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天都子
熟悉的場景,無需多言,雒原也知道那小木屋正是他多年後發現的“湖中居”。
可他從沒想過,小小的湖中居,竟經歷過那麼血腥、離奇,甚至可以撼動天地的一幕……
千頭萬緒,一時竟不知從何問起。
“小木屋的主人,可是叫做阿郎和阿鳳?”雒原沉聲一問,對夢境中那個“阿郎前輩”又生出無數猜疑。
冬兒默默點了點頭。
“白狐,殺了阿郎和阿鳳?”雒原澀聲問道。
冬兒輕輕搖了搖頭,道:“很多事,我也是很久以後聽師兄說,才明白的――那對夫婦,更像是自願犧牲的。只爲,救他們的孩子……”
“他們的孩子命中註定不該出生在世上,即便母親強行孕懷,出生不過三刻,也註定夭折。除非――逆天改命……”
“逆天改命?”雒原吞了下口水,問道:“要如何,才能逆天改命?”
冬兒擡頭望着天幕,悠悠道:“天地五行封儀陣……那對夫婦,更像是爲天地五行封儀陣獻上的祭品。”
雒原沉默半晌,問道:“什麼是天地五行封儀陣?”
冬兒答道:“天地五行封儀陣,據說脫胎於太初世界的封神之儀。乃是大劫之後,天地二神爲首的衆神下界平亂之後,締結神州結界的封儀大典。”
“集神器,神力,神血,神魂之力,等同於復原大神的創世偉力……”
“大神賜予衆生的神力本源,即是實現願望的願力――有此加持,主陣之人的一切願望都有可能被實現。哪怕違背大道鐵則,哪怕是,逆天改命……”
“神器,神力,神血,神魂……”雒原喃喃道,“神器是天玄鍾、地黃盤。神力,是聖祖白狐之力。神血、神魂呢?難道說,阿郎和阿鳳,是神族血裔?”
冬兒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雒原恍若自語,又道:“可是,這頂多是天地封儀陣。五行陣呢?”
冬兒沉默片刻,道:“巧的是,師兄師姐們一直習練的九轉六合戰陣,正是脫胎於五行陣。而師兄師姐們,也恰好有來自風雷雲雨四國,王族的血脈……”
“所以,一切拼圖都在那一夜恰好湊齊,驅動了大劫之後最強大的一次封儀之典。終於,逆天改命,也將神州結界,捅了個窟窿……”
雒原不禁張大了嘴,“這、這一切,都是白狐的算計?”
冬兒搖了搖頭,道:“自始至終,沒有人知道白狐到底爲了什麼。”
“白狐,傳說中的大神的寵兒,凌駕於衆神之上――縱然此界中只是一個投影,仍然是生而通玄,超越世間洞玄真君的存在……”
“她蟄伏了不知多少萬年,一朝出手,卻是闖入天都,劫走了天都之子……”
雒原慢慢咀嚼着冬兒話中的意味,良久,又問道:“白狐帶着的那個孩子,就是天都之子?”
冬兒點了點頭,卻反問道:“你知道天都之子,到底意味着什麼麼?”
雒原搖了搖頭,只聽冬兒道:“天都,乃是天地二神留在神州上的神宮,也可以視爲一座巨大的樓陣仙屋,天地二神血脈後裔的居所。”
“天都浮游於神州之上,乃是神州結界的核樞,一靜一動,調整着天地萬象,神州氣運――本來應該是這樣。”
“然時光漸遷,悠悠數萬年,神州之上仙道暗自復興,而神裔血脈漸漸衰落――不知何時,有人悄然打破天人之隔,以大法力暗中控制了天都。”
“從此,天都漸漸成爲仙家的大本營。天都也被固定在天玄山之上,成爲鎮守玄門氣運、抵擋災劫的屏障……”
雒原聽得眉頭緊鎖,不禁問出一個一直困惑不解的問題:“爲什麼,爲什麼神裔會漸漸衰落?會任由仙盟崛起,乃至……”
“這個問題問得好。”冬兒目光灼灼,沉聲道,“這是個關乎大道興衰、時局演變的難題,我們曾經爲這個探求、爭論了很久,最終得出一個結論……”
“大神曾經創造過無數大界小境,我們統稱爲世界――這世界中,大神刻下了無數法則,即爲天地法則,大道鐵則。”
“但法則也有新有舊,法則之間,終會有矛盾衝突之處。新陳代謝,終是新刻的法則略勝一籌……”
“大神在創造、重塑世界無數次之後,始終無法如願,最終在沉睡之前,憤然刻下了的最後一個大道鐵則――可名爲‘逆神之契’。”
“從此,萬千世界中自有一股逆神之力,一切願力所歸所化的神力,都會被不斷侵蝕消磨。諸天的神仙妖魔,也註定會墜落凡塵,煙消雲散……”
“所以你就能明白,爲何天神真仙亦有劫數,真君真人亦有壽數――因爲擁有的神力越多,受逆神之契的反噬也越強。”
“爲何神仙妖魔要爭鬥不休?因爲殘存的神力終究越來越少,不去搶奪,就只能坐以待斃,等着隕落消亡。”
“或許,這也是當初天地衆神下界平亂,最終卻滯留此境,並不惜巨大代價佈下神州結界的原因……”
“衆神剷斷仙家道統,誅殺驅滅妖魔,全得衆生香火崇拜,獨享神州之上的願力,固然盛極一時,但受逆神之契反噬也最多。”
“大道鐵則無處不在,無可阻擋。即便有神州結界,神裔終究被不斷侵蝕,衰落,這是大道鐵則決定的天地氣運,也是神裔血脈註定要承受的因果……”
冬兒沉默片刻,又道:“神州結界對仙家正道的壓制之力較小,因而仙道率先復興,直至趁神裔逐漸衰落之機,反客爲主,鵲巢鳩佔……”
“但仙家的大修士自然知道,一旦神州結界破碎,小小下境,斷然難以抵擋諸天神魔之力。他們也絕不想站到前面,承受逆神之契的反噬……”
“因此,新生的‘仙盟’小心翼翼地藏在神州結界和天都之下,只想着維持萬世太平,享盡元壽。但神力終究漸漸衰竭,神州結界也不斷被侵蝕,終有土崩瓦解的一天……”
“於是乎,衆多大修士殫精竭慮,終於找到了一個修補加固神州結界的方式……”
雒原聽得口乾舌燥,悶聲問道:“怎麼做?”
冬兒凝望着他,沉聲道:“他們以地黃盤爲核樞,傾盡數代之力,在天都上佈下一個宏大的法陣。”
“法陣之中,時間近乎凝滯。天都上每誕生一個血脈出衆的神裔子嗣,都會被放置在法陣之中,不斷被抽取血脈之力……”
“每一代,都會歷時近二十年,無數子嗣血脈之力匯聚一處,天地雙神之力陰陽相生,歸於法陣兩端――最終,定會、也只有一對男女雙嬰存活下來,獨得天地二神血脈之力,那就是天都雙子……”
冬兒頓了一下,輕咬紅脣,“而後,他們就用天地封儀陣獻祭天都雙子,去修補神州結界,集萬民之願力,換來天下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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