中，傳送法陣和儲物袋乃是再尋常不過的仙家基石。但在今世，宇門之道近乎斷絕，能用的傳送法陣和藏納之寶一樣稀少，更不要說隨便佈置在不繫舟上。
倘若傳送法陣像百寶匣、小乾坤袋一樣普及開來，那又是一件撼動神州的大事。
冬師叔道：“我年初時深入南疆，終於找到了萬古魔域的一個入口。可探索下來，卻像是個陷阱。我一直被困在裏面，找不到脫身之法。”
“師兄想是算到了我的處境，找到了一位昔日故友。他不知怎的，新悟得了宇門之法，闢境而入，到我面前佈下一座法陣，說是不但要幫我脫困，還要我去救急……”
“我從法陣穿梭出來，果然，見到了你、臨淵師兄，還有，大師兄……”
回想冬師叔現身，驅退魔影的那一刻，雒原心頭一緊，小心翼翼地問道：“冬師叔，那個魔影，你叫他大師兄？”
“他是――風曦道君？”
冬兒凝望着阿原，似是要點頭，卻又像要搖頭。淚水悄然潤溼了眼眶，讓那凌絕霸氣的師叔恍然又變成一個傷情感懷的小姑娘。
就在雒原後悔不該問這個問題時，冬兒忽然輕拭眼角，細聲道：“阿原，你想不想聽一個故事？”
“一個關於你出生來歷、以及我們天玄門、問道峯一脈的、長長的故事？”
那一瞬，雒原不禁汗毛倒豎。
一直以來，他都不太關心自己的出身。畢竟英雄不問出處，書中的主角也大多是無父無母的孤兒，何必去自尋煩惱？
可是，總總離奇的經歷，彷彿一遍又一遍在告訴他，他生來就揹負着某種宿命――爲此，他收穫了許多常人難以企望的好處，但也像個棋子一樣，被盡情擺佈。
雒原不喜歡被擺佈――從小一次又一次被老頭子戲耍捉弄之後，就越發不喜歡。
他雖然一心向往修仙行俠，日夜想着仙訣、法寶、提升境界，但那必須是自己掙來的，而不是旁人施捨或是設下的誘餌……
但他還只是天階之下的一隻小螞蟻，頭上是高高青雲、層層迷霧，任他如何掙扎、猜想，都不會有什麼結果。
――除非，有人能指點他，告訴他一些本來早該知道的“真相”。而這個機會，終於來了。
“我想。”雒原正襟危坐，沉聲道，“請冬師叔，務必講給我聽……”
冬兒輕輕一嘆，揮手間，四壁上映出種種景象，似是腦海中的一幅幅畫面。
“這個故事不知要如何說起，不如你就代入一下當年的我，一點點聽下來吧……”
四壁光影變幻，映出一座連綿萬里雄壯山脈，連接無數名山大川，匯聚之所，正是一座高聳入雲的山巒。
白雲之上，仙峯林立，清香嫋嫋。青玉爲柱，白玉爲階，道宮之中春意和氣，笑語不絕……
“三十多年前，我還只是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在天玄門問道峯，和師兄師姐們一起，每天無憂無慮，快活自在……”
“師兄師姐們看着我長大，每個人都很疼我。”
“大師兄雖然古板、愛說教，但總是那麼可靠，也總是對我寬容……”
“大師姐溫柔體貼，就像孃親一樣關心我、照顧我……”
“臨淵師兄聰明手巧，總是能變着花樣給我做各式各樣的玩具，哄我開心……”
“遠山師兄身強體壯，每天帶我到處瘋玩，從不喊累……”
“芷馨師姐總能猜透我的心思，想喫什麼、想玩什麼，總瞞不過她……”
“而涵夢師姐，雖然最不愛說話，但聽她的琴聲，總能讓我歡欣愉悅，或是安然入睡……”
冬兒一個個唸叨着師兄師姐們的好處，臉上洋溢着幸福之色，彷彿沉浸在最留戀的時光之中。
“至於師兄嘛，哼，小時候我最不喜歡他――他總是捉弄人，惹我生氣。”
“但回頭想想，那時候我還是最願意和他一起玩……”
冬兒目光微動，四壁畫面一轉，陰雲籠罩忽然在天玄山上，如黑雲壓城。
“可忽然有那麼一天，玄山之上天昏地暗，電閃雷鳴，像是天地要崩壞一樣。”
“師父一臉嚴肅地召集我們，讓我們去執行一項緊急的宗門任務――捉拿一隻作亂的，‘萬年妖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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